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目光微动,正在犹豫,却见叶芜冷声道:“阁下最好想清楚一点,若能告诉我们益儿的住处,不但有银子拿,回头我们也不会告诉他是你说的,若是依旧固执己见,那我们就直接见官吧,横竖益儿已经失踪快三年了,我们也早该报官了。”
叶芜这么说只是想吓吓他,那中年男子果然不经吓,面色一变急急道:“别别,我告诉你沈小弟的住址,不过你千万别和他说是我告诉你的。我们当初约定好的要瞒住他姐姐,若别他知道我不守信,这朋友便没得做了。”
“我知道。你眼下告诉我也是为他好。”沈琼英忙道:“你快说吧。”
中年男子迟疑片刻,终是心一横道:“令弟现在江浦县北大街一带居住,我和他算是邻居。因我在金陵有亲戚,每年都要回去探亲,所以他便托我送信给沈掌柜报平安。”
“那么。”沈琼英随即问:“他这两年过得好不好?靠什么谋生?”
中年男子笑笑道:“令弟是聪明人,现在江浦做药材生意,养活自己总不成问题。”
沈琼英总算松了口气,中年男子见话说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道:“二位小姐若无别的话问,那我就先告辞了。只是这银子……”
叶芜看向中年男子笑道:“阁下放心,你不是和益儿是邻居吗,若提供的消息属实,这银子自然会一分不少给你,但你要敢蒙骗我们,那就别怪我们去报官了。”
中年男子苦笑道:“姑奶奶是厉害人,纵使借我个胆子也不敢骗你,你派人去江浦县打听便是。这银子给不给悉听尊便吧,我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中年男子逃也似的离去了,叶芜沉声道:“我看那人倒还老实,也许益儿真的在江浦。”
沈琼英的语气有些激动:“我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不管是真是假,我总要过去亲眼看看才放心。”
“你别急。”叶芜劝道:“眼下天色已晚,你且早点就寝,明日一早再去江浦也不迟,横竖两地离得也近,两天的时间也够打个来回了。我先回明月茶坊,明早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沈琼英努力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叶姐姐明月茶坊的生意也刚刚走上正轨,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找奶妈张嬷嬷陪我一起去,他儿子许含山如今在应天府衙当差,查找人口户丁最在行,有他二人相陪,此行还稳妥些。”
叶芜沉吟片刻道:“那也好,你一定要沉得住气,无论此行有没有找到益儿,一定要早点回来。大不了我们一起找,他一个大活人总会有下落的。”
沈琼英忙答应了,叶芜又嘱咐了她许多话方才回去。沈琼英又去了张嬷嬷家一趟,约好了明日卯正出发,回到醉仙楼时已是亥时三刻了。
虽然忙碌了一天很是疲惫,可沈琼英心里有事,无论如何也睡不踏实,朦胧间听到外间更夫敲锣报时,当当当响了三下,原来已是三更了。她被这锣声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身,忽听得窗外滴滴嗒嗒地响了起来,这年春天的第一场雨终于来临。
雨下得渐渐紧了,落在柳枝竹叶上沙沙作响,屋内也加重了一重凉意,沈琼英觉得手脚冰凉,只好又重新回到被子里,她迷迷糊糊地听了半夜的雨,直到五更天才稍微打了个盹儿,却见春兰急急走过来道:“姐姐,该起身了,今天得早点出发去江浦呢。”
又失声道:“呀,姐姐怎么眼睛红红的,像是熬了夜一般。”
沈琼英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沉声道:“无事,我们赶紧吃饭,别误了出发的时辰。”
柳聪已经在后堂把早饭摆好了,有门冬粥、牛首豆腐干、五香大头菜,还有一小碟烤鸭。
柳聪看沈琼英脸色不大好,柔声劝道:“我看姐姐今日肺火重,有些咳嗦,这门冬粥有养阴生津、润肺降燥之效,姐姐多喝一些。”
沈琼英笑道:“柳妹妹有心了。”
门冬粥是一道药膳,将粳米、薏仁加清水煮熟后,加入生麦门冬、生地黄和姜汁,一同熬成稀粥便成。
沈琼英先喝了口门冬粥,软烂适口、米香四溢,还带着丝丝辛辣和隐隐的药味,喝下去觉得肠胃很舒服,额头也微微冒汗,她觉得手脚也没那么冰凉了。
金陵特产五香大头菜最适合配稀粥。大头菜又称辣疙瘩,金陵、宿迁一带的大头菜个头圆润、根细无筋,辛辣味浓,质地脆嫩,最适合用来腌制。将晒干的大头菜与精盐混在一起,加入花椒、胡椒、八角、桂皮、茴香磨成的五香粉,拌匀后装入坛内腌制,七天后即可盛出食用,柳聪在五香大头菜上滴了点香醋,味道更佳爽口。
五香大头菜鲜黄透亮,香味袭人,入口特别爽脆清甜,鲜咸酸辣五味俱全,咀嚼起来绝无渣滓,沈琼英一夜没睡好本来没什么胃口,倒是这清素的小菜让她的食欲又恢复了不少,她就着这道菜匆匆喝了多半碗粥,身子也暖了过来。
牛首豆腐干亦是金陵牛首山的特产,原是山中寺庙的和尚发明的,柳聪最喜欢吃了。将晾晒好的豆腐干用温水洗净入锅卤煮,放入适量的盐、花椒、大料、桂皮调味,让调料充分浸润豆腐干后便可出锅。牛首山的豆干因为晾晒时间较长,所以质地偏硬,切成丝后放入葱花、香醋,是一道非常清爽的凉菜。醇厚的豆香与花椒大料的香味充分融合,越嚼越有滋味,再配上开胃的香醋和葱花,有一种简单又家常的美味。不知不觉间,柳聪便就着粥吃了半碟豆腐干。
春兰是坚定不移的肉食爱好者,当然最中意那道烤鸭了。这是她特地从西水门那家烤鸭店买来的,那家店生意特别红火,每天一大早便大排长龙,不早点去根本买不到。
金陵烤鸭一向重卤,这家店做烤鸭,提前要在鸭腔内灌水,在鸭皮上涂抹蜜、花椒盐烤制,等于是外烤内煮,一旦鸭肉熟了,腔内的汁水也就鲜透了。赶紧撤热将酒酿、糖、醋、蜜、酱油、盐调成的卤水倒入汤汁中,将鸭子斩成块配蘸卤汁吃,别提有多美味了。
用这种方法做得烤鸭,外皮油润光亮,入口特别香脆,鸭肉格外细嫩,吃起来肥而不腻,再沾上酸酸甜甜、酒香浓郁的卤汁,不但化解了鸭肉的腥燥油腻,还使得肉质格外嫩滑鲜爽,让人越发欲罢不能。
因为要早早出发,所以四人吃饭的速度都很快,也不过才一炷香的时间,便都放下了筷子。沈琼英嘱咐春兰、柳聪看好店,拿了伞匆匆出门,却见张嬷嬷与许含山已经在门口等待一会儿了。
张嬷嬷也是看着沈均益从小长大的老人了,此时也非常激动,喃喃道:“老天保佑,我们终于可以见到少爷了。”
第50章 油煎肉三角+五白糕
沈琼英也非常感慨:“是啊, 我们有快三年没见了吧,真想早点见到他。”
沈琼英上车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道:“张嬷嬷, 许哥哥, 你们稍等我一下, 我很快便回来。”
也就一会儿功夫, 沈琼英抱着一个大包袱匆匆上了马车, 见张嬷嬷诧异, 笑着解释道:“这里面有西水门烤鸭店的鸭子, 有我亲手做的五白糕和油煎肉三角, 都是益儿从小最喜欢吃的食物。”
张嬷嬷看向沈琼英的目光愈发慈和,柔声道:“难为你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尽管雨天路滑, 但许含山驾车技术娴熟, 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来到江浦县城,县城本就不大,照着中年男子所说的地址,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沈均益位于北大街的宅子, 只是许含山上前敲了半天门, 也不见有人出来。
沈琼英只觉得心里发沉,却见从相邻的院子里走出一位鬓发皆白的老翁,上前好奇问道:“列位可是要找沈家小哥儿?”
“正是。”许含山忙问道:“他可是有事出门了,老伯可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翁好奇问道:“列位和沈小哥儿是什么关系?”
许含山指着沈琼英笑道:“这位是沈小哥的姐姐,姐弟俩好久没见了,今日顺路来探望。”
老翁笑道:“原来是沈小哥儿的亲戚呀,失敬失敬。他去临县买药材了, 总得戌时才能回来,列位来我家等一会儿吧。”
沈琼英一行人松了口气,便去老翁家里坐了一会儿,那位老翁十分好客,亲自沏了龙井茶来款待,又称赞沈均益道:“那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孩子,邻里间从未红过脸,也没见他惹过事,我还纳闷他年纪轻轻怎么一人住在这里,还给他提过亲呢,只是他脸皮薄拒绝了。说来也是古怪,他和我见到其他的年轻人不同,除了每日按时去药铺做生意,便是一个人闷在家中,倒是耐得住寂寞。除了三个多月前去了趟金陵,我都没见他出过远门。”
沈琼英内心一动,这倒与叶芜之前说在金陵见到沈均益的话对上了,随口问道:“老伯可知道益儿去金陵做什么?”
老翁诧异道:“沈小哥和我说他是金陵探亲,怎么他没去拜访你们吗?”
沈琼英愣了一下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老翁的儿子匆匆走过来道:“爹爹,我刚在门口看见沈小哥儿回来了。”
沈琼英忙起身道:“老伯失陪了。”
她急忙跑到门口,却见沈均益刚好从马车上走下来。两年多未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不少,看上去也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她再也按奈不住,冲上前一把拉住沈均益,声音已是带了哽咽:“益儿,你当初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家了,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沈均益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姐姐,当下愣在那里,过了好久唤了声:“阿姐。”
沈均益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张嬷嬷见姐弟俩这样子,悄悄掏出帕子拭掉眼角的泪,劝道:“好了好了,如今总算是团聚了,我们别站在门口了,还是进去谈吧。”
沈均益愣了一下道:“阿姐,张嬷嬷还有许哥哥,你们里面请吧。”
沈均益的住处不出意料相当简陋,小小的一进院落,一明一暗两间房子,一间用来堆放药材,一间便用来日常起居,木质的桌椅已经开始掉漆,此外便是一张床榻,青纱帐子,被褥也相当朴素。
沈琼英目光一直在小弟身上打转,进门后也顾不得坐下,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看你又瘦了不少,有没有好好吃饭?刚刚三月份,你这衣服也太单薄,这屋子也太潮湿了,住得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沈均益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面对姐姐一迭声的问询,便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道:“阿姐,我都这么大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就别担心了。阿姐又是怎么知道我住了这里的?”
提到这个沈琼英便有些生气,沉下脸来问道:“我还想问你呢,当初问什么要离家出走,你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担心吗?”
沈均益躲避着姐姐探寻的目光,小声道:“我长大了,不想永远在阿姐的庇护下过日子,想自己出来闯一闯嘛。”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啊,你好歹告诉我一声你住在那里,你究竟在躲什么?”
见沈均益只是沉默,许含山在一旁缓和气氛道:“好了好了,如今见到面就好。对了,小姐不是给少爷带了吃的来,正好我们也没吃晚饭,先坐下来填饱肚子吧。”
张嬷嬷也劝道:“正是,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也不迟。”
沈琼英只好忍下满腹疑问,从包裹里拿出点心道:“好吧我们先吃饭。”又问小弟:“你吃饭了没有?我带了你最喜欢的烤鸭、油煎肉三角和五白糕,你家里有米吗?我再去熬一点粥。”
沈均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阿姐,我不怎么在家里做饭,所以家中无米。”
“我就知道……”沈琼英刚要抱怨,却见张嬷嬷向她使了个眼色,只得悻悻地住了口。
张嬷嬷笑道:“我去邻家借点儿米回来熬粥吧。”
因为菜和点心都是现成的,所以晚餐很快就做好了。油煎肉三角表皮金灿灿的,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和韭菜香,沈均益很久没吃到这样点心了,不由眼前一亮。
抓起一个肉三角一口咬下去,鲜美的汁水当即在舌尖漾开,春天的韭菜果然鲜爽异常,入口辛辣鲜香,配上腴美的猪肉,爽脆的虾仁,别提有多解馋了。肉三角的外皮炸得很酥脆,即使冷掉了也好吃。沈均益一连吃了好几个肉三角,露出笑容道:“好久不见,阿姐的厨艺更胜当年啊。”
西水门的烤鸭也是沈均益这两年一直怀念的美味,鸭皮油润酥脆,鸭肉细腻多汁,配上酸酸甜甜的卤汁,解腻又爽口,这一碟鸭子很快被他吃了一大半。
五白糕原是宫廷细点,后来渐渐在民间流传。白扁豆、白山药、白茯苓、白莲子、白菊花洗净晾干后打磨成五白糕粉,用筛子反复筛几遍,筛去颗粒物后留取细粉,混入糯米粉加水均匀搅拌,掺入适量白糖,揉成面团后再切成小段,放入模具中定型成月饼状,再放入笼屉中大火蒸制半个时辰即可。
蒸好的五白糕颜色莹白透亮,散发出馥郁的香气,沈均益吃完粥菜后,虽然已经饱了,却还是抵挡不住这香味的诱惑,还是拿起一块糕品尝。
沈琼英做的甜点一大特色是糖放得刚刚好。这道五白糕入口清甜不腻,细滑香糯,隐隐有豆香和菊花香,还有山药的绵润和莲子的清香,即使多吃一点也不会给肠胃增加负担。
一块五白糕下肚后,沈均益发出满足的喟叹:“果然还是阿姐做得点心最好吃。”
沈琼英见小弟这样子,既心疼又好笑,忍不住斥道:“即是如此,你干嘛还离家出走,今晚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便随我回金陵吧。”
沈均益当即拒绝:“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沈琼英忍不住问道。
沈均益便有些烦躁:“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不想在阿姐的庇护下过日子了。我在江浦挺好的,药材生意也颇赚钱,养活自己没有问题。”
沈琼英见小弟还是这么固执,便有些恼怒:“你还记不记得娘临终前是怎么嘱咐我们的,沈家如今只剩下我们姐弟二人,一定要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你想自己做生意,我并不反对。回金陵去做生意不行吗,非得要孤身一人在江浦,你是不是有意躲着我?”
沈均益眼圈微红:“我有我的苦衷,姐姐就别问了。”
一旁的许含山赶紧打圆场:“反正今天知道少爷的住处了,小姐应该可以放心了。至于回不回金陵,我们再从长计议,不必急于一时。”
沈琼英自然是最了解这个弟弟的,以他的性子,若不是另有缘故,绝对不会两年多都躲着不见自己,他这番举动实在反常,于是不顾许含山的劝说径直问道:“益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均益眼神躲闪,忙道:“没有,阿姐想到那里去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实话。”沈琼英急道:“那我问你,你三个月前去金陵做什么了?”
沈均益愣了下道:“去见一个朋友,向他打听最近药材的行情。”
“好好。”沈琼英冷声道:“你就一直瞒着我吧。横竖我今天找到你了,你一天不告诉我实话,我便一天不回金陵。”
气氛变得僵持,张嬷嬷忍不住在一旁劝道:“少爷,老身也是看着您长大的,夫人临去世时,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少爷。所以您也别怪我老婆子啰嗦,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敞开来说的。你若是有难处,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也比你一直闷在心里强不是?”
许含山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少爷对我们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您看把小姐急的,还是赶紧告诉我们吧。”
沈均益长叹一声,语气也带了几分怅然与凄惶:“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倒不如我一个人来承担。这世间本就是难得糊涂啊。”
沈均益当初离家出走前一夜也是说了这话,沈琼英内心一动道:“益儿,你到底知道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第51章 凶手
沈均益沉吟良久, 一开口便石破天惊:“阿姐,当年爹爹是被人推下水里去的。”
尽管沈琼英心中早有预感,听到此话亦是倏然变色,张嬷嬷、许含山更是惊讶地站了起来。
许含山的声音有些发颤:“少爷,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当年老爷随友人游瘦西湖, 是不慎落水, 才导致后来病亡的。”
沈均益的目光带着深深的怨恨:“并非如此,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你们还记得爹爹的故交陈世伯吗?”
“我自然记得。”沈琼英随即道:“就是他当年邀请爹爹游瘦西湖的, 偏巧那天出了事。我心中存疑, 事后也曾和舅舅一起打听他的下落, 得知不久后他便因贩卖私盐之罪被抓捕, 最后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沈均益冷笑道:“他们以为人死了就可以掩盖一切,殊不知做了亏心事总要留下蛛丝马迹的。我在金陵、扬州两地交友甚广,机缘巧合之下, 竟碰上了陈景然独子陈伯年。陈家自陈景然亡故后, 其妻不就后亦病亡,便只剩下陈伯年一人了。我觉得爹爹死因不明,便有意与他交好, 想要探知当年的真相。他一开始戒备心很强, 但后来看到我的诚意, 也就渐渐解了心防。”
沈均益的目光渐渐变得空茫:“有一次他多喝了酒,忽然一个劲儿说对不住我,我问他为什么,他竟抱着我痛哭。说出了一个让我心惊的事实:当年就是他父亲与下人一起将爹爹推入湖中的。他们家为此一直很内疚。后来陈景然死在流放的路上,他母亲亦随之病亡,他觉得这是报应,也觉得与我同病相怜, 时至今日便没法再隐藏下去了。”
沈琼英内心涌起阵阵波澜,当年的种种谜团正在慢慢变得清晰,她忙问道:“这么说,陈伯年就是爹爹被害的关键证人,他如今在何处?”
沈均益叹息一声道:“陈伯年告诉我这个事实后不久,便得了急症亡故了,此事细思极恐。也正因如此,我不想再牵连到任何人,才决意离开阿姐,独自探寻当年爹爹被害的真相。”
沈琼英内心百感交集,声音也有些颤抖:“陈景然与爹爹一向交好,他不会会无缘无故杀害爹爹。陈伯年有没有告诉你,是谁指使陈景然将爹爹推下湖中?”
沈均益的话再次让全场人震惊:“就是张侍郎!这是陈伯年亲口告诉我的,绝不会有假。在任刑部侍郎之前,张允中曾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此人一向好色贪婪,爹爹定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他才要假托陈景然之手,置爹爹于死地。”
沈琼英想起沈均益贩卖私盐一事,不由陷入沉思。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许含山突然开口道:“张侍郎前几个月暴亡于街头,凶手至今尚未查明。可见恶人终究是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