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芜跟着韩沐走出饭铺,看他匆匆向张侍郎府那边跑过去,不由停下脚步,又折回去问店里的伙计:“张侍郎府上是又出了什么事吗?我看官府的人刚刚赶过去了。”
店里伙计随口道:“还不是张侍郎前阵子离奇暴亡那事,官府的人折腾了有十来天,至今查不到凶手。前日李捕头还来小店问了话,可把我吓得不轻。”
伙计忽然压低了声音对叶芜道:“客官不知道,如今张府附近都是官府的眼线,您要是没什么事啊,还是别来这附近走动的好,大约一个多时辰前,我看见醉仙楼的沈掌柜去了张府,你说她这不是找事儿嘛。”
叶芜心里一惊,忙问道:“沈掌柜去了张府?你可确定?”
“小的亲眼见到的,这还能有假?”伙计低声道:“客官还是赶紧回去吧,这官府之人啊,可不是那么容易招惹的。”
叶芜的朝张府的方向望去,似是若有所思。
那一厢韩沐匆匆赶上顾希言,抱怨道:“你走的太快了,好歹也等等我呀。”
顾希言依旧一言不发继续在张府附近探寻,果然在张府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见到了沈琼英的身影,她的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沈掌柜,你来张侍郎府上做什么?”顾希言心中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沈琼英愣了一下回过头来,看见顾希言和韩沐都在这里,竟是轻轻笑了:“看来应天府衙的线报果然灵通呀,我不过去了趟张府,竟引来你们这么大动静。”
顾希言陡然提高了声音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顾希言虽然为人清冷,却一向儒雅,甚少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韩沐心下诧异。忙打圆场道:“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样问话,会吓到沈掌柜的。沈掌柜,我们也是纳闷,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不知道避嫌,去张府做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沈琼英看向顾希言的目光亦毫不示弱:“韩治中,我有话想单独对顾府丞说,还请你回避一下。”
第22章 软香糕+方糕+香橙汤
韩沐走后,沈琼英沉声对顾希言道:“是张侍郎的夫人请我入府相见的。我若是不去,你们岂不认定我是心虚?”
顾希言愣了一下,随即问:“方夫人为什么要找你,她可是有话要问你?”
沈琼英扫了顾希言一眼,忽然自失一笑:“你我之间,果然还是到了这步田地啊。若是我说,方夫人也觉得我不是凶手,顾府丞信不信?”
顾希言沉默了,二人沿着张府向西一折,不多时便来到北市街,这一带商铺极多,沈琼英在一间挂着“画脂杭粉名香宫皂”幌子的停下,忽问道:“你还记不记这家店?”
顾希言愣了一下,眼神中便带了几分暖意:“记得,我在这里买过脂粉。”
那一年临近沈琼英十五岁生辰,顾希言想女孩子总是喜欢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的,从同窗那里打听到这家店很有名,进去挑选了很久,最终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盒香粉,那香粉包装甚是精美,价钱也不低,他觉得这份礼物很过得去了。
沈琼英生辰那天收到这份礼物也很欣喜,以往生辰顾希言送礼,不是玩具便是书籍,虽然教人挑不出毛病,可也没多大惊喜。不成想这回他可算稍微开窍了。
沈琼英第二天一早便迫不及待打开盒子使用,谁知往脸上一搽满不是那么回事,粉粗粗的都浮在脸上,显得肤色死人一般假白,而且不到一个时辰便开始掉粉,就连沈琼英这样的好皮肤,看上去也怪怪的。
用了两天,沈琼英实在忍不住了,私下无人时对顾希言道:“顾哥哥这是被黑心商家给哄了呢,这香粉盒子虽然看上去漂亮,可粉质太粗了,里面掺了不少铅,要是长期搽起来,脸都会变黑呢。”
顾希言当时便有些讪讪的,还是沈琼英觉得他上了当,跑去店里找伙计理论了一番,才换了一盒好粉。顾希言从此便认定自己对女子妆扮一道完全外行,再也不送她类似的礼物了,这对沈琼英来说也是一件憾事。
一晃十多年过去,沈琼英的语气似是有许多感慨:“有时候我在想,人如果一直像少年那般率真就好了。我们成年人历经世事,随时都带着一副面具,日子久了习以为常,倒分不清真实的自己了。”
沈琼英的神色有几分怔仲,因走得急,鬓发亦有些散乱,顾希言看了她一眼,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糕饼铺做的点心不错,我们先歇歇脚,再细谈你在张府的经历吧。”
顾希言领着沈琼英进了一间挂着“扬州细点名糕”幌子的店铺,要了软香糕、方糕两样细点并香橙汤,在等待点心到来的时间里,沈琼英对顾希言说起自己刚才在张府的经历。
这天上午辰时末,沈琼英接到张府的请柬,说是方夫人邀请她过府,有要事相问。
方夫人是在内花厅接待沈琼英的,下人们都被打发出去,厅内便只剩下她二人。
出乎意料的,方夫人表现很平静。她轻啜一口茶,开门见山问道:“沈掌柜,你一定好奇今天我为什么请你来吧。”
沈琼英淡淡一笑道:“夫人是明白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邀我来,想必不是为了兴师问罪吧。”
方夫人忽然笑了,沈琼英入府后,她还没有仔细打量过她,此时倒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沈掌柜是聪明人,如此,我也不多废话了。坊间皆传我家老爷之死与你相关,我却不那样认为。”
“夫人明鉴。”沈琼英不由问道:“夫人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方夫人沉默片刻,沉声道:“老爷死前那一阵子,性情着实有些古怪,心事重重时常酗酒,动辄便向下人发脾气,定是有大事困扰着他,我想他猝然离世,或许与此相关。你不过区区一酒楼的掌柜,便是与老爷有些不清不楚的事,也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这里面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见沈琼英沉默,方夫人看向她的目光便带了几分厌倦:“我知道,顾府丞来府上吊唁那一天,张姨娘曾找到他,说老爷是你害死的。原因是你一心想要嫁给老爷为妾,老爷却不肯松口,你恼羞成怒毒杀了老爷。你放心,我自然不会信她。她这样的出身,也只能有这阴微的见识。官府定罪是讲究证据的,何况你能把醉仙楼经营得这么好,想必也不傻,也应该早就知道,像我家老爷这样的身份,是不会将你这样的女子纳入家中的,所以一早就该绝了念想。”
沈琼英胸中一滞,看向方夫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意:“夫人说的没错,我断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像张侍郎这样的人,女人对她来说不过是玩意儿,我又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动心,不过......”
沈琼英慢慢喝了口茶,平复了下心情,又问道:“夫人今天找我来,难道只为了告诉这件事吗?”
方夫人笑了:“我就喜欢沈掌柜这样的聪明人,心胸见地可比我们家那一群小妇强多了。我家老爷生前与沈掌柜过从甚密,便是临死前那一餐,也是在醉仙楼用的。我就是想问问,那天晚上我家老爷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据说他那天喝了很多酒,酒后吐真言,没准会泄露什么线索。”
沈琼英忽然笑了,她看向方夫人冷声道:“夫人这话就有意思了,如夫人所言,我不过区区一酒楼掌柜,与张侍郎的地位身份有天壤之别,张侍郎便是有什么要事,又怎么会泄露给我。实是张侍郎那天心情不大好,我陪着他饮了几杯酒消闷,然后他便回去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不是吗?”
方夫人却没料到沈琼英这样烈性,会这样回答她,愣了一下方道:“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你和老爷生前关系到底如何,我并不会介意,这是我作为正室的气度。我只是想知道,老爷生前到底为什么而苦恼。你若是老实告诉我,我自会向官府说项,撇清你的嫌疑。你可知道,我兄长是左副都御史,他......”
方夫人话音未落,沈琼英便起身打断道:“抱歉,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夫人了,其他的,我亦没什么好说的。时候不早,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告辞。”
沈琼英不再理会方夫人,匆匆走出张府。因走得太急,她的步伐有些踉跄,呼吸亦开始急促,可她不愿意停下来,似乎只有这样急速前行,方能抵消胸中的愤懑不平。
是啊,在世人眼中,她们这些酒家女,能够攀附上张侍郎这样的权贵,那已经是她们的造化,至于她们的意志、她们的想法,向来无人介意。即便是她清清白白的,也会被人无端和有权有势的主顾扯在一起,当真有口难辩。
顾希言听完沈琼英的陈述,伙计已经把点心和汤水摆上来,他默默将一碗香橙汤推向沈琼英:“喝口汤润润嗓子吧。”
香橙汤亦是这间店铺的招牌。做法甚为繁琐,取橙子若干枚去核切片,生姜亦切片焙干,将橙子、生姜碾烂如泥,再加少许檀香末、甘草末和盐混合在一起作成饼,焙干后碾为细末。要饮用的时候取一些,用开水一冲开就可以了。
这道香橙汤有疏肝理气,开胃通络之效。沈琼英忙了大半天,确实有些口渴,这道汤色泽橙亮,气味芬芳,她忍不住尝一口,味道酸酸甜甜还带着些许辛辣,十分开胃解燥,半碗汤下肚后,她忽然觉得胸中没那么憋闷了。
顾希言看沈琼英面色稍缓,迟疑着问道:“那天晚上张侍郎真的没有再和你提别的事吗?”
沈琼英面色一黯,目光似是十分疲惫:“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
顾希言凝视沈琼英片刻,忽然失去了追问的勇气,放缓了声音道:“我知道了,你吃点心吧。”
软香糕是金陵的特产,扬州人也喜欢吃。取适量糯米粉、粳米粉和少许白糖加水搅拌成米糊,再将薄荷叶捣碎成汁倒入米糊中拌至顺滑,最后上笼屉大火蒸一刻,放凉后撒上芝麻白糖即可食用。刚做好的软香糕碧莹莹的,入口甜蜜软糯,还带着丝丝清凉,这道点心在夏天有解暑之功效,所以很受欢迎。
方糕却是地道的扬州点心。做法倒是不难,将温糖水与粳米混合搅拌,成一个个光滑的面团,包裹以豆沙、果仁等馅料,入模具压制成方形图案,点缀以玫瑰做成的胭脂,旺火蒸半个时辰即可。
这间店铺的方糕卖相极好,色白如雪,点胭脂红如桃花,轻轻咬上一口,内里的馅料是红豆沙,清甜不腻,细细品来还有淡淡的米香,是一道味道清新淡远的糕点。
沈琼英默默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碗香橙汤,开口道:“扬州的点心是很好吃,可是我还是不太喜欢扬州。”
第23章 天花菜包子+糖醋瓜
沈琼英并不看向顾希言,声音有些恍惚,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我在扬州呆了快三年,没有出门去赏过景,母舅家的表姐表妹们觉得我太委屈,有一日硬要拉着我去逛瘦西湖。那日正逢七月半,湖上的船可真多,人声和乐声如水波一般涌腾,就连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我们逛了大半日,只看见船篙相撞,摩肩接踵,根本没有好风景可赏。等到天色将晚,游湖的贵人兴致尽了,便由一众下人吆喝着开道而去。表姐表妹们担心家里人在等,也着急做轿子赶了回去。我们忙活了一天,竟不是来看风景的,竟是来看人的,真是扫兴。”
顾希言插言道:“这与其说是游湖,不如说是赶市,确实有些煞风景。”
“我还是喜欢金陵的玄武湖。”沈琼英的脸上不由带了淡淡的笑容:“记得小时候我和母亲弟弟专候傍晚人少的时候荡舟湖上,届时清风明月直入襟怀,不远处有人在吹箫,曲声婉转凄清,直唱到人心里去。更妙的是早秋时节,湖里的荷花开了,我和弟弟夜里游湖,有时便躺在船上睡着了,醒来时衣袖之间皆沾染了荷花香。这一段时光还真是令人难忘。”
说到这里,店中的伙计上来添了一次汤,沈琼英忽然醒悟,收了笑容对顾希言道:“抱歉,我今天的话有些多,耽误顾府丞的时间了。”
“无妨。”顾希言沉声道:“大抵对一个地方的观感,是与心境有很大关系的吧。”
沈琼英却已经转了话题:“我所知道的,已经如实告诉顾府丞了。若无别的话问,酒楼还有事要忙,便先告辞了。”
“等一等。”沈琼英正要起身,顾希言忽又叫住她,停顿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喜欢扬州,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琼英愣了一下,终是仓皇而出,扬州是他们二人少时分别的伤心地。十年的光阴过去,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沈琼英回到醉仙楼的住处,发现谢临也在,看到她回来,焦急地问道:“英英,我听说你去了张侍郎府上,方夫人找你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沈琼英向谢临大体解释了一下,谢临眉头轻皱:“方夫人居心叵测,不过你这次应付得很好。下次她再叫你,你和我说,我出面和她周旋就好。”
沈琼英点头应下,谢临迟疑片刻又问:“你为什么在张侍郎府上呆了这许久,方夫人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沈琼英随口道:“其实我与方夫人聊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谢表哥也知道我现在身涉嫌疑,是被官府的人随时监视的。所以我一出张府,便碰到了顾府丞,他问我为何要去张府,我和他解释了一下,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谢临面色微变:“又是顾府丞。说起来你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他竟然不顾父母一辈的交情,时时刻刻把你当贼监控审问,这也太不讲情分了。果然人一入官场,心都是会变的。”
“谢表哥。”沈琼英忽然觉得十分厌倦:“顾哥哥身为应天府丞,查案是他职责所在。更何况我如今和他毫无瓜葛,他不念当年情分也是情理之中,这事就不必再提了。”
谢临见沈琼英神色十分疲惫,眼圈也红红的,便有些懊悔自己说错了,忙道:“好好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其实我今天来,是有样东西要给你。”
谢临取出一个莲花盖果形粉盒,花瓣浅浮雕,纹脉极其逼真。盖顶有柄状纽方便开合。粉盒通体施青釉,晶莹清澈,显得十分古朴雅致。
谢临将粉盒递给沈琼英笑道:“这是我特地在流芳阁买的。据流芳阁掌柜的说,这款香粉是限量的,与坊间售卖的铅粉不同,这是用玫瑰花瓣掏碎成汁子,兑上原粉、冰片、麝香等上好原料制成,只加了一点点铅防止凝结,质地特别细腻。”
流芳阁是金陵最有名的胭脂水粉铺子,售价颇昂,一小盒胭脂就要六两银子,所以主顾非富即贵,自然品质也是上好的。
谢临见沈琼英只是愣愣的,忙又问:“怎么你不喜欢?”
沈琼英勉强笑道:“没有,谢谢表哥的礼物。”
谢临这才放心笑道:“你好好收着,若用的好,下次我再买给你好了。”
“不必了。”沈琼英忙道:“这礼物太奢侈了。我平日大多在后厨忙碌,也不怎么有机会用到这样昂贵的香粉。”
谢临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沈琼英放缓了声音道:“谢表哥,今日我忙了一天很累了,可否让我单独休息一会儿?”
谢临愣了一下方道:“抱歉是我没留意,那你早些休息吧,我这就回去了。”
谢临走后,一旁服侍的春兰感慨道:“这香粉盒子可真精致,表少爷真是有心了,姐姐要不要打开看看?”
沈琼英不甚感兴趣,随口道:“你若好奇,便打开看看吧”
春兰见她应允,随即打开那盒子,不用于坊间常见的白色香粉,这盒粉的颜色是粉红的,粉质细腻轻盈,看上去就是上等货色。
沈琼英却还记得当年顾希言送给自己的那一盒劣质香粉,她当时不愿意拂了顾希言的好意,搽了粉顶着假白的脸去见母亲,母亲还以为她身体有恙,吓坏了还要请大夫。想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可过了没多久,心里便涩涩的,眼中也有了泪意。
沈琼英假装低头喝茶,把这阵泪意掩盖过去,忽又对春兰道:“今天去张侍郎府上,午饭没有好生吃的,我们赶紧去准备晚饭吧。”
醉仙楼刚采买了一批天花菜。天花菜是一种菌类,又名侧耳、北风菇,色泽莹白,形如松花,香味浓郁,原产自山西五台,成庙曾派太监去采集,此后便成为宫廷贡物。因价钱颇昂,非一般百姓所能享用。春兰便有些心疼:“天花菜太名贵了,只是姐姐和婢子两个人吃,会不会有点浪费?”
沈琼英笑道:“怕什么,只要能吃进肚子,那就不算浪费。横竖这我们今年买了不少,就先尝尝吧。”
春兰不仅有几分雀跃,小心地取来几枚天花菜,感慨道:“就这么一点儿,售价就要一两银子,我今天可得仔细品品味道。”
这几枚天花菜用来清炒是不够的,沈琼英今天打算做天花菜包子。将天花菜用开水焯过,再与猪肉、葱、姜一起剁碎,拌以盐、酱油、香油和少许猪皮冻调成馅。油香和肉香、菌香混在一起飘入鼻子,春兰光闻到便饿了。
接下来,沈琼英开始熟练地和面做剂子擀皮,她一手托着面皮,一手麻利地塞入馅料,手指微微收拢轻捏几下,一个又白又圆带着十几道褶子的包子便包好了。春兰好奇问道:“姐姐这包子皮擀得这样薄,不怕露馅吗?”
沈琼英随口解释道:“包子要皮薄馅大才好吃,只要把面皮擀得中间稍厚一点,四周薄一点,便不会露馅了。”
在沈琼英包包子的功夫,春兰一边熬粥,一边取出事先腌制好的糖醋瓜装盘。这是一道配粥的小菜。八月里将刚摘下来的黄瓜切成滚刀块,放适量盐、橘皮丝、姜丝、花椒末、砂糖和少许醋拌匀,入坛内收藏。只要坛子杜绝水分,便可以久存不坏。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花菜包子蒸好了,粥也熬烂了,春兰将饭菜摆上食案,二人开始享用今日的晚餐。
刚刚蒸好的包子白生生的,还冒着阵阵热气,因皮子擀得薄,褶子既多又漂亮,看上去仿佛薄雾中盛开的秋菊。用筷子夹起轻轻咬上一口,汁水当即涌出,菌香与肉香相融,形成了一种极鲜的滋味。再细品肉馅,与寻常的肉包子不同,因天花菜的加入,吃起来格外嫩脆爽滑,于鲜美甘甜之余,又多了丝丝浓郁的香气。让人仿佛置身于北地冷冽的松林,心神皆为之一爽。
春兰不由赞道:“这天花菜包子果然好吃,我看姐姐放了不少香油,吃起来却清鲜不腻,怪不得朝廷要把它列为贡品呢。”
沈琼英笑道:“天花菜作为菌类,要重油相配口感才不干涩,也最能激发它本身的香气。”
春兰笑道:“怪不得姐姐当初做酱烧天花菜,也放了许多油呢。”
谈笑间二人已经将包子吃完,又开始喝粥,糖醋瓜入口又脆又甜,还带着几分辛辣,十分开胃解腻,送粥最为相宜,不大一会儿功夫,半碗粥便下了肚。这一天忙忙碌碌,现在终于填饱了肚子,沈琼英觉得很满足,浑身都暖洋洋的,连心情也变得不那么郁闷了。
果然这世间还是美食最温暖人心呀!沈琼英很感谢母亲谢小鸾当初教她厨艺,不仅给了她谋生的手段,也给了她面对困境的勇气与慰藉。她此时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尽管命运多舛,她也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今后也会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只要走出当前的困境,便又是新的开始了。
第24章 炸沙鸡+烩三事+鸡汁冷拌海……
这年十一月初三是蒋御史母亲的八十寿辰,是日在府内大摆筵席,因府内的厨子忙不过来,特请了沈琼英、悦宾楼的主厨尹弘和一众厨役来帮忙。
尹弘与沈琼英商议午宴的菜单:“依祖制,御史不许食鹅,主菜要上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