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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_分节阅读_第105节
小说作者:李李翔   内容大小:605 KB  下载:相思漫太古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2-1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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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令仪觉得好气又好笑,也不理他,自顾自处理笙歌送过来待她批阅用印的账单。

  这时吴承继进来,“昭明君,又有弟子来投奔,这次是外门弟子,一共五人,杜师叔已经作主留下了。”

  景白叹了口气站起来,随他去见前来投奔的溟剑宗弟子去了。

  钟令仪想到自己叛出灵飞派,纵然和徐珣钱佩这些师兄弟感情依旧,在其他弟子眼里依然是师门叛徒,她连司天晴葬礼都无颜参加,又如何敢去顾衍的结婴大典?最后还是派钟显代表太微宫道贺去了。

  钟显走后,钟令仪忽然想起来,司天晴周年祭要到了,应该让他顺便去司天晴坟前祭拜一番,转念又想自己在太微宫遥祭也是一样的,于是作罢。

  顾衍的结婴大典,可以称得上是近年来最热闹的庆典,无数修道之士因为回天珠的缘故都想前来一探究竟,灵飞派的请帖因而水涨船高,竟然有人重金求购。顾衍怕有人借机生事,特地缩减结婴大典规模,只给相熟的各大世家门派发了请帖。纵然如此,到了大典这日,依然是高朋满座,宾客如云。极意观和灵飞派互为盟友,关系亲密,张默然亲来道贺;溟剑宗来的是端木枫端木涵父子;散修盟盟主陆辞芳没有来,来的是城主府总管严西范,可谓给足颜面;就连长天门都派了申纪来,奉上重礼。若是别人结婴,谭纶必会亲自前来,趁机拉拢关系,不过两年前谭纶乔装混进灵飞派杀了卢衡,他如果还敢大剌剌上灵飞派,那就不是道贺,而是砸场子了。其他门派世家不用说,来的不是当家家主便是少主,端的是热闹非凡。

  申纪此次前来,除了道贺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那便是逮着人就要钱。他先是去找端木涵,“端木道友,贵派答应筹借的灵石什么时候能给啊?”

  端木涵硬被他拉住,只好说:“这事归度支堂管,我不甚清楚。”

  申纪眼睛一眯,冷声道:“端木敬德,浣花城一片废墟,正等着这笔钱救命呢,谁不知道如今溟剑宗度支堂是端木家的,你何必在这跟我打马虎眼!”

  端木涵大为不满,心想申如晦不过是谭纶徒弟,星月法会上还曾做小伏低给他倒过茶,态度殷勤得很,如今竟敢直呼他名讳,如此嚣张无礼,当真是狗仗人势,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一脸无奈道:“溟剑宗近来亦是多事之秋,度支堂更是库房空虚,还请申道友耐心等待些时日,一旦各处供奉收上来,必会资助长天门。”

  申纪态度强硬道:“少给我在这推脱!原本要的是百万灵石,你们一再讨价还价,师尊体谅你们的难处,四十万就四十万吧,你们在十月份之前若是不给,休怪我们长天门不客气!”

  端木涵听的他竟敢出言威胁自己,气得脸都青了。

  “你们要如何不客气啊?”端木枫阴沉着脸走过来。

  申纪丝毫不惧,“哟,是端木长老啊!”随便行了一礼,懒洋洋道:“如何不客气,端木长老不是深有体会吗,您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端木枫想到被谭纶打伤一事,顿时脸若寒霜。

  端木涵见父亲受辱,当即怒道:“竖子尔敢!”

  申纪哼道:“这有什么不敢的,长天门敢做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溟剑宗度支堂库房空虚,不是还有你们端木家吗?听说你们端木家除了庄园矿产,还有许多赚钱的营生,旁人可是羡慕得很,什么时候让我们长天门也入股啊?”

  端木涵望着申纪得意洋洋离开的背影,气得手都在颤抖,“父亲,长天门欺人太甚!”

  端木枫亦是怒形于色,越发痛恨自己实力不济,在谭冲和的淫威下只能一再委屈求全。

  申纪威胁完端木枫父子又去找徐珣,这次他态度客气许多,先是拱手为礼,才说:“亭岳兄,长天门自从地动后,弟子们流离失所,浣花城现在还在清理废墟。灵飞派答应资助十五万灵石,至今只给了五万,不知剩下十万什么时候能给啊?”

  徐珣斜眼看他,“你是来道贺还是来讨债的?”

  申纪忙说:“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嘛,眼看冬天就要来临,长天门日子更是难过。亭岳兄,灵飞派若是一下子拿不出十万灵石,先给五万也行啊,总要赶在冬天之前,搭建好弟子们的安居之所。”

  顾衍听到后走过来,怒道:“若不是看在西蜀百姓受灾可怜的份上,五万灵石都别想有,你还敢贪得无厌!当日谭纶偷袭杀了我师尊,听说你亦是帮凶,可有此事?”

  申纪不料他突然提起卢衡之死,当即吓得冷汗涔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衍施展元婴威势,一步一步逼近他。申纪见他目露凶光,似乎对自己动了杀心,骇得脸白唇青浑身颤抖,战战兢兢说:“玄临真人还请息怒,我只是问一声罢了,十万灵石罢了,没有也就没有,并非什么大事——”

  顾衍哼道:“你倒乖觉!还有一事,最近有人谣传说回天珠在我手里,可是你们长天门故意放出的风声?”

  申纪心知顾衍这是要继续栽赃嫁祸祸水东引了,咬牙道:“玄临真人,回天珠确实不在我师尊手里,天地可鉴——”

  话未说完,顾衍突然施法,一掌将他打飞出去,喝道:“还敢胡说八道!你们师徒联手杀了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还不快滚!”

  申纪生怕顾衍因为杀师之仇当众将他处决,也顾不得狼狈,连滚带爬走了。

  前来道贺的宾客见顾衍大发神威,差点连申纪都杀了,不由得心惊胆战,原本有心试探回天珠下落的人全都识相地打消了念头。

  顾衍这招杀鸡儆猴显然把所有人震住了,此后结婴大典再无波澜,宾主尽欢。

  端木枫见顾衍一旦结婴,竟然如此威风,对着申纪说动手就动手,显然没把谭冲和放在眼里,对比自己刚才委屈受辱的情形,又羡又妒,心里颇不是滋味。

  傍晚时分,客人陆续离开,忙着招待了一天宾客的灵飞派弟子终于能好好歇息了。邹飞燕却没有回自己住处,而是提着食盒来到后山,越往里走越清净,山路也越难行。爬上一处陡峭山坡,顺势往左拐,再走摸约两里路,便是一大片青青坟冢,周围遍植松柏翠竹,这是溟剑宗历代弟子埋骨之地。

  她熟门熟路找到一座坟冢,忽然吓一跳,有人伏倒在墓前,似乎睡着了,地上散落着数个空酒瓶。

  暮霭沉沉,她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由得凝神静气悄悄靠近。

  蒋翊听见动静,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见一年轻女子穿着灵飞派道袍分花拂柳而来,宛如梦中,激动不已,喃喃道:“晴儿,一年了,你终于肯入我梦了吗?你在九泉之下过得还好吗,我和阿吉都很想你——”

  邹飞燕尴尬不已,忙叫道:“观尘君!”

  蒋翊听的陌生声音,一个激灵醒过来,认出了她,顿时意兴阑珊,挣扎着站起来,半晌道:“原来是你,你来这做什么?”

  邹飞燕低声说:“今儿是司师伯祭日,我来看看她。”

  蒋翊很快恢复神智,说:“今日顾玄临结婴大典,灵飞派想必热闹得很,难为你这个时候还想着她。”

  邹飞燕拿出食盒里的饭菜摆在地上,发现墓前放着一大束野花,显然是蒋翊亲手采摘,半晌说:”师伯生前对我们这些弟子很是关照。”

  蒋翊叹道:“是啊,她一向与人为善。”想起在山中初遇司天晴时的情形,如今只剩一堆坟冢,不由得泪盈于睫,悲不自胜。

  邹飞燕见他黯然神伤的样子,不好多待,放下祭食便走了。

  暮色笼罩大地,黑暗中所有事物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唯有山风吹过松柏的声音,是那么地安静,安静到令人窒息绝望。蒋翊无法再忍受,踉踉跄跄离开了司天晴的坟墓。

  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是惊鸿照影来。

第170章 静听坟茔(下)

  自从顾衍结婴大典后,端木枫便一直心事重重。他没有直接回东海,而是把端木家各处产业巡视了一遍,深切感受到端木一族的危机。因为长天门的欺压,不但谭纶申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就连其他人也蠢蠢欲动开始觊觎端木家的财产,想跟在长天门身后分一杯羹。端木家乃是延续千年的名门世家,十数代的财帛积累富可敌国,足以使人眼红心动不择手段,当年的太微宫不就是前车之鉴吗!近年来溟剑宗不少长老弟子对端木家亦是颇多不满,蒋翊更有过河拆桥不安好心之举,去年端木家的庄园矿产被长天门强占,宗门竟然视若罔闻,一味劝他隐忍,反正损失的又不是自家产业,端木家终究是树大招风,惹人嫉恨啊!自己若是能一举结婴,在强大实力面前,这些隐患危机自是不值一提,到时自然而然迎刃而解。

  可若是结婴失败,一切则休矣!

  端木枫一路巡视,结婴一事一直犹豫不决,回到溟剑宗时已经入冬,苍溟城下起了鹅毛大雪。晚上风雪仍未停歇,端木枫从执事堂出来,路过灵兽苑时,远远见门口吵吵嚷嚷围着一群弟子,不由得站住问:“出了何事?”

  管事弟子忙站出来说:“这两天雪下得太大,好几处房屋压塌了,弟子们无处可去,便把他们安排到灵兽苑这边暂住几日。”

  端木枫扫了一眼,知道这些都是炼气小弟子,地位低微,管事的显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皱眉道:“就没有别的地方安排了吗?”

  那管事弟子见他不悦,忙说:“端木长老有所不知,不是属下刻意刁难,实在是那些空置的院子年久失修又湿又冷四处漏风,还不如这灵兽棚温暖干爽呢。”

  端木枫骂道:“人怎么能和妖兽住一起?你把宗门弟子当成什么了,岂有人不如兽之理?还有,弟子们住的屋子怎么会倒塌,秋天的时候不就应该翻修吗?”

  有弟子嘀咕:“度支堂哪有钱翻修屋子,上上个月的月例都没发呢!”

  端木枫想起溟剑宗被迫“借”给长天门的四十万灵石,心里既沉重又愤怒,溟剑宗弟子之所以过得如此艰难,都是因为谭纶得寸进尺贪得无厌,沉默半晌说:“把这些弟子安排到冷凝院去。”

  冷凝院是端木枫的私邸,他时常在此打坐修炼。

  跟在端木枫身后的执事堂弟子忙答应了。

  端木风看着那些年轻小弟子瑟瑟缩缩跟在后面,黑暗中迎着风雪一步一步艰难往前走,心情十分复杂,暗想自己还是求道之心不够坚定,以至于一直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身为溟剑宗弟子,不说为了自己为了端木一族,哪怕为了宗门为了这些年轻小弟子,也该尝试结婴,以期对抗长天门。

  至于能不能成功,一切都是天命!

  端木枫静静立在风雪中,就像得道顿悟一般,刹那间下定了决心。他没有回自己住处,而是掉头来找蒋翊。

  蒋翊本已睡下,听的端木枫深夜前来,只得披衣而起。端木枫没有像往日一样自恃身份摆架子,对着蒋翊恭敬行了一礼,劈头就说:“掌门,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蒋翊被他如此姿态吓一跳,沉吟道:“端木长老先说哪三件事。”

  端木枫慢慢说:“第一,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不得有负文琪。”

  蒋翊忙说:“这个无需端木长老吩咐,我既然和文琪师妹成亲,自然会好好待她。”

  端木枫又说:“我若陨落,希望能让敬德执掌执事堂。”

  蒋翊先是吃了一惊,很快猜到他语出惊人背后的原因,脸上神情慢慢变得严肃,半晌说:“若是事不谐矣,这也是理所应当。”

  端木枫静静看着他,“端木一族若是有难,还望掌门看在同门的份上援手相助,而不是落井下石。”

  蒋翊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

  端木枫忽然冲他长揖至地,“如此,我可以放心结婴了。”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端木长老——”蒋翊忍不住叫住他,“您为何,突然要结婴了?”

  端木枫正走到门槛处,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外面飞舞的雪花说:“杜大可骂我私心作祟宗门蠹虫,我虽然有私心,却始终不曾忘记自己是溟剑宗弟子,古月远说的对,要抗衡长天门,溟剑宗须得有元婴真人坐镇,一味委曲求全忍辱负重是不行的。”

  蒋翊默默听着,走过来冲他回了一礼,“端木长老一片公心,着实令人敬佩。”

  端木枫自嘲道:“私心也好,公心也罢,这些是非功过,只能等结婴以后再说了。”

  蒋翊按捺下心中无数复杂情绪,拱手说:“那就预祝端木长老一举结婴,求得大道。”

  端木枫一旦下了结婴的决心,无论端木涵端木宁等人怎么劝阻都不能动摇,祭拜过溟剑宗历代祖师后,他便在事先准备好的洞府里化丹结婴了。

  七日后,端木枫结婴过程走火入魔,心脉断裂而亡。

  端木一族上下自是悲痛不已。蒋翊下令以长老之礼厚葬,举城同哀。时隔景雍陨落后两年,苍溟城大街小巷又挂起了一片缟素。

  消息传到太微宫时,杜大可等人虽然痛恨端木枫,甚至因为他而被逐出师门,可是听到他陨落的消息,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太微宫四面环山,虽没有苍溟城那么寒冷,却也纷纷扬扬飘起了小雪。去年是暖冬,一场雪都没有下,今年俨然是寒冬,放在屋外的水缸都结了一层薄冰。不过神女湖仍然碧波荡漾,冬日里更是显得烟波浩渺山远水阔。钟令仪不紧不慢划着一叶扁舟,顶着蒙蒙飞雪来到湖中心的一座小岛。

  小岛上的建筑早已破败荒芜,不过这并不妨碍景白打坐修炼。自从杜大可他们来了后,就没有安生过,尽管景白骂了一顿,告诫他们不得蛊惑人心,然而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还是时不时有溟剑宗弟子前来投奔。景白嫌闹心,太微宫也不复以往清净,干脆远离众人,经常待在湖心岛这边,或打坐,或练剑,一待就是一整天。

  钟令仪到时,他正坐在一座残破的八角亭下打坐。那八角亭四面没有遮挡,飞雪随风飘进来落在他头上身上,像是撒了一层柳絮,而他却恍若未觉,岿然不动。钟令仪踩着积雪走来,路上结了一层薄冰,道路分外湿滑,忽然脚下一滑,啪的一下摔在地上。钟令仪姿势狼狈地倒在地上,连忙抬头,只见景白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她,似在无声嘲笑她,脸色微窘,动作利落爬起来,若无其事说:“这雪下得越来越大了,你还不回去吗?”

  景白懒洋洋说:“回去做什么,这里鸟兽绝迹,安静无人,比起专门用来修炼的洞府都不差,景色还更好些。”

  钟令仪在他身边坐下,放眼望去,只见雾凇沆砀,天与云,山与水,上下一白,整个天地浑然一体,白茫茫一片。两人并肩坐在一起,静静欣赏着神女湖的雪景。钟令仪忽然捏紧一团雪,对准景白脖颈扔去。

  碎雪顺着衣领滑进去,又冰又冷,景白顿时气急败坏,“钟阿如!”

  钟令仪咯咯直笑,哼道:“谁叫你刚才笑我!”扭身就要跑。

  景白一把抓住她,不让她逃走,没好气说:“我真是比窦娥还冤,你自己摔倒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钟令仪胡乱挣扎,回头看他,“你嘴上没说,心里却在笑。”

  “你也太蛮不讲理了!”景白气得按住她,在她臀部拍了两下。

  钟令仪又羞又恼,“你打我!”

  景白含笑道:“打你怎么了,我里面衣服都湿了,不信你看。”

  钟令仪啐了一口,骂道:“登徒子!”

  景白挑眉道:“我若是不做些什么,岂不是辜负了登徒子的名头!”

  钟令仪气得踩了他一脚,觉得他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坐到一边去了。

  景白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壶酒,挨着她坐下,笑道:“烦请钟宫主施展灵力,把这酒温一下。”钟令仪哼道:“我为什么要替你温酒?”口里这么抱怨,手上却接过酒壶,施展火系灵力,很快酒壶变得滚烫,散发出浓烈的酒香味。

  景白倒了两杯酒,先递给她一杯,说:“天寒地冻,喝杯热酒驱驱寒。”

  钟令仪接过酒杯,却没有喝,看着远处茫茫水面,半晌叹道:“刚刚收到消息,端木建阳陨落了。”

  景白倒酒的动作一顿,酒水洒出来都不自知,声音变得无比干涩,哑声道:“端木长老,怎么会突然陨落?”

  “听说是结婴过程走火入魔。”

  景白喟然叹息,沉默不语,将杯中酒水倾洒在地上,如此再三。

  钟令仪轻轻抱住他,“小白,不要难过,结婴而亡,此乃天命,你我若是想在道法上更进一步,迟早也要面对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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