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尔摇头:“算了吧,今晚家里不安宁。”
程昱了然点头,趁她开门前忽然拉住她的手,舒尔回头,眼神询问。
“今天的这顿饭补在周六,行不?”
舒尔盯着他,舔舔下唇难得笑了声:“看你表现。”
“等会儿。”
程昱想起她对季明许的好脾气,抿了抿唇,手上力道加重,若有似无地晃了两下:“你不然给我画画知识点呗,补考再不及格,这可就没法毕业了。”
舒尔见他一脸难以忍受的表情却用撒娇的语气说话,心里莫名恶寒。
甩开他的手下车,关车门时,舒尔弯了下嘴角:“没关系,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
程昱愣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直到舒尔头也不回的进了大门,他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
程昱:“……”
回家后,舒尔让阿姨将二楼客房收拾出来给两人住。
中午吃饭时,舒援安介绍过,舒尔才知道女人叫江遂心,她这个孩子叫江淮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什么寓意,反正这名字出口,舒援安的面色又变了好几次。
吃过饭,舒援安亲自带两人上楼,舒尔也乐得自在。
钻进卧室处理了会儿工作,而后才又困顿地蜷缩在落地窗跟前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
被叫醒已经是傍晚。
舒译在门外敲门,被吵的心烦,舒尔咬牙切齿的丢了抱枕过去,正好门被打开,迎面而来的东西让舒译下意识后退一步,抬手接住。
目光落在沙发上的身影,无奈道:“还不赶紧起来,爷爷回来了。”
“又没什么事情。”舒尔翻转身子面朝里面,低声嘟囔:“我看了一下午稿子,实在太累了。”
舒译抓着抱枕丢在她脚边,蹲在沙发前轻声细语提醒:“你忘了今天家里还有人。”
“谁?”舒尔半眯着眼回头看他。
却也因为这句话瞬间想起,今早被舒援安带回来的江遂心母子。
舒尔按着沙发坐起身,眼神稍显清明:“外公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舒译拉着她的胳膊,“所以我才来找你。”
舒尔抬手拢着头发穿鞋:“找我?”
“嗯啊。”
舒译将鞋口转过来对着她的脚,继而起身:“赶紧下楼吧。”
楼下客厅内。
舒老爷子坐在沙发正中央,神色漠然,看不出什么情绪,舒援安就在他身侧,而他旁边便是江遂心母子俩。
这件事情被舒老爷子知晓是在十分钟之前。
他看见江遂心已经被带回家,那瞬间说不上说生气还是隐忍,静静地在门口站了阵子,才进入客厅。
“爸。”
舒援安缓声开口唤他,字字坚定:“我要娶遂心为妻。”
“妻?”舒老爷子定定看着他,片刻后移开视线,“你觉得合适吗?”
舒尔刚下来就听见这句话,舒译回头瞧她。
“怎么不合适。”舒尔朗声说,“外公,我觉得挺合适。”
舒老爷子应声回头:“小舒,你别跟着掺和。”
“外公。”
舒尔走到他跟前,蹲下仰头看他:“您从小不是教导我跟哥哥,人无富贵贫贱之分,如今舅舅与江阿姨都单身,又怎么不能在一起。”
舒老爷子瞪她,但还是软和了语气:“这怎么一样呢,若是外人知道她刚离婚就跟了你舅舅,外人怎么看她,怎么看我们舒家。”
“活人还能被流言逼死吗?”舒尔不动声色的反驳,“难不成为着外头人的话,叫他们错过一辈子才满意。外公,舅舅一辈子都过的无欲无求,如今好不容易重新遇见心上人,您可别再执拗了。”
舒老爷子被她勾的转了注意力:“你这丫头现在还是怪我不成。”
舒尔扯扯嘴角:“我哪儿敢。”
见状,舒译也跟着过来坐在舒老爷子身边,低低劝:“爷爷,您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大伯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处理吧,您如今就多操心操心我的事情呗。”
也不知究竟是舒译兄妹将舒老爷子说的心动,还是舒老爷子也不愿继续为难下去。
半晌后,他沉默着点头妥协。
其实本也不是大事,不过是三辈人不同的思维方式。
现下事情解决,舒尔与舒译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舒老爷子唤了舒援安进书房,舒尔在客厅陪江遂心母子说话。
门合上,舒老爷子行至沙发前坐下:“你们结婚可以,但婚礼免谈,还有她带来的那个孩子,必须与舒家划清界限,算不得养子或继子。舒家可以帮扶教养,不过日后决不能与小舒兄妹俩争什么。”
他的声音沉沉,舒援安却是猛地跪了下去。
“爸。”舒援安这句话尾音发颤。
舒老爷子皱眉:“怎么?你还要将那孩子过继到你名下不成?”
舒援安年过半百,在商界名号响当当,却是头一次为了女人下跪。
“爸,我这一辈子过的循规蹈矩,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你失望的事情,为什么唯一一件想要任性的偏偏不被认同。前五十七年里,我的身份一直都是舒家长子,今天开始,我想做舒援安,我想做江遂心的男人。”
“稚子无辜,我既要娶遂心,淮安必定就是我的儿子,我也得给他一个家。”
“但您担心的那些我心中自然都明白,小舒有媛青留给她的股份,舒译会是舒氏唯一的继承人。至于淮安,我会让他改姓舒,做我舒援安的儿子。”
舒援安看着舒老爷子逐渐复杂的目光,认真道:“但他今生都将与舒氏无关。”
“遂心,我也必须给她婚礼。”
别的女人有的东西,他的女人也一定要有。
错过了三十年,舒援安想把世界亏欠她的都再给她一次。
这是一个男人最应该为心爱之人做的。
书房沉寂,舒老爷子手指轻敲桌面:“都随你。”
“但你别忘了今日的誓言,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小舒和舒译才该是你最亲的那个。”
-
十点。
舒尔刚洗漱完坐下准备护肤,就听见手机响起。
捏着手机接通:“干嘛?”
程昱侧身倚在车门上,咬着烟问:“还没睡?”
“睡了还能接你电话?”
程昱失笑:“也是。”
半开的窗户冷风瑟瑟,舒尔被冷的起了层鸡皮疙瘩,夹着手机合上窗户:“你有事吗?”
“没事,就想跟你说说话。”程昱吸了口烟,被呛的咳了声。
听见风声,舒尔坐直身子问:“你不在家吗?”
“在你们家小区外面呢。”程昱的语气毫不正经,笑着打趣,却又多了股平时没有的低落。
就好像表面上的这些开心只是装出来的。
舒尔想了下,没接他的玩笑话。
起身走到衣柜前翻出大衣:“这个时间,海大外面的街应该亮灯了吧。”
“嗯。”程昱心不在焉的回应,垂眸捻着指尖的烟蒂,随口问:“你想去逛逛吗?”
舒尔提着大衣往出走,打开门说:“有点饿,你陪我去吧。”
像是不敢相信,程昱晃了下神,烟灰掉落在指骨上。
舒尔下楼梯:“不想去吗?”
“去。”程昱弯起嘴角,“我现在过来,你出来吧。”
挂断电话,舒尔站在鞋柜边换鞋时,舒译从楼上抬着杯子下来,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要出去?”
“十二点之前就回来。”舒尔没抬头,自顾自的系着鞋带。
舒译走到她跟前,扫过舒尔的粉色睡裤:“你就穿成这样去约会?”
“不是约会。”舒尔直起身跺跺脚,拿着手机说:“我就是想出去吃点东西,正好程昱在这附近,就让他送我过去,等会就回来了。”
舒译双手环抱,盯着舒尔的视线颇有深意:“自己可注意着些。”
“……”舒尔拉开门,回头:“您还是洗洗睡吧。”
门被合上,舒译冷哼一声。
晚上凉风阵阵,舒尔裹紧大衣朝门口走去。
还没能出去,抬头朝路口看去,停在旁边的车就像是心有感应般的亮起双闪。
舒尔快步过去拉开车门,打了个招呼。
“来多久了?”舒尔边系安全带边问。
程昱拧钥匙的手指顿了顿,笑着说:“我刚到。”
舒尔也没拆穿他,只偏过脑袋定定望着他。
被这个眼神看的心里发憷,程昱摸摸鼻子问:“这么看我干嘛?”
“你不高兴。”舒尔收回眼。
程昱抿了下唇,正要开口时舒尔忽地截断话:“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就不用说,没必要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