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云霓一听这话,便端着盘子也站在外面等着,见里面没动静,她还好心问道:“邱老师,你要不要尝尝这个点心。”
邱志鸣刚摇头,客厅里的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走到门口时,傅时浔站定,回头看着阮昭,淡淡道:“今天草率登门,打扰了。”
“不是,傅教授,你怎么还……”邱志鸣有点儿着急,忍不住转头向阮昭求道:“小师叔,您也看见了,这画已经被修坏了。你要是都不修,其他修复师更不敢接手了。”
“那你也不该带着一副赝品上门让我修,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我的规矩还怎么立,”阮昭不笑时,整个人显得冷漠又锐利。
一双眼睛,蓦然望过来,愣是吓得邱志鸣不敢说话了。
傅时浔似乎早已经放弃了,抱着画,直接说了再见,便离开小院。
他走后,云霓站在身后,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呢,”阮昭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头发。
“昭姐姐,这么帅的人你都要拒绝他啊,”云霓望着已经没了踪影对方的大门,长吁短叹道:“要不你看在他这么帅的份上,就帮他把画修了吧。”
阮昭:“……”
半晌,她扭头问:“觉得他帅?”
“那当然了,只要有正常审美的,都会觉得他好看吧,”云霓趁机把手里的盘子,往外面走廊上一放,双手比划了下:“而且你看他个子那么高,腿那么长。”
“当你的昭姐夫怎么样?”
“好啊,”云霓毫不犹豫的点头,只是下一刻她猛地看向阮昭。
阮昭伸手撩了下鬓边落下的碎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笑容:“他迟早是我的。”
当最后一抹残阳,彻底消失在天际,夜色悄然降临。整座城市立即转向另外一种光亮,满城的霓虹将如被墨水浸染过的天幕,重新染成绮丽幻景。
阮昭正在院子里给花草浇水。
直到院落大门,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正在客厅里的云霓耳朵最尖,脚刚迈过门槛,就听阮昭说:“我来开门。”
不疑有他,云霓重新回了屋里,她正在给下午掉下来的幼燕加温。
阮昭放下水壶,一步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
傅时浔就站在门外。
两人四目相对,阮昭率先笑了起来,伸手说:“给我吧。”
他手里依旧抱着那个画盒。
看来他确实听懂了下午自己的暗示,只要这件事不传出去,她是愿意帮他修这幅画。所以他甩开了邱志鸣,重新回来找她了。
傅时浔没立即递过来,而是问道:“这不会坏了你的规矩?”
呵,他还挺有原则。
阮昭抬脚迈出院子的门槛,站定在他面前,声音不紧不慢:“你不用这幅画骗人,那它就不算赝品,顶多算是个放在家里供欣赏的仿画。”
“我不修赝品,但是可以修仿画。”
说着,阮昭都被自己一套完整而无懈可击的逻辑逗笑。
她依旧还是下午那身古风打扮,但笑起来时,那双总是通透又直白的眼睛,染上了几分慵懒狡黠,像是刚得逞成功的小狐狸。
看,她永远都坦荡。
永远都这么理直气壮。
这次,傅时浔将手里的画匣递了过来,阮昭接住。
而后他定定看向阮昭:“我向你保证,这只会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我会负责保守到底。”
他这意思自然是,阮昭为他修画的事情,他会保守秘密。
——这是他们的秘密。
阮昭被这个说法取悦了。
于是本来还维持一本正经表情的阮昭,轻笑了下,继而语气轻快说:“那傅教授,就麻烦你对我负责到底了。”
第八章
虽然阮昭接了这幅画,但也明言过,她现在手头还有另外一幅画正在修,所以这幅画需要再等等。
好在傅时浔的奶奶,最起码也还有一个月才能回来。
时间上,总是来得及的。
周末的时候,阮昭昨晚修画修到两点多,其实修画也没什么规定时间,只是她更喜欢晚上修画。
万籁俱寂,工作室里安静到,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还有手指在画纸上轻轻摩挲的沙沙声响。
所以她睡到中午,也没人上来打扰她。
直到房门被轻轻打开,然后一道身影冲着床上重重的砸了下来,直接伸手抱住裹在被子里的阮昭:“我的昭。”
“在我把你从窗户扔下去之前,起来。”
一道冷漠的声音,在有些漆黑的房间里幽幽响起。
顾筱宁可不敢不当真,赶紧爬起来,站在床边:“我的昭,这都几点了,你还睡觉。”
阮昭眼睛上还戴着眼罩,房间窗帘遮的严严实实。
她睡觉有点浅,所以对遮光要求很高。
这会儿她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将眼罩从头顶扯了下去,随手拨弄披散着的长发。
“我就说你这张脸,不上电视太可惜了,”顾筱宁随时将椅子拉了过来,坐在对面,一边欣赏一边感慨:“都说女人起床的时候最丑,那他们是没看见你,就你刚才随手撩头发的动作,都那么完美!无瑕!”
“不行,不考虑,别想了放弃吧。”
床上的阮昭都没抬头看她,就想也不想的冷漠说道。
“……”
顾筱宁委屈道:“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一键三连拒绝啊。”
“你想说的,就是我要拒绝的。”
对于她的冷漠,顾筱宁是真没办法了。
一切还要从阮昭去西藏之前说起,说来也巧,她在朋友圈发了一张跟阮昭在一起的照片,跟往常一样,只要带上阮昭的朋友圈,必然是点赞无数。
还有不少明里暗里,来跟她打探阮昭消息的人。
结果那天在电视台,就有个同事问她朋友圈的大美女是谁。
顾筱宁是电视台的节目策划,虽然同事都是看惯娱乐圈美女的,但漂亮成阮昭这样的素人,还是很罕见。
“我闺蜜,人家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工作也特牛逼,专业的文物修复师。”
就这句话,居然好巧不巧被制片人听到。
正巧台里最近开了会,说是今年的节目要往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方向做,制片正愁没好的题材呢,结果就瞎猫撞上死耗子。
特别是阮昭,这个制片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大爆题材。
毕竟这年头,不管什么职业,只要跟美女沾上边,总容易爆红。
况且阮昭的职业还是文物修复师。
美女修复师、工匠精神、传承与坚守,这些词汇融合在一起,想不引起观众的兴趣都不行。
所以制片死活让顾筱宁来找阮昭聊聊,想以她为切入点,拍一部纪录片。
“制片说了,他想要打造一部堪比《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纪录片,只不过我们这个纪录片关注的年轻修复师,以年轻修复师为切入点。做出来,这肯定又是个爆款。”
阮昭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将窗帘打开。
“你这窗帘遮光度可真好,”顾筱宁感慨了一句。
原本昏暗的房间,因为窗帘的缓缓拉开,阳光争先恐后的闯入,瞬间天光大亮。
“这不叫爆款,这叫拾人牙慧。”
阮昭掀开被子起床,不紧不慢的走进主卧洗手间。
她刷牙时,顾筱宁趴在门边,惆怅问道:“其实现在是社交媒体时代,你看看各大平台,不是有好多短视频博主,用国风博眼球。你穿国风衣服,可比她们美多了。”
阮昭刚刷完牙,伸手用冷水洗了洗脸。
顾筱宁艳羡的看着她的脸,感慨道:“妈呀,你怎么这么白。”
“我们制片人说了现在年轻人都很浮躁,一切都以金钱为重,”顾筱宁还没死心,说道:“像你这样能沉下心来,修复文物,只为了守住我们瑰丽的历史文化。”
阮昭双手搭在洗漱台上,扑哧一声,笑了。
她说:“那你们制片,应该打听打听我的收费标准。”
文物修复师这个职业要说多赚钱,根本谈不上,大概最好的就是稳定,一般人会进博物馆或者大机构,旱涝保收肯定是没问题。
况且古玩这个圈子,明明到处跟钱沾边,但大家都不爱赤裸裸的谈钱。
阮昭就不一样,她就是个商业修复师。
她之所以没进去博物馆那样的国家机构,就是为了赚钱,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
这座小院,她开的明堂斋,都是这几年来她迅速积攒的原始财富。
“你值这个价嘛,”顾筱宁是她的忠实拥趸。
阮昭洗完脸,从洗手间里,直接又进了旁边的衣帽间。别看她这个小院外观充满历史感,但是里面该有的装修却一点都不少。
她这个主卧打通了三个房间,衣帽间里挂满了各种国风衣服,只有里面的一小排是家居日常服。
但最后阮昭挑了一件最简单的毛衣和长裤,她看着镜子说:“人不会因为装的久了,就能成为装的那个人。人设堆砌的再多,到最后也不过是一堆泡沫。”
别人喜欢国风或许出于真心,但对她而言,这都是求生的手段。
“所以,别再做无用功,劝我拍什么纪录片。”
阮昭换完衣服,两人下楼,一见她下来,董姐立即开始准备午餐。
等着吃饭时,阮昭随时点开微信,没想到朋友圈那里的小头像,居然是傅时浔。于是她立即点开朋友圈,看见傅时浔在一分钟前,转发了一条新闻。
是关于北安大学考古系项目取得巨大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