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左铭远通话时,白敬已经自己把衬衣拉上去扣好了扣子,等李书意说完话,才在旁边轻声跟他商量:“再让我待两天吧。本来再过两天,也要回去的。”
李书意本来就心烦意乱,没把手机朝他头上砸过去已经是看在他病着的份上了,这人竟然还好意思跟他讨价还价,一时便忍不住提高音量道:“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以为我就该感动心痛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里出了事谁负责?你他妈能不能别给我添麻烦!”
他见白敬低着头不说话,又道:“行,你不走是吧?那我走。”他轻笑一声,神情讽刺,“你如果希望我为了避开你,到处东躲西藏过不了一天安稳日子,这腿就这么废一辈子,那我如你所愿。”
李书意这个人,无情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无情。他好像天生便善于洞察人心,不管是在生意场上还是在生活中都惯会拿捏别人的弱点,所以若他愿意,寥寥几句话就能逼得人节节败退。
白敬以前因着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因着那些隐藏在深处,连自己都还未察觉的动心,还能跟他分庭抗礼。现在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的话刺得五脏六肺都疼得要移了位,也只能暗自忍着,白着脸哑声道:“……我走。”
他说完这句话,房间里就沉默了下来。李书意本该马上下逐客令,让他滚回去收拾行李,却不知怎的,喉咙一阵干涩疼痛,说不出话来。
白敬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抬起头本想朝他笑一下,勉强几次作罢,声音温和道:“我上次送给你的礼物……还在吗?”
李书意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但也没再对他冷嘲热讽,答了话:“柜子第二个抽屉里。”
白敬起身走过去把东西拿出来,一看,果然连拆都没有拆开。
他重新坐回李书意床前,把外面的包装拆了,打开盒子,里面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九颗方形的巧克力,同盒子背面一样,每一颗后面都有那句意大利语和李书意的名字。可这种小小的心意,本就是要收礼的人亲自发现才能感到惊喜,若是送的人邀功一般地去展示解释,倒失去意义了。
所以白敬什么都没说,拿了一颗放到嘴里。巧克力很快便化开,带一点可可的苦甘,并不甜腻。他知道今天若不是他主动问起,这盒东西在柜子里放坏了也不会有人理,而等他走后,这盒子会落到什么下场也可想而知。
他把盒子盖上放到一边,犹豫了下还是问:“可不可以别把它扔了……或者给别人?”其实这个东西,对白敬来说连不值一提四个字都谈不上。可这是他第一次怀着忐忑和期待的心情挑选,还自己参与构思设计的礼物,上面有他对李书意的承诺,不是用钱去衡量的。可话音才落,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自己否了自己的话,低声道,“算了,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高兴怎么处理都好。”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白敬接了电话,左铭远告诉他,来接他的车已经从市里开出去了。
若他愿意,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死缠烂打地待在这里,可是心里还是那个“你可不可以放过我”的声音占了上风。白敬站起身,跟李书意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站在原地,却还是不舍得马上离开,又问:“我以后还可以来看你吗?不会久待,只是偶尔过来看看你。”
李书意扭开头,一副不耐烦理他的样子。
白敬便自己安慰自己的笑了下:“那就以后再说吧。”他伸手,本想碰碰李书意的眉眼,手才抬到一半,又被他收了回来,指尖被用力握进手心。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书意的侧脸,用目光肆无忌惮地亲吻他,许久之后,才缓声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每天都想,只要你能醒来我就再无所求。等你醒了,又期望你能原谅我,跟我重新开始……人真是种贪心的动物。”
这回停顿许久,他才仿佛下定决心道:“你上次问我的话……我答应你。”这句话一说出口,白敬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心口也是空荡荡一片。原来一个人若伤心到了极致,所有感知都会消失,连痛也感受不到。
眼前的人依然无动于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白敬又等了等,才终于转身往外走,到门边时他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李书意始终没有回应他一句。等人走了,他依然盯着窗外,只是脸上那个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慢慢被一种茫然代替。
他现在是赢家了。
这场把他的身家,性命,所有全部豁出去下注的赌博,他终于赢了。他虽然以前撞得头破血流,可真心假意始终看得清清楚楚,现在他确定,他可以轻易而举地伤害白敬,可以百倍,千倍的把他以前所受的屈辱和难堪全部还回去,让对方来乞求他,来等着他的怜悯。
他跟他父亲还是不一样的,李书意想。他父亲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死得毫无尊严。但他赢了。
可是为什么,一点也没有觉得高兴呢?
李书意伸手,把身旁的盒子拿起来,然后打开盖子扔到一边。在认真看过每一颗巧克力背后的那句表白后,他垂下目光,把它们一颗一颗放进了嘴里。
第94章
从白敬去了李书意房间后,靳言就跑了一趟院中心的综合楼拿李书意快吃完的药。等他回来敲了敲门,得了应允进去,就看到白敬已经走了,李书意手里拿着个东西,坐在床上出神。
靳言走过去把药放到床头柜上,看清他手上是上次从白敬那里拿回来的盒子,再凑近一看,里面九个凹槽都空了,还一股巧克力味。
靳言瞪大眼,震惊道:“李叔,你全吃了?”
李书意像是才回了魂,一抬手把盒子扔开,面不改色道:“白敬吃的。”
靳言心里嘀咕,你嘴巴上还留着黑乎乎的印子呢,却没揭穿他,默不作声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等他照顾着李书意漱完口上完洗手间,就准备去关窗户,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哪想手还没伸过去,身后就传来李书意的声音:“别关了,现在还不想睡。”
靳言回头,看他说话时眼睛也没落到自己身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李叔,你跟白先生说好了吗?他答应去看病了吗?”
李书意靠在床上淡淡道:“走了,不会再来烦我了。”
他这话光听着,好像终于得了解脱似的,可是看他说话的表情,半点也没让人觉出高兴来。靳言重重叹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手托着腮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李叔,你知不知道一年前我为什么当了叛徒,帮着白先生找你,还送你回去啊?”
李书意不说话,靳言自顾自地答:“因为你在高烧的时候,也在喊白先生的名字。”
床上的人嗖一下扭过头来,带着些恼羞成怒地道:“我!我怎么……”他想说我怎么可能会,可话一出口自己都底气不足。他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叫白敬名字这个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靳言把另一只手也撑在膝盖上托着腮,就这么皱着一张脸道:“不过我知道自己笨,不该乱发表意见。所以如果李叔你现在这样做,是发自内心觉得高兴,那我就支持你。”
这回李书意是真的不说话了,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盯着窗外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靳言都已经里里外外跑了好几趟了,他才仿佛突然想起什么,给左铭远发了条消息“接到人送他去医院”。然后就把手机关了塞到枕头下,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从今天过后,李书意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他还是跟之前一样,早上复健治疗,下午看身体情况,或者加训,或者让靳言推着他到处逛逛,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画画。再也不用担心某个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扰乱他的心绪。而白敬呢,走后也没再来过电话,至多隔几天发来一条消息,问他身体怎么样,腿恢复得怎么样,过得怎么样。李书意的回答也言简意赅,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几个字:还行。还好。就那样。真是让人连接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这天下午李书意在花园里坐着看书,靳言接了个电话后就神神秘秘跑了出去,李书意也没管他。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收到傅莹发来的消息,没头没尾的三个字:交学费!他觉得奇怪,还没把疑问的话发过去,又收到了一个视频。
李书意点开。
镜头先四处晃了一下,能看到是在一个挺大的儿童房里,地上铺了防摔防滑的软胶垫,满地都是杂乱的玩具。靠墙还有一个小滑梯,滑梯侧面挂了个云朵形状的写字板,不知道是谁在上面写了五个大字“魏家幼儿园”。
李书意忍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镜头往下移动,画面里出现一个坐在毯子上的小朋友,额前的软发被扎起来绑了个苹果头,因着低头的动作脸颊上堆起两团奶膘,白软得像挂了两个汤圆。两只被袜子包得圆鼓鼓的萝卜腿分开,中间放了个小黄鸡仔,他伸着手去捏鸡仔的翅膀,捏了几次那鸡仔终于开始唱起歌来。一听到音乐声,他就抬起头笑,抓着鸡仔甩来甩去,头顶上的小揪揪也跟着四处晃动。
录视频的人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掐着声音略显做作地道:“哇~念念好棒啊~小鸡又唱歌了 ~”话音才落,镜头内就出现了穿着背带裤的魏之辰,手上还抱着个火车头,勾着头嘟着嘴就去亲李念。亲完左边,又换到右边,来来回回亲个没完。李念被他亲得坐也坐也不稳,东倒西歪跟个不倒翁似的,手上的鸡仔都掉了下去,终于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哼了几声。
魏之星跑过来,两只手用力抓着她哥背带裤后面的带子,一边使劲往后拉,一边急声喊:“魏叽辰魏叽辰!”魏之辰被她拉得倒退几步,还伸着手想去够李念,魏之星拽着他脸都憋红了,又怕一放开宝宝就要落入他手中,带着哭腔朝镜头求救:“妈妈!”
视频到这里才结束了。
李书意真是哭笑不得,直接打电话过去给傅莹,问孩子怎么会在她那里。傅莹说白敬要出国一段时间,刚好最近她都在,就把两个小孩都接过来跟双胞胎玩。李书意没在画面里看到白意,问起来,傅莹答:“阿姨刚把他抱到客厅去了。”又笑着道,“我说啊,白敬真是生了个厉害的主,他比魏之辰小,魏之辰要跟李念玩,一个下午被他打哭三回。不过也不怪他,我家那个熊孩子,念念的脸都要给他亲肿了。”
李书意听她说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笑着笑着想到两个小孩的现状,沉吟了下,低声道:“谢了,傅莹。”
“谢什么啊,你说你和白敬都不在,就他们两个小孩在家里,我看着都难受。”她轻叹一声,“你若好了,我还是希望你回来生活,至于到底跟不跟白敬在一起,再另说。不过我去家里接小朋友的时候,看他好像瘦了许多,我们车都开走了,他还在门口一直站着。我看着他的样子,还觉得挺心酸……”傅莹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是不是疯了?”
李书意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呀算了,你也不用理我,我就是个没立场的墙头草。反正只要你好好活下去,怎样都行。行了不说了,我陪他们玩去了。”
李书意挂了电话,也没心思看书了,脑海中总是浮现起傅莹的话,觉得自己真是自私至极,凭什么要那么多人牵挂担心,又凭什么把李念丢给白敬就不管不顾了,还有白意又该怎么办……越想越坐立不安,一直到远处响起靳言的声音:“李叔,你看看谁来了!”他才回了神。
等他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吴老管家在儿子吴兵的搀扶下,拄着拐杖正往这边走,一见到他,脸上露出个慈祥无比的笑来。
李书意懵了,下意识就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去接人,一动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没法站,只能很是惭愧地看着老人慢慢朝自己走近。
“您老怎么过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李书意看着吴伯问,又朝吴兵喊了声“吴哥”。
吴兵一边扶着父亲在长椅上坐下一边答:“老爷子听说你在这边休养,要来看看你,到了后我才请靳言去接我们。”他看李书意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又道,“我们就在隔壁省,过来这里不远,你别担心。”
靳言这时凑过来,晃了晃手上提着的纸袋子,脸上露出个喜滋滋的表情:“李叔你看,吴老管家还给我们带了吃的!”
吴伯看他高兴,笑呵呵接了话:“烤熟了吃,又糯又香,但是要小心里面的糖心烫嘴。”
靳言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吴兵看向他:“你们住在哪个楼给我带个路,车上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我一并搬下来。”
李书意一听更坐不住了:“不用不用,怎么还要……”
吴伯和蔼道:“你就让他们去吧,也不是多值钱的东西,就当全了我的心意。”
等靳言带着吴兵走了,李书意才不安地道:“我怎么好意思,让您大老远过来看我,还要为我破费……”
吴伯笑了笑:“自从听说你醒了,我就一直想去看看你,但正好要动个小手术,就给耽搁了。”他见李书意一下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他,忙摆摆手,“不碍事,已经全好了。”
“以前说要带给你的东西,这回带来了。”吴伯笑得眯起眼,“虽说我是一把老骨头了,但也要说话算话,信守承诺的。”
李书意没想到当时那样随口一句话,吴老管家能记这么久,实在不知该怎样回报才好,只能不停道谢。
“我听靳言说你的腿也在慢慢恢复,心里真是高兴。你不知以前你昏迷不醒时,叫人看了有多痛心。”
李书意无措地低头:“对不起,让您老担心了。”
吴伯轻叹一声:“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你的情况有这么糟糕。是后来有一天……”他说着,眼睛望向远处,陷入到回忆中,“有一天清早,我才刚起,打算在老家的院子里摘些瓜豆,想着天热了煮瓜豆汤喝。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有人敲门。我还想,大清早的谁会来找我一个独居的老头,等我一开门……”吴伯停顿了下,“一开门看到少爷站在门口。”
李书意怔住。
“当时可把我吓坏了,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叫了我一声。进屋后他在院子里坐着,也没个动静,就这么跟丢了魂似的。”说到这里,吴伯也跟着回忆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敢离开,给他端来吃的喝的他也不要,就这么从天亮一直坐到天黑,他才突然跟我说了一句‘我以前为什么不听您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老眼昏花了,他说这话时,我听他的声音,看他脸上的神情,总觉得他是哭了。”
李书意猛地握紧手,书皮边缘坚硬的直角扎得手心都痛了起来。
吴伯摇摇头接着道:“不瞒你说,你要让我回忆他以前什么时候哭过,就连他小时候,我都没有什么印象了。也不知他是压抑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跑这么远,到我这个老头子跟前来说这么一句话。”
李书意根本无法想象。无法想象白敬哭的样子。要知道哪怕在他爷爷的葬礼上,他都没有一丝失礼颓唐,最多也就是在葬礼结束后,避开人自己待了一会儿。李书意跟他相识到现在,从未见他哭过。
“我以前劝他好好对你,他说的后悔,大概是指这样的话吧。”吴伯叹息一声,“可说来不怕你生气,其实我那样说,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不敢说有多了解他,可他若有异常,总是能察觉出几分来的。以前你没住进家里时,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家里的花花草草,等你在了,连哪盆花放外面,哪盆花放里面,都要跟你争论不休……他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温和有礼的,其实是谁都不放在眼里,谁都不在乎。在老宅时你也见过,他把他父亲气得面红耳赤地指着他骂,还能自个儿坐那儿慢条斯理地吃饭……反而对着你,他那些风度翩翩就全没有了。说他一点不在意你,我也是不信的。”吴伯本来都说笑了起来,又皱起眉头,“可是你啊,什么都好,偏偏嘴上不饶人。就说花这个事吧,你把他气走了,最后还不是照着他的意愿放。可他哪能注意这么多呢,下回看见了,也以为是我或者花匠放的,白白错过了你的心意……我有时候看着你们,心里着急,可我终究是个下人,不好多说什么。”
这些生活中的小事,如果吴伯不说,李书意都快想不起来了。他也知道自己性子别扭,尤其对着白敬,就算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也要弯弯绕绕七拐八转才能说出来,再加上他那冷冰冰的语气,哪怕话里是关心,最后的意思也不知偏离到哪里去了。白敬呢,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才导致两个人总是在争吵。
“我现在已经不是家里的管家了,腆着老脸把你当后辈,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希望你不要介意才好。”
李书意慌忙摇头:“没有,我怎么会。”
“我也不知你们现在如何了,但我过来他并不知晓,你千万不要误会,以为我是受他之托才来当说客。”吴伯语重心长道,“老爷子虽从小教导他,但教不了他感情的事,他父亲也没给他一个好示范,让他走了许多弯路。你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我都看在眼里,不求你原谅他,只是别再拿他那些错,来惩罚自己。”
李书意眼睛已经湿了,不敢跟吴伯对视,也不敢出声,只用力点了点头。
吴伯见吴兵回来了,拄着拐杖站起来,看着他最后道:“以前在家里,都叫你李先生,今天不这么叫了。”他把手放到李书意肩上,轻轻拍了拍,神情里都是慈爱,“书意啊,你是个好孩子……走到今天不易,万望你一定好好珍重自己。”
第95章
靳言觉得从上次吴老管家来看过他李叔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许多。吃饭时不再像以前那样,胃口好就随便扒拉两口菜,胃口不好连饭也不吃,喝碗白粥打发自己。甚至去治疗中心的时候,还会主动问佟安怎么才能恢复得更快。
他以前虽然也配合治疗,不过都是被动接受,佟安他们怎么安排就怎么做罢了,一句也懒得多问。靳言讶异于他的转变,问起来,他答:“你是希望我在这里多待几个月?不想回去看你天天念叨的人了?”
靳言傻了似的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李李李叔,你要回去啊?回金海?”
在靳言的预想中,他李叔是肯定不会回去的,也不知他会带着李念去哪里,他又没有别的亲人了,谁来照顾他呢。靳言本来都想好了,起码等他李叔生活彻底安定下来,他才会去找白昊……没想到李书意竟然会愿意回去。
李书意挑眉:“怎么?金海有什么特殊的?我不能回去?”
靳言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能能能。”
想象一下以后待在一个城市,他可以不用跟白昊分开,可以经常去看李书意,还可以看着李念长大,一瞬间觉得生活都有了许多盼头。不过有一件事,他一直都不敢告诉李书意。之前左铭远打电话跟他说,若方便的时候,就拍一些李书意的照片给他,也不用太多,只要能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治疗,跟他日常生活相关的都可以。
靳言开始还不情愿,嘀咕道:“肯定是白先生吩咐的……”
左铭远也没否认,只是说话间透出无可奈何来:“你李叔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问他什么都说还好。他身体恢复得如何,还能从康复医师那里打听打听,可要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难道还能真找人去监视你们?”
“要是被李叔知道你们找人监视他,他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所以这不才请你帮忙吗!”左铭远觉得自己语气有点急了,赶忙缓了缓,又说尽好话,就差声泪俱下了,靳言才勉勉强强答应。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对上李书意,一旦心虚就表现得异常明显。更不要说在外面拍照时,他虽然会装作拿着手机在玩游戏,可他那一会儿跑近一会儿跑远恨不得爬到树上去对着李书意取景的样子,李书意要不知道他在干嘛简直是白活了。他光用猜的也能知道是谁,可他也没拦着靳言,默许了那个人通过这种方式关注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书意在这里待了将近半年,从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的废人逐渐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