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悖看见她手腕上淡淡青紫神色一凛,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一句话未说,掀开她的裙子,挽起裤腿。白嫩膝盖赫然一片淤青。
他扫了一眼地上清灰色的石砖,眉头皱紧:铺地毯,不然宝儿碎了怎么办?
“雪絮膏放哪了?”
“妆奁最下面的抽屉里。”
楚悖拿了药膏,取了一些在手上搓热,细细地揉着她的伤处:“宝儿疼不疼?”
“不疼?”萧宝绥摇了摇头,“腿麻了,没什么感觉。”
他见她弯着一双杏眼,像个不谙世事孩童般。眸子里干净纯粹。
楚悖替她上完了药,拦腰将人抱起放在床上:“明日就好了。”
萧宝绥点点头,看着他开窗忽地想起了什么,忙出声叫住了他:“裘大人!”
她见他身形一顿歪着头笑,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为何突然唤我‘裘大人’?”楚悖回头,扬了下眉。
他还挺镇定!
“因为这样好像正式一些。”萧宝绥勾着唇,“裘大人,肌肤之亲,你要对宝儿负责的。”
说罢,果然就见他黑了脸。
“我喜欢你叫我阿瞒。”
萧宝绥摇摇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叫你大人,我现在也想叫你大人。”
男人脸色更沉,她怕他真翻脸忙顺着毛捋了捋:“阿瞒哥哥,你不能喜欢别人,要对我负责呀!”
楚悖面色稍晴,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自称是裘言。
屋内再次恢复寂静,萧宝绥坐在床上撑着下巴望着床帐:若是以后真不能常见到他,应该会不习惯吧?
深夜静寂,她却全无睡意。
*
一晃儿到了该去御前日子,萧宝绥都已将东西收拾齐整。
“我找了几个小太监帮你拿东西,去了御前要记得万事小心。”赵阑瑛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万一有事,一定要想法子知会我们一声,我们会帮你想办法。”霍安如也舍不得,拉着她的手便不想松开。
“放心吧,我都记下了。”萧宝绥心里酸酸的,像是坠着颗石头,压心脏生疼。
院门兀地传来一阵响动,她以为是赵阑瑛帮她找的搬行李的小太监,可转头看去却见一穿着总管制式衣裳人踱步走了进来。
“呀!怎么是您来了?”赵阑瑛面色微变,忙迎上前去,“阿绥、阿如,快来见过御前总管冯和冯总管。”
“见过冯总管。”萧宝绥和霍安如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这个就是萧姑娘吧?”冯和生得白净,浓眉大眼的模样看起来便很憨厚。
“是。”萧宝绥点头。她虽然没见过冯和,但是却听过一些关于他事情,人如其名,是个和善人。现在见了真人,对他印象也还不错,心中忐忑也减了不少。
“冯总管亲自过来,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赵阑瑛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赵掌饰别慌。”冯和见她紧张,笑眯眯地安慰了一句,“是这样,皇上听闻萧姑娘与掌饰和霍姑娘关系亲密,让你们二人一起陪着到御前。也算是全了对忠臣之后的一番照顾。”
“忠臣之后……”萧宝绥喃喃念着这几个字,险些掉下泪来。
“萧家事情皇上心里头都明白。”冯和缓缓道。
“多谢皇上挂念。”她心里感激万分。
“我们能跟着瑟瑟去御前了?”霍安如面上全是欢喜,连扬起眉梢都带着丝雀跃。
“是。”冯和笑呵呵地点头,“霍姑娘和萧姑娘还是女史的位分,赵掌饰去了就是掌事宫令。”
便是赵阑瑛这样稳重人听了,也不禁面露喜色:“如此,还是借了阿绥光。”
“圣令突然,先将萧姑娘东西挪过去,赵宫令和霍姑娘东西等整理好了以后再搬也来得及。”
“麻烦冯总管和各位公公了。”萧宝绥行了一礼,欢欢喜喜地看向霍安如和赵阑瑛二人。
真好,又可以在一起了!
*
“这儿就是姑娘屋子了。”
萧宝绥跟着一名老嬷嬷去住处,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可刚一推门进去就吓了一跳。
金丝楠木的桌椅,雕刻精致的海棠花拔步床,地上铺了一层松软和田地毯……一应摆设雅致非凡。
“这……宋嬷嬷,您是不是走错了?”她站在门口,有些惴惴不安。
“主子意思,姑娘不必困扰。”嬷嬷不苟言笑,让人把东西都搬了进来,“今日姑娘就留在这整理一番,明日未时再去当差。姑娘有不懂地方可以派人来找我。”
“是,多谢嬷嬷了。”萧宝绥将随身带着装了银子香囊塞到她手里,连声道谢。
“姑娘客气了。”宋嬷嬷也没推辞,收了香囊便退了出去。
萧宝绥关上门,又打量了房间一眼:虽然跟以前家里没法比,但也算是个千金闺阁了。
无功不受禄,她环顾四周,心中切实升出股不安来。
*
日渐西移,天很快就暗了下来。
萧宝绥埋在行李堆中,整理得焦头烂额。她揉了揉僵硬脖颈和手臂,开始不知好歹地想念起自己最开始那个小包袱。
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他……
萧宝绥看向窗子,飞快地摇了摇头笑自己痴心妄想:这里可是御前!怎么可能会随意闯进来了?
她站起身子活动了下酸楚肩膀,忽地就听见窗子“啪”一声被人拉开。
“宝儿,白糖糕。”
萧宝绥愣愣地转头,看着窗外咧唇笑着俊美男人心中一震。
她慌慌忙忙走了过去,伸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什么人都没有,心头才略微松了些:“你不要命了?这可是御前!”
“为了见宝儿,刀山火海都值得。”楚悖把点心包随手放在窗边的方桌上,“走,带你逛逛。”
“啊?”萧宝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下一刻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抱了窗外。
她战战兢兢地缩在楚悖身边:“这样不好吧?”
“又没人知晓,你怕什么?”楚悖嗤笑一声,“大不了被人抓住,你就装作是被我挟持。”
“不过……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被当做刺客斩杀,我也很愿意。”
萧宝绥:……
“想不想看月亮?”
“不想。”萧宝绥想也不想直接开口拒绝。毕竟此处最高地方就是皇上寝殿,这个高,她可不敢登……
“那就只能随意逛逛了。”楚悖扬唇,也不等她说话就拉着她的手往后面去了。
凉风瑟瑟,月光如水。
本是个宁静夜晚,萧宝绥一路上却是走得提心吊胆。
殿后是片莲花池,现下不是花季,虽看不到满池荷花,可在皎皎月光照耀下也十分清幽雅致。
萧宝绥站在池边,不禁想起长姐:姐姐从前最爱吃莲子了。
“阿瞒哥哥,我想回去了。”
触景生情,她实在是没什么兴致。
萧宝绥刚一转身,兀地看见一个着碧色衣裙背影。
她以为是位女官或是宫女,下意识躲在楚悖身后,可却隐约总觉得那个身影有几分眼熟。
萧宝绥探出头来又仔细看了看,那个背影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逐渐重叠。
她心神俱震,抓着楚悖衣袖手止不住地颤抖:
“长、长姐?”
作者有话要说: 宝儿:搬家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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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苏合
萧宝绥红着眼睛追了上去,却见那碧色身影宛如鬼魅般转瞬即逝。若不是地上沙土还印着脚印,她还以为自己是触景生情出现了幻觉。
“是长姐没错的……”她低声喃喃,说话尾音打着颤,“我不会认错的。”
楚悖看着萧宝绥单薄瘦削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宝儿应当很喜欢这份礼物。
我真是……格外的善解人意。
萧宝绥呆愣愣地站了半晌,恍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哒哒哒跑到楚悖跟前,抓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阿瞒哥哥,你带我去找姐姐好不好?”
她对御前不熟,有个人陪着事半功倍。
少女哭腔浓重,眼尾卷着海棠般的红晕。杏眸楚楚,焦急可怜地仰起小脸儿看着他,神色满是依赖。
楚悖伸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沾染上一颗晶莹泪珠:“这是你入宫以来,第一次落泪吧?”
他捻了捻还有些温热的泪水,捧着她的脸眸光微闪:“宝儿会不会也为我哭?”
两人距离极近,萧宝绥看着他长睫轻颤,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多年都未哭过,泪水从眼眶涌出的感觉甚至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她焦急地看了看长姐消失的方向,眼泪流得更凶,也顾不得许多:“阿瞒哥哥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松开他的手就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楚悖看着自己那只垂落的手,漆黑眼眸凝起一层阴云:她放开我了。
紫宸殿占地面积极大,萧宝绥看着四周空旷,半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