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冬下意识看去,却见桌子边缘已然裂开了一条缝。
她咽了咽口水,垂首默不作声。
“景时卿竟是这等卑鄙小人!”穆灵溪气的咬牙切齿,“我真真是瞎了眼,才没看出那羊皮下竟是这样一颗黑了的心。”
褚瑜看了眼破碎的茶盏,心道幸好碧菡还没来得及添茶。
不然怕是得将人烫着。
“狗东西,本姑娘这就去弄死他!”
那神态和语气与褚容当初一般无二,吓得褚瑜赶紧起身将人拽住。
“婳姐姐先冷静。”
“我冷静,冷静不了!”穆灵溪狠狠道,“我一想到我还曾撮合过你们,我就气的心肝疼!”
褚瑜伸手抚了抚她的胸脯,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温声安抚,“婳姐姐不值当这般生气,现在我与他已经没有干系了。”
这话果真让穆灵溪恢复了些理智,她看向褚瑜,“真的没有干系了?”
褚瑜连连点头,“没有,半点都没有。”
二人就这么直直对视着,屋里安静了片刻。
“不行我还是想去弄死他!”
褚瑜眼疾手快的将人拽回来,“婳姐姐,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刚挨了军棍!”
穆灵溪脚步一顿,厉声道,“谁挨的,谁打的!”
褚瑜朝碧菡使眼色叫她将房门关起来,才道,“三哥哥,父亲叫打的。”
穆灵溪,“...”
那句我去找他算账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为什么。”
褚瑜将穆灵溪拉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道,“此事我们没有证据,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想来父亲与二伯父也是想用这个办法将三哥哥留在府里,不让三哥哥出去找景时卿的麻烦。”
否则凭三哥哥的性子,一旦让他出府,他定会将长安城闹个天翻地覆。
眼下三哥哥一门心思要与二伯父闹,暂时应当想不起这茬。
穆灵溪终于冷静了下来。
思索片刻后道皱眉道,“所以,现在只能忍着这口气?”
那些话只有瑜妹妹一人听见,无凭无据的景家断然不会认。
只有找出真凭实据,让景家人无从辩驳,才能出了这口闷气。
褚瑜静默半晌后,看向穆灵溪,“婳姐姐,我想自己查。”
穆灵溪先是一愣,而后很快道,“不可能,伯母不会同意。”
褚家将瑜妹妹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怎会让她来插手这种肮脏事。
褚瑜抿了抿唇,低头道,“我知道母亲不会同意,所以,我打算去求祖母。”
她这十几年来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才会不谙世事,不曾见过那些阴私。
如今她不能再躲在家人的羽翼之下,很多事她得学会自己去面对,只有自己经历体会过了,将来遇着突发事件,她才有应对的能力。
穆灵溪怔楞了许久,才盯着褚瑜道,“瑜妹妹认真的?”
“嗯。”
“若褚家祖母同意,我会帮你的。”穆灵溪拉着褚瑜的手,郑重的承诺道。
“谢谢婳姐姐。”褚瑜莞尔一笑,感激道。
穆灵溪微微仰着头,咬牙切齿道,“我们姐妹同心协力,将景时卿那副面皮扒下来,要让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这位温润如玉,规矩知礼的状元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作者有话说:
又搞晚了,嗐,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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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少年姑娘风华露
褚瑜送走穆灵溪后,便带着丫鬟前往老太太的寿康院。
因昨日两位公子受罚,加之天气越来越冷,老太太便顺势免了小辈们的晨安。
褚瑜到寿康院时,老太太正坐在慈明堂,像是已等候多时。
“给祖母请安。”褚瑜乖巧的上前行礼。
“我就知道你今儿是要过来的,来,到祖母身边坐着。”褚老太太朝褚瑜招了招手,面上满是慈爱祥和。
褚瑜笑着应了声是,走到老太太身边的小矮凳上坐下,整个人紧紧贴着老太太撒娇道,“祖母最是了解阿瑜了。”
褚老太太膝下没有姑娘,到了褚瑜这一辈好不容易盼才来个丫头,老太太比谁都高兴,是以老太太对这唯一一个孙女的宠爱可不比褚家其他人少。
用褚老太太的话说是姑娘家软软糯糯的,比毛头小子要讨喜多了。
褚瑜自小也喜欢与老太太亲近,祖孙俩的感情自然极其深厚。
祖孙二人说了一会子体贴话,老太太才叹了口气,拉着褚瑜道,“你父亲昨夜来过一趟,说了你与景家这桩事。”
“这事说来也怪不得谁,若真要论个对错,只能说是景家那小子太会做戏,阿瑜可万莫要钻了牛角尖儿,我褚家唯一的姑娘,值得更好的。”
褚瑜知道祖母这是怕她被此事影响,对婚姻二字生了惧意。
毕竟她与景时卿的事家里人原本就不大满意,是见她一门心思喜欢,祖母父亲母亲才默应下的。
如今证明是她识人不清,心里头难免会生出不好的杂念。
若没有那场梦,只光听到那些诛心的言语褚瑜或许真的会很难过,会想不通景时卿为何要如此待她,可自知道那个梦境会真的在预示未来时,褚瑜对景时卿的那些女儿家的心思就荡然无存了。
她年少时对他所有的钦慕都已因着那场梦消磨殆尽。
如今再提起这个人,她的心里只有恨。
恨他害她家破人亡,恨他将她困在后院磋磨数十载。
除此之外,再无半点涟漪。
“祖母放心,我已经想通了。”褚瑜将头靠在老太太的膝上,微微哽咽道,“那景时卿并非阿瑜的良人。”
没有景时卿,便不会赏花宴那档子事,祖母也就不会气急攻心,撒手人寰。
后来,在景家后院与挽冬梁嬷嬷相依为命的那些年,她多想像现在这样,趴在祖母的膝上撒娇卖乖,讨祖母欢心。
偶有病的重时,她还将梁嬷嬷当成了祖母,抱着一夜不肯撒手,梁嬷嬷不忍离开,就在她床边整整坐了一夜。
老太太听出了褚瑜那点儿哽咽,还当她心里头在为了景时卿难过,心疼的抚着她的发丝轻声道,“阿瑜说的对,景家那小子并非阿瑜的良人。”
“阿瑜放心,这一次祖母亲自为阿瑜把关,定替阿瑜选出个顶顶好的夫君来。”
褚瑜闭上眼,一颗泪珠儿顺着脸颊悄然落下。
她努力的平息好情绪,笑着点头,“谢谢祖母,这一次,阿瑜都听祖母的。”
“哪能都听祖母的,还要阿瑜自己也中意的才行。”老太太说罢,顿了顿又道,“不过不急,我们阿瑜还小,再多等两年也无妨。”
褚瑜往老太太怀里钻了钻,带着鼻音道,“阿瑜不嫁了,就一直陪着祖母可好。”
老太太手掌一滞,眼里跟着泛了红。
好一会儿,老太太才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慈爱道,“小瑜儿又说昏话。”
“祖母要看着小瑜儿嫁得心上人,幸福和美才能没有遗憾啊。”
褚瑜这次没再接话,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开口必定是哭音。
可她不想让祖母担心,只能强压着。
然老太太是看着她长大的,哪能什么都不知道呢,遂叹了口气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好受些,祖母又不会笑话你。”
褚瑜紧紧咬着唇摇了摇头,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轻泣道,“祖母,阿瑜是觉得庆幸。”
“庆幸早些识破他的真实面孔。”
她不嫁他,祖母就不会早早的离开,褚家所有人都不会被害死。
她是真的觉得很庆幸。
“阿瑜能这么想便好。”老太太祥和道,“这件事本就不是阿瑜的错,女孩子嘛,都有情窦初开的时候,看错了人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咱及时了断就是,阿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定会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的人。”
褚瑜瓮声瓮气的点头,“嗯,祖母说的对。”
褚瑜又窝在老太太怀里撒了会儿娇,哄得老太太笑声连连。
而后她才说起正事,“祖母,阿瑜有事想要求祖母。”
老太太早就看穿了她的来意,眉眼的笑容还未散去,“你这丫头一有事就惯会撒娇卖痴,祖母早就看出来了,说吧,什么事要祖母帮忙的?”
褚瑜讨好的笑了笑,扬起一张带着泪痕的小脸乖巧道,“什么都瞒不过祖母。”
老太太哼了声,点了点她的鼻尖,宠溺道,“祖母是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了解你个小鬼精灵?”
褚瑜顺势用额头蹭了蹭老太太的手,才认真道,“祖母,景时卿那件事,阿瑜想自己查。”
老太太神情一滞,她怎么也没料到褚瑜会有这个想法。
“为何。”
“祖母,此事我想自己查清楚,也算是解了心结给自己一个交代。”褚瑜眼神坚定,面色认真道,“再者,祖母也知道,家中一直将我保护的太好,以至于我看见的听到的都是一些美好的,正面的事,从来不曾听过什么后院阴私,阴谋算计,可阿瑜总归是要长大的,将来嫁了人,若有幸是个正人君子尚且还好,倘若所托非人,阿瑜岂不是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褚老太爷在时就立了规矩,褚家长安这一脉后辈皆不许纳妾,否则逐出家门,永不得归。
褚家三位爷遵从老太爷之命,一生只娶一妻,别说纳妾,连通房也不曾有过。
三位夫人都是三位爷自个儿挑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恩恩爱爱,从无二心,妯娌之间也都相处的极好,所以褚瑜自小见到的都是一家人和乐融融,从未有过什么龌龊。
加之褚家人有意护她,便将她养成了一副不谙世事,纯净无暇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