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嬷嬷还想劝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吩咐人点上安息香,伏侍安寝。
第13章 君子有不战+采采流水^^……
皓月当空,夜深阑珊。
昌明殿灯火通明,人语咿唔,还在议会。
襄王和户部尚书以及中书省二宰执,御史台大学士,五人坐下首紫檀雕龙太师椅中。
皇帝坐在御案后头的金龙宝座上,二十五岁的隆兴皇帝已蜕变成渊渟岳峙的男人,一袭霜色阔袖祥云龙纹常服,束发玉簪冠,气雅质润,如金如锡,坐在那儿始终端方不苟,身线如琢如磨,眉目间亦有九五之尊不可触犯的威严。
只为一件事,日前剑南节度使邢全上了一道奏疏,行楷一百零五行,洋洋洒洒华章翰藻,例行请安之后,是大段赞美盛世明君的溢词,然后声情并茂的诉苦,倾诉蜀地势力复杂,水深龙多,族群各自为营,常年攻伐夺地,哀戍藩之艰难,最后请陛下予降天恩,敕封自己为蜀王,以威慑各势力,云云。
一石激起千层浪,白日朝会已几番舌战,此番夜间宫禁后留下的皆为力主削藩,极得皇帝信重的人。
一个白须的官员侃侃说:“先帝元和十四年三月,武宁节度使邢周过身,无有嫡子承袭爵位......”
本要趁机收回徐、濠、泗、宿四州的军政民务,钦命了巡按使团,谁知未过长江,遭了水匪暗算,全员覆没,船也沉堕了,一行官员护兵近百人至今躺在江底。
后先帝又陆续派了知州、都尉、抚军,改行陆路,意在徐徐图之,以水滴石穿之功收复军心和庶务,增派了神武卫护送至官邸。
谁想没过几日,爆发了武宁军哗变,一夜间踏平几个县郡,上街屠戮民众游行示威,合围了州府,几个同僚皆死于乱刀下,被枭首于城墙,尸身也惨遭践.踏,剖心抽肠,剥皮裹草,先帝无奈,只好妥协,下旨命剑南节度使邢全暂代武宁事务,平息干戈。
另一个也拱手道:“陛下,当时臣就谏言邢全一人身兼两地节度使,如猛虎添双翼,其患无穷!臣言奏两地甫合并,一时难免肘腋生臊膻,其下必有龃龉,应趁其根基未牢固、人心不全之时,联合京州和河东十三万守备军围剿,斩草伐根,以割肉断腕,消祸于未萌。”
先帝顾及苏杭百姓安危,当场否决,臣又言,可不动炮火,只围之而困之,断其供给,先帝还是怜悯百姓共苦,迟迟不忍决断,拖了一个月没议出结果,恰逢大矢人进犯,玉门关狼烟四起,河西四郡岌岌可危,辅国公赵沅成和安西候张固战死,只得遣半数守备军支援。
先帝内外交困,日渐病入膏肓,国家陷入危难,也只能弃车保帅,安抚内而攘外,以图来日。”
又有道:“怕是南蛮与北鞑已暗中姘合,意在左右逢源拖垮中央,其心恶毒。”
又道:“太.祖立国之初,叹创业之艰,白骨江山,一寸河流一寸血。时值蓬莱宫未落成,皇极殿甫竣,那一日陛阶之上对着东方叩首,感念那些埋骨沙场的忠烈,特下旨大封功爵,将他们的后代荫封边疆大吏,赐以旌节,全权调度。”
太.祖言,天下虽大定,各地方尚有残匪流寇蛰伏,势力混杂,又有蛮夷虎视,此为安定各州县民心。
时有言官直谏,恐日后重蹈汉朝七国之乱,唐之藩镇之祸,太祖却未采纳,且贬黜了的几位言官,之后派了安节使督查。
太宗初年,令他们各送了质子到中京来,数年之内质子老的老,死的死,让他们送幼子过来却打太极,一拖再拖,拖到了太宗驾崩,先帝上位,他们便明目张胆违抗朝廷敕令,可见羽毛已丰,有恃无恐了。”
襄王也道:“皇兄让臣弟派出去的暗桩于今日尽数飞鸽传信回来,他们多方探查,皖西和皖南的崇山之中,川蜀的眉山苗寨,皆有军帐连营,确属藏兵无疑,观其粮草用度,再加明面上的府兵约莫十六万之众。”
几个官员冷汗森森,面面相觑:“狼子野心!这是要割据啊!”“这募兵的速度,不出三五年,这些虎狼必挥师北上,京州危矣!中京危矣!”
皇帝表情毫无波澜,闭目思忖片刻,睁开眼,手上转动墨玉扳指,却问襄王:“淮南情况如何?”
襄王道:“淮南山势丘陵百壑,探子们扮作樵夫走遍了大小山脉,发现许多险要无人烟的山谷都被封锁,他们攀崖入山顶窥看,果然也是军帐宿营,只是他们分散的很厉害,小股散养,臣弟结合探报算出有五万三千左右,加之两万八千府兵,约八万有余。”
一官员道:“臣听闻慕容嫡女与邢家联姻,年前邢家另有一位养女入慕容府为妾室,慕容氏与邢氏同出河东邑县,有同乡之谊,早听闻二人早年曾是棠棣之交。”
皇帝没回答,只淡淡的问了一句:“卿等入仕二三十载,资历深厚,对淮南节度使慕容槐这个人怎么看?”
两日后,皇帝下旨念邢家先父已故忠烈将军邢铎,曾于乱军中救驾太.祖皇帝身死殉国之大勋,忠勇节义,其子剑南节度使邢全戍卫蜀地四十余载,曾平息苗彝茶桑之争,劳苦与社稷,特加封其为蜀王,兼武宁节度使,世袭罔替,授丹书铁券,授九章九旒衮冕。
但因钦天监推算出今为闰年流南煞,冲虎厄,邢全生肖虎,不利扬世,皇帝体恤,故于明年元旦之后再行册授宝。
消息送到蜀中,邢家父子惊喜之余又颇伤脑筋,不想皇帝这么痛快,但又不解其意,这是个劳什子意思?给个金馒头挂树上,让你看着,明年再吃?
***
采采流水,蓬蓬远春。
窈窕深谷,时见美人。
碧桃满树,风日水滨。
柳阴路曲,流莺比邻。
乘之愈往,识之愈真。
如将不尽,与古为新......
四月,姑苏寒山,千里莺啼绿映红,百般红紫斗芳菲。
苍翠的山脉绵亘蜿蜒,山顶云蒸霞蔚,吐纳气象万千,妙真观建在一个僻静广阔的山坳处,典型的江南三进小园,青砖绿瓦,精致而不古板,前院正堂奉祀着太乙救苦天尊,内有两座瓶形小石塔设着暮鼓晨钟,围墙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田垄,厨房后门外头正是金澄澄油菜花的海洋。
一个身穿石青色道袍盘髻羽巾的中年姑子束着袖,坐在石桌边摘菜。
身旁站着两个媪妪,道姑鬓间已有了几缕银丝,双眉微蹙,面庞端着严正,整个人一派果敢利落之气。手上动作极迅疾,一筐豇豆转眼之间便裁了,且每段如刀切一般长短,齐整整躺在另一个筐子,又择青菜,抖土掰根去杂叶,一大捆眨了个眼就干净了,一双手竟敌得常人五双手,让人眼花缭乱。两个老妪战战兢兢,似是很俱她。
“上次送来的酱豆味道差了些啊,没用后山的甜泉水渍豆对罢。”道姑并无责备,却语速极流利,吐字如快刀,听着让人心中一瑟。
两个老妪腿肚子打颤,一个道:“因着近来连阴雨,去不得后山取水,怕发好的豆长了毛,只好先用了无根雨水,下次绝不会了,咱们已取了泉水腌泡好了,只等后日出缸,保管立刻给您送来。”
道姑轻嗯一声,道:“快些送来便是,我师姐是京州人,爱就咸的下饭,她一直病着,只有这个还能让她吃下一大碗粥。”
“是了。”
正说着忽闻歌儿响,清脆欢快的音韵叫人霎时想起那后山的一泓甜泉。“梦江南,梦江南,梦入江南烟水路.......”
两老妪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阡陌小道,一个背着竹篓的娇小身影娉婷而来,却是个道服少女。
梳着垂髻,发黑如墨,一蹦一跳碎步小跑着,步履轻盈似翩翩,行走间发丝随之飘曳,在两肩之间忽现忽没,长若流云飞瀑,日光煜煜下闪着晃目的亮色。
老妪感叹,世间竟有生的如此美的头发!
待近些了,两个老妪立刻忘了呼吸,其中一个认识这孩子,也知她的美丽,却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惊叹,造物巧夺天工,竟地造化出这样俊的美人儿!
只见少女两颊浮着浅笑嫣然,整个人活似画中走出来的,鹅蛋脸,两弯柔柔的眉毛,恰恰浓淡相宜,浅颦长蛾,天然无需裁描,双眸零露漙兮,清扬婉兮,顾盼之间洒脱着光风霁月,神态娇憨,眼睫忽而一闪,恍若胧了一层淡淡的霭,脸蛋被阳光晒得粉彤彤,肌肤是天生晒不黑的那种,会透光一般,可以看见里头娇嫩欲滴的脂,更令人惊艳的是那樱桃小嘴,小的直如孩童,唇儿薄薄,弧度俏美玲珑,唇畔笑意甜甜,洋溢着一抹未语人先羞的腼腆。
让人心尖上生出喜爱来。发间只绕了米珠发绳和一朵粉色野花。
“师姑!”终于到了跟前,气喘吁吁,吐息如兰,脱下竹篓,腰身纤巧,骨韵柔桡,高兴地道:“采了口蘑、平菇、滑子菇,还有地衣,杏儿菜......”
道姑见她发梢微湿,不由嗔怪:“茜儿,你又下寒潭捕鱼了!告诉你多少次,那里有娃娃鱼,咬住人便不松口,仔细被咬断了手脚。”
寒潭是山涧甜泉分支的一个溶洞,洞口朝上,只有四寸大,下面终年黑暗无光却是别有洞天,流着一脉潺潺,水寒冽冽,鱼儿密密,少女骨纤肢软,很轻松就可以滑溜下去,只因她爱极了那冷水鱼的鲜嫩。
少女咧唇一笑,露出几个玉白瓠子牙,讪讪道:“娃娃鱼没我凫水快,我摸了好多鮈鱼,有胡萝卜那么大,中午我们红烧一些,再炖些汤,煮鱼汤面线,还有几条洞鲅,给师傅补身。”声如银铃,极是悦耳。
两个老妪胸口一闷这才想起呼吸。
妙真道属玄真派,崇尚隐逸,超然世外,向来为道家一脉隐宗,当世修行者寥寥。除道派四大忌,其它是可以茹荤的。
道姑开始拾掇竹篓里的菌子,少女挽起衣袖,老妪们又呼吸一滞,怔怔地瞧着那两截玉藕般的小臂,那皮肤底子冰洗雪浣了一般,闪着莹白通透,那手也是葇荑小巧,圆润水灵,根根若葱苗小段,指甲粉透红润,光滑如新出蚌壳的珠贝。
进去拿了把剔刀,刷刷刷一条条剔鳞去脏,那双手动作起来像磨锋了的剪,竟与道姑如出一辙。
然后拿起铜盆到缸子里舀了清水,哗啦啦地洗干净,动作伶俐漂亮,用帕子擦了手,又问:“还要什么菜,我帮忙。”道姑说:“弄一个爽口的冷盘,去园子里采几个荸荠吧。”
少女点点头,面上的粉潮渐地褪了,呈现出羊脂玉般滑腻的底子,愈发显得唇色如晕染,恍是那樱花新瓣。
第14章 采采流水 你生不为道家……
少女找了个竹筐子欢欢喜喜的去了。
道姑见两老妪发呆,问:“你们还有事?”老妪这才回过神,尴尬的神色,忙点头哈腰:“老身告辞。”
走出观门,脑中还是那袅娜的身影,精致无比的面庞。
一个道:“都说咱们南国出美人,我老婆子年轻时也算得如花似玉,活这么个岁数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可竟不知道还有这等标致的,天上掉下来的似,这是谁家的女儿呀?姑子们不是不能成亲吗?难道私生女?”
另一个解释道:“你才给她们磨精米几日,不知根源,这孩子可不是什么私生女,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千金官小姐,家中就是那淮南节度使慕容家,因为自小身子孱弱,听闻妙云师太医术超绝才送到这儿来调养的,不算出家,只当半个修行弟子。”
“哎呀呀,有家世,又有如此美貌,这凡夫俗子是肖想不起了,我方才还想着说亲给我那读秀才的外甥儿呢,我外甥儿也算长得清秀,家里有田有房,现在一看,实实高攀不起了。”
“你心思动的倒快,我知晓这孩子身世却还有个缘故,前些年初见这孩子时还小,不到十岁的样子,可已经出落的水灵剔透,我也只当是哪个姑子不小心生的。”
婆家侄儿在县衙供着份主簿的差事,吃着皇粮,家里有两处二进的宅子,还有骡车,也算阔绰富足,媳妇进门一年就难产去了,孩儿也没保住,侄儿难过的险些跟着寻了短,一蹶不振,还说要终身当鳏夫不娶,说了十几回媒都把人家撵走了。远亲近邻得罪了个干净,家里急等着传宗接代,火烧眉毛一般。
“我瞧见这姑娘第一眼便喜爱的紧,想着定亲给我侄儿,过几年及了笄迎娶为继妻,得这么个美人,不怕忘不了前面的,我侄儿耿直,一听这个还骂了我一通,说害他当禽兽,我再三描摹这姑娘的美貌,侄儿被缠的不耐烦了,只答应来祭祀悄悄看一眼,那姑娘那日在里院踢毽子,我侄儿一瞧见就没了魂儿了,被妙清那姑子看见误会了,当成登徒子扇了两下耳刮子,把后槽牙打掉两颗,吐出不少血,惊动了妙云师太,我这才知道那姑娘的出身。”
“妙......妙清这么厉害?”
“可不是厉害吗,厉害极了,这妙真观建在野地里,又都是女冠,十里八乡的痞子却无人敢来招惹,就是因为惧怕妙清。”
“那样干净利索的人,原该厉害些的,我一见她就怵得紧。”
“我听山下的前辈说,妙云、妙霜二人出身氏族,妙清家里也是经商的,妙云家中还有人在京州做着大官,不知何原因出了家,来到这野地。
妙真观初立世那年,镇子上的地头蛇看上了妙霜,要纳了做妾室,带了一大帮子来抢亲,妙清拿了把镰刀把那地头蛇的鼻子生生削下来了,当场喂了野狗。
那流氓那肯依啊,第二日带了更多的人来踏平道观,妙清更牛,打开大门,烧了三大锅滚油,和了盐巴和胡椒粉,守在门口,谁来泼谁,那手法又快又准,那伙子没有一个不挂彩的,丢盔弃甲,哭爹叫娘。
地头蛇怀恨在心,串通里长害人,两个地保来征税,被妙清操起扁担打了个鼻青脸肿,第二日又派了更多的来,妙清直接拿出了家传的大刀,磨得程光瓦亮的,竟像变戏法似的,把地保们的衣裳伐了个稀碎,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光着膀子跑了。”
“啊......妙清师太会法术?”
“我听妙霜说倒也不是道法禁术,只是精通打架的诀窍,且她俗家时是顶尖的绣娘,摩挲布料几十年,通经识纬,成了精,手又极其的利落,会掌握力道,才砍得那些人衣服碎成渣人没伤到分毫,可笑那伙子还真以为遇到个神仙,从此再没来生事,地头蛇也吓老实了。”
“真是巾帼英雄啊!”
“可怜我那侄儿,回去竟害了相思病,好一阵子茶饭不思,彻底不肯续娶了,说天下的女人都不是女人,啧啧,才那么点子的姑娘就能叫男人失魂落魄,如今见了我还问,那姑娘长多高了,是不是更美了,我都不知该怎说。”
“唉,这般仙人儿,只怕一般的男子消受不起。”
两人一路说着,沿着田埂渐行渐远了。
观里,妙清在厨房热火朝天忙着,炊烟袅袅。
少女也系着围裙,把火膛里未烧完的柴浇灭,盛出香浓奶白的鱼汤浇在面线上,洒上小葱花,伸鼻一嗅,只觉满足至极。
另几个菜一起放进一个卷草纹的方形托盘,盖上纱罩,端着走进里院,那儿有一棵百年的紫藤萝树,正值吐艳芳华,开着淡紫色的花蕾,葳蕤遮天蔽日,院落围搭着竹木花架,藤茎蔓绕遮蔽了大半个院子,花穗硕硕垂下,如流瀑如烟霞,甚是阴凉舒适,空气里满是那馥芳沁脾,树下安着青石桌和石墩。
摆好了饭菜,走进堂屋,静适的气息扑面而来,只见正堂梁下悬着一个“天人合一”的匾额,屋中摆设简单而庄重,八卦熏笼焚着百和香。
一个盘髻莲花冠的道姑坐在藤椅上读道经,约四五十岁的模样,肤白净洁,眉目秀雅从容,自有修行人的淡然超脱之气。
少女身轻,衣裳下摆婆娑着木制地板,含笑悄声走过去,捂住了道姑的双目,道姑嗔笑一声,温声道:“哪里来的促狭儿,快快现形。”
少女嘻哈一笑,拿开手,笑靥甜甜,米白的牙光洁如新。“师傅,用饭罢。”
道姑转头向她,眼神温蔼如水。“茜儿,为师正要与你说,你母亲来信了,问你近况,身体如何,看样子要接你回去了。”
少女面色立变,眸中甚至蒙上了惊恐,闷声好半天才嚅嗫道:“师傅,徒儿不想去那地方。”
道姑拉住她的小手,谆谆道:“不可任性,明年你便及笄了,当初衍行大师来信,也说了待及笄之年务必将你放回,说你生不为道家所依,有天降之责,自经历一番尘世爱恨嗔痴,不可强留。况你虽为修行弟子,亦不曾洗礼,仍是俗家之身,这人生之事,亦从父母之命为天,为师做不得主。”
修道以游逍遥之虚,凡正式受戒入虚者,须空腹戒食三日,以三清之水沐身,即无根未沾尘埃的雨水、雪水,与草木露水,汲日月星辰之气泽,草木之精华,洗去俗世铅华,而后身着崭新道服,祭叩太亘天尊、三清天尊、太乙天尊,以及先师一贞师太,此后万化归元,摒爱弃恨,终身保留纯璞之身。
少女十岁那年便央求师傅为她受戒沐洗,并立誓终身为妙真圣女,却被妙云断然拒绝。
少女咬唇噙了泪,妙清从外头进来,见到这番模样不由心疼的厉害:“师姐,那凡尘俗世的人一肚子腥臭,我们茜儿冰清玉洁,堪为我妙真圣物,岂容那起混账们糟践,要我说,您就与他们回信,说茜儿出方了,与世绝缘,诚然回不得那花柳繁华地。”
妙云眉心一蹙,对她责备道:“不可浑说!你我如此,乃命数造化,终不可逆,这孩儿还小,心念未成,自小关在乡间野地未领略大千,天地广阔,人生尚有旖旎韶华不可负,万不该将她拘于此,同吾等清心寡欲残生,实是误她。方才那话,以后不许再对她耳提面命。”
少女泪水打湿了绢子,妙清还想辩驳,又向来不敢违逆师姐,只好作罢,出去叫了妙霜和另几个散修的姑子用饭。
第15章 何如薄幸锦衣郎 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