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那嫉妒还是很猛烈地存在着,他拒绝想象庾约跟她相处的一切。
星河口干舌燥,本来打死都不敢承认的,没想到无意中露了马脚。
“姐姐说啊。”李绝不露痕迹地逼问。
反正已经这地步了,也无所谓瞒着。
星河便把自己当初不懂,请教庾清梦等事告诉了他,又忍羞低声道:“我若没看过,那天晚上,怎么会……”
要不是看了那个,知道该怎么行事,那天晚上李绝人事不知的时候,两人未必就能成呢。
当初她想看之时,为的是杜绝发生此事,没想到偏偏事与愿违。
真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李绝听星河说了,嗤地笑了:“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什么?”
李绝轻嗽了声:“没、没什么。”他怕星河追问自己,便道:“那姐姐……真的不喜欢么?”
星河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摇摇头,又有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李绝捏着她的下颌,轻轻抬起。
星河的瞳仁竟一缩。
李绝发现不对:“怎么了?”
片刻,星河才蚊吶似的:“我、我以为这是……故意折磨羞辱人的呢。”
“什么?”李绝的眼睛睁大了几分:“折磨、羞辱?”
他怔了怔后,搂着星河,在耳畔低声道:“这样,是爱极了姐姐才肯的。”
李绝只是想“教”星河明白,这是难得的闺房之乐,不是故意逗引折磨她。
但他没发现,星河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
信王太妃的事情完了后,郡主李栎叶便要返回盛州。
——“你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吧。”
国公府,李栎叶看着面前的庾约,期盼地:“凤臣,跟我去盛州好不好?”
信王太妃的死,对李栎叶而言,是极大的打击。
不管她再怎么惧怕太妃也好,那毕竟是她的母妃,而且那天,假如自己没有离开宫中,而是陪着她的话……
李栎叶有些自责,她更想快些离开京城,当然,她得带着一个人。
庾约坐在长桌之后,手中握着一柄泥金扇,他当然是听见了,但又像是没听见的神气。
李栎叶走到桌前,手撑着桌面:“凤臣,你答应我的,总不会出尔反尔吧?”
庾约道:“我自然记得。”
“那……”
“郡主,”庾约眼神淡漠地:“我只是不想害你而已。”
“你在说什么?”李栎叶莫名,从桌边转到他的身旁:“什么害我?如今我……母妃都没了,凤臣,我……”
她按捺不住,竟张手用力地将庾约抱住:“你千万别离开我!”
庾约的眉峰皱了皱,却又展开:“这样吧,郡主。你先……放开我。”
李栎叶很想就一直抱着他不撒手,可又怕真惹他不高兴,便稍微松开:“你要说什么?”
庾约道:“我当年也在军中呆过,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
庾约说道:“当时在军中,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李栎叶发呆。
庾约垂着眼皮,半点不看她,瞧起来就仿佛是合着双眸般地。
“知道这件事的,当世不超过三个人,如今在京城内,隐居在西山的那位程老先生,就是知情人之一。”
“西山、程老先生?”李栎叶眼神变化,突然道:“就是当年那个有杏林国手之称的程大夫?”
庾约道:“就是他。他曾经是旧军之中的军医,但他年高德劭,且不是个会说人闲话的,未必肯告诉你,你就说是我叫你问的就成了。”
李栎叶满腹疑窦:“问?到底是问什么事?”
“你去吧,你一去他就知道。”庾约仍是淡漠之极的表情。
李栎叶心动,狐疑地刚要转身,却又问:“你让我去问的这件事,跟我要同你一起回盛州有关吗?”
“有关。”
郡主实在想不通:“既然是军中旧事,跟我们去盛州有何干系?”
庾约的脸色越发冷峭了:“你去问了,自然清楚。不送。”
李栎叶本是不想去的,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且她想,自己是一定要跟庾约回盛州的,昔日旧军之中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跟庾约有关,那也绝对改变不了她要跟他一起走的事实。
但是人皆有好奇之心,李栎叶思前想后,还是出了城。
费了点功夫,她总算找到了在西山村落隐居的程大夫,那是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身着粗布道袍,脸上是和气的笑。
李栎叶自报身份,程老先生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原来是老信王殿下的虎女,怪道气质不凡。不知今日来寻老朽,是有何事?”
郡主吞了吞口水:“呃……我是为了、为了……”
老先生看她难以开口似的,仍是笑眯眯地:“莫非是看诊?”
“不不!”李栎叶忙摆手,把心一横道:“我是为了庾凤臣的事来的。”
听她提到庾约,程老先生脸上的笑慢慢地消失了:“你的意思是……”
李栎叶有点紧张:“我、其实我也不知为什么来,是他叫我来的。”
程老先生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道:“原来郡主心系庾凤臣。”
李栎叶微睁双眸:“您怎么知道?”
程老先生呵地一笑,脸上却露出了沉吟之色:“既然……他叫你来,那想必,是要老朽做一次恶人了。”
“恶人?”李栎叶发怔。
从西山居走出来后,雷声隆隆,不多时,有雨从天而降。
郡主并没有在意,很快给淋的落汤鸡似的。
她在雨中走了会儿,头上的雨突然停了,抬头才见,面前有人撑着一把伞。
雨水迷了李栎叶的眼睛,她看不清眼前的人,而一相情愿地以为是庾约。
“凤臣!”郡主哆嗦着叫了声,然后用力把他抱住:“我要你跟我走,我不管别的,我只想要你……”
那人僵了僵,叫道:“郡主,是我。”
李栎叶慢慢抬头,在她面前的,竟是有一点窘的容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郡主去过西山居的事情,李绝当天就知道了。
前车之鉴,李绝并不能放心李栎叶,便暗中叫人盯着她在京城内的一举一动。
李栎叶去过国公府,然后次日又去了西山居。
李绝不禁疑心,是不是庾凤臣不安分,还要跟李栎叶勾结……做出点儿什么来。
一旦涉及庾约,李绝总要把他往坏里多想想。
可听说李栎叶去见的竟是个大夫,李绝也不禁懵了。
李绝问:“就是当年在旧军中的那个程乾老头?”
内卫道:“正是那位有‘杏林国手’之称的程老先生。”
李绝想起来,他是认识那个老头的,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在青叶观住着,程老先生还时不时地去寻陆机,两个人商议些炼丹、养气之类的。
“找他做什么?”李绝狐疑。
内卫欲言又止:“郡主的功夫不容小觑,所以属下曾不敢靠的太近,只是在屋外隐约听见,郡主仿佛是为了庾凤臣去的……”
这倒不叫人意外,李绝问:“还有别的么?”
内卫迟疑着:“还有,好像是说起先前庾约在军中……有一次受了很重的伤之类,程先生的声音太低,后面没听清楚,不过,郡主在听完之后,就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有些失魂落魄的,仿佛是、听了什么噩耗,或者遭遇什么打击似的,”内卫尽量忠实地描述当日所感,又回忆着:“淋着雨也不觉,还是靖边侯府容二爷及时赶了去。”
李绝心想:这好像并不是在密谋不轨。
不过能让李栎叶反常的,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消息,还是跟庾凤臣有关的?
既然内卫查不出来,兴许,改天自己可以亲自去问问程乾。
他也没把这个很当一回事,只又吩咐内卫仍去盯着李栎叶,只别打草惊蛇。
打发了人之后,李绝又批了几份折子。
突然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朱笔点在奏折上,将落未落。
脑中飞快地转动,终于,李绝把朱笔扔下,回头问:“皇后在哪儿?”
起身出外,李绝飞快地往寝宫而去。
李栎叶曾用玄佑来“要挟”庾约,庾约竟然也应承了。
这件事,李绝知道,星河却也知道。
因为这是甘泉偷偷告诉了平儿的。
所以先前李栎叶去国公府,李绝猜她多半是要回盛州,假如能带了庾凤臣去,离开自己眼皮底下,他乐得欢送。
可还不得不防,毕竟面对庾约,李绝可仍是一丝儿不敢放松。
如果可以,还是把庾凤臣平整地埋了,最为妥当。
但是,李绝方才灵光闪烁,竟想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