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疯似的跑过去,在见到小男孩的那一刻松了口气。
小男孩左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流了好多血,温书白蹲下后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小男孩靠着树干睡着,听到温书白在耳边叫他才稀松睁眼。他出了好多汗,虚弱得只能张嘴,发不出声音。
江左把手机交给温书白,轻轻拉过小男孩,要温书白将小男孩放到他背上。
小男孩软绵绵的,温书白不太好抱,刚把小男孩往上面送一点他便自己往下滑,胳膊不小心打到江左脸上,将江左的眼镜打翻在地。
小男孩浑身不舒服,只想躺在地上,他没看见地上的眼镜,一屁股坐上去,咔擦几声脆响。
“学神,眼镜!”温书白几乎叫出来。
“没事。”
背的方法不可行,江左索性直接将小男孩抱起就往外面走,温书白来不及去捡坏掉的眼镜,跟上去为江左照明。
山里没有医生,救护车至少要半个小时才会到。
幸好有人带了药箱,江左学过简单的急救,冷静地剪下小男孩的裤腿替他包装。只是没了眼镜,光线又暗,他不得不凑得极近才能看清楚。
阿姨快哭晕过去,看着小男孩受伤的腿声音嘶哑,说不出话来。
包装完毕,几个人交换着背小男孩出了山谷,在山路边等救护车。
“谢谢。”阿姨双手握住温书白的手掌,眼泪止不住流,“对不起。”
“真的谢谢你,我之前那么对你……是我的错。”
温书白见不得这种客套场面,不自在地应付过去。
救护车接走小男孩和阿姨,她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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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已经演完,因长时间没接触,早已熄屏。
经过小男孩这一插曲,温书白还有些后怕。
如果只有阿姨一个人,又找不到小男孩,她得多绝望?
只是被阿姨拉住手道歉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好好读书【你的眼镜?】
学神【后天再去配一副。】
好好读书【[舍身为人]】
好在江左度数不高,这两天应当只是会不太适应。
温书白换上睡衣,疲软地躺进软垫。
暖水袋已经变温了,没多少热度,她便把暖水袋放进被窝里。
刚睡下没多久,手机一声响。
学神【你梦游了吗?】
好好读书【?】
学神【他梦游了。】
江左口中的“他”便是他的新“床友”。
好好读书【怎么个梦游法?】
学神【跟你一样,坐着自言自语。】
“……”
温书白翻了个身,发了个[你真可怜]的表情包过去,哪知那边立刻顺着她的话接。
学神【我这么可怜,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能收留一晚。】
“?”
温书白激动得从地上飞起来。
江左这句话算是明示?还是又像几个小时前那般,是句玩笑话。
温书白猜不透,盯着聊天记录,不知道该编辑什么内容过去。
在她纠结之际,江左抱了床空调被走到她帐篷外,冒犯又绅士地问可否收留他。
温书白慌张打开帐篷,便看见抱着被褥蹲在地上,显得有些可怜的江左。
还没了眼镜。
江左的眼睛是深棕色,像戴了美瞳,温书白以前就发现了,但没了眼镜的遮挡,看得更清楚些。
温书白心软,加之蹲在地上的是江左。见他这般可怜,心一横,就放江左进去了。
江左从不逾矩,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缩在一侧,盖着自己带的空调被,侧躺着一动不动。
温书白平躺在另一侧,本来不大的帐篷空间,中间竟能隔出一条银河。
听着江左的浅浅呼吸,她睡不着,忍不住去看江左,只能看到后背。
空调被褥轻轻起伏,温书白分不清哪儿是江左的头,哪儿是枕头。
她愈发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能想起一个多小时前问的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如果没有小插曲,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懦弱,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毁于一旦。
“学神。”她轻声喊了一句,没得到回应,又喊了一声。
江左应该睡着了。
温书白侧过身,转而面向江左侧躺,情不自禁伸出左手,在只能看见一点点光亮的空中比划,假意能触碰到江左,一会儿五指张来,一会儿握成一个拳头,一收一合。
江左睡着,温书白便肆无忌惮在他身后做怪动作,哪知江左似是凭空多生出一双眼睛竟突然侧过身,闭着眼睛。
“借住一晚,你想杀人灭口?”
帐篷里安静得可怕,被抓包后温书白呼吸加重。
长达三分钟的安静。
江左明明没有睁眼,她不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还是在做梦。
她往后一缩,贴到帐篷,呼吸短促,小心翼翼地问:“你在跟我说话?”
江左抱紧空调被,他有些冷,睡意却很浓,在半梦半醒中被温书白弄醒后眉头皱起。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你别这么说,怪吓人的。”温书白不太好意思,“对不起呀,吵到你了。我刚刚睡不着自己玩儿来着,没想打你。”
再说,打架她也不可能打得过。
江左始终没睁眼,听得出来声音很疲惫,有一句没一句地搭上温书白的话。
翌日清晨,温书白比他醒得早。昨晚怎么睡着的她没印象了,只记得跟江左聊了许久的天,聊的内容是什么也记不太清。
简单洗漱后温书白去找齐韵良吃早饭。
这趟野营之旅只有一天一夜,今天下午两点就要坐大巴车下山。
白天是自由活动时间,经过昨晚的团建游戏,不少单身男女相互打了照面,就比如齐韵良就加了一个小哥哥的联系方式,约着早餐后去爬山,中午就去山上农家乐吃饭。
“我带的这些干粮就劳烦书白美女和妹夫帅哥帮忙吃完。”
温书白不理解齐韵良转变得这么快,“你和秦涛真的没戏了?”
齐韵良:“没了,我跟他都是过去式了,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
“为什么呀?”
“额,”齐韵良沉默半分钟,“怎么说呢,可能是我跟他的想法不一样吧。他注重精神上的慰籍,但我觉得肉.体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温书白:“啊?”
“你懂那种感觉吗?”齐韵良抹了抹嘴唇,想着该怎么用通俗易懂的话表达。
“就是……你有听过一句话吗?性.是爱情的调味剂,不可贪多,但也不能没有。而在秦涛的爱情价值观里,这是一个谬论,可我却深信不疑。”
“他认为两个人相爱和性.爱没任何关系。我跟他观点不一样,哪怕以后在一起了必然也会产生矛盾,况且我们之间本来就有天然的矛盾在。他在部队,我在舞团,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面,还不如及时止损,祝他早日找到属于他的灵魂伴侣。”
温书白听懂了她的意思,但并不完全理解。
她没体验过性,自是不能完全站在齐韵良的角度上看问题。
但从只言片语中她看出齐韵良和秦涛之间最大的问题所在:一个将性看得没什么作用,另一个又很注重。
齐韵良:“所以,你明白了吗?”
温书白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她现在还蛮想知道Doi到底是什么感觉,越是没经历过,越是好奇。
大人都怕青春期的孩子误入歧途,可青春期时的温书白神经绷紧,压根就没那方面的心思。
“看吧,这才是一个已婚妇女的正常想法。”齐韵良吃完面包,擦完嘴后拍拍手,起身说:“我要去找我的另一颗树了。”
温书白待在原地,手里拿了盒没喝完的牛奶,默默注视齐韵良走远的背影。
她跟齐韵良是大学同学,还在一个宿舍,毕业后一起来的江城舞团。齐韵良的感情生活是宿舍里最丰富的,所以才得了“情圣”一称。
当时大四的一个晚上,齐韵良和小安神秘兮兮地锁好宿舍门,关灯后把她和小张拉下床。那是温书白第一次看毛.片,看得她心惊胆战,几度捂眼不好意思直视。
那一晚,温书白生活里一道新世界的大门砰的一下打开。
齐韵良说Doi是爱情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那她是不是应该对江左产生那一方面的想法才正常?
可感觉往那方面想又不太正常。
一声响指,温书白抖擞一下。
江左收回手,坐到她旁边的小马扎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温书白脸开始发烫,“你找我有事?”
“下午回去的时候我想去配副眼镜,你去吗?”
“去。”想都没想的答案。
江左意味不明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