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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憋闷,南宁王找个地方喝酒,三坛子灌下去,愁意不减反而增加。愤怒砸了酒坛子,霹雳破裂碎声中,南宁王带着酒意的话大喊,“去,找萧家的表小姐。本王有事同她说。”
前主人找来,施烟原是不去,可听到侍卫一题赵家小姐,她只要来了。
一进屋,便闻得浓浓酒味,五脏六腑好似被沉闷酒味堵住,难受的咳嗽两声。
看到来人,南宁王眼眶冲红,“你究竟给赵婧嫣吃了什么迷魂药,明明是你杀了赵檀,如今还做得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去诓骗她,施烟你居心何在!”
施烟躲远,闪在稍远处,看这小王爷发着酒疯,眼里瞧在眼里,轻声道,“王爷,我并没有杀赵檀。”
“哦?”南宁王起调,尾音慵懒扬起,衣袍领口处被酒水沾湿,真是个整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你的意思说人是本王派人杀的。”
施烟咬着牙,这两日无论想什么,头疼便发作得愈发厉害。
“你装得好,将赵婧嫣哄骗得团团转,她还要给你送鞋子。”
痛意铺天盖地袭来,施烟手腕猛得下垂,叫南宁王一时松开,她乘机而上,将男子扣住。
施烟声音轻如尘,飘飘然划过空中,脸上怒意明而晃之,“殿下,得寸进尺莫进丈啊。”
萧祁远送的蝴蝶玉钗当真是好东西,外可做装饰,暗可做匕首。尖头对上脆弱咽喉,进一寸,再近一分,
“赵檀如何死的,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当日那枚石子是谁掷来的,我当时急得去拉赵檀,未来得去追,可远瞧着身形,不正是您身边的死士阿猛吗?”
南宁王有恃无恐,酒意上头,笑容透着一股邪意,“那你着人写状子,告到大理寺去,是本王暗中陷害赵医丞。实话告诉你,若不是赵家连续死两人太过碍眼,本王原本打算将赵婧嫣一同杀了,让她黄泉路上同赵檀做个伴。”
施烟面色一凝,将锐器抵至南宁王咽喉一寸,瞪着眼前的疯子,“你不许碰她!”
南宁王被钳制得无法动弹,眼神轻蔑,“如何碰不得。她如今在宫里,宫里死个人何其简单,本王不过一句话的事,你能耐何?”
“我就是要看着你痛苦,看萧祁远痛苦。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早晚本王得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尊卑。对了,你不是在寻你阿弟吗,本王告诉你,别辈子可别想了!”
施烟狠狠凝眉,脸色蒙上一层肃杀寒意。
门后候着的两小太监瞧屋内许久未有动静,壮着胆子在外唤了两声,里头却无声响。撞门而入,南宁王倒在一小片血泊中,昏迷不醒。
………
回到府内,头疼得快要炸裂,施烟困在床榻之内,紧紧抱住自己。
萧祁远寻来时,朝她伸手,“怎了这是,好端端的哭起来?”
瞧那骨节分明的手,施烟定在原地,目光平静看着他。
听他一说,自己松开握得紧紧的拳头,抬手触碰面颊,一片冰凉。
萧祁远的指腹慢慢略过湿润面颊,目之所及,万年不变的温润柔和,又似一汪深潭。
他搂住失魂落魄的人,安抚轻拍着。这一招对施烟极为有效。怀里的人撇了撇嘴,脸埋在他胸膛,忍不住无声哭泣。
民间受过萧祁远恩惠的人,将他奉若成神。施烟毫不保留相信他,不是这几年的情分,而是潜意识时,在没遇见萧祁远之前,冥冥之中,她应是认识萧祁远的。
施烟忍不住想,难不成自己疯癫了?
可随后一口咬在萧祁远肩颈,贝齿用了五分力,不久口中尝到血腥味,抬头目光的冰凉对上萧祁远。
她声音清澈,骂了一句,“骗子。”
第26章 离府
萧祁远尾音扬了起来, 笑意深远,“我如何骗你了?”
风从窗沿溜进来,两人在黑夜中四目相对, 周围没了光亮,施烟瞧不清萧祁远的神色, 她音调弱低, 耐心地说,“那……你不妨仔细想一想?”
瞧她较真起来,萧祁远作势冥想,施烟趁此时想起往年寒冬,二人围炉博弈。
自己棋艺不精, 事先自先说好要二哥不许想让,且落子不悔。怎到了最终, 悔了一颗棋又一颗。最近是她先浮躁, 娇气得很,摔了棋子不再来。
她脾性浮躁不定,又事事较真,眼中参不得假, 厌恶别人说谎话,心底暗暗补一句, 二哥,你千万不要骗我啊。我不信太子南宁王的话, 烟儿只信你的。
不知不觉,施烟手握成拳, 萧祁远将她搂住,沉笑出声,“没有, 还请烟儿明示一二?”
再平常不过的话,施烟握紧他衣襟的手却一寸一寸松开。
施烟冷哼一声,朗然道,“你同着下人瞒我,又倒了药。若不是我瞧见那枯死的盆栽,你还要瞒我多久。”
萧祁远搬回书院,屋内有盆绿栽,这两月原本是其绿意盎然之时,然不知为何十日之内,突然颓败枯黄。
瞧她故作凶巴巴的样子,萧祁远失笑,话也跟虚了两分,带着温和求饶的意味,“那药着实苦,少喝一两次应是不打紧的。”
素细指尖戳在肩上,语气听着满是不悦,“医者最讨厌的你这样不听话的人。”
看着跟前的黑影倾过来,施烟动作灵敏如同爬上房梁的猫,闪出了萧祁远的怀抱。
萧祁远手中落了空,他瞧着床榻前被素白寝衣遮住的窈窕身影。
不过一臂距离,他朝身影伸手,嗓音低沉,“烟儿,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原本安在屋内的朱玉叫人装了箱子,扔到后罩房去。彼时黑夜中,施烟虽瞧不清东西,但到底是她的屋子,闭着眼睛也能乱走。
施烟站在远地不动,她不言语,屋内瞬时静寂无声。
“民间有俗,将要成婚的男女三日之前不能见面,否则视为不详。”
话落。萧祁远原来脸上的笑意散去,他动身倚在床头,绕有意味看着她,“哦?那烟儿是要同二哥分开睡了?”
“虽离婚期还有十日,但这俗事遵守一下也并无不可。”
施烟咬了咬牙,“所以,婚期未到时,我们还是不要见面。明日我就搬到城郊庄子去住,将那儿暂当我的娘家。等我阿弟找到了,那儿便是他的家。”
这软软绵绵的话明面上听着商量,可施烟这性子,平日里什么也不要,但做了什么决定,那必要弄到手才肯罢休。
屋内是长眠的寂静,轩窗有风进来,施烟赤足站在榻前柔软毯上,一股无形的力横亘两人之中。
近来她头总是疼得厉害,昨日歇息一日,更是时不时陷入昏睡。医者不自医,她自己也瞧不出病症。
南宁王恶狠的话在跟前,她担忧阿弟性命扔落入贼人手中。
可太子却说………二哥已派人寻得阿弟,但就是不告知自己。其中缘由,施烟绞尽脑汁也想不到。
她知萧祁远城府深,不由得对太子的话动摇。
她不愿自己再留在萧府,前往城外庄子,这样暂时脱离萧祁远的视线,也方便她从萧祁远身后去找阿弟。
然这话突兀说出,施烟心中有八分不定,二哥定然听出自己的疏离之意,她惴惴不安等着后话。
萧祁远宠她,最开始不过因她是个女子,在自己范围之内任由她折腾。可后来,她一步一步走到心头来,等回过神,萧祁远仍旧事事顺她心意。
“好。”
低沉稳重的嗓音响起,“待十日之后,二哥定八抬大轿,亲自来迎烟儿入门。”
施烟站在原地,尽管黑夜看不清萧祁远的脸,但施烟还是垂下头,连再看一眼萧祁远也不敢。
“那我去外橱睡,明日一早边走。二哥你先睡吧。”施烟握紧拳头,咬了咬唇,转身离开,无声走至屏风处,身后之人依旧未出一言。
“小姐,咱们此处出府,当真什么都不带吗?”婢女双手交与腹部,小声提醒兀自发呆的女子。
施烟手中握住蝴蝶玉簪,微微歪了歪头先问,“现在几时了?”
“辰时一刻。”
施烟起身,将玉簪插在发髻,“时候也不早了,那便走吧。”
苏烈一早候在外头,看到人终于出来,迎上前去,“夫人。”
施烟站在石阶上,乜了他一眼,苏烈将头低得跟下些。
四下婢女互相对视,苏烈是家主跟前得力之人,她们原本想小姐如今去往庄子,原是被家主赶出去了。可没想到苏烈竟唤其‘夫人’,婢女们各自心照不宣,只得对施烟越发恭敬。
施烟淡淡道,“家主何在?”
苏烈忙道,“说是有贵客商量事,一早便出府了。让奴亲自送您出城。”
这是生气?还是真如自己所想,他当真有阿弟消息却不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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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甘楼,东市数一数二的酒楼,这地方不单单有银子就能进去,进出者悉数是达官贵人。
梁胥肃穆而站,守着楼阁栏内的人。苏烈气喘吁吁跑上楼阁,来不及擦汗,挨着梁胥问道,“家主和小姐这是闹哪一出啊,都快到成亲时日了,怎小姐还要出城住些时日?”
明知这死人脸不会搭理自己,苏烈也是随意一问。哪料边上的人眼神动了动,苏烈一喜,原以为能得出个话,屏息等了会儿,却听道,“管好自己的事就成。”
“………真不应该问你,白白废小爷口舌。”苏烈脸一垮,小声嘟囔,声音不大不小被梁胥听见。
耳朵被一股重力狠狠拧起来,阴沉声低,“装什么小爷,你大爷我的年纪都能当你爹。”
苏烈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前面的家主,又不敢大声呼痛,“给小爷撒开!”
梁胥神情深沉更重,皮笑肉不笑地加重了手中力道。
东市喧闹,前头的萧祁远抬了抬手臂,耳上的力道霎时松开,苏烈屁股被踹得往前趔趄,脸上愤恨蹬了梁胥一眼,急步跑了上去。
天色未亮,萧祁远便在此处静坐,膝上虽搭着毯子避晨寒,出口声音沙哑得厉害,“都安排好了?”
苏烈双手捧着一盏热茶弯下腰递过去,恭声道,“家主,都安排好了,庄子里伺候的都是跟了萧家多年的老人,里头摆置陈设一应同府门一样。”
萧祁远颔首,“派去寻曹漾的人可有消息了?”
苏烈压低声音,“匈奴阿不勒已入长按,但……要求亲眼见到您才肯放人。”
萧祁远颔首,“我知道了,退下吧。”
从东市碾过的马车早已不见,萧祁远又等了会儿,身后多了一人,两鬓微霜,通身气派,一举一动儒雅随和。
平阳王折扇轻挥,瞧着萧祁远苍白毫无血色,打趣道,“在江南收到你信要成亲了,还以为你铁树开花入了情网,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啊。好端端地,竟将人放走了。”
萧祁远唇边起了浅浅的笑,虚弱得下一刻要昏晕过去,他缓慢说道,“王爷之意,将人困在身边便是体现情意?”
平阳王想也未想,点头堂然道,“当然,女子自古依附男子,若真是喜欢她,定要将人留在身边。”
“留不住的,”萧祁远了然叹出一口浊气,凉意财脚下窜来,他道,“若真同王爷这般做派,怕只会适得其反。若真是欢喜她,到不如放她离去,好生守着,不让她受委屈罢了。”
平阳王摇头,“真是痴了,你如今还能放她离去多久。宫里传来消息,圣上突然病危,太子近来被乾州洪灾忙得焦头乱额,又要迎后头东安王那头虎视眈眈。”
谈及此事,萧祁远目光撇向旁边的人,“那王爷此次入长安,可有何打算?”
平阳王目色正然,闪过一抹凌厉,“自时要拿回属于本王的东西。”
萧祁远微微一笑,朝其拱了拱手道,“那在下,当助王爷一臂之力。还请王爷,也助在下得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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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城外庄子。
萧府每日都派人来问候表小姐,每日送来施烟在萧府用过的物什,来着细细问了施烟每日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唯恐庄子上的人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