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映神色凝重点头,当年赵霁本驱直入,连夺阿尤国边境三城,直打得阿尤人闻风丧胆。
便是在这时,阿尤国派出一名大将乌川,对方擅兵法懂诡道,彻底挡住赵霁攻伐的铁蹄大军。
也是在这时赵霁突发恶疾,才不得不撤军回京治病。
从率军打仗方面来说,乌川可谓是赵霁旗鼓相当的阿尤国劲敌。
而商队管事模样则与那名阿尤国大将乌川长相一模一样,其他可以说是巧合,那断掉的右手尾指加在一起便绝非巧合。
而乌川的尾指则是当年赵霁在战场上亲手所斩。
“敌国劲敌潜入我朝帝京,身边还带着一小孩。”赵霁冰冷的薄唇微微勾起,“有趣。”
越映见他哥如此,有些茫然,“那咱们下一步……”
“乌川带着王储大费周章入京,所见之人必定位高权重,盯紧太子和丞相府。”
越映惊讶不已,“王储?不是说阿尤国内乱,王储早已不知所踪。”
赵霁神色淡然:“不知所踪?乌川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马车内,纪瑶听完阿元的推测,亦是惊得无以复加。
“那小孩竟是阿尤国王储?”
阿元微微颔首,“应当不会有错,想必你家那位这会儿也猜出来了。”
“他们来帝京究竟要做什么……”纪瑶呢喃道。
阿元沉默着摇首,“不知道。赵剋已死,依附贤王府的势力树倒猢狲散。丞相府是太子妃的娘家,如此一来,太子唯一的劲敌便只剩晋王。加之阿尤国乌川带着王储此时进京……帝京怕是要变天了。”
纪瑶思及赵霁今早的怪异举动,心中隐隐生出不安。
马车轱辘前行,缓缓驶入帝京城门。
今日雪停,不少人家出来散心透气,城内便显得格外热闹,再无往日的冷清。
纪瑶听着外头的叫卖声,心中那份不安渐渐隐去,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马车缓缓前行,途中阿元告别纪瑶下了车,赵霁和越映要先一步入宫面圣。
纪瑶掀开车帘,望着阔别了半个多月的晋王府邸缓缓映入视野,直到马车停下,在绿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纪瑶下车后望着朱红庄严的大门,这场冬猎发生太多事,她被人陷害,赵霁身受重伤,奔涌而知的狼群,贤王夫妇之死。
此时回到晋王府,竟觉恍若隔世。
淡淡怅然转瞬即逝,纪瑶还未跨出去,朱红大门内便缓缓冲出一个肉墩子似的炮弹,不管不顾,直直地冲进纪瑶怀中!
直撞得纪瑶肚子吃疼,若非几个丫鬟扶住她,非摔倒在地不可。
还未等纪瑶生气,那肉墩先一步哭喊起来。
“仙女嫂嫂坏,和哥哥出去冬猎也不带上我!”
“你们可回来了,我每天都在想你们,真的好想好想。”
“哥哥也坏,冬猎凭什么不带上我!”
“呜呜呜,仙女嫂嫂,我好想你。”
纪瑶这会儿肚子生疼,责备的话反倒有些说不出口,浅笑着道:“阿阙好乖,没有想念哥哥嫂嫂偷偷去猎场。”
赵阙埋进纪瑶腹间,浓浓鼻音带着哭腔,“阿阙有乖乖听哥哥嫂嫂的话,没有偷偷猎场。哥哥嫂嫂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去也是捣乱。呜呜呜,可是……可是,阿阙真的好想你们!”
纪瑶摸着小孩毛茸茸的软发,心底一片柔软,这孩子十分粘赵霁,他们离开半月,这孩子难免思念亲人。
“阿阙的功课可有好好完成?晚些时候夫君回府可会是会考你的,可别像往常那样指望我帮你。”纪瑶牵着赵阙往府内行去,只觉有些日子不见,小家伙面上不显,小手却是清瘦不少。
“嫂嫂放心,先生夸了我呢,昨日父皇也赞我功课不错。”赵阙自是知晓他哥厉害,学业上不敢有半分懈怠,更何况他可是学院里课业最好的学生,先生盯得紧,连偷懒的机会都无。
纪瑶身形微顿,圣上竟然会过问阿阙课业,若在平时纪瑶尚不会如此惊异。
贤王的死令陛下震怒非常,他夫妻二人的棺椁昨日才安置回贤王府。这当口,圣上竟有心思查阅阿阙的课业……
不知为何,纪瑶忽地一股不祥的预感。眼下,却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午膳想吃些什么?”纪瑶垂眸询问赵阙。
赵阙圆溜溜的大眼睛登时睁大,“嫂嫂要亲自下厨嘛吗?”
纪瑶笑笑,还未待她说话,小家伙已迫不及待地报出了一连串菜名,全是他最爱吃的。
纪瑶回到后宅主院时发觉她不在的这些时日,院内一切都被绿娥打理得井井有条,与离去时别无二致。
绿星几个在收拾行囊细软,赵阙坐在一旁悠闲惬意地吃着零嘴,绿娥上前向纪瑶请安,将近些日子的大小事告知纪瑶,纪瑶细细听着。
都不是什么大事,无外乎这家来访,那家送礼的小事。
赵霁如今病愈,冬猎之后,有意来往的人家自会想法子依附。
唯一说的上大事的便是贤王夫妻的死,需纪瑶与赵霁亲自前往贤王府吊唁。
要吊唁那两人纪瑶也心底难免膈应,可规矩在这越不过去,便吩咐绿娥略备帛金即可。
绿娥应下后,纪瑶瞧了眼天色,进里间更了一身衣裳,而后去了小厨房。
午膳是三菜一汤,两人吃足矣。
为此小胖墩用膳时嘴上抱怨,夹菜的手倒是一刻未停,纪瑶对此只是笑笑。
用过膳后,纪瑶见天色依旧乌压压的,赵霁此时应还在宫中,只不知为何留到现在。
不过她随即便没功夫思虑这些,赵阙命人搬来他所有的小玩具,缠着阔别多日的嫂嫂陪他玩儿。
纪瑶自是应允,待小肉墩玩累了,两只圆润乌黑的眼睛开始打架,纪瑶才令丫鬟将人抱去西屋睡下。
天色渐暗,屋内的火盆添了两回碳,直到赵阙睡醒,纪瑶陪他用过晚膳,入宫见架的赵霁仍未归来。
赵阙对他哥思念得紧,便一直陪纪瑶等待,直到过了子时,小家伙实在熬不住困意,睡意朦胧时被丫鬟抱去睡觉。
他睡得迷糊,嘴里依旧不时嘟哝着“哥哥。”
“王妃,子时都过了,您该歇下了。若是王爷回府见您还未歇下,想必要不高兴了。”
绿叶在一旁低声劝着。
纪瑶拈了几粒花生酥在手中,欲嚼谷嚼谷,又觉索然无味地放下了。
“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王妃许是被贤王夫妻之死吓着了。”小珠在一旁相劝,她左右看了看,低声在纪瑶耳边道,“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您就别多心了。”
是她多心了么……纪瑶心下一叹,但愿吧。
夜深人静,主院的东屋的灯已经熄灭,纪瑶裹紧被褥睡得不太踏实,睡意朦胧间,外侧的床塌重重往下压了压。
随即一双手揽住她的腰间,“怎么还没睡?”
“夫君受伤了,如何伤的?可是先前冬猎受的伤又裂开了?
纪瑶窝在赵霁怀中颤巍巍问道,即使他未怕她察觉事先在书房沐浴过,她依旧嗅到了那股淡淡的血腥气,想起身瞧瞧,又怕弄疼了他。
“无碍事,不过是陛下赏了顿板子。”赵霁语气十分平静。
第41章 41 。
纪瑶内心顿时五味陈杂, “可是陛下因贤王夫妇之死迁怒于你?”
虽然的确贤王是死在他们手上,但旁人只知他二人死于夫妻间的角逐,对圣上也是这套说辞, 但贤王死时刚巧有赵霁的人马在, 圣上不怀疑是不可能的。
赵霁闻言顿了顿,用下巴蹭了下纪瑶颈窝, “并非迁怒。”
“而是怪罪。”
纪瑶愣了愣,“圣上他知道了……”
“嗯……知道了。不过相比为夫受的伤,太子党所受惩罚更甚。”
纪瑶颇为吃惊,“陛下明知贤王死于你手, 竟会以打板子来惩罚你!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她难以置信道:“太子又怎会卷进这件事……”
赵霁拈一缕佳人秀发缠绕在指尖把玩, 不甚在意道:“赵剋的确是为夫所杀,但这一切皆是太子主谋, 为夫不过是被太子利用的棋子罢了。”
纪瑶听得有些糊涂, “什么意思……”
赵霁轻笑一声, “要让老东西相信为夫是中了太子圈套而不自知,的确颇费一番功夫。
太子疑心重, 又谨小慎微,遇事皆要算计试探一二。早前为夫被赵剋的人刺杀,不过背后实在是太子撺掇赵剋所为, 而太子此举的目的则是试探本王对赵剋能容忍到哪一步。”
“你在国公府落水本就是贤王妃所为,加之冬猎赛场上的事桩桩件件, 本王楼他夫妻二人全尸已然是仁慈。”
纪瑶听得云里雾里, 迷迷糊糊, “你是说你早知晓赵剋的背后是太子在使坏?”
“为夫杀了赵剋不过是被赵剋逼迫的,也是太子使计借本王之手除掉赵剋。”
“为夫不过是顺了太子的心意而已。”
“难怪圣上知晓你杀了赵剋,也只罚你挨一顿板子。”纪瑶有些不明白, “可既太子使计又岂会轻易露出马脚,圣上要如何信你?”
“信不信不重要,赵剋屡次犯我是事实。陛下在乎血脉亲情不肯斩杀废物儿子……”赵霁嗤笑,“自是得本王亲自动手。”
纪瑶思忖了一阵,慢慢的明白了一些。陛下膝下仅四子,太子儒雅可监国,赵霁则是难得的将才,赵阙还小功课也是一等一的好。
其中贤王是最不成器纵情声色的那个,的确是个废物。
废物儿子在圣上心中的分量自是比不上其他几位,赵剋惹恼赵霁在先,圣上自不会为废物而斩杀其他几位殿下,尤其是知晓背后布局之人是太子以后。
“真没想到这么大的事竟然过去了……”
赵霁把玩秀发的指尖顿了顿,“事情过去了,却也没过去……”
纪瑶听得一愣一愣的,“夫君这是何意?”
赵霁不由得双臂用力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些,“陛下命为夫两日后启程前往南境,主持海贸一事。”
纪瑶忽地记起前几次到王府前院书房见赵霁时,他的书案上总有海事相关的地图或图鉴。
未出阁前,纪瑶曾听他爹提过,我朝国力并不强盛,在各国之间只算一般。而朝廷要开放海贸,此事事关重大。
海贸若有成效便能提升国力,乃是前无古人的丰功伟业,带来的利益自是无比巨大。
当时纪瑶站在书房外偷听到,主持海贸之人太子晋王与贤王明争暗斗。如今贤王已死,这差事落在赵霁身上,便是他赢过了太子。
这其中有多少诡谲算计纪瑶不知晓,眼下更不知该替他高兴还是难过……
芳甜的气息倾吐在赵霁单薄的寝衣上,涂了蜜脂的樱唇启了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