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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是?温岁的生日。
不过她很少过了。
江随记得,说?那天要带全家去吃好吃的,给温颂眠高兴坏了,眼巴巴地掰指头数日子?。
选的餐厅在郊外,是?古色古香的红木餐厅。
其实就是?木头刷红漆,装/逼格。
温颂眠觉得好壮观,小孩子?知?道什么呀,撒欢地跑来跑去。
“慢点跑。”江随提醒她。
温岁点好菜,颂眠也跑累了轻车熟路地钻进妈妈怀里,小脑袋搁在妈妈胸上,“妈妈,生日快乐。”
温岁亲了亲她,含笑问江随,“你教她的呀?”
一大一小对了个眼色。
“岁岁,生日快乐。”江随从桌底变出一束花,侍应生瞅准时机推上来蛋糕,“希望你天天开心。”
温岁笑着接过,“谢谢。”
小鬼精灵特会渲染气氛,啪啪啪地鼓掌。
鼓完掌,她就忍不住瞟蛋糕,“妈妈我可以?吃了吗?”
温岁给她切了一小块,哄她慢慢吃,颂眠吃得像只花猫,嘴边都是?白?花花的奶油,温岁就边给她擦。
身?旁有顾客经过,艳羡道:“好温馨的一家三口。”
菜都上完,颂眠跑到了江随那里想玩手机,正?好,她玩手机就不会乌拉乌拉地乱蹿,江随和温岁就有了二人时间。
“岁岁,这几年我也没怎么陪你。”他说?,“这次给你过生日也准备得仓促,你别介意。”
“江老师,我怎么会介意,我真的很感谢你。这几年帮我接眠眠,照顾眠眠。”温岁给他敬酒,“其实你完全不用这么做的。”
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没关系,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嘛,我也很喜欢眠眠,就当?我弥补上他的父爱。”
温岁眸色顿黯。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隐约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很快,味道越来越浓,扩散得越来越快。
“着火了!!”
不知?是?谁喊。
温岁立马打开门往座位上跑去。
明火蔓延的速度很快,不知?道源头在哪里,还有浓厚的白?烟,温岁一边咳嗽一边挥舞手臂驱散,但位子?上并没有江随和眠眠。
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她趁火更大前跑出餐厅,果真看见了江随。
“眠眠呢?”
江随猛地回头。
“不好,跑丢了。”
第40章 吐血/
Chapter 40
眠眠。
温岁没有犹豫地就要冲回去, 被老板几个人拉住:“你干什么去啊,要是落下什么财物就算了,火太大?了, 煤气随时会爆炸, 老子整个家当垫里头?都随便它了。”
“我?女儿在里面啊!”她近乎失控地喊, 几人一愣,她甩开?他们的手,而灼烈的热浪袭面,烤得皮肤炙烫。
她最怕火。
那?是无法突破的梦魇。
但?是,她不能让两个亲人都死在火里。
“岁岁我?进去。”江随拉住她。
老板他们正在调动人用灭火器救火,不过效果?杯水车薪, 消防车救护车来?需要时间,温岁等不了。
“等等等等, 有防水布我?找找,披着这个进去安全点。”他们慌慌张张地找啊找, 越到关键时候就是找不到。
火蹿上房梁, 木头?被烧得噼啪响, 摇摇欲坠。江随还没来?得及进去, 一道黑影迅而猛地踹开?窗户,翻身进去。
速度太快,谁都没看清是何人, 老板吓得哇哇叫:“不要命啦!你们你们!跟我?去灭火啊救人啊!”
“进不去了!路都烧堵死了!”
这句话无疑是最大?的噩耗, 所有能进的入口都是火, 江随迫不得已?折返。
而温岁最后的心理防线击溃,往昔的画面和眼前交叠, 创伤性的回忆再度折磨身心,她痛苦地跪在地上。
过去、现?实, 记忆纷乱,她的眼里倒映出的只有漫天的火焰。
“我?只有眠眠了……让我?换她。”温岁喃喃自语,突然冲向火场。
多?亏旁边几人眼疾手快按倒,“你进去就是送死!”
“消防还有多?久能到!”江随大?吼。
——
火苗肆虐的餐厅,没有退路。
祁鹤找到眠眠的时候,她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站在还算安全的空地哭。
可是浓烟滚滚,哭的声音也?渐渐微弱。
“眠眠!”
温颂眠已?经开?始有窒息前兆,但?听到声音女孩打起精神。
她看见了人,看见了那?位叔叔,脆弱决堤。
“不可以哭。”祁鹤咬紧牙,他脱下西服盖在女孩头?上,递给她沾水的湿毛巾,“捂住口鼻。”
三岁的小女孩对死亡已?有模糊的概念,但?她不会说,只憋住眼泪:“叔叔,我?不想看不见爸爸妈妈。”
后面的路走不了了,祁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叔叔会带你见到爸爸妈妈。”
他牵着眠眠的手往前跑。
湿的毛巾只有一张,即便他是成年人,很快也?经受不住,他剧烈咳嗽,肺很痛。
高温灼烧着裸露的皮肤,终于,祁鹤发?现?一扇窗户,还没有被火吞噬。
但?是上面上了锁。
这可能是唯一的出口,祁鹤朝着那?里加快步伐,也?咳得越来?越厉害,窒息感灼热感无时无刻不在摧残他的神经。
火绕上屋顶,突然噼里啪啦的声响更频繁。下一秒,烧断的木梁直直坠落。
温颂眠抬起头?,只看到叔叔挡在自己头?顶,表情痛苦地发?出一声闷哼。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害怕地呜咽:“叔叔…叔叔……你没事吧。”
火苗舔舐的木梁摔落在身侧,祁鹤的眼尾泛着异常的潮红,他摇摇头?说没事,“眠眠,暂时闭一下眼睛。”
小姑娘很听话。
祁鹤盖住她的耳朵,再也?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他低低骂了句脏,才松开?手,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
窗户打不开?,无论祁鹤怎么砸都无济于事,他的力?气已?经耗尽了,瘫坐在墙角大?口喘气。
火很快就会蔓延,烧上窗台,到时候大?罗神仙都没有办法,温岁的女儿会死在这里。
祁鹤想。
颂眠在小声地哭,她的小手轻轻拍着祁鹤的胸口,希望他会舒服,小姑娘将湿毛巾放在男人的口鼻。
再取下是点点殷红的血迹。
“温颂眠。”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你一定要出去。”
“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体力?已?突破极限,祁鹤强撑着站起,他的身形在晃,拼尽全部力?气扯下一根木棍。
“你是她最好的礼物。虽然我?没缘分做你的爸爸。”身体超负荷运作,肺已?痛到麻木,祁鹤这回没来?得及让她闭眼,又吐出一摊血,落在地面红得比火焰刺目,“这几年我?做了一场梦,现?在梦要醒了。”
“救了他的女儿,这人情江随怎么也?还不清了。”他自嘲地笑,“你妈妈……”
他话说到一半,头?顶的窗户砰砰砰地响,外面有人在敲,温颂眠赶紧跳起来?。
是老板他们,他们听见祁鹤砸窗的动静过来?,看见颂眠也?很惊奇,连忙嚷嚷拿工具救人。
祁鹤坐在窗下,他们没有看见他。
他也?没力?气再走了。
同样是一扇窗,温岁第二次面对生死。
窗内是她的女儿。
她好好的,她还没事!
温岁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叔叔!妈妈来?救我?们了。”温颂眠摇他的手,可他的意识逐渐涣散。
祁鹤紧紧握住同心锁,耳畔的声音在某一秒忽然渺远。
“你妈妈会想我?吗?”
窗外的人拿了工具大?力?地在撞,玻璃一瓣瓣地碎裂。
最后,尽数碎开?,风灌进来?。
一寸寸的光照进来?,昏迷前的寥寥几刻,祁鹤的声音很轻,乘着风。
“我?放手了。”
热焰蒸干眼泪,温颂眠攀着窗台侧头?看向他。
阳光明媚,微风卷起少女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