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不都分人嘛。”
彭敏耸了耸肩,“难道我一定要听你的话赶人家走?我也会偏爱乖巧的女孩子不是吗。”
每个人都会不自觉的偏爱,偏爱美好,偏爱缺陷,偏爱笨拙而真心的小动作,偏爱心慌意乱的脸红,还有,偏爱,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就像早已经在冥冥中注定好。偏爱啊,它不讲理由的。
而我们,对被偏爱的人,应该抱有幻觉。
“行了。”彭敏搬起东西,“麻烦你让一让,我要去送温暖了,不过讲真的,喜欢你干什么,不如喜欢我好了,标准暖女。”
徐靳睿目光泛冷地斜睨了她一眼。
“得了得了,放心,我性取向正常,不会跟你抢的。”彭敏笑笑,“看把你急得。”
程夕瑗从昨天下午开始肚子就隐隐作痛,晚上回来以后稍稍缓解了些,但是一早又被疼得蜷缩在被子里,下.身泛起源源热意的时候,顿时心下一阵不妙,连忙翻下床去拿卫生巾,在厕所里看到那一滩红的时候,完全欲哭无泪。
得亏了有彭敏在,让她稍微能够体面些。
小心翼翼打开厕所门,程夕瑗接过彭敏递过来的水盆,这才松了一口气。
“夕瑗,那你等会还去看比赛吗?”彭敏在外头问。
那时刚好她正专心在清理自己身上的血渍,闻抬头。
“去吧。”程夕瑗穿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来,走到洗手池倒掉脏水,“我还挺想看的。”
“那你的身体没问题吗?”彭敏问。
“我就第一天有一点点疼,没有那么难受的。”程夕瑗笑,“今天早上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
彭敏见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手一圈揽住程夕瑗整个人,拉着她往训练场上走去。
今天的天气比起昨天来说凉快了许多,但是云一多遮盖住了太阳,又挂起了狂风,这块土地,总是以一种很极端的方式将她的面容展现给世人,狂风,暴雨,曝晒,电闪雷鸣,沙尘暴,都是日常士兵需要面对的考验和安全威胁,不过也正是因为凡事都走着极端,所以显现的面貌也是不可复刻的美丽。
她俩坐在中间。
昨天因为算是开幕式,所以来了很多实际关系不大的人员,但是今天赛程过半,在场观看的人便少了许多。
程夕瑗看着被几根绳子捆着就吊起来就像是没事人爬上老高的陡峭山壁的时候,她在下面心里都替人捏了一把汗。
“这好危险啊。”
她手攥住椅子,头抬得老高,露出一截脖颈,“这安全设备可靠吗?”
“这算不得什么。”
彭敏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我们以前在哨所的时候,都是生拉硬扯,有绳子都是很难得了的。”
程夕瑗昨天看的项目还算是正常,大多都是近身搏击,反关节柔术,这种不涉及到恶劣环境的项目的,当真实见到人在上头飞檐走壁的时候,心总是一跳一跳的。
“好看么。”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将原本认真看比赛的她激得一哆嗦,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徐靳睿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来了。”
程夕瑗微怔,风将她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几次用手抚都并没有效果。
“我不能来吗。”
徐靳睿轻笑,视线落到她肩膀露出的一小块肌肤的时候皱了皱眉,思及先前彭敏打热水的原因,语气里有些责备。
“今天降温,怎么穿这么少。”
话音刚落,程夕瑗还没回答,男人就脱下自己身上的训练服外套,将她整个人罩住,手上的力气不轻,特别是肩颈处那一块,徐靳睿格外重视,提溜起衣领,抚平褶皱、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外套上仍有余温,带着些烟草味,程夕瑗一双眼离不开他的脸,就直愣愣的望着。
“怎么,傻了?”
他笑得时候其实嘴角处有个不太明显的梨涡,如果跟他不熟悉的人可能注意不到。
“没有。”
就是有些意外。
这人前两天才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又跟若无其事一样坐在自己身边。
程夕瑗把脑袋往外套里藏了藏,偷偷借着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其实她的身高在女生里不算矮的,一米六五不算太高但也难以谈得上小只,可是在他的外套里,她整一个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手想出袖子都挺费劲。
“嗤,男人。”
彭敏轻声嘀咕,翻了个白眼,又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里的风好像格外大,徐靳睿的短袖被吹得哗啦作响,程夕瑗顺着衣服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男人在放松的时候肌肉一样是有形的,起伏却不失流畅,她没忍住轻轻用指尖戳了戳。
轻微痒意传来,徐靳睿侧眼望了望程夕瑗,钻在他外套里的人露出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
“怎么了?”他勾了勾嘴角,把她黏在脸上的碎发拨开。
程夕瑗摇头,有些疑问的抬眸,“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像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小孩,睁大眼晴好奇,想要得到答案,如果没有答案的话,会吃不香睡不安。
“这就叫对你好了吗?”徐靳睿挑眉,“怎么活得越久反而越没有追求了。”
是说她过去挑剔呗。
程夕瑗发现自己确实在一些方面有着莫名其妙的嗜好,比如记笔记的笔一定要用特定的那个品牌,好像如果不是用那个的话写出来的字也就没那么好看,其实真正放在一起做对比的时候差别并不大,但她就是不喜欢,不喜欢用别的笔做出来的笔记。
“突然良心发现了?”程夕瑗歪头看他,“还是说你打算接受我了?”
“说接受你还是太早。”徐靳睿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程夕瑗,“只是觉得或许稍微对你好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啊。”程夕瑗皱了皱眉,嘴巴轻撇,“稍微对我好一点为什么不能四舍五入,干脆就接受我了呗。”
听闻她说的话的男人倒也不掩瞒,“以你的作案前科,我觉得还得考察一下。”
程夕瑗看着他轻微靠在椅子上,悠闲的抬头看向远方,莫名笑出了声。
“那就接受你的考察喽,徐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我这两天返校真的超级忙,码到现在才码完第二更,明天白天还会有一更,三更这两天肯定补上。
第18章 七年军嫂(一)
陆成嫣遥遥的看着眼前的光景。
她是过来找陆成河的,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借口,更多的是来看看徐靳睿的状况。
叫她自己来说,任何人喜欢上徐靳睿对她来说其实都并不惊讶,傲慢如她,依然落马,更别说是别人。
要说程夕瑗的出现对她来说任何危机感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最开始她更多的是置若罔闻嗤之以鼻,再怎么喜欢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要复合不该早就复合了吗,怎么会等到现在。
可当她真正看到程夕瑗罚跪的时候徐靳睿眼底的焦急时,陆成嫣突然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眼神是细节,细节不作假。
“你知不知道今天工勤处有个小伙躲在我们医院杂物间里哭。”那晚陆成嫣像是随口开玩笑一样跟徐靳睿提起,“说是女朋友要跟他分手,等不起他这么多年了。”说完不经意的瞟了夜色里头的人一眼。
“其实也没多久,怎么就等不起了。”
话说回来,陆成嫣第一次见到徐靳睿的时候他其实还在军校,休假穿着休闲衣,跟着身边的男生插浑打岔,眉眼不刻意便有种风流。
原本步履匆匆急着去实验室的人,难得停在了原地,回头看了好一会那背影,才忙着抬脚离开。
也许是她自作多情,男人从身侧走过去的时候,视线好像在自己身上处停留了几秒,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不过短暂的一瞥,陆成嫣转头就不记得这件事,再见他便是在部队。
这张脸还是一样俊,不过因为磨练,多了沉稳,多了凌厉。
“你好,徐少尉。”声音凉凉,她站在陆成河身边,故作冷漠,实际则是偷偷打量着徐靳睿。
“你好。”
短短两个字,这回视线没有任何停留,好像自己就像是可以随意略过的人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都是他在跟陆成河说话,这么长的时间里丝毫没有用正眼瞧过自己,她最开始的觉得这人贼会端架子,什么年代了还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可叫她发现,徐靳睿似乎真的对她没有任何印象的时候,心头冒出来的无名火滋啦的,烧得异常难受。
自己骗不了自己,她是希望他记得她的。
徐靳睿穿军装是真的好看,陆成嫣有些痴,抬头望着在抽烟的人。
“有什么话直接说,别绕。”徐靳睿掐灭手里冒着红光的烟心,没看她,从最开始这人就没有打算给她留面子,点破那些暗蛆的心思,陆成嫣耐心耗尽,眼神移开。“行,我直接说了。”
“你不能喜欢她。”声音固执,干涩。
听到这话徐靳睿没有恼怒,反而淡淡笑了下,抬眸时里头的凛冽,像是他这人一样无情。
“陆成嫣,你还搞不明白吗,不是她,也不会是你。”说完双手插在兜里,居高临下的睨了人一眼,冷不丁留下一句,“别再在我身上耗着了,不值得。”
“凭什么啊?”
陆成嫣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靳睿。
“凭什么她随随便便一来什么都没做你就能喜欢她,凭什么我陪在你身边这么久你从来看不见我,为了留在这边,我放弃了去北京最大的医院做副主任医师的机会,留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每年你都固定会收到一封信,那信里面都是她的近况,默默付出这么多,你得到什么了?凭什么她没做任何事情就得到这一切?”
说完吸了吸鼻子,眼眶已然发热了,眼神落在别处。
“我就是不服气。”
徐靳睿看着她,怔了会,低下头笑了笑。
“你错了。”
他没想到陆成嫣会这么说,其实哪能说他付出的多,过去程夕瑗做的从来不少,她虽然年纪看起来比自己只大了三岁,但是心智和思量考虑问题都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是在自己跟老爷子犟脾气被打的下不来床的时候,趁着夜晚偷偷溜进自己房间给他上药的姐姐,也是在他不念书,尽是社会上混的时候让他走回来的女孩子。
也许自从中二病时期逆反,被教训得满身是伤的他,躺在床上一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下,见到程夕瑗温柔的半坐在自己身边昏昏欲睡的侧脸时,心口的那震动突然猛烈,他就知道,这个姑娘,对他的意义不一般。
白月光。
多少人爱他,可偏偏放不下这人。
只不过徐靳睿恨她走得无声息,断得太彻底,不给他一点念想。那些她不在的日子里,无数次想把她抓回来问问,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讲道理,但真正得到她消息的时候,却没了站到她面前的勇气。
凭什么,为什么,爱而不得的人都在问。
“我不管。”陆成嫣红着眼,“你就是说我自私也好,蛮横也罢,我就是要你。”
夜晚到清晨的时光里,徐靳睿身上染上一层低温的霜露,他看着陆成嫣,长久没有说话,心底却有了主意。
“我也想自私一回。”
“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