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椟捏了颗冰葡萄,同他的乳首轻轻一碰,他便短促地“啊”了一声,往回栽倒过去,两手紧紧抓着垂落的红绸带。
——这才称得上是得偿所愿!
赵椟不无阴沉地想。
第71章
红绸被解开的瞬间,解雪时已然倒卧在他怀中,汗湿的黑发一路蜿蜒到他膝下,只隐约露出一点粉白荷瓣似的面孔。
他醉得深了,眼里重影得厉害,赵椟只是抱着他的腰,啜吸了一会儿乳头,他就难耐地辗转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赵椟平素里见他,都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直到真真切切地把人搂抱在怀里了,方才知道他腰身瘦削,手掌覆上去,一片玉质般的温热滑腻,几乎摸不到底下的骨骼。
解雪时身上酒气发散,遍体滚烫,最经不得这种黏腻的触碰,不由阖着双目,试图推拒他,一面喃喃道:“热……”
“热得正是时候,朕有的是消热的法子。”赵椟笑道,将那只鹦鹉杯倒扣在他胸脯上,那小半盏冰泉水被尽数浇在了他肿胀的乳尖上,直洗濯出了一种凉浸浸,光莹莹的嫩樱桃色。
解雪时只是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双眉紧蹙,凭着贪凉的本性,握住了那只蟹壳青的鹦鹉杯,在胸前胡乱磨蹭起来,把那片雪玉般的皮肉剐得通红。
赵椟倚在枕上,本是兴致勃勃地看他难得的自亵模样,只是见他动情至此,心里便又开始不是滋味,索性一手握着他手腕,引他去磨胯间阳根,一面从宝帐中探出手去。
“取扇来!”
谁知入手的并非罗扇,而是一沓沉甸甸的折子!
“陛下,关中大震,闵北两郡丘谷悉崩,泥石齐隳,地裂成渠,坏庐舍十万计,流民蜂拥至武冲关,已成大患!”
“淮北一带突起疙瘩疫,患者七日必亡,死相惨烈闻所未闻,遍体疙瘩如铁砂迸裂,口鼻败絮血泥齐出,凡举户死绝者,已有数百之众……”
赵椟信手抄了折子,斜拉成扇,朝解雪时发上徐徐摇了几记。那散落满枕的丝发立刻因风而起,黏附在他下颌上。
赵椟衔着那缕乌发,只觉他发上也透着股清凌凌的白梅香,色授魂与间,又去亲他面孔。
“陛下!臣等方才所议之事……”
“知道了,”赵椟不耐道,“朕见你们火烧眉毛的模样,倒又像从前那些个老糊涂了!”
他说话间,拿奏折毫无分寸地搔刮解雪时的下颌,把人弄得生恼了,竟是将手中的鹦鹉杯一扔,半梦半醒地捉着奏折,簌地一声,撕得对半绽裂开来。
赵椟也不拦他,只是看得大为稀奇。
以解雪时平日里的性子,是决计不肯做这些怪诞无理之事的,就连赵椟的书上压出了几个褶子,他也是要沉着面孔劝诫的。谁知道这一醉之下,他竟如不解事的小儿一般,抱着奏折在面颊上磨蹭起来,唇上洇开的口脂本就黏得难受,他竟乘隙蹭到了奏章上,一时间印痕散乱如白雪红梅一般。
赵椟拊掌大笑道:“有趣,有趣!”
他这无甚心肝的一笑,怎不教文武百官遍体生寒?
更何况宝帐还扑簌簌一晃,掷出了一沓破烂的奏章,上头乌烟瘴气的,都是后宫妃嫔的口脂。
其荒淫至此,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当初解雪时还掌权的时候,小皇帝虽然怯懦,却被一双铁腕所扶持,怎么可能沦落到这般轻侮社稷的地步?谁知道本性毕露之后,竟是这般……
百官不敢宣之于口的怨言,赵椟自然更不会放在眼里。他玩心大起,便把解雪时抱坐在怀中,用指腹揩了他唇上的胭脂,在他两条裸露的大腿上写字。一面抽了玉葡萄,用一条怒张的性器,去戳刺他股间被磨红了的小孔,入口处滚烫狭小,细腻如丝绒,死死裹着蕈头,里头却滑溜溜的,都是含不住的精水,几如蜜壶一般。
赵椟吸着冷气,正要顺势入港,谁知帘外扑通一声,又有人跪下,高呼起来。
“放肆!”赵椟勃然大怒,一手扯住帘子,“谁准你肆意呼喝的?”
“陛下,大事不妙,袁鞘青,他……他反了!如今已率八十万大军,一路朝武冲关打过来了!”
第72章
这一封战报,其实已被压了小半日了。
袁鞘青这些年镇守边陲之余,也留了一手经营朝局的暗招。哪怕先前遭了赵椟重创,层层盘压之下,依旧足以让对方棋差一招。
那日他杀出北城门后,不见解雪时踪迹,便知已着了道,心中狂怒不已。偏偏赵椟大张旗鼓地率禁军拿人,弄得京畿一带城防空虚,他又怎么可能坐失良机?
既然赵椟不仁在先,那便休怪他撕毁盟约!
他进京之时,随身只带了十余人,聊作掩人耳目之用,但在武冲关一带,早已有所部署,此时振臂一呼,焉有不应之理?
所幸武冲关一带的工事,乃是解雪时昔年亲自部署下去的,堪称固若金汤,地势又险峻至极,因此趁着袁鞘青排兵布阵的工夫,还能勉强支撑。
但纵使大襄占尽地利之便,终究难敌运筹之功。袁鞘青其人乃是不世出的悍将,如今失了解雪时的制衡,恐怕武冲关已到了风雨飘摇之时!
那厢赵椟又漫不经心地剥了颗酒葡萄,哺给解雪时,一面道:“急什么?他们行军打仗的,肚子里多的是弯弯道道,八十万大军,恐怕只是个虚指,他袁鞘青久居塞外,远水解不了近渴,纵能在这么短的时辰里抽调起十来路反贼,只怕也是些游兵散勇,不足为惧。”
他说起话来,颇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实则心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和袁鞘青联手的时候,彼此都笑里藏刀,半遮半掩地交了一次底,只是对方终究老谋深算,三五下就拆出了他大半底牌。
但袁鞘青手头能调动的兵马,也被他摸排了一遍——他根基远在边陲,必不可能倾巢而出。
更何况,武冲关这般天下雄关……
思及于此,赵椟竟是下意识地看了解雪时一眼,心中一时思绪翻涌。他机关算尽,兜兜转转,竟是还是凭借着这人的余荫,方才得以保全!
可笑,可悲!
“太傅,太傅,”他抱着解雪时,低声道,“我非得困死在你的影子里不可!”
他这会儿也无心朝政,只是挥退了百官,匆匆趿了履,正要起身,却听得内侍匆匆来禀,面上是有难以启齿之色。
“陛下,孝懿文皇后的那幅自题小像虽从火中救下来了,只是缂丝最经不起熏灼,焦黑了大半,交由内织染局看过,亦无可措手。奴才无能,恐怕得从民间选调几个妙手匠人。”
赵椟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孝懿文皇后乃是其生母,那幅小像便是她待字之时自绣自题的,画中人年少娇憨,颇有神韵。
赵椟此人虽心性阴骘,但能侥幸活到今日,还是多亏了这位的援手。慈母偏心,于他大有裨益,对于他那蠢钝的胞弟而言,却是成了催命的阎罗!
若非那日她以死相逼,换得了探视的机会,他赵椟也未必能有偷梁换柱的余地。
因而这幅小像也被供奉在飞霜殿一侧,每日里点上几支香火。只是那日地宫走火,平白遭殃。
“准了,”赵椟道,“你悄悄送出去,莫声张,母后的闺房小像流出去终究不成样子,修补之后,便剜了那匠人一双眼睛。”
那内侍心中悚然,只战战兢兢地唱了个喏,正待起身,却听得他冷不丁道:“慢着,把这小像拿来,让朕看看。”
他话音未落,内侍便已汗出如注,却丝毫不敢违拗他的意思,飞快地取了小像来,展到他面前。
画中人簪花而笑,是和他如出一辙的凤目薄唇,只是缂丝被烧灼得发黑,雪白面孔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焦孔,几如瓢虫背上的黑斑,看起来竟有些森然鬼气。
赵椟素来只爱玩弄神道设教之术,不曾诚心信奉鬼神,否则也不会借着她的名义,兴鬼母食子之事,但心中终究有几分愧怍。
他取了小像,在解雪时膝上展平了,笑道:“雪时,你也来见见我母后,那日若不是她,我非死在你手里不可。只她终究妇人之仁,赵株痴了,傻了,她便悔得大病不起,恐怕是恨不得将我再填回那吃人的去处。”
他面上带笑,心中却翻腾不休,孝懿文皇后在时,对于这足斤足两出来的长子颇为溺爱,他每次受了解雪时的罚,母后必定会暗中遣人送些小玩意儿来,令他宽慰则个。
他握着小像把玩片刻,又开始泛疲,便令内侍收拾妥当,自己转而抱着解雪时,不胜惬意地厮磨起来。
只他有所不知,这一幅小像流落在外,又平白掀起了多大的风浪!
第73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那妙织坊的匠人取得缂丝小像时,已被内侍耳提面命了一番,此乃贵人遗物,需得仔细侍弄。
坊里的匠人,不知接过多少达官贵人的活儿,自是机敏非常,如今一看来人面白无须,说话温声细气,哪能不知到手的乃是烫手山芋?
更何况,这缂丝像用的是合花线,最吃一手巧功夫,眼下脱胶得厉害,线头毛糙,断口翘起,恐怕得用同色缂丝细细补衬,着实是桩苦差事。
匠人方才拿银镊子一探,就觉出异样来,手下似乎捅到了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仿佛是装裱时被人为掖进去的,牢牢黏附在绣像和裱框之间。
谁知道这么一来,竟是牵扯出了十余年前的一桩阴私!
裱框里藏的,赫然是一只剪开的樱桃色洒金罗袜,上绣活鲜鲜一对碧眼鸳鸯,并一首出自男子手笔的小诗,尽是些卿卿我我的淫词。其间旖旎之意,不言而喻。
只是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先皇后的旧像里。
匠人一见之下,悚然色变。无他,这小诗的落款,赫然是冯窦章三个字。当今谁人不知,孝懿文皇后的母家,便是冯氏,而这冯窦章更是其嫡亲兄长!
这一段兄妹乱伦的丑事,竟然阴差阳错间被一柄铜镊子挑了出来!
先帝忌惮外戚,处处弹压冯氏,冯绍方虽是当今天子的表兄,却处处不得意,如今天子甫一掌权,他便得以平步青云,原来背后竟有这么一段干系。
难不成……
须知市井之中,凡有流言,必如火借风势,更何况这传言来得有鼻子有眼,兼有些男女间的龌龊阴私,自然是不胫而走。
——听说妙织坊的吴老师傅,前日里为了给宫里的贵人干活,七日七夜没阖眼,眼中都淌了血了,可怜他一身的本事!
——嘿,你还真信?要我说,是见了不得了的东西,被人废了!我有个侄儿在妙织坊帮工,门儿清,要说这事啊,他吴老三还能保得一条命在,已是万幸了!
——难不成……上头那位……是真的?
——这可说不准,要我说,这些年来大襄连降异象,又是大旱大震,又是天狗吞月亮,指不定就是菩萨发了雷霆怒,恨咱们的社稷遭了谬种的祸害!
——嗬,可说不得,当今社稷说不准早就改了冯姓!小老儿二十年前见过先帝,跟今上半点儿不相类,当今那位青白瘦削,是冯氏的寒酸相,先帝龙鼻丰准,圆腮厚唇,我还惊怪虎父犬子呢,如今看来是狸猫换太子!
这流言传进宫中之时,赵椟正着一身轻便胡服,同一众新晋的武将摆弄沙盘。
“冯将军……不,论辈分,朕还当称你一声表兄,我听说,你当初是同袁鞘青同年登的科,想必对他的习性也颇为熟悉,不知道此计是否可行?”
冯绍方忙道:“微臣不敢!袁鞘青此人行军时颇多狡谋,并非寻常悍将,陛下需多加小心!这黑火药之计酷烈非常,若是稍稍被他嗅着了端倪,恐怕便会反遭其害,只能充作下策。”
赵椟两指把玩着木质小旗,一面凝视着沙盘间徐徐流动的水银。他上一次亲至武冲关,也是同袁鞘青对阵去的。解雪时一力承担了与虎谋皮的差事,还有闲暇指点他武冲关一带的地势机要。
那时候,他和袁鞘青各怀心思,倒还是盟友,如今自然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朕偏要激他冒进,”他徐徐道,“他姓袁的纵是斑斓猛虎,也多的是软肋,我看他这几日就有些躁动的意思了。过两日,朕寻个由头,把武冲关总兵问罪调开,你且寻几个死士好生调弄了,充作饵钩给他尝尝,务必将他引到鹰宿谷口,那地方山峻道狭,黑火药一点,巨石迸裂——”
他将小旗往沙盘上一扣,发出棋子落枰的一声脆响。
“朕要他粉身碎骨!”
只是话音刚落,便有一员小将急急来报:“启禀陛下,局势有变,那反贼连日里围而不攻,现今倒打起了匡扶赵氏的旗号,说……说陛下是兄妹乱伦的孽种,篡位谋权,要另立新主,归政于君!”
赵椟勃然大怒,只咬牙冷笑道:“好,好,好!他要归的是哪门子的政,扶的是谁家的君?”
“是梁兴王的幼子,方才有一伙死士,进城将人劫走了!”
第74章
赵椟哪能不明白袁鞘青的算计?可恨他惯用的民心向背之术,竟被袁鞘青还诸己身,以至于吃了这么一个闷亏,甚至连母后的名节都平白遭了玷污。
这是要斩草除根,一举拔除他作为凭恃的赵氏血脉!
赵椟虽心性阴骘,极擅隐忍矫饰,这一下却被结结实实触及了逆麟,只强忍着布置了战局,失控之中,连手中的木旗都被生生捏成了两截。
他心中翻涌不定的,除却毒恨之外,还有一丝不足为外人道的惶恐。袁鞘青好一出一箭双雕的毒计,若是传到了解雪时耳中,令他心中起了疑,恐怕连最后这么点情面都保不住了。
不行!必须要瞒着他。
他往返踱了几步,挥退了亲信,一面急急乘辇向飞霜殿赶去。
他前些日子步步紧逼,偏偏解雪时是刚极易折的性子,自那日在垂拱殿酒醒后,便一言不发,闭口绝食,遑论那些进补吊命的药羹。赵椟无奈之下,只能撬开他牙关拿羊肠管子硬灌,谁料却适得其反——解雪时本就对他的触碰大为反感,当下里伏在床沿,几乎把心肝脾肺都呕了出来,浑身如打摆子一般,汗出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