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绝对不会让他踏入院子一步。”
“你这个混球。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桶中人暴怒,“告诉你,我是仙人们最畏惧和嫉恨的存在,你是我的徒弟,他们若是来了,你一定死的比我还难看。”
“祸兮福所至,福兮祸所止。死有何可惧。”
“砰。”地一声,叶飞摔门离开。
“小混蛋,小畜生。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走出屋后,叶飞并没有马上上山,他在屋外守了一会儿,直到大黄狗叼着咽了气的成年野猪从草丛中出现,卧在门边啃食。
“好了,这里交给你了,我上山了。”
叶飞轻轻地拍了两下大黄狗的头,“噌噌”两下,跳上后山。
为了给桶中人续命,叶飞每周必须采集五十多种山草,这表示,他需要围着脚下的山头,上下多次。这可不是项简单的工作,在这样荒无人烟的深山中,猛兽毒虫密布,每一次上山都可能是一趟死亡之旅。
今天已经很晚了,他之所以还要上山,只是不想继续留在“家”中。他快速的攀上山腰,动作麻利的像是猿猴。
云深月隐,寒风刺骨,叶飞望望空旷的四野,不准备再前行了。他守着山腰边缘躺下,用残枝碎叶升起了火。动物大都怕火,有一些不怕火的,一定是比动物更强大的存在,那一定不是自己能对付的了的,所以,叶飞选择在山崖边缘休息,这里地势不高,如果遇到要命的危险,可以直接跳下去,摔不死的。
上山多年,叶飞已经很有经验了,自信没有问题,抱着坚硬的岩石,睡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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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恕难从命
七日后,蜿蜒崎岖的村道上,两名身材相仿的少年二度相逢,不同的是,来之前,叶飞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补丁最少的干净衣服。
“没想到,你小子还蛮帅的。”白羽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他。
叶飞脸一红,矮身进门,“一身穷酸气的出入方府,我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今天好像早一些,我带你逛逛院子。”
“先去贵母那边吧,对她而言,再早都是迟的。”
“这倒是。”
叶飞记忆力惊人,随着白羽,毫不费力地找到了方母的房间,让他惊讶的是,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母亲。”白羽叩门,但没有驻足,直接迈进去了。
叶飞随他走入,屏风已撤,顺利见到了方母。
这位端庄的美妇以妻子等待丈夫的坐姿,独坐在宽大柔软的榻上,紧紧绞在一起的双手直到亲眼看到叶飞,方才松开。可以相见,对这唯一一位能救自己性命的大夫,她的期盼之情达到了何等的地步。
叶飞对其报以浅浅的笑容,道:“您久等了。”
方母难掩兴奋,努力地起身,道:“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不要勉强,不要勉强,请这边坐。”和上次一样的调理方法,一番行针过后,叶飞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汗珠,他收好针,轻轻用袖子擦拭,道,“好了,感觉如何。”
“这感觉,就好像我年轻了十岁。”
方白羽又惊又喜地望着母亲,两次的行针,竟然让这个垂死的女人焕发出新的光彩,真是不可思议。
叶飞点点头,道:“有效就好。”
“白羽,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酬劳拿出来。哦,对了,去叫醒五嫂,让他沏上府里最好的茶叶,愣着干什么,快去啊。”双目明亮之人,永远不会体会到目盲者心中的悲哀,同样的,当一个身患重疾的病人,被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他心中的激动也是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一向自恃身份的方母,此时此刻兴奋地倒像个孩子,止不住的催促白羽,“不不不,这些都等一等,先把镜子拿出来……”
叶飞看着方母,心中也是高兴。他自小无父无母,勉强度日,八岁的时候遇到药人,生命才算迎来了转折,然而药人身怀不治之绝症,也是要自己精心照顾的,所以,几乎从记事时开始,他就从未感受过父母的关怀。
看着方白羽和他的母亲,心中不禁产生了羡慕的情绪。
白羽虽然同样高兴,但并不慌乱,从长袖深处掏出满满一整袋的银子,双手奉上:“上次您走后,母亲一再埋怨我心意不诚,所以,此番我便多备了一些。”
叶飞不用打开,便知道这里面的数量,只怕是第一次的十倍还多,推还道:“向上次一样,纹银三十两即可。”
“我们母子二人一番心意,望您一定接受。”
“我是大夫,救人是天职,收多少钱,取决于施救的难易程度,而非病人地位的高低,你给我这些钱,实在受之不公。”
“叶大夫,我知道您是个好大夫,一个好人。您行医不图虚名,不贪钱财这我能理解,但是,也请您替一位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着的病人想一想。有什么能比答谢自己的救命恩人,更能让我内心愉悦、踏实的呢。”
“这……”
“请您务必收下。”方母握住了叶飞的双手,将他粗糙且冰凉的小手和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一起裹了进去,“还有,我是真心想认你这个干儿子的。”
叶飞愣了一下,摇摇头,抽出双手道:“银子我收下了,但是认您为母的事,在下实在不能从命。不是我不知好歹,只是,实在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望您见谅。”
“哪里,哪里,您有难言之隐我能够理解。先把银子收起来吧。”
“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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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野性难驯
离开方母的房间,白羽领着叶飞在院子里转了转,接着去了马厩。白瀚王见到小主人,欣喜地抬起了前蹄。众骏马纷纷靠过来,像是在响应马王的欢啸。
马厩一般设有隔断,以防止公马之间的争斗和乱交育种。方白羽故意将隔断拆除了,一来是为了让马匹们生活的更舒适一些,二来,则是因为有着白瀚王这样独一无二的马王管理一切。
叶飞注意到,在大部分的骏马围拢过来的时候。一匹全身乌黑的骏马在原地用力地磨擦着四蹄,它显得很是孤独,也很是高傲,挺直了脖子,甚至不愿意望这边一眼。叶飞有些惊讶,不禁便走了过去。
“哼哧。”黑色骏马喘着粗气,用余光注意着他。
叶飞感受到它身上的戾气,小心翼翼起来。但仍是向前摸索。“咴儿,咴儿。”骏马发出威胁的嘶叫,马鬃一甩,用屁股对准了他。
“小心。”方白羽阻止了叶飞进一步的动作,“后蹄是马最有力的武器,他用屁股对着你,就是攻击的前兆。”
“这样啊。”叶飞目不转睛地望着它,“它很健壮。”
“它叫墨玉,是匹野马,据说被陷阱锁住的时候,仍拼命反抗,生生把生铁打造的陷阱咬坏了。可惜受伤太重最终被抓住,我见到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了,看着可怜所以买了下来,也没怎么救治,自己居然便奇迹般的痊愈了,真是惊人的生命力。”方白羽也忌惮它的凶性,不敢动作太大了,慢慢走上去轻轻触碰它的身体,见它并不反抗,才逐渐放开了些,“野马毕竟是野马,野性难训,在马厩里趾高气扬,连白瀚王都要忌惮几分。整个方府也就是我,其他人只要离得近了,都会遭致攻击。”
“我看它不是不想和这些马亲近,是放不下面子。”叶飞在安全的距离上,仔细观察对方,“虽然毛色没有其他的马纯,但,身体更结实,轮廓也更优美。真是匹好马啊,它的脚程一定很快。”
“你也懂马?”
“我曾经当过一个月的马童。”
“那应该是懂些的。我劝你不要挑战它,这很危险,即便制服了,它也未必就会听话,毕竟野性难驯嘛。”
“我懂。”叶飞思索道,“这样,咱俩先出去,在外面偷偷观瞧观瞧,行吗。”
“好啊,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方白羽拍拍墨玉的颈子,随着叶飞走出马厩。离开的时候,两人故意弄出很大动静,然后偷偷地潜回来,躲在草垛后,隔着栅栏偷瞧。一众马匹相继散去,远远地躲着墨玉,不靠近它,也不正视它。墨玉也懒得看它们,自己低下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凉水,然后,抬起头,对着天空嘶叫了一声。
马厩内一阵乱蹄,一众马匹都被惊到了,拼命地向着白瀚王靠近,挤做一团。
墨玉咧嘴,好像是在嘲笑。
白瀚王冷漠地望着它,对于这个外来之客,它一向不甚欢迎,但又不敢贸然攻击,因为对方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野性,灵性是与生俱来的,野性却是后天锻炼的,对于疯子,哪怕是实力高出他几段的武者,也不愿意随意招惹,因为当你还在赤手空拳与其约战的时候,对方却可能已经将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
白瀚王偷偷观察它很久了,圈里的母马好像渐渐习惯了这匹“野马”身上的狂气,有些时候,会主动地过去接近。这不是个好现象,特别是对身为马王的它而言。
白瀚王决心给它一个教训,于是,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轻巧高贵的迈开了步子,笔直地走向墨玉。墨玉是匹野马,在草场上与其他公马争夺交配权那是常有的事,所以,敏感的它自然知道这个动作的意思。
本不屑于与这般家畜混为一谈的它,不屑的哼哧了一声,同样昂起身子,向前走去。
两匹雄赳赳、气质不输狮子的骏马,贴着身子擦过,轻轻甩动颈子互相碰撞,像是在完成交战之前的古老仪式。
接着,它们相继后退,用屁股对准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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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放生
“坏了,它们两个要打架。”方白羽攥紧了拳,想要起身,却被叶飞拦下。
“白羽,这袋银子给你。”叶飞一手抓住白羽的胳膊,一手将银子硬塞给他。
“做什么?”白羽惊诧。
“墨玉,我要它,卖给我。”
“那匹野马……你没搞错吧,它不会被驯服的。”
“我没想驯服他,只是想将它放归自然。”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
“因为,那是它的渴望……”
“你。”白羽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脸上表情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异兽,“你确定。”
“银子不够吗。”
“如果你要它,送你就是了。只是你的目的,实在让我惊讶。”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匹马儿真的很可怜。”
“哦!”
“咴儿,咴儿。”两匹年轻健壮的骏马同时抬起了后腿,有力的马蹄在半空中相撞。这真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啊。白瀚王个头稍大,在初时占据主动,而墨玉则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和良好的韧性在后半程挽回局面,两匹骏马打的难分高下。
一般来说,马类的较量以威吓为主,在威吓不起作用的时候,才会落实到行动,而那也是在几个回合之内便会结束的。
但白瀚王和墨玉的这场较量,却足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并且仍在持续。它们都喘着粗气,身体上落下了轻重不等的伤害,谁都不服谁。
方白羽和叶飞怕两匹上等骏马受伤严重,果断出手,阻止了它们。
而阻止的过程也是非常艰难的,白瀚王还好,灵性极高,在白羽出声制止后,当即止住动作,但墨玉则不行,斗性大发的它,对白羽的制止理都不理,依旧疯狂发动攻击。
一个蹄子已经落下,一个蹄子正在抬起,眼看不可逆的伤害就要达成,蓦然间,叶飞箭步如飞,蛮力十足地冲了上去,两臂掐住墨玉的颈子,利用身体的重力和前冲的力道硬生生地将墨玉扑倒,压在地上。
墨玉四足拼命蹬踹,白瀚王和白羽聪明地跳到了安全的距离上,叶飞蛮力十足,一个人和墨玉搏斗,牢牢地把握着主动。
墨玉之前与白瀚王一番激斗,体力已近耗尽,又被叶飞猝然一扑,摁住了颈子,以至于明明力量比这个小娃娃高出许多,但就是处处受制,落于下风。
叶飞全身所有的力量,使在两个膀子上,尽量蜷缩身体,努力不被蹬踹的蹄子蹭到。就这样压着它,压着它,直到它不再挣扎了为止。墨玉长长的马脸上宽大的鼻孔和臭烘烘地嘴里,大口大口地喷着热气。那双外凹的马眼,怨恨地看着身上的小不点,似乎是愤怒极了。
叶飞同样喘着粗气,一身干净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伏在马身上,拍拍它道:“还有力气吧,起来,带我出去。”
他稍稍卸去了些力气,墨玉便像疯了一样,蹬踹着起身,撞破栅栏,冲出马厩。
“快,白瀚王,跟上他们。”白羽担忧叶飞安危,以最快的速度安上马鞍后,一跃跳坐上去,急甩缰绳,“快,追上他们。”
白瀚王如通人言,甩开了四蹄,狂追上去。
一黑、一白,两道俊影在山坡上疾驰,如追日之箭。
墨玉疯态毕露,一路上拼命地想要甩脱叶飞,但后者死死揽住它的颈子,说什么都不松手,于是,这一人一兽又陷入了长久的坚持之中,直到到了后山前坪,墨玉一个急刹车,仍没有将叶飞甩脱,便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