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陆闻别松开手,“你该学会用成年人的方式思考问题。”
“这不就是成年人的思考方式吗?我没有卑鄙到想用这种方式绑住你,你也需要选择对你有利的婚姻。”
下床踩在地毯上的一瞬间谈听瑟差点脱力摔倒,意识到原因,她紧紧咬住唇忍住腾起的泪意与羞耻,脸色由红转白。
她深呼吸,倔强地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房间。
身后忽然有脚步声逼近,陆闻别再一次拉住她,“谈听瑟!”
“我要回家!”她蓦地回头拔高嗓音,泪水夺眶而出。
他微怔,目光又沉下去,定定看了她半晌才冷声道:“那就等你什么时候冷静了再谈。”
“不需要再谈,我们不用见面了,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吧,算我求你。”谈听瑟绷紧身体,任由脸上蔓延开湿热的泪痕,却依旧是不肯服输的口吻,“很快我就要回法国了,我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见他依旧不放手,她扬起下巴嗤笑一声,“你让我用成年人的方式来思考,那你能不能也在这件事里真正把我当成年人看待?睡一觉你情我愿,然后一拍两散,这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我确定。”
他已经和许诗薇订婚了,难道她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话音落下,两人陷入无声的僵持。陆闻别拧眉审视她半晌,忽然怒极反笑,“好,随你。”
说完松了手,冷着脸径直离开。
烟草味很快四散,像紧紧扼住她咽喉的那只手蓦地撤离,让她整个人能松懈下来拼命深呼吸以求冷静。
她不想自取其辱,所以只能先一步堵死退路。可是等他真的如她所愿妥协时,她又不可抑制地难过绝望。
自己还在期待什么?
谈听瑟重重关上房门,“砰”一声巨响后冲进浴室,拧开冷水胡乱把眼泪洗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教过她要怎么把这种狼狈的局面处理得完美,只能凭借着本能试图让自己不要输掉气势。
身上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让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说不在乎,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已经和许诗薇订婚了,她却自以为是地促使这一切发生,做了一个令人不齿的插足者。
如果仅仅是和他有了一晚却没有结果,她自认为没有遗憾。可是现在这一晚却像一个迟来的耳光,和陆闻别那些话一起落了下来,羞耻且煎熬。
哗啦啦的水流声里,谈听瑟麻木地胡思乱想任由思绪发散。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了来电提醒的铃声。
……完了。
她预感到了什么,心慌地直起身去找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清清楚楚的来电人备注让她脸色蓦地苍白,心脏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是谈敬打来的。
【你父亲知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
陆闻别刚才说过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让她恐慌到了极点。
不行,不能让谈敬知道。
现在该怎么办?
屏幕忽然暗了下去,因为她迟迟没接所以自动挂断了,接着主界面上显示出无数未处理的消息,是秦婶和聂显的未接来电与短信。
谈听瑟慌乱无措地坐在床边,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根本无法思考。
这时屏幕再度亮起,聂显发来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接电话。
她只能机械地拨通聂显的电话,几乎只过了一秒对方就接了起来,“小瑟?”
“……聂大哥。”
“等着,我来接你。”
“你知道我在哪儿?”她讷讷。
聂显“嗯”了一声,比平时严肃不少,“谈叔联系了我,他知道你从昨晚被我接走之后就没回去。”
谈听瑟一僵,大脑一片空白,“聂大哥,我……”
“先别急,见面了再说。”似乎察觉到她吓坏了,聂显叹了口气,“我大概五分钟后就到。”
电话被挂断,谈听瑟顾不上难过,茫然机械地回到浴室迅速洗漱。
沙发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准备的。她没碰那条裙子,只拿了贴身衣物,换好后穿上了自己昨天来时穿的那一身。
中袖的连衣裙足够挡住绝大部分痕迹,但脖颈上还有吻.痕,刚才被陆闻别紧紧攥过的右手手腕也还在泛着红。
谈听瑟拆下包上作为装饰的丝巾系在脖子上,又从包里翻出腕表戴在右手,勉强将红痕挡住。
一切收拾妥当,踏出房门前她忽然停住步子,垂眸看向手腕。
缀满细钻的手链依旧稳稳当当地挂在腕骨上,昨晚她仰躺着将双手环在陆闻别颈后时,它顺着手腕滑下来,像夜幕中滚落了一串星星停在她眼前。
然而那不是星星,只是刺伤她的碎石与荒谬的笑话,赤.裸裸地嘲讽着她曾经的自作多情。
谈听瑟眼眶酸胀,试图扯下手链时坚硬的链条紧紧勒住左腕,心脏随之束缚紧缩,濒临破裂。
她用力一拉,尖锐的钻石硌着皮肤刺痛到极点,然后手腕上骤然一松。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直直坠入地毯,她随手将断开的手链扔到桌上,深呼吸开门离去。
……
“陆总,航班改签到几点?”
“……陆总?”
陆闻别蓦地回神,拧眉按了按太阳穴,“最晚能推到多久?”
“和对方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最晚只能改签成十二点那班才来得及。”
他看一眼腕表,“那就十二点。”
话音刚落,玄关处忽然传来密码锁解开的提示音,陆闻别动作一顿,挂了电话看向门口。明明面无表情,却无端显得阴沉。
聂显推门而入,定定看他一眼,语气复杂地开口道:“小瑟呢?”
“这事和你无关,我说了我会处理。”
“我去楼上看看。”
“聂显。”陆闻别警告似地沉声道。
聂显深吸一口气,被他给气笑了,“你处理,你他妈怎么处理?要不是人家家里人一通电话打到我这里要人,我还不知道你压根就没把人送回去!”
“所以这事与你无关,不需要你做什么。”
“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
气氛倏地一僵,客厅里安静下来,剑拔弩张的两人一齐循声望向楼梯转角。
谈听瑟没有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慢慢地走完了最后一截楼梯,只是步伐有着难以察觉的迟缓。
她走到聂显身边,仿佛看不到这里还站着第三个人,哪怕那道目光令她如芒刺背,“聂大哥,我们走吧。”
“车就停在门口。”聂显忍了又忍,勉强朝她安抚地笑笑。
哪怕表现得再若无其事,她泛白的脸色与微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端倪。更何况她一直垂着眼没看他,脖子上还多了昨晚没有的丝巾,不用细想都知道绝对有问题。
他气得不行又格外愧疚。要不是他一时心软把人带来,事情说不定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两人正要往外走,身后陆闻别忽然把手机扔回桌上,发出“咚”一声闷响,“谈听瑟。”
见她脚步一顿,他压下急躁与不悦,语气僵硬地再次开口道:“我送你回去。我把航班改到了十二点,剩的时间不多,我们好好谈谈。”
谈听瑟差点笑出声。
他凭什么用这种命令和施舍的口吻?
在他刚才叫住她时,她心里不是没有过一点期待,想着或许他会认真审视这错误的一晚,或许他动摇了。
但他只是大发慈悲地告诉她,他将公事推后了一点,挤出时间想再“谈谈”。
也对,他是个商人。
“没什么好谈的,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谈听瑟没回头,攥紧包细细的链条,硌得手心发疼。
说完,她不管不顾地径直朝玄关走去,聂显一言不发地跟在身侧。
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格外刺眼。陆闻别没思考太多,本能地上前想将谈听瑟拦下,聂显却忽然抬手横在他们两人之间,“你一个大男人缠着小姑娘算怎么回事?”
他冷冷瞥过去,“聂显,你适可而止。”
“该适可而止的人是你,怎么,昨晚喝醉了乱来,现在酒还没醒?”
“至少现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轮不到你来插手。”
“好,那你倒是说说你准备怎么做?”
陆闻别目光一顿,侧过脸看向沉默不语的谈听瑟,目光相碰后,她后退一步站到了聂显身后,和他划清界限的同时选择了别人作为庇护。
他忽然笑了。
“过来。”他返身拿起桌上的东西,盯着她递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把药吃了。”
盒子上“紧急避孕”四个字格外刺目。
第17章 绝望 我爸生病的事,你知道吗?……
“陆闻别, 你他妈是不是人?!”
在谈听瑟伸手之前,聂显先一步动了,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 冲动地抬手直接挥拳相向。陆闻别没躲, 因此那一拳重重砸了下去,骨肉碰撞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玻璃杯摔落在地碎片四溅, 破碎声清脆刺耳。
“别打了!”谈听瑟惊慌地伸手去拦,“聂大哥!”
她抱住聂显手臂的同时, 陆闻别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 冷眼望着他们二人。
这一拳聂显半点也没手下留情, 倒的确打醒了他。
药是一早秘书连着衣服一起送来的, 他的确准备让她吃下去以防万一,但显然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口。
她往后躲的动作竟然让他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药给我。”谈听瑟忽然开口, 脸色惨白,眼眶里溢满了泪水。
陆闻别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