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枝枝见那坯碧莲……
魏枝枝见那坯碧莲,莲步间盈盈弱弱,顾盼生辉,小细腰不堪一握,蜜糖似的声子一出,好一个绕指柔媚。
只身量稍稍比自己小些,脸上身子上的肉也比自己少了许多,大抵是年纪小还未长开,但眼瞧着已是足美,或者说自带了一股风情?
坯婉婉见魏枝枝瞧坯碧莲瞧得出神,此刻竟忍不住先出了声:
“妹妹不在房中待着,这时跑来正厅作何?”
“姐姐?” 坯碧莲并未正面回坯婉婉的话,只惊讶着捂着嘴巴快步靠近,
“姐姐今日穿得可真是仙女般,妹妹来瞧个仔细。”
那坯碧莲站定在坯婉婉的身前,使出一个无人察觉的小动作,掐上坯婉婉的腰。
“啊——” 腰上传来的刺痛让坯婉婉顿时失了冷静,气愤间便转了身子朝坯碧莲喝道:“你作甚?”
而坯婉婉这一转身,令厅内气氛瞬间凝结。
坯继先见状气得将胡子吹得老高,起身三两步走到画师面前,看到女儿已大半张脸入了画,只瞪了一眼坯婉婉,又一把将坯碧莲拎到自己身边:
“你们胡闹!”
“原公公,此次实乃我坯继先失了管教,这内院之事叫人笑话了。”
坯继先说话间将这些事全往自个儿管教上推脱,更是将坯婉婉的不敬往内院事上放。至少先保住自己女儿参选太子妃这件事。
他又看了看周围一众宾客,心想嘴怕是难堵。
这重华殿来人也有十来个内侍宫女,现下均噤若寒蝉,但那些个飘忽不定的眼神已出卖了他们躁动的内心。
打头的原福此刻不动声色,只回以坯继先以微笑。不言是亦不言非。
缓步至那画师的身边,弯下身子仔细瞧了瞧:
“怎么如此不小心,这画像沾了如此大片的墨汁儿?”原福又抬首看了看坯婉婉,只见她捂着腰皱眉,“坯四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坯婉婉一直想找个机会能离开这厅堂,将这脸重新拾掇一番,再加上刚刚坯碧莲掐得确实用了力,便就轻轻颔首,双眼挤出些雾水。
“既然这样,我们便先停一停,待坯四小姐瞧瞧身子再说如何?”原福又对着画师说道,
“先生便也再寻个新的纸张,重画吧。”
“如此,真是麻烦公公了。” 坯继先见好即收,眼下对于原福的态度很是欣慰。
坯婉婉下去之时,正巧经过魏枝枝的身旁,她抬眼瞥了瞥她此刻的脸色。
魏枝枝却是不敢瞧这坯婉婉,方才她见到坯婉婉的模样,心内那预备太子妃头号的念头崩塌个粉碎,不曾想只是五六年的光景,竟能让一个美人胚子没了型。
虽说十几年的教养告诉魏枝枝不可以貌取人,但此刻最重要的是需找到合赵之御眼缘之人,而她也相信一向爱名花名草名山名水名画的赵之御定也是爱名品美人的。
于是她此刻将注意放在了坯继先身后的坯碧莲身上,
刚听闻坯婉婉喊她妹妹,而张氏,她是知道只生了婉婉一女,那这所谓的妹妹应该就是府上侧室所出,刚刚喊的五姑娘罢。
这虽说是庶出,到底还是相府的姑娘,再者此次选人的规矩上也没说嫡庶有别。
这般想间,魏枝枝先声夺人:“坯大人,这位可是方才说的五姑娘?”
魏枝枝说完还朝原福递了个眼色。
原福却是直直避开了她的暗示。
“正是次女,坯碧莲。她打小住在西院,年纪要小些,一直是个淘气的主,伯伯没让她在外胡闹,因此魏贤侄便也没有见过她。” 坯继先出口回道。
坯继先说完见厅内因着方才这么一闹,大家站的站坐的做,便笑着补了一句:“令各位在此等候已是失礼,还请各位入座歇息。”
魏枝枝见方才原福没有理会她的暗号,此刻借着坯相的话,迅速在位上坐下。
这刚一坐下就凑到原福耳畔低语,吓得他一激灵。
只见魏枝枝对原福说了好一阵子悄悄话,令原福听得是面如土色,法令纹随着嘴角抽搐忽上忽下。
“原公公,您就相信我,殿下会喜欢。” 魏枝枝离了原福耳畔,眨巴眨巴眼睛,用气声说道。
原福紧皱着眉头,又反反复复地转头去跟魏枝枝求眼神,此时无声却胜有声,空气中仿佛一直在飘着原公公的疑问:你确定?
终是原福低头叹了口气,老脸一豁:“坯大人,这五姑娘如今可是过了十三?”
他心下想,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太子殿下吩咐过他:魏侍读说什么你便照做,这生辰宴孤全随他心思。
坯继先惊奇之下,面上倒是坦然答道:“次女生辰已过,正正满十三。”
“如此...便好。” 原福被旁边的魏枝枝小动作推了推,又咬着牙说道,
“殿下遂圣上与皇后娘娘之愿,此次生辰宴,意在阖家团圆,便不论尊卑,不分男女,欲与众臣举家同乐。既然坯五姑娘已满了十三,又是相府所出,便同四姑娘一块儿也呈了这画像上去,为太子添一份恭贺罢。”
坯碧莲听到这儿,心里头的欣喜都显在了脸上,只露出期待的眼神看向坯继先。
坯继先原本并没有将这次女送去重华殿的意思。原福的这番话倒是令他感到意外,似乎还给他提供了一条新的路子。
以往他只钻培养着坯婉婉,而长女又得皇后喜欢,便就顺水推舟一个劲儿地将婉儿往太子跟前送。可是这婉儿又是个难搞的性子,偏偏与他对着来。
如今转念一想,这嫡庶都是自己的女儿,只左手进重华殿,或右手进重华殿罢了。何况这庶女确实长相出众,又好使唤听话,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只要他与太子再亲上加亲,那心心念念的井田茶盐进出的权利......便都能入了自己口袋......
“咳咳...坯大人?” 原福又被魏枝枝小动作推了一把,“如今坯四姑娘正在瞧身子,还没有个结果来,宫里头的画师又已经备好了新的纸墨,便就让这坯五姑娘先上画如何?”
坯继先回过神来。
“全凭公公做主。” 坯继先又朝下首的坯碧莲使了使眼色,“莲儿,你去这正中坐着,让画师为你入画。”
坯碧莲没等坯继先说完话,便一屁股往那画师前面坐下,路过魏枝枝时,还娇笑着看了她一眼。
魏枝枝被看得全身发毛,也许这在男子瞧来便叫秋波盈盈?
画师笔尖游走间,已是过了小半个时辰。
一丫鬟从屏风后侧出来,禀了上首的坯继先:“四姑娘现下已无碍。”
坯婉婉已在禀话间出了这屏风,手上也无了团扇,清丽白皙的小脸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只一双凤眼半合,看着前方地上。
在后院的这段时间,坯婉婉是泪流了满面,在屋内蹦上蹦下地喊后悔,偶尔间还摔起了屋内的绵软之物。
待到停歇,她才让小翠洗了脸,重画了素面之妆,点了只翠玉钗,方重新踏出房来。
她出来便吸引了厅内众人的目光,这方才见了她“精修”面容的重华殿一众来人此刻再见到这仙女飘飘的模样又噤若寒蝉,只飘忽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们躁动的内心。
嘴怕是不用堵,坯四小姐原是美人一个。
此刻魏枝枝却是得了意外之喜,那预备太子妃头号又蹭蹭地在她心间冒出。原来这坯四姑娘与大家开了个玩笑,这脸和身段瞧着当的是大方清雅,翩若天仙。
而坯婉婉此时望向魏枝枝,却是低头羞涩一笑。她眼看着坯碧莲完事,便于正中入座,令那画师重新替她描画。
魏枝枝此时心里头乐开了花,心下叹左相府这趟来得真值。她单手捂着嘴笑,另一只手朝着原福比了个二,嘴里缓缓吐出:
“来一个,送一个。”
原福摇摇头。心下想到,太子若是知道“全随魏侍读心思”的这心思是这般心思,不知他又会有何心思。
魏枝枝此刻没什么心思。
现下已在颠簸的马车里,只反复抽出左相府的这两轴画卷又小心翼翼放回去,借以用此站之收获心情去平复下一站之忐忑。
因为下一站,便是平阳侯府,而平阳侯府有个曾被魏枝枝洒了茶水的侯爷侄女沈菲菲。
第13章 一箭三莲(2) 她奉的茶他都能喝光,……
这平阳侯府坐落于都城郊地,听闻是出了名的气派府邸,比那左相府在规制上要大上三两个院子。
可这门面,倒比那左相府还显得大略,无那么多雕饰漆画,琉璃坠子。
魏枝枝只得内心默默感叹原爹爹所说的坯伯伯才气逼人,才竟是另一个财字,用度上丝毫不逊月俸赏赐无数的侯府世家。
重华殿一行人跟着平阳侯府的管事,一列穿过游廊。魏枝枝此次却是脚步落得极慢,硬是从前头给拖到了列尾。
“魏侍读,你可快些吧。” 原福不见魏枝枝跟上来,便停下朝后头张望。
魏枝枝见原福催促了,才不情愿地加快了脚步,急急个上来。
”原公公。”
“沈侯爷,安。”
正厅内金丝镶边袍着身,蓄一撇山羊须的平阳侯起身相迎。
慈眉善目,这是魏枝枝抬眼间对平阳侯的第一印象,而他后面站着的女子,一身鹅黄纱裙,正是沈菲菲。
“这是本侯的侄女沈菲菲,本在沧州。” 平阳侯将身后的少女往前推了推,“公公是知晓的,本侯膝下无女,这菲菲就如本侯亲女儿一般。”
平阳侯这话便是在开头就给沈菲菲提了提身份。
魏枝枝心下了然,更是暗叹之前自己为何那么鲁莽,不给这沈姑娘在太子面前留个脸面,这样她好自己也能好。
“小女沈菲菲见过原公公,见过” 沈菲菲照样子是准备挨个朝重阳殿来人前头的几位见礼,当她福身朝向魏枝枝时,便变了脸色,“他怎么也来此地?”口气是明目张胆的不小。
“菲菲,休得无礼。” 平阳侯嘴上制止了身边的沈菲菲,眼神却是毫无责备之意,“这是太子身边的魏侍读,此次主操太子生辰宴,想必也是为了太子殿下而来的,不得怠慢客人。”
平阳侯虽说的是魏侍读,却是正眼也没瞧过本人,只耐心对着菲菲解释道。
“伯伯,侄女先前见过他,便是如何都不喜他。” 沈菲菲嘟起小嘴,秀眉一凝。
“哦?为何?”平阳侯这才细细打量了下魏枝枝,面露疑色。
这时,原福插了嘴进来:
“正如沈侯爷所说,这魏侍读是为太子殿下而来,准备呈去给殿下的画像如今也是需要过一道魏侍读的。”
魏枝枝见原福替她出面,便挺了挺身。
“下官见过平阳侯,沈小姐。”
魏枝枝在对上沈菲菲时,脸上忽地露了难色,
“请沈小姐恕了在下,若是之前有得罪的地方,便也是在下无意之为,在此无论如何也先给沈小姐赔个不是。”
“你···你并非无意。重华殿那日,那茶你端得如此远,怎还能泼到我的身上,令我在殿下面前出糗。” 沈菲菲昂起头,指着魏枝枝的鼻子出口。
“菲菲。” 平阳侯考虑到原福的说辞,便出手断了沈菲菲的话,“魏侍读已说了无意,亦提前赔了罪,你该是消了。”
他又看了看周围一众重华殿的人,又补了一句:“什么重华殿,你哪里去过什么重华殿。”
“可伯伯~”
“好了。”平阳侯转向原福,“公公事务繁忙,眼下我们便早点开始吧。”
原福颔首,唤来了画师于厅中坐定,示意沈菲菲准备准备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