李合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整座佛寺可是占了一座山,两圈跑下来,只怕都要后半夜了!他也要半废,果然非礼勿视!
不等他求饶,连戚啪地一声将皇帝所住房间的大门,险些夹住他鼻子,李合:“……”
本来还在争吵的两只不闹了,如出一辙的圆溜溜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江晚儿抬着齐暄的小肉胳膊跟他打招呼:“亚父来了,皇帝,你亚父好像不高兴啊?脸都黑成墨汁了!”
连戚:“……”
齐暄受够了委屈,扭着身子跳下去扑到连戚身上告状:“亚父,母后坏!”
“哇!小齐暄,你当着母后的面说母后坏话?”江晚儿炸了,这小崽子太过分了!
连戚把皇帝抱起来,看看他哭花的脸,再看看江晚儿身上的一团一团的污渍,眼神里染上笑意:“你母后怎么坏了?”
小齐暄打着哭嗝儿说不清楚,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钻,连戚拍着他后背安慰。
被这俩人的排挤在外的江晚儿气鼓起腮帮:“好啊,你们俩一起声讨我!太过分了!”
连戚抱着齐暄走过来:“怎么回事?”
江晚儿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花:“嘉熙长公主跟皇上说了温泉的事情,这不就水滴落在热油锅了嘛!”
连戚把小皇帝抱坐在腿上,浅声问:“皇上想去拍水?”
齐暄本来哭累了,这会儿听见连戚说拍水,瞬间精神抖擞:“拍水!拍水!”
江晚儿点点他的小鼻子:“夫人们都过去了,那就两处泉眼,皇上若是这会儿过去,难不成要让诸位夫人小姐临时出来不成?”
“您还想泡汤么?”
江晚儿嘟嘴:“先前问你的时候,你不说让我今晚静心么?”
连戚扫了眼她被揉皱的衣衫,还有上面可疑的湿渍:“回去收拾一下,臣晚膳后带你们出去。”
江晚儿眼睛一亮:“可以去嘛?我们三个一起吗?”
连戚眉梢轻佻:“您不想带皇上?”
江晚儿:“!”
齐暄也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突然就听懂了,撇嘴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
江晚儿恼羞成怒地在连戚腰间掐了一把:“哥哥,那你别乱说!”
小手捏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但却有些记忆却见缝插针的进来,回想起它放在别处时的触感,整个人像是被人施了法术,定在原地不动,还险些将小皇帝勒出个好歹!
安抚了小东西,寺里准备的吃食陆续送到各位夫人的房间,江晚儿这边传膳算是比较早的,下人们将晚膳摆好,江晚儿用上好的菌汤给小齐暄泡了点糜烂的米粥喂他,连戚则站在旁边负责给她投喂。
等大的小的都吃完,连戚才坐下来简单地吃了些。
半夏进来跟她换衣裳的时候小声嘀咕:“太后从山上下来以后,这都换了第三套衣裳了,为何不让嬷嬷喂皇上呢?”
“怎么?哀家没有衣裳能换了?”
半夏圆嘟嘟的小脸上轻摇,脸上的肉肉也跟着荡起涟漪:“不是的!奴婢、奴婢就是觉得你对皇上真好!”
江晚儿放下手中的梳篦问她:“在你们眼里,哀家是不是该对他像很多继母一样捧杀或者苛待?”
半夏噤声,这话可不是她一个奴婢能接的。
江晚儿看了眼外面站着伺候的宫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稚子无辜,皇上生下来没几天就因为各种原因被抱到了哀家的身边,他何错之有?哀家既是她嫡母,自然该好好对他,你们也别乱猜了。”
半夏肉肉的小手穿过她的头发帮她疏通:“反正奴婢也觉得您对皇上可比我爹娘对我都好!”
江晚儿一指头点她脑门上:“你这么比喻可对得起你爹娘?”
屋外不远处,一名陌生的小太监站在连戚身后,状似打扫,口中低声道:“……景阳王妃的人已经回去了,太后没发现异常,只说了那些话。”
连戚折了一片叶子捏到掌心,淡声道:“盯紧些!后山的那群耗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小太监打扫的动作依旧:“他们用蛇已经将他们驱逐了,景阳王世子被毒蛇咬伤,被府里的下人抬下去了!冯家公子冯岩躲避的时候摔折了腰腿,怕是半年之内无法起身了!”
连戚将叶子揉软了,便随手丢到了脚边,后面的小太监立刻上前打扫,耳边是连戚低淳的声音:“就让他在床上躺着吧!通知下去,冯岩若是再有出言不逊或者别的心思,那就不用再起来了!景阳王府那边再派些人手,盯紧所有人!”
小太监在他离开后打扫完,拿着撮箕和扫帚绕了出去,消匿在宫人之中。
随之而动的是各家各门中的眼线,表面风平浪静的京都开始了风雨前的暗潮涌动。
天刚擦黑,泡完汤的各位夫人都舒服地换了衣裳,跟自己的女儿私话,披着斗篷的江晚儿和皇帝就在连戚的陪同下出了房门。
江晚儿贴在他耳朵边交代:“若是要拍水,皇上切不可出声哦?”
小齐暄乖顺躲在她斗篷下面,安静地不得了。
江晚儿抱着他坐上一顶软轿,半个时辰后才感觉到轿子落在地上。
等她抱着齐暄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已经退了个干净,江晚儿站在原地,小声唤:“哥哥?人呢?”
这周围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她有点怕啊!
小齐暄就没那么多想法了,第一次离开金碧辉煌的宫殿,周围黑漆漆地,本能地往她身上挤,抱着她脖子不下来。
江晚儿把斗篷的帽子拉下来,正准备提声再唤人,连戚就提着一只宫灯从前面走了过来。
“跟臣来。”
江晚儿还没动,小叛徒齐暄就噔噔噔跑到连戚跟前,抓着他的衣摆不放手,就差没挂到他腿上了!
连戚挑灯回头,灯光下骨节分明的手掌心向上:“来。”
江晚儿被齐暄伤到的心瞬间愈合。
三人走了半盏差的功夫,就闻到一股硝黄的味道,小齐暄难受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不是寺里的那两处温泉?”
面前只有一汪两丈有余的温泉,周围没有芦苇丛,也没有漂亮的花草,只有几块错落有致的青石,少了几分雅致,多了几分鬼斧神工的匠气。
“这出泉眼还在之前的汤泉之上,从未有人来过!景致不如那处,但池水更加清澈,效用也更好些您和皇上可进去泡会儿,但切忌不可时辰过长!”
江晚儿有些紧张:“这汤泉深么?还有,下面没收拾怎么落脚啊?”
连戚已经动手在给小齐暄脱衣服了,顺口回答:“臣已经收拾过了,劈下来的石头垫了进去,不会出事的!”
“这周围的石头都是你劈的?”连戚虽然有功夫,但是能劈开山石?
连戚把小齐暄扒的就剩下一层小亵衣,仰头看她:“臣可没这本事,找人来拾掇的!”
“这样……”江晚儿正打算给他挽尊找补说点啥,就听连戚问:“您不更衣?”
江晚儿:“?!”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的小古!
谢谢宝贝们的体谅和关心,最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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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风定落花深①
“我、我这就去后面换!”
这里虽没有花草丛做掩护, 但是不远处有块被刀尖削平的大石,她身材娇小, 足以遮掩。
退下银丝月白雪缎披风,里面是一套藕色的小短襟和湖蓝色绡纱褶裙,这是她方才特意换的衣裳,可惜他都没机会看。
等她将衣物叠好放翻到石面上用一块石头压好,就听见齐暄欢快的声音。
连戚托着他在汤泉里扑腾,齐暄高兴地露出几只小乳牙,水花被他拍的到处都是, 连戚原本没入水的衣服也都被扑腾得湿透。
宫灯放在不远处的地方, 浅淡的月色下照出一片昏黄的水面,水汽蒸腾,暖绒欢快。
江晚儿快走几步入了水, 连戚却将齐暄抱到了另一边:“皇上正是贪玩的时候, 虽说下面布了石头,您还是当心些。”
“好啊,那你们玩, 我就在这看着!”江晚儿听话地靠在旁边,将自己脖子以下都沉入水中:“哥哥,你怎么知道这上面还有一处汤泉,上次为什么没来这里?”
连戚在水下握住齐暄的两只小脚丫,让他在他掌心蹦跶,许是因为此处安逸, 他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缱绻的慵懒:“之前就有发现,不过这处周围没有那么好的景致,上来呃路也不好走,所以就没费什么心思。”
江晚儿捞了他的头发在手中玩:“这里也很好啊!哥哥布置这里花了多久?”
连戚浅浅勾唇, 带着齐暄往她身边靠了些许,免得再被扯痛头发,小齐暄凑近她,撒欢地更厉害了,两个大人既要估计脚下的石头,又要顾及他的安危,硬生生被他闹得一刻不得闲。
最贴心的是连戚还提前让人备了花茶和点心,江晚儿和齐暄惬意得乐不思蜀。还是连戚说这里不等待太久,把一大一小都带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齐暄趴在江晚儿腿上呼呼大睡,她自己也累得身体软软靠在连戚的肩头。
睡意朦胧的时候,江晚儿呢喃:“哥哥,我好喜欢这样啊!有你,有齐暄,我们游山玩水,泡汤吃美食,真好。”
后来依稀间听到连戚回答了她什么,可是她太困了,轿子轻摇,带着规律的节奏,她根本抵抗不住,直接睡熟了过去,什么时候回到永慈宫的都不清楚!
直至第二日神清气爽地醒过来,江晚儿捏捏已经不再酸胀的腿,埋在被子里偷笑。
哥哥太闷了,明明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还悄悄准备这么多,却一句也不邀功,真是——太体贴了呀!
上午没安排什么事儿,各家府上的夫人小姐可各自在周边逛逛,江晚儿则留在房间里接待诸位投帖的世家主母。
只是凑巧的是她传召景阳王妃的时候,梁太妃不知为何同时过来。
一个是看似和善却城府极深的老夫人,一个是看似佛性实则阴情难测的太妃,江晚儿应付一个都觉得难受,一下子看俩,简直是人生灾难。
好在梁太妃似乎今日不是来找茬的,三言两语帮她驳回了景阳王妃的试探。
江晚儿真是被这位迷一样的太妃给弄懵了,直到回宫的路上都还在想这件事。
不过留给她寻思这件事儿的时间并不多,刚一回宫就听说永慈宫进了贼人,逃走的时候险些将侍弄花草的张瑞给杀了。
虽然有太医过来诊治,但是张瑞的情况并不见好。
一个太监本无足轻重,可连戚却变得神秘起来。
会试的榜单还没出来,他整日看不见人影,只是每日在江晚儿用膳的时候都会准时出现。
半月后,两榜张出,举国震动。
若说一个太监能过了小小的乡试并取得榜首不足为奇,可多少莘莘学子苦学一生也不过是个秀才之名,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太监却得了两元魁首!
“荒唐!荒唐!这是对我们这些学子的羞辱!”
“对!我们不服!这恩科分明有诈!”
“可这次的恩科主考官是章林先生啊!”
“章林先生一人怎么抗衡得过那些腌臜的阉人,定是被他们胁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