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会耍赖皮。”
徐靳睿斜睨一眼,不再逗她,像是随手,轻而易举的把她的相机接过去。
想起之前会议室她拍照的样子,略顿了下。
“这玩意借我玩玩。”
拿在手里掂了掂,不算轻,她每次当宝贝一样护着。
“不行。”
程夕瑗摇头,从他手里把相机抢过来,语气中带着点俏皮。
“工作设备,恕不外借。”
闻言徐靳睿半晌没有说话,反而目光专注,直直的落在女孩子身上,程夕瑗笑起来的时候很有灵气,那双眼睛里是难得流光闪烁,说是眼里有星星好像也并不为过,看着她满脸正经,良久,自己也跟着笑转开头。
“这回欠着,以后,要还的。”
他闲适的丢下一句话给她,特别加重了‘以后’两个字,语义代指不明,不知道是说要惩罚她还是下回借相机的事情。
以后这个词,好像怎么看,都是她还有机会的意思。
程夕瑗的脑子“嗡”的响了一声,不知所措地挠了挠脸颊,手摩挲着衣物,缓缓抬头。
红土地上的大象草悄悄抖动,似是在庆祝些什么,而气氛中又是不知名的东西在发酵,说是这么多年两人肯定都变了,但是在这个时候,程夕瑗突然觉得,七年,好像也挺短暂,少年依旧是少年。
映入眼帘,就看着男人的唇边露着淡淡的笑意,他的身高需要自己扬得老高才能看个清楚。而阳光下,男人的唇瓣呈现淡淡粉色,喉结偶尔上下滚动,笑起来眉眼生动。
她的手扣着衣缝,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想亲。
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天边落日弥漫开的橘像是在诉说着她的心事,程夕瑗放下手,看着破洞外的天空。
想念这种东西,总是怕人看见,又怕被看不见,最后寥寥归于寂寞。
“醒啦?”
听到声音的彭敏掀开帘子从外头进来。在一旁翻来覆去不知道找些什么。
程夕瑗穿好鞋子下床,她今天下午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提前请假回来修习,她换下身上的衣服,像是随口一问。
“今天徐队没上场吧。”
她其实已经看了大半,但是看陆成河气定神闲的模样,估摸着今天可能还轮不到徐靳睿,在接近尾声的时候才离开,但是还是不放心的问一句。
“哟,关心他啊。”彭敏停下手中的动作,戏谑的瞟了她一眼。
她走到彭敏身旁坐下,腮帮子鼓了鼓。
“怎么,有事要跟我说啊。”
大概是女生之间的惺惺相惜,彭敏不知道为什么就福至心灵,拍拍屁股坐地上好奇的望着她。
“你说,”程夕瑗顿了顿,“如果我追徐靳睿,有戏吗?”
“你要追他啊。”
彭敏咋舌,“虽然你现在这个样子跟追他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了,两个人之间也是暗潮涌动的,不过,我总觉得追这个字就显得,像是单方面付出?”
“那也行。”程夕瑗手撑着下巴思考了下,“我其实之前,很早以前,别人都明白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的时候,我还挺懵懂的。”
“是吗?”
彭敏看了她一眼,“所以是徐队先追的你咯?”
“我最开始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程夕瑗垂下眼,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我过去是寄住在徐靳睿家的,你懂吗,那是一段寄人篱下的生活,我小姨嫁给了徐靳睿的小舅舅,因为他舅舅的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小姨就找了很多办法,最后商量把我送到徐靳睿爷爷家,他父母常年在外,一般就是和爷爷在一起,我这个身份,怎么敢跟他谈恋爱,换做你是我,应该也不会选择跟寄住家庭的孩子谈恋爱吧。”
彭敏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复杂,嘴唇微张,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样。”
“刚来徐家的时候其实我活得挺浑浑噩噩的,那种感觉其实特别迷惘,我父母是在我眼底下过世的,那时候我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却只觉得自己好像度过了一生,被小姨接过来以后,生活无忧,却觉得自己不配过的幸福,所以那时候对徐靳睿的态度也挺恶劣的。”
说着像是想起来什么,程夕瑗低着头,莫名发笑。
“哪能想到居然能跟他走这么近啊。”
这些事情彭敏都是第一回 听见,自打她认识徐靳睿起,就觉得这个男人挺绝情的,能不动声色就将人告白的女孩子打回去,当然,陆成嫣借着陆成河和徐靳睿的关系可能算是个例外,但是要说例外也不是例外,毕竟这些年,就算陆成嫣把徐靳睿守得多严,自己也没能上位。
“徐队这个人吧。”彭敏捏了捏程夕瑗的手,“我觉得他很念旧。”
“看起来冷冷的不好接近,实际上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彭敏说。
“我们那时候有个规定,就是每天都需要写个报告,说是报告其实就像是写日记,每个人训练完都累得要命谁有心思认真管那玩意,取消以后不是把写那玩意的纸张扔掉就是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就徐队,把那本子收得整整齐齐,一个角都不带折的,里面满满都是写了些小事,你知道吗,他是唯一一个记得身边所有朋友生日的人,这种人,哪里能不重感情啊。”
“本子?”程夕瑗偏了偏头,“什么样的本子?”
“就一普通褐色牛皮本,四四方方的,也没啥特点,人家都是拿几张纸,就他一本子。”
程夕瑗恍然想起自己二十岁生日。
少年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电视,而她在一旁的桌子上带着耳机写着导师给自己规定的论文。
她对那个题目丝毫没半点思绪,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偏生徐靳睿一个人呆着没意思,叫了她好几回名字都被人忽略,一恼便故意把电视声音开得老大,叫她不能够完全集中注意力继续写下去。
电视剧里头可以视作噪音的对话透过耳机传进来,她的笔尖突然顿住,把耳机一把摘下,冷着脸望向徐靳睿。
“你想干嘛?”
语气不善。
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的人在她的注视下这才慢慢坐好,一个跨步移到她面前,那张引以为傲的脸凑得老近。
“舍得理我了?”
“你有事说事。”程夕瑗是真的不耐烦,“我这论文明天就要交了,别闹了行不行。”
“我没闹。”
徐靳睿手搭在她旁边的书垛上,神情极其认真。
“我记得你要过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这东西不都是事先不知道才惊喜吗。”程夕瑗边说边低头去翻资料,“我无所谓的,什么都可以,你不用这么认真。”
“不行。”徐靳睿长腿一撑搭在她放腿的地方,逼着她缩回脚,“我是很认真的。”
程夕瑗闻言抬头,看着他双手抱在脑后,椅子摇啊摇,也没个正形。
“你觉得什么是认真?”她问。
“我觉得,奉上真实的心意,是认真。”徐靳睿说。
她忙着继续写论文,从旁边随手挑了个不起眼的本子丢给他:“那你就给我写一本子你真实的心意。”
如果没记错,那个随手丢过去的本子,就是最普通的褐色牛皮本。
她高中为了省事买了一堆。
第17章 深话简单说(二)
彭敏这个人,说是有男孩子的豪气,也有女孩子的细腻,速度至上雷厉风行,也不怪上头认可她。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到热水房打热水,望着少得可怜的水一滴滴落在盆子里,不仅不着急,反而心情非常愉悦的吹着口哨。
“你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
热水房靠近男淋浴室,徐靳睿拿着毛巾随意在头上擦了两把,发尖尾巴还滴着水,一看就是大早刚洗了澡出来,还穿着宽松的短裤,在门口望着彭敏、“打热水啊。”
彭敏用一种很诡异的眼光扫了眼门口:“你没眼睛吗,这还要问我。”
“这天气你打热水?”
徐靳睿双手卡着腰,毛巾搭在脖子上,彭敏的身体素质他清楚的很,就没有犯过什么毛病,男兵冬天洗冷水澡都怵得慌,她却不带眨眼的,除非…
“你来月经了?”
他问得直,彭敏也没觉得自己有被冒犯,毕竟男女之间到底还是有区别,这生理上的构造决定的事情,任是身体再好也抗不过。
“不是啊。”彭敏偏头,“我这么多年很少痛经你又不是不知道,该训练还是训练。”
水滴滴答答下落,白色的热气腾腾升起,荡漾起一个个圆圈,最后再碰到盆壁的时候停止。
“不过你也说对了大半。”
彭敏把水龙头关上,小心翼翼的把盆子端到一旁,捋起袖子,呼了口气,“程记者她来了。”
闻言,徐靳睿不笑了,声音沉了些,“她疼得厉害吗?”
在国外待久了,有时候日子过的都不清楚,琢磨了一下,临近月底,确实是她小日子来的时间,又想起昨天她跟陆成河告假提前离场,大概率也是因为这个。
“有点吧,不过不算太厉害。”
彭敏想起来躺在床上身体蜷缩在一块的女孩子,眉尾处有些淡淡印纹,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下意识的回答。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嗳——”彭敏咬了咬唇,对徐靳睿这个问题略感无语,问东问西,“你说你们俩有意思吗?一个两个都婆婆妈妈的,在意的话自己去看啊,老让我夹在中间算什么。”
“你不懂。”
“什么就我不懂了。”彭敏当他说的废话,“我告诉你,我可懂了,我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我绝对不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当然是勇敢上啊,管那么多干什么。喜欢不是最重要的吗?”
在彭敏的爱情观里,没有什么曲曲折折,喜欢就是喜欢,管你是谁,我喜欢你就够了。
在闲暇时光里,她最爱听相声,就像德云社大小姐不也说过吗。我要因为你,希望得到一些什么样的条件,那啊,根本不叫爱情。
“叫我说啊。”彭敏顿了顿,“人家姑娘都主动了你就别太过了,适当啊,你明明就喜欢她,喜欢别管那么多,听见没。”
徐靳睿听见彭敏的话,愣了好一阵子,把毛巾拿在手里,眼眸低垂,突然笑了笑,摸了摸鼻尖。
“我很明显吗?”
“你怎么老说废话。”
其实他也想过,就这样也挺好,这些重新相处的时日,两人像是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相处之时对视,仍旧是心悸得厉害,现在日思夜想的人现在出现了,既然都还有意思,倒不如放过自己,至于以前,暂且忘记罢了。
“没想到你倒是说得挺有道理。”
徐靳睿认同似的点头。但突然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怎么对记者现在这么客气了?”男人蹙起眉头,“原先你可不是这个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