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叶嫤萱前脚回到正殿,坤宁宫的宫女海棠便来禀报了:“皇后娘娘,皇上往咱们坤宁宫赶来了。”
贞婉受伤的事情坤宁宫也只有几人知道而已,海棠自然是不知道的。
叶嫤萱只唤了海棠道:“海棠你去把皇上拦在坤宁宫外,就说本宫身体无碍。”叶嫤萱拾起地上的几颗南珠,道:“帮本宫把这几颗南珠交给皇上,皇上会明白本宫的意思的。”
海棠也有几分不明所以,庄太医来坤宁宫她是知晓的,可如今皇后娘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她也是看到的,但还是接过南珠,毕竟她只是坤宁宫的三等守门宫女儿,如今能有机会替皇后娘娘办事,她自然的好好珍惜,尽力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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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有几分忐忑的等在宫门口,想到马上要和皇上说话是真的紧张,以前皇上驾临她们坤宁宫,她也只是随着其他宫女儿行礼,连头也不敢抬,生怕自己冒犯天颜,一不小心就没命了。
看见銮驾已经身着明黄色锦袍的天子,海棠内心的恐惧又多了几分,直到越来越近,海棠见皇上下了銮驾,朝这里走来。
顾辞渊只见坤宁宫大门紧闭,门外只站着一个小宫女儿,心里有几分奇怪。
海棠深吸一口气,先对着皇上行礼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
顾辞渊没有看海棠,只命令道:“把门打开,朕进去看看皇后。”
海棠朝门边靠近了几步,清脆道:“皇上,皇后娘娘无碍,皇上您别进去了。”
顾辞渊有几分薄怒道:“朕没有进去瞧了皇后,朕怎么知道你说的无碍到底是真是假?”
刘德全见皇上恼怒,只觉得这小宫女儿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拦着皇上不要进,他陪皇上一路走来,表面上好像贵妃主子和昭仪主子深受皇宠,但实际上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是皇后娘娘!敢拦着皇上去看皇后娘娘的人,怕真的是活腻了。
“快点让开,别挡着皇上去看皇后娘娘,要是触怒龙颜,你就是有十个脑袋怕也是不够砍!”
海棠抿嘴,身子紧紧抵在门上,觉着皇上一定闯不进去了,才从袖子里拿出南珠,双手奉上道:“皇上,皇后娘娘身子确实无碍,娘娘也有东西让奴婢交给皇上,娘娘说,皇上看了以后就会明白了。”
顾辞渊看着海棠手里的东西,是他早年送给皇后的南珠,这么年过去了,还是如此的光亮耀眼,一如他和皇后的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只是……为何串作手串的南珠,会几颗一起单独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辞渊带着几分沉思,从海棠手里结果南珠。淡淡的道了一句:“你先起来吧。”
海棠松了一口气,有几分如释重负的起身。
顾辞渊看了一眼坤宁宫的宫匾,道:“皇后身体抱恙,是得皇后静养,刘德全,传朕口谕,在皇后修养期间,不许任何人来坤宁宫打扰,违者依照宫规处置。”
刘德全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也是有几分明白皇上的意思,遂道:“奴才遵旨。”
顾辞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朕以前在坤宁宫还从未见到过你。”
海棠便回道:“奴婢名叫海棠,是今年开年调到坤宁宫做事的,奴婢从未近身服侍过皇后娘娘,皇上未见过奴婢也是常理。”
顾辞渊算是认同她的话,吩咐道:“海棠,既然皇后看中你,你便好好照顾皇后的身子,皇后如意了,朕便也能放心了。”
海棠垂首恭敬福身道:“奴婢谨遵皇上吩咐,定会好好照顾皇后娘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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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秀宫
“主儿,奴婢听说今个儿皇上去坤宁宫看望皇后娘娘,被一个宫婢拦在了问外不让进呐。”冬雨为颜宛清揉着太阳穴道。
颜宛清有几分不屑道:“一个宫婢哪里敢拦皇上的路,又不是活腻了,肯定是皇后吩咐的,也不知道皇后是得了什么病,竟不让皇上进去看,不过,本宫看皇后前几日还好好的,还气势汹汹的处置了贵妃身边的锦绣,如今突然就病了倒让本宫觉着奇怪。”
冬雨道:“主儿其实皇后娘娘病了也是好事儿情,总归皇上这些日子不会去皇后宫里不是么,那皇上也瞧不见纪嫔了,那么娘娘得皇上眷顾的日子也就多了。”
颜宛清淡淡道:“皇上不去皇后那里,可未必就来本宫的毓秀宫了,这宫里不是还有陆小仪和秦贤妃两个人深受皇恩么?只不过,贵妃被禁足三月本宫心里的确快意极了。”
冬雨道:“是,奴婢觉着贵妃娘娘一向跟您作对,如今被禁足在长信宫不能出来碍娘娘你的眼了,也是贵妃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颜宛清说起贵妃,心里又有了几分气,道:“贵妃虽生的一副好皮囊,不过蠢人就是蠢人,偏生皇上把贵妃当宝贝,压了本宫这么些年,迟早有一天,本宫一定要把沈栀婳狠狠踩在脚下。对了,本宫让你办的那件事如何了?”
冬雨神秘一笑道:“主儿,奴婢不负主儿的期望,总算从桃夭嘴里得知,那日林美人是听见了贵妃和贤妃二人的对话才如此花容失色的。”
颜宛清来了兴趣儿,问道:“贵妃和贤妃二人说了什么?”
冬雨环顾了寝殿四周,见无人区,才轻轻在颜宛清耳旁说道:“主儿,贵妃告诉贤妃说是,以前贵妃怀着三皇子的时候,屋里被下了麝香,据贵妃所言,那麝香是皇后娘娘放在她屋里的呢。”
颜宛清眸光流转,有几分快意道:“三皇子都四岁了,本宫倒是小瞧贵妃了,竟然也能忍这么久不对皇后发作。皇后也是隐藏得够深,表面宽和带人,内心确是如此险恶的人,冬雨,你说,本宫是不是还得感谢皇后让本宫生下辰儿呢?”
第26章 轻烟冉冉绛初匀
冬雨笑着道:“主儿自入了太子府后便对太子妃恭敬有加,基本上日日前去太子妃跟前侍奉,就连娘娘怀着二皇子的时候都不曾懈怠,太子妃见您如此懂事儿怎么好意思害您肚子里的皇子,倒是贵妃就爱使着性子,争着太子爷的宠爱,抢着分走太子妃的宠爱,太子妃不记恨贵妃才怪,其实,贵妃肚里的皇子被太子妃谋害,奴婢觉着,倒是贵妃自找的。”
冬雨这番话说的有几分恶毒,不过确实颜宛清爱听的,颜宛清嘴角勾起诡秘的弧度,轻轻道:“冬雨,你说,要是皇后和贵妃两人斗个你死我活的话……这后宫会不会变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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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秋雨微朦,混杂着精细的雨水,皇宫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经过庄太医的悉心救治,贞婉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已无大碍,只是伤了腿脚,如今也只有躺在床上。
前日贞静递了拜帖,今日便是贞静入宫拜见皇后的日子。
坤宁宫守门的宫女知是贞静大姑姑,便恭敬的把贞静请进了坤宁宫的正殿。
“娘娘,贞静姐姐来了。”贞淑对着皇后道。
“快请她进来。”叶嫤萱的喜悦自是不必言说的。贞静跟她的时间最早,也是最明白她心思的玲珑七窍的女子,比起贞德她们,她对贞静多了一份欣赏和赞扬之情。
贞静是知州之妻,亦有六品安人的诰命在身,入宫觐见皇后自是打扮的端庄得体,符合宫规。
只见贞静一身深蓝色的宫装,头上是一套宝蓝点翠珠的头面,黛眉娇娥,妆容精致,由着小宫女带入内殿。
贞静入了内殿,便行了跪拜之礼,:“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安。”声音里夹杂的是激动的喜悦之情。
叶嫤萱上前去亲自扶起了贞静,温声道:“来,快起来。让本宫皇后看看你。”
贞静起身后,便才近距离的看到了心里念着的娘娘。
叶嫤萱自是好好打量起贞静,贞静比之三年前的俊俏的小女儿之态,先下倒是多了几分妇人的温婉和丰腴之态,脸色红润娇丽,看来这些年在郑州过得不错。
叶嫤萱欣慰的道:“本宫当年把你许给了李书哲,如今看来本宫也没有乱点鸳鸯谱了,贞静你过得好,本宫心里也觉得放心和欣慰。”
贞静垂首道:“奴婢自是感激娘娘当年的栽培和提携之恩,大人他待奴婢很好,也很感激娘娘您赐婚与奴婢和他。奴婢和娘娘三年未见,奴婢心里想娘娘的紧,如今见娘娘一如三年前般凤仪万千,盛宠不衰,奴婢也放心了,也只盼着娘娘日后越来越好。”
叶嫤萱微微点头,道:“你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了,来,咱们坐着说话。”叶嫤萱让人搬来一个雕花圈椅,给贞静赐了座。
叶嫤萱又吩咐贞淑道:“贞淑,你去把小厨房准备的茉莉蜜茶端来,你贞静姐姐喜欢这蜜汁般的茶,今早儿泡好的,让你贞静姐姐尝个鲜。”
贞淑应了一声,便欢喜的去了小厨房。
贞静自是有几分动容,道:“娘娘还记得奴婢喜欢和茉莉蜜茶,奴婢心里暖暖的,也暗自觉着自个儿幸运,遇上娘娘这般好的主子。”
叶嫤萱笑意盈盈的看着贞静,打趣道:“你服侍本宫多年,本宫早已经把你当成了自家人,怎会不知道不记得你的喜好,幸好贞静你的喜好未变,不然贞静你下次来,本宫都不知道准备什么招待你了?”
贞静弯着眉眼道:“娘娘何谈招待,娘娘赏奴婢什么都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心里都是喜欢的呐。”
“本宫瞧着贞静你,嫁人之后,这嘴也越发讨巧了,素日里怕没抹了蜜似的跟李大人说知心话儿吧?”
贞静被皇后说得有几分羞涩,娇声道:“娘娘别打趣奴婢了,奴婢哪有娘娘说得讨巧了,奴婢说得都是心里话呐……”
贞淑手脚麻利的端了蜜茶上来,听见贞静姐姐吴侬软语之态,也是有几分惊讶,便道:“贞静姐姐素来娴静,以前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严肃端庄的样子,如今姐姐却越发娇俏宜人了,妹妹我看了真的起了几分感叹,李大人可待姐姐真好。”
贞静经贞淑这般说,脸上愈发红润,也说不出什么话儿来,只娇嗔了贞淑一眼。
贞淑吐舌一笑,道:“好姐姐,快尝尝这茉莉蜜茶吧,这茉莉可是咱们坤宁宫的花儿,香气宜人,清雅可口,姐姐看味道如何?”
贞静轻呷一口,道:“味道甜而不腻,淡雅清香,一如往昔奴婢在太子府和坤宁宫喝到的蜜茶一般。”
叶嫤萱道:“贞静你喜欢便好,这茶清香持久,一如贞静你这娴静淡雅的性子,物是人是,倒也算是入了意。”
贞静颔首,眼中闪出几分光亮,再抬头时,正好对上了皇后略带深意的凤眼。
叶嫤萱对着贞淑使了眼色,贞淑会意,便带着殿内的宫女退了下去,走之前还刻意紧拢了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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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先下贞婉如何了?奴婢这些天在宫外很是着急,也就是今天才找到机会来拜见娘娘。”待殿中只有自己与皇后之后,贞静才正了神色问道。
叶嫤萱拍了拍贞静的手,示意她别担心,道:“贞婉经过庄太医的治疗,现如今已无大碍,贞静,你无需太担心。”
贞静点点头,当时贞婉找到她时,伤的很是严重,她真的怕贞婉有什么不测。
贞静叹了一口气,有几分心有余悸的道:“贞婉那日带着一位姑娘来的时候,她和那位姑娘都受着很重的伤,当时奴婢自然是吓坏了,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奴婢也不敢擅自请大夫来,只简单的给贞婉包扎了一下,贞婉当时虽然快陷入昏迷了,却还是清醒的让奴婢先送她回宫,让奴婢务必藏好那位姑娘,把她医活,奴婢便立刻告知大人,让大人差人把贞婉送回了坤宁宫,当时奴婢是想着请娘娘派太医过来救治贞婉的,只不过贞婉怕走漏风声,执意暗自回宫,奴婢真的担心贞婉在回宫的路上就……”
贞静说到这里,有几分后怕,声音也颤抖起来,仿佛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叶嫤萱也是心疼贞婉,心里微微苦涩,见贞静如此,便拿出手帕为贞静拭去脸上的泪痕。
贞静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幸而贞婉没事,娘娘,不知道贞婉那日带来的姑娘是何人?”
叶嫤萱道:“她是查出幕后主使的一条重要的线索以及认证,本宫吩咐了贞婉务必保住她的性命。”
贞静已经远离皇宫争斗三年,早已经不太熟悉后宫直接的勾心斗角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道:“娘娘,什么幕后主使?可是后宫发生了什么事儿?”
叶嫤萱轻轻抚平着帕子的褶皱,道:“今年开春以来,后宫风波不断,皇上的龙子屡次遭遇谋害,前一次倒是只敢谋害皇嗣,这次却谋害的是一条性命,后宫暗波涌动,是非不断,皇上便会分心朝政,如此,这背后的为祸之人真的是不得不除掉了。”
听皇后这样说,贞静想想那你死我活的场面边有些心惊,从前她陪着娘娘在太子府上时,都不过时争风吃醋的小小较劲,如今却上升到害人性命的这种程度,娘娘是六宫之主,后宫一日不宁,皇后娘娘的烦恼便也一日不断,这可如何是好?贞静现觉得自己真的是身外之人了,这三年她过得都是轻轻松松的无忧日子,夫君爱重,女儿承欢膝下的日子,可皇后娘娘虽然深居凤位,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接受命妇的朝拜,可是,娘娘却每日每夜的处在阴谋的漩涡里面,贞静觉着无力,娘娘还不如一直当着端王妃,与皇上琴瑟和鸣,相扶一生的度过,毕竟在她看来,世间权势皆为虚空,逍遥自在才若神仙眷侣。
贞静心疼面前这个权势在握的娘娘,道:“娘娘,如今奴婢也跟大人回京了,以后娘娘有用的上我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奴婢和大人都一定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方能报答娘娘大恩。”
叶嫤萱道:“贞静,本宫只希望你可以离这阴谋重重的后宫远远的,不过,那位藏在你们府上终究是一个隐患,先下在你府上的那位如何了?”
贞静道:“她的伤势还不算重,只是病恹恹的,不愿意说话。”
叶嫤萱心里冷笑,毕竟为别人办了事,最后还被那人追着灭口,心里自是寒心,且怨怼仇恨的,既然吉祥还活着,那么,她的仇恨和怨毒便会一日日的增加,心里想着念着的便是让身后那人去死罢。
叶嫤萱道:“等她身体养好了,行动自如了,贞静你便帮她乔装打扮来见坤宁宫见本宫罢。”
第27章 故裁风雨及芳时
今儿是关嫔的头七,也是关嫔下葬的日子。
关嫔被追封为婕妤,葬在了清河妃陵。清河妃陵自皇上登基便开始修建,算起来,关嫔第一个入清河妃陵的妃嫔。
关嫔的灵堂设在冰泉宫的霁月殿,这是大夏朝为离世的妃嫔设灵堂的地方,一般停灵七日后方可撤去。
今日便是关嫔停灵的最后一日了,纪殊词由蓉儿陪着一大早就来到了霁月殿。
霁月殿冷冷清清的,偌大的殿中只有玫语一人跪在灵堂里烧着冥纸。
玫语的眼睛空洞无神,皮肤也干燥的厉害,嘴唇早已经拖了皮,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行走在夜间的鬼魅一般,觉着有几分渗人。
听见声音,玫语才回头看去,沙哑的唤了一句:“纪主儿,你来了,你是来送我们主儿的吧。”
纪殊词一身素色的衣裙,头上只插了一根银色的簪子。
纪殊词由着蓉儿扶着跪坐到了玫语的旁边,轻声道:“是,我来送送盼兮妹妹。”纪殊词想要流泪但眼泪早已经在这几日便流完了,如今干涩的只剩乌青和肿胀。
“盼兮妹妹,是姐姐害了你,要是你不和姐姐换了酒杯,如今……你还是好好的啊,盼兮妹妹啊,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我啊……”纪殊词在盼兮的灵前说道,情绪有几分波动。
“主儿,庄太医嘱咐过了,您还怀着身孕,千万不要大喜大悲,危及到腹中胎儿啊。”蓉儿劝慰道。这几日主儿每每想到关主儿,便总是悲伤不已,情绪波动。她也只有提到主儿腹中的皇子,主儿才能够稍微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能进一些吃食,她是真的怕主儿生产的时候有危险!
玫语也哑着声音道:“纪主儿,为了我们家主儿,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安安心心的生下腹中的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