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元琛却是有些后悔带她出来了。
如今匈奴人虽已经归顺晋朝,但暗地里没少派探子出来借机寻事捣乱,他作为平叛匈奴的主将,更是被他们视作眼中钉,街上熙来攘往,人太多了。
元琛长臂一揽,大掌隔着帷帽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束在自己身侧,声音低沉:“人多,别走散了。”
元琛动作强势,翁季浓靠着他坚实的胸膛,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最寻常干净的皂角香。
浅粉色的帷帽下,翁季浓小脸红透,支支吾吾的点头,悄悄仰头看他,只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颚线。
偷偷伸手捂了捂滚烫的脸颊,自己这几天怎么回事啊!怎么老是脸红!
被元琛带着往前走,前面有一个卖陶瓷娃娃的铺子。
翁季浓远远的就看上了那个摆在摊子中央,穿着红色胡服的陶瓷女娃娃。
元琛看她喜欢,松开她,翁季浓立刻拉着秋梨上前,指着陶瓷娃娃询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摊主看她们穿着富贵,又不是当地口音,眼里一亮,心里有了数,开口就说:“娘子好眼光,这娃娃可是从西边过来的,这做工描红都是上品,看您实在喜欢,原本是一两五百文,给你折卖只就收您一两银子。”
说完精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们。
裙幔微动,翁季浓在里面乖乖点头,示意秋梨掏荷包付钱。
元琛瞧着翁季浓像个冤大头似得,别人说多少钱,她就给多少。
冷哼一声,上前站到她身旁:“两百文。”
那摊主刚想骂人,一抬头,这才看到翁季浓她们身后还跟着个男人。
男人一身黑袍,面无表情,但目光格外骇人。
往后再一瞧,不远处还有数十个穿着同色衣服的护卫,分明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心里也跟着一晃。
不敢再看元琛冷漠的目光,知道他们不好惹,虽心疼即将到手的银子,但也不想惹事:“是,是,是,我方才看错了,这个只有两百文银钱,一两的是别的,娘子莫怪。”
元琛在市井中长大,自是知道他们的把戏的,看菜下跌,像翁季浓这般舍得花钱的外乡人,到了他们手上只有被宰的命儿。
今儿也不同他计较,待付了钱,让翁季浓抱着娃娃就走了。
翁季浓垂头看着喜气洋洋的胖瓷娃娃,小声问秋梨:“刚刚我们是不是就要被骗了?”
秋梨手里还捏着钱袋子,傻愣愣地说:“好像是的。”
翁季浓戳戳胖瓷娃娃的的脸,有些不高兴了。
元琛听她软糯的声音带了丧气,重新揽上她的肩膀,把她与人群隔开,拍了两下:“一两银子够普通百姓花销两个月,这小玩意儿不值当,再往西边几个郡走,那里的瓷器娃娃更多,制作的也更精巧。”
顿了顿,又道:“等过些时候带你去玩,”
“好吧!”翁季浓虽还有些不高兴,但听到他要带自己出去玩,立刻被吸引住了,“那到时候还要你陪着一起去,不然我们肯定又要被骗啦!”
元琛笑着应是。
经过那一遭,翁季浓觉得手里的胖瓷娃娃也没有刚才那般看着可爱的,转身递给秋梨,气哼哼的想,下一个更好!
瓷娃娃的摊主等她们走了才松了口气,看着那些人远走的背影,越想越不对劲。
那两名娘子的装扮,不是北边时兴的打扮听口音像是南边来的人,但最近又没听说武威郡有南边的富商过来啊!
只昨天河西大都督成婚,他在街边看热闹的时候听说新娘是江南来的名门贵女。
再想那些侍卫的打扮,哪里是寻常人家的护卫明明穿的都是西府军军袍。
摊主脸色发绿,“哎哟”一声,原地焦急的转了转,匆匆收拾了摊子,打算换条街摆摊,万不敢在这儿逗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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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晌午,元琛领着翁季浓在武威郡最有名的酒肆用过午膳,再逛了一会儿才一起回了府。
在外面玩的时候,她眼里脑子里都是买买买,回来后坐在榻上后劲儿才上来,浑身酸痛,小腿打着颤,动都不愿意动。
由着侍女们搀扶着,服侍着泡了热汤才缓过来了一些,不过双腿还是痛得厉害。
元琛从外头进来就看到她歪靠在榻上,无精打采的,由着春芜帮她按摩腿的样子。
蔫巴巴的,像极了被霜打了的小白菜,哪里还有在外面付钱时候的精气神。
阔步走到塌前坐下,看春芜的手法,心里摇头,这轻飘飘的,有什么用。
挥手让她退下,宽大的手掌隔着中衣,用力按了两下她的小腿。
翁季浓吃痛,惊呼出声。
瞪圆眼睛,怒视他:“好痛!”
元琛松开手,挑眉看她。
翁季浓缓过那阵疼,动了动腿,才发现好像没有方才那么酸疼了。
惊奇的摸摸被他按过的地方:“好多了诶!”
再看元琛,发现他抱臂靠在榻柱上,薄唇噙着笑,看热闹似得看着她。
翁季浓眨眨眼,往他那边挪了挪,伸腿敲在他身上:“还要!”
声音娇滴滴的,脸上还带着因吃痛泛起的潮红。
要不是她水雾蒙蒙的眸子太过纯净坦然,元琛怕是都要误会了。
垂眸看向搁在自己腿上的细腿,杏色寝衣随着她的动作自然垂落,包裹着她的匀称纤细的小腿,露出的肌肤比她身上那件上等绸缎缝制的寝衣还细腻,而她只有他一个手掌大的小脚光秃秃挂在他腿边。
脚趾头珠圆玉润,小巧玲珑,因着长时间的走路,被挤压得红彤彤的,格外惹人怜惜。
元琛眸子瞬间暗沉,隐隐有着危险的光芒在跳动,傍晚天气转凉,他却浑身燥热。
第9章
翁季浓晃着腿,等着他。
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元琛动作,红润的娇唇有些不满的微微嘟起,伸出两只手指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的腿好痛哦。”
那撒娇的小模样狠狠地撞了撞他的心房,元琛沉默了一瞬,往下拉了拉她的裤脚,又探身拿过榻旁小几上放着的绫袜。
胳膊固着她的腿,便要为她穿上去。
翁季浓再娇气,也知道哪能由他帮着自己穿袜子。
他……他可是威名赫赫的大都督。
被她阿娘和嬷嬷们知道,要挨骂的。
扑腾着小腿就要挣脱他的禁锢。
她那小腿不过元琛的胳膊粗,那点力气,不用元琛使力就制服了。
“闹什么?”元琛瞥了她一眼,“我手糙,小心碰疼了你。”
翁季浓愣住了,傻傻地看着他。
元琛低着头,薄唇微抿,狭长的眼眸里透着认真,小麦色的肌肤让他带着十足的男人味儿,可偏偏他手里做的是伺候人的活儿。
但就是这样才格外的让人心动。
元琛拍拍她的脚:“放好。”
翁季浓低头,她一个恍神,她的两只脚已经被他利索地套好绫袜。
月白色的绫袜罩住她的小脚,袜口绣着漂亮的牡丹花,系带绑在小腿上,就是那个结儿打的有些丑,不过翁季浓却是满意极了。
翁季浓软绵绵地说:“谢谢阿琛呀。”
元琛身体明显一颤,脸上浮上薄红,不过他的皮肤黑看不清,只他自己能感受到他面颊发热。
“浑叫,没大没小。”
翁季浓不乐意了,桃花眼里没了笑意,扁着嘴:“那叫你什么?大都督?阿郎?元大?琛郎?”
元琛听她脆生生的落下几个称呼,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细想方才的话是容易让她误会自己摆架子:“我虚长你许多年岁。”
翁季浓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看着他的脸,眼睛一亮突然笑开:“那我叫你哥哥好不好啊?”
元琛只比她大哥哥年长两岁,这般大,她叫她哥哥也是可以的。
元琛看她忽闪忽闪的桃花眼,他算他哪门子的哥哥,情哥哥吗?
不过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不想她再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腿还疼不疼?”
翁季浓看他样子就知道他同意这个称呼了,把注意力转移到自个儿的腿上去,点点头:“疼的,疼的,哥哥帮我按一按。”
元琛弯了弯嘴角,握着她的腿,找准穴位,手掌用力揉按。
翁季浓一开始痛得厉害,慢慢习惯之后只剩下舒适了,懒洋洋地拉过一旁的锦被,抱在怀里,舒服地喟叹一声。
夕阳落山,侍女们轻手轻脚地给院里回廊下,和屋子里点上灯,一瞬间灯火通明。
元琛听到一阵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直起腰身一看,她竟抱着锦被睡熟了,浓密的睫毛洒在眼下,不施脂粉的娇容天生带着胭脂,朱唇微嘟,软软的,乖巧极了。
元琛素来冷冽的眉眼被一旁的落地明角灯衬得多了几分柔和。
她原以为他娶的是位温柔端庄的贵女,现在才发现他原来娶的是个娇滴滴爱撒娇的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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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逛街累着了,第二日,也不需宛嬷嬷念叨,翁季浓自己就乖乖的待在府中了。
不出意外,除非元琛被圣人调到别的地方去任官,那这座府邸便是翁季浓以后的家了。
既然这样,翁季浓就想着好好把宅子修整一番。
翁季浓坐在肩舆上,一只手打着伞挡太阳,另一只手撑着下巴听一旁的元伯介绍府里的格局。
“宅子原是前朝武威郡公的府邸,前朝覆灭后,这宅子就被朝廷收了回来,前年阿郎任河西大都督时,圣人同时赏赐了这个宅子,可供后人承袭。”元伯恭声道。
翁季浓听到可供后人承袭之后,心里也是欢喜的,圣人赏赐的宅子分两种,一种是待受赏之人百年之后,家眷需要搬出去把宅子还给朝廷,而另一种便是宅子永久的赐给受赏之人,算作他的私产,子孙世世代代都可以在这儿居住。
元琛便是第二种了。
元府虽然重新粉刷修缮过,但还是可以看出它已经历过许多风霜,沉淀着一股新宅子没有的厚重氛围,这样的宅子格局都是划分好了的,前院是郎主办事与外客往来之地,后宅便是主母,家眷的生活的地方。
甚至哪个院子是由何人居住也隐隐有了暗示,像主院后侧方的院落便是留给以后嫡长子的。
对这样妥当宽阔的宅子,翁季浓是满意得不得了。
“除了您和阿郎现在住的正院,只留了一个静香院和青竹院做客房,旁的院子都上了锁。”元伯笑呵呵的说。
说完期待地看着翁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