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一声气,对上小姑娘受伤的眼睛,抱歉道:“对不起。”
典型拒绝人的开场白。
关映眼眶一热,视野瞬间模糊,哽咽着声音问:“因为我欠你太多,所以我们永远也无法平等是吗?”她忍着泪点点头,表情坚决:“行,那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周津鹤被她突如其来的小暴脾气弄愣住,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他问:“你要怎么还?”
关映发脾气的时候还真没想过答案,她以为周津鹤不好意思问来着。
她在脑子里飞快搜寻答案,脸越憋越红,冒出一句:“我削发!”
周津鹤以为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削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身体你也不想要,那我就把头发给你。”她开始耍无赖。
周津鹤没忍住,低低淡笑一声,侧头睨着她:“好。准备从哪儿开始还?”
关映被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惹羞恼了,刚冒出来的眼泪被她狠狠憋回去。
拒绝就拒绝,他这是什么态度!
周津鹤算个屁!
她再也不喜欢这个男人了!
关映愤愤转身,脚崴了一下,她脱掉烦人的高跟鞋扔给身后男人:“还给你!”
手腕一紧,身后的男人把她扯了回去。
周津鹤搂过小姑娘纤瘦的腰,将她扶稳,修长手指搭在她旗袍盘扣上,指尖轻轻点了点:“你身上穿的也是我的。”
???
脱就脱!
关映扬起下巴就要解扣子,动作到一半,突然想起内衣也是他送的。
“我……回家再还。”
家,家也是他的。
她好没用,离开这个男人她竟然一无所有!
“周津鹤你欺负我。”关映终于憋不住,抽抽搭搭哭起来。
小姑娘的真哭和假哭还是有分别的,声量越大,撒娇的概率也越大。
周津鹤低声哄:“好了,不哭了。”两指托起她的下巴:“报恩可以,但我不要你的头发。”
小姑娘停止抽泣,仰着脑袋,漆黑剔透的瞳仁涌着水光,看上去可怜极了,隐忍着哭腔:“那你要什么。”
他突然呼吸一滞。
周津鹤低眸,拇指指腹停在她嫣红的嘴唇上:“要这儿,行么?”
他低头,带下一片清寒气息,微凉软软的触感覆上来。
关映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
这是……
周津鹤的嘴!
第21章 所爱 “你再亲一次。”
月下树影婆娑, 一长一短两道影子倒在路边。
时间似被按下暂停键。
关映睁着眼,男人的俊脸近在咫尺,他闭着眼睛, 是一种极端隐忍克制下才会流露出的深情模样。
她突然感觉身边这个男人很陌生,一切都在无形中巨变, 带给她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覆在她腰间的大手稍松了劲,周津鹤的指尖擦过,那片皮肤仍留有火烧一样的余温。
周津鹤直起身子,嗓音还有点哑:“除了头发, 我全都要。敢还么?”
小姑娘眼神茫然, 像只受惊的小鹿, 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的情绪太内敛,极少外露, 长达两年的疏远回避, 关映以为他讨厌她。
所以当他突然靠近, 她觉得像天塌一样震撼, 有种不真实感。
关映屏息凝望着面前男人,触到他炽烈的目光,她像是被烫着了,飞快垂下脑袋。
可这是周津鹤的眼睛,是真实的。
她呼吸微促, 心跳怦然,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声音还有点焉巴, 微张着嘴,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惶然。
“很意外?”
意外,超意外的好吗!!!
周津鹤居然会亲她。
该不会, 又是在做梦吧?她已经梦到过他太多太多次了。
关映深吸口气,蓄力,踩上男人的脚背,勾住他的脖子,歪头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一鼓作气,动作快到周津鹤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他吃痛闷哼一声,掰开颈窝的脑袋:“咬我?”
关映微扬起脸:“我以为,我在做梦。”
“现在呢?”
“你痛不痛?”
“我咬你试试?”
关映捂住脖子:“……不用了。”她的瞳眸像是挂着露水的黑色琉璃珠,不让眼泪掉下来,粉色舌尖舔了下嘴唇:“那你是亲我了吗?”
周津鹤有片刻失神,喉咙发痒,嗓音有点沙:“嗯。”
“你喜欢我吗?”关映受到了惊吓,没心思去弯弯绕绕,她很直接。
“喜欢。”周津鹤声音微哑,语气郑重,像是压了很久的答案被从心窝掏出来。
“什么时候的事?婚前,还是婚后?”婚前他们面都没见过几次,全是她的单相思,“婚后。”关映自问自答,她整个人还是呆愣愣的。
周津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关映起了歪心思。他受关奶奶临终所托,全心全意照顾已故挚友的唯一亲人,本不该对她产生感情。
大概是从关映十八岁开始,他给了自己暗示她已经成年,对小姑娘的宠爱也越发偏离轨迹。
那种失重般的脱控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试图远离她,强制戒断。但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
越疏远,越想念。他在矛盾漩涡清醒着挣扎,在负罪中糊涂沦陷。他人生中第一次主动去思考如何维持一段长久关系。
一开始他以为关映喜欢周辰韬,找了无数借口阻断两人更进一步。
她以为自己用不光彩的手段嫁给他,其实他才是那个不光彩的人。
“你真的,亲我了吗?”小姑娘鼻尖通红,说话带着很重的鼻音:“为什么我都没感觉。”
周津鹤:“……”
她踮起脚,仰起脑袋:“你再亲一次。”
周津鹤喉结滚动,哑声:“好。”
他俯下腰,低头的一瞬间,怀里的女孩突然别开脸。
他的吻落在了她脸上。
周津鹤往后退了一些:“反悔了?”
关映推开他,目光四下寻找:“我鞋呢?”脚底板凉飕飕,她快被冷死了。
周津鹤:“……花坛里。”
关映突然又想起刚才被拒绝的委屈,纤纤玉指一伸,哽咽声又细又软,分明是命令的口吻,说出来弱成了哭腔:“你去捡回来。”
周津鹤从善如流,长腿踏进花坛,帮她把鞋捡回来。灯影照在他清冷的轮廓上,晃动出半边脸明晦不清的冷感。
关映突然想起在废墟第一次见周津鹤的感觉。
俊朗如画,清冷皎洁。
他总是冷静又云淡风轻的淡漠样,越是这样,关映就越想撕碎他的冷静。
如果在床上呢?他会不会也这样克制?
“?”关映僵住。
她在想什么!!!
关映立即扼杀住这种可怕的有色想法,裹紧男人的外套。她惜命,而且特别怕冷,刚才那么生气也没把外套扔掉。
早知道扔了鞋也一样冷,就不乱发脾气了。她该扔包的,反正包也是周津鹤买的。
她蹲到角落,踩在包上,没穿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蜷缩的姿势让周津鹤想到多年前初遇她的场景,同样的无助。
只不过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不再是骨瘦如柴的小可怜,一头微卷的长发散在削瘦肩边,像落跑在月色下的迷路精灵,多了一丝惹人心疼的纤弱。
关映坐在花坛边,双手紧紧抱住膝盖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眼泪啪嗒一声砸在地板上。
周津鹤心一紧,上前搂过她。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好几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映映,是我的错。”
关映低声啜泣:“你有什么错。”
“让你受委屈了。”
“知道就好!”
“……”
关映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你完了,周津鹤。”
意识到小姑娘只是想撒娇,周津鹤放心了,捉住她的手,扣在指间,与她十指紧扣。
“想怎么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