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周野对她说,以后就跟着他。
彼时的夏鸢还不晓得有一天她会这样爱一个人,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所以她没有回答。
但她现在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她揽住周野的腰肢将他带向自己。
夏鸢说:“我也是。”
“我愿意跟着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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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描述时的不能详细描写纠缠着还原出了爱情本来的模样。
这种毫无理智可言的东西让人变得疯狂,也变得柔软。
夏鸢到现在都还记得周野那时的眼神,是深爱,是呵护,是感性的不可描述到了极致。
他因为不可描述所以不描述,压着声音问她能不能描述。
夏鸢摇头,想求求审核高抬贵手,但眼泪却先一步落进了枕头里。
她一直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被尽数不可描述在了她后来的每一次呼吸里。
谁也无法预料往后还会有怎样的变数,只是在那一秒的当下,仿佛就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秒。
除了拥有彼此,
别无其他。
……
无法描述,至死不渝。
……
第38章 “嗯。”一更
五一七天假期, 夏鸢只休息了一天就去上班了。
补习教室和学校不一样,越是放假的时候越是忙碌。
夏鸢连上了三个小时的课下来,两股战战, 连走路都有些不太稳当。
同事见她姿势不对,问是不是站的时间太长了,让她注意休息。
夏鸢脸上烧热,未免被看出更多异常,只好低下眼去连连称是。
午休的时候周野打来电话, 问她回不回去吃饭。
夏鸢本就疲惫,不想来回跑, 说随便在办公室里吃一点就行了。
周野嗯了一声,让她下午早点下班, 他来接她。
夏鸢听出他在电话里遗憾又期待的语气,立刻想到早上准备上班的时候被他摁在床上差点出不了门,也不晓得是不是他哪里来的这么旺盛的精力。
那些疯狂得不像他们的时刻一窜入大脑,夏鸢难免又是一阵羞涩。
她努力将脑子里的杂念通通赶出去, 开始专心备课。
下午三点才开始上课,夏鸢没吃午饭,备完课趴着休息了一会儿。两点半的时候旁边同事递来这一周的排课计划, 问夏鸢有没有问题。
夏鸢粗略扫过一眼,后边的课程基本是全满的。
换做平时她一定没有问题,只是周野这几天都在家休息,她想陪一下他。
“不好意思小陈老师, 可以把我的课稍微集中一下么,我想留两天假期出来。”
夏鸢还在上学,又在谈恋爱,想要些假期休息也是情理之中。
小陈老师十分体谅她的想法, 大度地说:“好的,没问题。”
夏鸢笑一笑,正要道谢,手机忽然响了。
是周野。
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夏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明明才挂电话不久,又打来了。
她按下接听,“喂?”语气无奈,可字里行间中又是掩不住的喜悦。
如此口是心非,惹得旁边的小陈老师忍不住偷笑。
夏鸢羞涩地捂着电话转出办公室去。
快要上课了,走廊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打闹,周野的声音传过来,却不受任何干扰。
“你现在请假下来。”
夏鸢一顿,他突如其来的深沉语气令夏鸢脸上的轻松瞬间全无。
“发生什么事了?”
二十分钟前,周野接到乡下邻居打来的电话,说他爷爷不行了,让他赶快回去。
夏鸢心神一怔,随即敛了神色,对电话里道:“我马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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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野的爷爷在梧桐镇下边的村子里,离Z城的距离很远。
夏鸢一刻都不敢耽误,请了假便直奔下楼,周野已经在路边等她了。
不知道这一趟要回去多久,夏鸢想先回去拿点必须用品。
“我都带好了。”周野替她打开车门。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收拾行李了,看着后座上的那些东西,夏鸢内心明了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夏鸢从未见过周野这副模样——面无表情,眉眼之间挂着一片冷冷的淡漠。
他看她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的虚无。
夏鸢心下一沉,没有多说什么,上了车。
这一路起码要八个小时,周野怕夏鸢路上渴了饿了,先转去便利店里买了些零食和水。
夏鸢看见他出来的时候把烟盒的外包装扔进了垃圾桶里。
但后来夏鸢没在购物袋里看见那包烟。
路上周野话很少,他专注开车,但夏鸢却能从他看似风平浪静的眸子背后看见他的焦躁。
她握了握他扶在方向盘上的手。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想给他安慰,周野知道。
他反手将她包裹在掌心里,侧眸时仍然看得见温柔。
“嗯。”他说:“路上还远,你困了就睡一会。”
夏鸢睡不着,但也点了点头:“好。”
“乖。”
此后车内便一直沉默。
夏鸢不知道,周野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很清楚,这一次是真的。
老头子是真的撑不住了。
‘周野啊,你快回来吧,你爷爷不行了,医院不肯收他,非让我们把他拖回来等死啊。你快回来吧,快回来啊。’
……
他到底还是等不到他把债还完的那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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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出发,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周野在高速上把油门踩到了底,但进了县道了之后不得不慢下来。
夏鸢第一次到这下边的乡村来,一路上过来,道路两旁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田野,车前大灯孤独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颇有些诡异萧条之感。
一直到进了村子,路边才偶尔出现了几盏路灯。
周野爷爷住在村里最里,一路驶过去,道路两边的房子从多到少,再到只剩零星几间屋子,夏鸢透过车窗,远远看见了最后那一排矮房子外面已经点上了白色的灯笼,心猛地往下一坠。
她下意识地朝周野看过去,他仍是那样的神情,只一丝几不可察的黯淡从他眼角闪过。
夏鸢看见了。
隔壁两家邻居院子里都亮着灯,衬得这处小院里从堂屋内透出来的光是那样昏暗。
院门开着,堂屋里围着些人,都是来帮忙的村民,他们正围着一口深褐色的棺椁。
周野在看见那口棺材的时候忽然僵住了脚步,他就停在用土堆起来的门槛后边,脚步像是被钉住了,挪不动分毫。
明明只是几步路的事情,但看着光线传来的方向,却好像有千万米的距离,他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
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夏鸢只觉心口漫开一片钝钝的疼痛,她上前去牵住他的手。
周野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回过头来,看见夏鸢,他怔忪的神情一点点化开,余下一些迷茫,只叫人看着心里便翻绞着难受。
夏鸢忍住眼眶的湿热,用力将他握紧,轻声对他说:“该进去了,爷爷还在等你。”
堂屋里围着的大多是邻居家的人,周野回来不多,认不太全。
他唯一认得的阿婆在旁边屋子里歇息着。
周野和夏鸢一出现,屋子里的人视线便都集中了过来,很快有人认出了周野,朝旁边屋子里叫:
“向太婆、向太婆,周家的野子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面庞黝黑的中年男人,他是被向太婆叫来帮忙的。
他话音一落,隔壁房间里便有一头发花白的婆婆转了出来。
周野看见她,喉头梗了梗,“……阿婆。”
向太婆一见着周野,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
“死仔哦,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爷等你一个晚上都等不到哦,他前脚断气你后脚就回了……真是造孽啊、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