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熊孩子
方道长沉默了。 万万没想到,司观主竟然连鬼都骗。 司怀也没想到这帮历鬼长得凶神恶煞的,居然这么好骗。 难怪一直在帮六道观的做事。 他琢磨了会儿,对厉鬼们说:“你们好好在下面改造,遵守地府法律法规,争取早日投胎,下辈子拜入道天观,修炼成仙。” 听见成仙,厉鬼们神情激动起来:“我会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鬼上鬼!” “什么道观来着?” “道天观,听起来就比六道观大气。” ………… 方道长:“……” 为首的阴差走到司怀身边,抱拳道:“司观主,我们已经清点完毕,这些厉鬼全是近百年来从阴差手下逃脱的……” 司怀扫了一圈空中密密麻麻的厉鬼:“难怪你们领导被换了。” 阴差:“……” 方道长:“……” 瞎说什么大实话。 方道长正想打圆场,便听见阴差大人低头道:“司观主,您言之有理。“ 方道长扭头看司怀,面色惊讶。 向来是他们对阴差恭恭敬敬,现在居然反过来,阴差对司观主客客气气? 不过这人是司怀,方道长莫名地觉得还挺合理的。 司怀没有多想,好奇地问方道长:“六道观都有百年历史了?” 他们道天观才十几年! 方道长想了会儿:“如果算上前身六合观,差不多是有近百年。” “六合观当初一直在乡下山区发展,几十年前通讯技术不发达,道协根本不知道有六合观的存在,后来因为一起走失案,华国总道协的前会长,也就是张会长的师兄,发现了六合观的存在……” 正说着,张会长走了过来,笑道:“我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 方道长连忙说:“我正在说六合观的事情。” 张会长叹了口气:“怪我当初年少无知,没发现六合观居然有这么多漏网之鱼,否则就不会有六道观的事了。” 说完,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是?” “这是卢任观主找到的,里面写着不少名字,大概是六道观的名册。” 司怀扫了眼,上面写满了名字、外貌、死亡时间、复活次数等等,非常严谨。 张会长将笔记本交给阴差,礼貌地问道:“阴差大人,方才那被抓的道士,是否在其中?” 阴差翻开其中一页,对他说:“陈丰。” 方道长仔细地看了看名单,问道:“六道观所有人都在上面吗?” 张会长点头,又摇了摇头:“写的人不在。” 会写这个的,肯定是观主那个老变态。 司怀走到陈丰边上:“老变态叫什么名字?” 陈丰冷哼一声,不说话。 阴差用力一收勾魂链,陈丰吃痛地叫出了声,咬紧牙关:“师父便是师父!” 司怀撩起眼皮:“你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陈丰冷笑:“我和师父三十多年情谊……” 司怀打断:“还是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陈丰:“……” 司怀啧了一声,扭头对其他人说:“他不知道。” 又问了问那些好骗的鬼,别说叫什么名字,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所有事情都其他道士干的,观主甚至都不在六道观里。 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关于观主的消息。 司怀瞥看了眼陈丰,嘀咕道:“这徒弟像是找来垫背的。” 和六道观的其他人、鬼比起来,这个观主显然有点脑子。 陈丰听见了,吼道:“师父神机妙算!肯定是算到你们会问他的名字!” 司怀哦了一声:“那他也肯定算到你会被抓起来吧。” 陈丰脸色忽青忽白,不说话了。 六道观内一共找出了五名道士,都在名单上,其中一个阳寿已尽,被阴差带走,剩下四个都是六道观新招募的,阳寿未尽,被警察拷走。 六道观内的厉鬼虽然全部被带回地府,但丰兴山被阴气浸淫多年,山上动植物受到不少影响。 张会长拍板决定做个道场,驱散阴气,以及山脚的瘴气、山中的鬼门阵。 暂时找不到六道观观主,道场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众人便先下山。 山路边停满了警车,持有名单的警察走向其中一辆警车,打开车门:“张芳?” 司怀扫了一眼,脚步顿住。 警车里有一张扭曲的老婆子脸,是张婆。 司怀挑了挑眉,杵杵陆修之的胳膊:“居然又被放回来了。” 张婆的耳朵十分灵敏,听见了车外司怀的声音,猛地扭头,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 司怀懒懒地对她说:“我就说早死早超生吧。” “你现在还要多坐几年牢,坐完阳间的坐阴间……” “……” 妈的,还挺有道理。 张婆气得想冲下警车,被警察一把按住。 看见张婆,方道长也愣了愣。 过了会儿,他才转身对张会长说:“张会长,桃源观的空房不够,没法让所有道友入住。” 商议后,张会长等人只好回到之前的住所。 司怀等人则由警车送回桃源观。 山里很安静,警笛声十分响亮,途经几个小村庄,村民们纷纷停下脚步,好奇的观望。 抵达桃源观的时候,观主罗新志也站在路边,盯着警车。 见是司怀等人下车,他连忙问道:“方道长,司观主,怎么是警车送你们回来的?” “不是说去调查六道观的下落吗?” 方道长笑道:“自然是查到了,六道观就在几里之外的丰兴山上,我们去的时候还有不少香客在上香……” 方道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听完,罗新志脸色大变:“六道观竟然就在附近?” 方道长点头:“是啊,难怪桃源观香客稀少,大概香客都被六道观骗了去。” “那道友们接下来准备怎么找那六道观的观主?”罗新志问。 方道长摇头:“现在连观主的姓名都不知道,只能再等一等警方的调查,这几日我们要在丰兴山上做道场,要再叨扰您几日了。” 第二天一早,司怀被方道长的电话吵醒。 “司观主!商阳那边已经根据消防出勤记录找到六道观的人了,他们居然在一个空草地放火,该不会是搞什么邪教仪式吧……” 卧房隔音效果不好,司怀不仅听见手机里方道长的声音,还听见门外方道长的声音。 他抓了抓头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想要开门。 眼前突然一黑。 一件衣服罩在头上,耳畔响起陆修之低哑的嗓音:“穿上。” 司怀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裸的胸膛,慢吞吞地说:“大家都是男人,方道长不会介意的。” 陆修之:“……” “我介意。” 司怀还困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那你也脱了?” 陆修之:“……” 不知道司怀能不能反应过来,陆修之索性抓着他的手腕,帮他穿好了衣服。 司怀任由陆修之动手,能懒则懒。 穿上衣服后,陆修之开门,对外面的方道长说:“进来吧。” 方道长继续说:“那些人都在名册上,张会长请商阳的阴差过去了。” “对了,司观主,道天观没有出事吧?” “六道观那些人被抓的时候,嘴里还说要歼灭道天观什么的……” “能出什么事。” 司怀刷着牙,给陈管家、费秀绣、董大山都打了电话。 “没事就好。” 方道长松了口气,对司怀说:“吃完早饭,我们要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 桃源观只能提供香烛用品,像供果之类的东西,必须要新鲜采购。 车辆路过百岁村,司怀打开车窗,多看了两眼。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停车。” 司怀茫然:“怎么了?” 陆修之:“车有问题。” 道协派来的驾驶员瞪大眼睛,连忙说:“这是我的私人车,怎么会有问题。” 陆修之:“……车胎可能瘪了。” 驾驶员顿了顿,连忙下车检查。 两个前胎都瘪了。 驾驶员朝他们抱歉地笑了笑:“我第一次来这儿,还以为是山路颠簸呢,不好意思啊。” “车上只有一个备胎,我叫其他车来接你们。” 方道长:“麻烦了。” 司怀走到路边,余光不远处站着个小孩,想到了什么。 他扭头问方道长:“那天在纸扎店遇到的小孩怎么样了?” 方道长愣了下:“好像是张婆邻居的小孩,帮忙看店的。” 司怀嗯了一声,看向路边的田野,所有田都杂草丛生,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他眯了眯眼,村子里不可能一个种田的人没有。 不远处的小孩走近,仰头看了眼司怀。 “你是道士吗?” 方道长笑了笑,对他说:“我们都是道士,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忽然抬起了脚,朝着司怀的脚狠狠地踩下去。 司怀挑了挑眉,微微侧身,小男孩一脚踩空。 因为用力太猛,他滑了一跤,在众人面前摔了个屁股墩。 小男孩怔愣片刻,当即嚎啕大哭。 “哇啊啊啊啊啊!” 司怀:“……” 小男孩的哭叫声尖锐,很快,一旁别墅里跑出一个年轻女人。 小男孩哭得更厉害了,指着司怀说:“妈!他打我!!” 年轻妈妈看了眼司怀,脸色变了变,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说完,她一把将小男孩抱起来,往屋里走。 小男孩在她怀里挣扎,尖叫道:“妈!就是他!就是他!” “艹!谁在路上放的钉子!” 驾驶员咆哮一声,年轻妈妈的脚步更快了。 司怀偏头看陆修之,小声问:“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找他麻烦就算了,怎么还跑得这么快? 陆修之点头。 方道长感慨道:“这位女士真是明事理啊。” 司怀:“……”
第111章 百岁村
对上司怀和陆修之诧异的眼神,方道长有些茫然:“怎么了?” “那个妈妈是挺明事理啊,还道歉了。” 司怀抬眼:“她为什么要道歉?” 方道长立马说:“因为她深谙儿子本性。” 司怀:“……你不觉得有问题么?” 方道长更茫然了:“什么问题?” “太明事理了吗?” 司怀:“……” 方道长继续问:“那是小孩太调皮吗?” “……” 司怀指指路边的荒田:“看这个。” 方道长认真地看了会儿,试探地说:“这些菜长得太好了?” 司怀:“……这是草。” 方道长:“这些草长得太好了?” “……” 司怀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城里的大少爷。” 方道长弱弱地说:“我只是不善于分辨这些农作物。” “平常很少见到。” 他看向陆修之,陆修之可比他大少爷多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陆修之淡淡地说:“这是荒田。” 方道长还是想不明白:“荒田又怎么了?” 陆修之吐出两个字:“可疑。” 方道长这下反应过来了,百岁村没有人种田。 “可能人家不想种田呢,住在农村山里也不一定想种田啊……” 说着,方道长望见了远处山上整整齐齐的农田、茶树…… 相比之下,百岁村好像是有点问题? “你在干什么?” “警察同志,我就是把地上的图钉捡起来,不是我放的啊,不知道哪个龟孙扔在路上,害的我俩前胎都被扎破了……” 司怀望过去,一辆警车停在路边,前胎也都瘪了。 两名警察表情不太好,目光扫到路边的司怀几人,立马走了过来。 “司观主,方道长。” 司怀点了点头,看向陆修之。 不等他问,陆修之便开口说:“昨天六道观的警察。” 司怀哦了一声。 昨天有过合作,知道他们都是能人异士,年龄较大的警察直接表明目的:“道长,今天我们是来百岁村调查六道观的线索,没想到车还没停下来,车胎就破了。” 方道长神色严肃,压低声音问道:“警方也发现百岁村有问题吗?” 司怀:“……” 警察有点懵,反问道:“什么问题?” 方道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慢吞吞地说:“就没人种田。” 警察:“……” 两辆车停在路边,其中一辆还是警车,十分瞩目。 路过的几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一眼,加快步伐离开。 没有看热闹,不对劲。 司怀盯着他们的背影,等他们拐进路边的别墅,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方道长正在问警察百岁村的事情:“王警官,你了解百岁村吗?” 王警官摇头:“我是焦昌市派下来的,不是本地人。” “不过这个百岁村在市里也很出名,听说村里的人都很长寿,年过百岁,所以名字改成了百岁村,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司怀掀了掀眼皮,突然想起两次到百岁村,他们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百岁老人,甚至都没见到过几个老人。 按理说,既然是以百岁老人出名的,老人应该挺多的。 司怀问:“你们这两次看见过老人吗?” 陆修之摇头。 方道长试探地问:“会不会是m是因为年纪大了,走不动路了?” 司怀:“本地人说百岁村的老人身强体壮,比年轻人还厉害。” 两个警察的脸色变了变,他们知道对上的六道观很厉害,本来以为今天是个普通的调查,所以只派来两个人。 犹豫片刻,王警官问道:“几位道长现在可有空?能否协助我们一同进行调查?局里的同事们赶过来还需要不少时间。” 司怀:“有工资么?” 王警官沉默了。 看样子是没有,司怀轻叹一声:“那如果抓住六道观的人、鬼什么的,有奖金么?” 王警官连忙说:“市里已经拨了一笔资金下来,应该是有的。” 司怀点了点头,跟着警察往村里走。 路边的小别墅是刚才那个熊孩子家,似乎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别墅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年轻妈妈站在里面,警惕地看着他们。 王警官立马走上前,掏出证件。 年轻妈妈脸色微变,不情愿地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院内,王警官开门见山地问:“你认识村里的张芳,也就是张婆吗?” 年轻妈妈点点头:“当然知道,我们一个村的。” “做白事祭祀的时候还要去她那儿买东西呢。” “你知道她信教吗?” “不知道。” 年轻妈妈眼神飘忽:“我们平时也不太往来。” “可以进屋么?” 年轻妈妈张了张嘴,无奈地说:“可、可以……” 从院子到屋里,没有丝毫阴气,也没有神龛,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司怀坐到沙发上,小男孩瞪了他一眼,把茶几上的零食水果全都拿走,接着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察觉到小男孩的敌意,司怀挑了挑眉。 路上的钉子、小男孩想踩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司怀随口问:“你几岁了?” 小男孩没理他,对游戏里的队友说: “干他!冲上去!” “艹,杀了他我给你买皮肤!” 留意到司怀的神情,方道长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司观主,你看出什么了吗?” 司怀:“这小孩不对劲。” 方道长追问:“哪里不对劲?” 司怀:“这小孩很讨厌我。” 方道长:??? 司怀继续说:“我这么讨人喜欢,他居然讨厌我?” 方道长:“……” 陆修之嗯了一声。 方道长:“……” “快点!一波了!” 听小男孩扯着嗓子在喊,方道长小声问:“咱们要怎么套他的话啊?” 司怀疑惑:“套什么话?” 方道长愣了愣:“不套话怎么查出他们是六道观的人?” 司怀心神一动,掌心便多一根勾魂链。 勾一勾就知道了。 司怀手腕翻转,勾魂链正中小男孩脖子。 下一秒,小男孩的手机掉落,身体猛地倒地。 勾魂链另一端出现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魂魄,和地上的身体完全不一样。 司怀愣了下,他怀疑的是个成年人,没想到魂魄居然还真是个小孩子。 这么小就加入邪教了? 瞥见这一幕,年轻妈妈脸色大变。 不等她做出反应,王警官直接将人铐住。 司怀往年轻妈妈身上勾了勾,勾出一名年近五十的中年女人。 司怀盯着她看了会儿:“你们认识我?” 小男孩尖叫道:“就是你!你害死了爸爸!” “爸爸因为你下地府了!” 司怀哦了一声,对他说:“你要谢谢我。” “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地死了,可以在地府团聚。” “……” “你叫什么名字?” 事已至此,女人不再挣扎,实话实说:“李杏。” 方道长翻了翻名单,对司怀说:“在名册上。” 李杏抱住儿子,抽泣几声,哽咽地说:“你们不要为难我儿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主动找上六道观的,小鑫他七岁的时候得了急病身亡,我没有其他亲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司怀懒得听她加入六道观的原因,打断道:“你知道什么事都说出来。” “不然我告诉判官你儿子恶作剧的事情。” 李杏的哭声戛然而止。 司怀甩了甩勾魂链:“看见我这勾魂链了没?我和下面的人、不是,鬼,关系挺好的。” “多判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李杏:“……” “我知道的不多,平常只负责换土地庙的贡品。” “如果有人对土地公感兴趣,再把他们引到张婆那儿。张婆会想办法让他们成为六道观的香客。” 司怀追问:“那村里其他人呢?” 李杏愣了会儿,没料到司怀竟然这么敏锐。 她实话实说:“每个人的任务都不一样,我不清楚。” 方道长惊了:“你们整个村子都是六道观的人。” 李杏点头:“观主说这样才能保证六道观延续下去。” 方道长恍然:“难怪昨天的陈丰说六道观会生生不息。” 不会有人想到整个村子都是六道观的人。 如果不是车破了,他们说不定就错过了真相。 方道长看向小男孩:“多亏了你啊。” 小男孩:“……” 司怀问李杏:“村里还有多少人?” “村里人不多,”李杏顿了顿,慢吞吞地说:“大概只有十几个人,村里大多数都是空房,一部分是给准备复活的香客,另一部分是准备给未来的成员的。” 听见有十几个人,王警官神情越发严肃,问道:“他们都住在哪儿?” 司怀:“不用去找他们。” “让他们来找我们就行了。” “你们应该都有联系方式吧?” 李杏点头:“是……都在微信群里。” “前段时间陈丰从商阳回来,给我们每个人都换了智能机,说现在是网络的时代,还拉个群,所有成员都在里面。” 司怀翻出手机,打开微信。 置顶的便是六道观的群:六道一家人 群里的消息不多,司怀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司怀来了,大家小心。】 【大家做好准备,加油.jpg】 【守住道观最后战线!】 【我看见警车了。】 司怀瞥了眼群的人数,一共五十个人。 他扭头问方道长:“商阳抓到了多少人?” 方道长看了眼手机消息,确认后说:“三十个。” 再减去昨天在道观抓到了几个,还剩下十四个人。 司怀打了一行字:【司怀被我搞定了,大家先来我家商议对策。】 【大拇指.jpg】 【大拇指.jpg】 【我这就来。】 司怀想了想,继续打字:【不要同时过来,小心被人发现。】 【好,我和老方先过来。】 【五分钟后我再来。】 群里剩下的人自己在分配顺序,司怀放下手机,等他们自投罗网。 很快,门开了。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进来,看见坐在门边的司怀,他们怔了怔,下一秒便被勾魂链勾出了魂魄。 警察负责搬运倒下的尸体,司怀、陆修之和方道长负责勾魂。 有几个人反应很快,在看见司怀的刹那便知道是陷阱,转身要跑,被方道长的符困住。 大家分工合作,没过多久,勾魂链另一端眨眼间便有了十几道魂魄。 还剩下最后两个人。 司怀晃着链子,小声对陆修之说:“有点像在玩现实版黄金矿工。” “你要玩么?” 他都玩无聊了。 陆修之垂下眼,看着他白皙的手指:“我不会。” 司怀把勾魂链放到他掌心,握住他的手:“就抓着,甩一甩就行了。” 正说着,又走进来一个人。 司怀连忙抓住陆修之的手,往门口一甩。 还剩下最后一个。 方道长也有些心动,他眼巴巴地看着勾魂链,小声说:“司观主,我……” 陆修之瞥了他一眼,在门打开的刹那,把最后一个魂魄勾了。 勾完,他看向方道长,轻飘飘地说:“手误。” 方道长:“……” 手误的可真准。
第112章 陷入梦境
陆修之这一勾快狠准,司怀也愣了下,盯着他的手,嘀咕道:“你这钩子用的比我好多了。” 他第一次用的时候还勾错人了。 “你们白龙马寺还教怎么用钩子的么?” 陆修之撩起眼皮,看着司怀:“老师教的好。” 司怀连忙问:“哪个大和尚?是上次打电话那个么?” “……” 半晌,陆修之无奈地说:“你教的好。” 司怀眨了眨眼,脱口而出:“出家人不打诳语。” 陆修之:“……” 司怀顿了顿,对他说:“不过,我相信你是不会撒谎的。” “我大概是有教人的天赋吧。” “……”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杏你不是说搞定了么?!” “蠢货,这就是个圈套!” “可司怀他们不是路过的么?” ………… 勾魂链上的阴魂们神色扭曲,群情激愤,有几道阴魂周围泛起了淡淡的黑气,都气得快要转化为厉鬼。 小男孩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事,吓得抱住李杏,大声哭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此起彼伏,司怀听得脑壳疼,扯了扯勾魂链:“都别说话。” 勾魂链猛地缩紧,重量也陡然增加了数倍,压得阴魂们连忙闭嘴,有一个阴魂企图说话,刚说了一个字,喉咙便被勾魂链紧紧缠住。 众鬼大惊失色。 司怀心里也惊了惊,小声对陆修之说:“这勾魂链这么智能的么?” “我真是错怪祖师爷了。” 方道长:“……” 等所有鬼安静下来,司怀扫视一圈,这些鬼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鬼,只有一两个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鬼。 至于他们的身体,全都是三十岁以下的。 和百岁村完全不沾边。 司怀纳闷:“连个老人都没有,为什么叫百岁村?” 感受到脖子上的勾魂链松了些,一个中年男鬼弱弱地举手:“我换了两次身体了,严格算起来一百多岁了。” 李杏抱着儿子,低声回答:“是观主吩咐的改村名,说百岁村的名号打出去,更容易吸引香客们过来。” 人到中年,知天命而怕死,他们这些鬼里,就有不少都是因为百岁村的名号摸索过来,因此加入六道观。 方道长一脸疑惑:“没有人发现么?” 李杏摇头:“观主神通广大,前来采访的记者们都没有发现异样。” 司怀哦了一声,懂了。 幻术。 普通人的确分辨不出幻术。 除了记者,平常很少有人特地来考察百岁村的情况,就算有,其他村民也能及时发现,一起糊弄了事。真正慕名而来的普通人都抱有目的,更容易发展成六道观的下线。 说到观主,司怀顺便问了问这些鬼:“你们知道观主是谁么?” “不是陈丰道长吗?” “蠢货,人家叫道长。” “他是观主的徒弟。” …… 和六道观内的鬼一样,他们都没有见过观主,更别说姓名之类的信息。 李杏主动说:“平常都是陈丰道长负责打理观内事务,我们如果有事的话便会去找张婆,从未接触过观主。” 方道长眉头紧皱,忍不住说:“这六道观的观主怎么这么神秘……” 普通教众没有见过,陈丰作为亲传弟子,也一点都不清楚。 司怀:“可能是丑的见不了人吧。” “……” 司怀垂下眼,还有一种可能。 不方便见人。 这些鬼知道的不是,问不出什么信息。 方道长轻声问:“司观主,这些阴魂……” 司怀一个鬼一个鬼看过去。 这些鬼都不是厉鬼,只是普通的魂魄,刚才快要转化为厉鬼的那几个似乎冷静下来了,周身的黑气都散了。 司怀恨铁不成钢地说:“居然没有一只厉鬼。” “你们算的上邪教么!” 太给邪教丢脸了! 众鬼:“……”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很庆幸。 不是厉鬼,小青不能吃。 只能送他们下地府。 天蓬印昨天已经交还给张会长,不能直接请阴差过来。 司怀正准备念咒,一道阴风刮过,一名脸色死白的阴差出现在面前。 司怀愣了下。 阴差走近,问道:“请问您是司观主吗?” 司怀点了点头。 阴差脸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在下是余湮城隍下属阴差。” “城隍吩咐我等近日多加巡逻,方才感受到此处阴气,便特地赶了过来。” 司怀哦了一声,指指勾魂链上的阴魂们:“正好。” “刚刚抓到他们。” 阴差点了点头,收走阴魂,向司怀颔首示意: “在下先告辞了。” 阴魂们被带走,支援的警察也赶来处理百岁村的后续事情。 王警官送他们到村口,问道:“几位道长准备回桃源观吗?” “我派车送你们。” 方道长摇头:“我们准备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 “小张,送道长们去镇上。” 和百岁村比起来,小镇十分正常,挤挤攘攘的人、满街的电瓶车、停在路边贩卖水果的大卡车…… 警车直接送到他们水果店,停车的时候,水果店老板紧张得脸都白了。 即使警车走了,他还有些恍神,算账的时候都看错了。 “老板,你漏看了一个零。” “啊,对的对的,不好意思。”水果店老板连忙道歉。 司怀随口问了句:“附近有些卖道教用品的店么?” 水果店老板摇头:“没有,我们这里不搞那些封建迷信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他接过方道长手里的钱,这才注意到方道长穿的是道袍。 水果店老板连忙说:“道长,我不是针对你啊。” 司怀:“我知道,你针对的是所有道士。” 水果店老板:“……” “你们是外地的吧,”水果店老板叹了口气,缓缓说,“我们这个小镇本来当初发展的好好的,市里也准备扶持,结果不知道哪个山里的道观出事了,好像搞什么不该搞的东西。” 水果店老板往天上指了指:“然后就严打。” “咱们小镇这些年也都没发展起来。” 司怀挑了挑眉:“是六合观么?” 水果店老板实话实说:“那我就不清楚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那会儿还在外地读书。” “你们要想买东西,得去县里买,附近的几个小镇上都没有,咱们这边连纸扎铺都没人敢开,幸好网络发达,现在都是网上买的。” “我给你们推荐一家,叫老陈纸扎,好像挺出名的。” 方道长道谢:“我们要买的不是丧葬用品。” “是做道场用的悬幡之类的东西。” 水果店老板茫然,那是什么东西? 县城里有张会长等道友,他们不需要特地赶过去买,方道长将这件事发到群里,继续在镇上买其他能买到的东西。 回桃源观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天色暗沉,灯火通明的桃源观在山里十分瞩目。 刚走到道观门口,林间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司怀脚步顿了顿,偏头看过去,只见两双绿莹莹的眼睛,一高一矮,直勾勾地盯着他。 方道长当即抽出长剑。 下一秒,熟悉的诡异笑声响起了起来。 司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光束照过去,树边站着一个黑毛脸,黑毛脸脚边还有个黄色毛茸茸的小动物。 司怀眯了眯眼,只见黄色毛茸茸的小动物直起身子,向他鞠了个躬。 “有点眼熟啊。” 陆修之:“是焦昌市的那只黄鼠狼。” 司怀晃了晃光束,打在黄鼠狼身上。 它脸上、身上的白毛清晰可见。 是焦昌市那只黄鼠狼。 听见他们的对话,方道长收起长剑:“司观主,你、你们认识吗?” 司怀:“见过。” 方道长看着黑毛脸和黄鼠狼,思索片刻,低声问道:“它们是不是想向你求助?” 司怀看向黑毛脸,黑毛脸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香蕉。 他扔过去一串香蕉。 黑毛脸一把接住,抱在怀里,还掰了一根香蕉塞给黄鼠狼。 它剥开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再看司怀。 黄鼠狼坐在地上,也吃起了香蕉。 “可能是饿了吧。” 司怀转身走进道观。 吃完香蕉,黄鼠狼抬头,人早就没影了。 它气得跳起来暴打黑毛脸的膝盖。 黑毛脸茫然,又掰下一根香蕉,递给黄鼠狼。 桃源观 路过三清殿,隐约可以听见里面有不少人在念邱祖忏文。 “经功浩力不思议。回向十方诸圣众。愿见真心求忏悔……” 罗新志走出大殿,笑问:“方道长,司观主,道友们正在做晚课,是否加入?” 方道长应道:“我稍作休息就来。” 司怀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转身走向卧房。 出差还想着学习? 他小声对陆修之说:“这帮道士都学傻了。” “方道长就是前车之鉴。” 听见方道长的名字,陆修之嗯了一声。 “我先去洗澡。” 洗手间不大,一起洗澡容易擦枪走火,而且卧房的隔音很差,司怀没兴趣被人听墙角。 这些天和陆修之的夜生活非常单调,只有一件事,玩手机。 洗完澡,司怀躺到床上,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空气清洗剂。 他打开窗户,瞥见桃源观的小道士正在外面拖地。 司怀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总觉得有件事情忘了。 想了会儿,他不仅没有想出来,反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司怀。” 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一片漆黑的眼前突然出现米粒大小的金光,金光逐渐加强,下一秒,司怀便站在一所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殿内梁架纵横、柱网罗列,椽檩上绘制着道教八宝图案,正前方的香案上置有供奉品、香炉…… 看起来是道教的神殿,可是台座上没有任何神像。 “司怀。” 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的还要清晰,这声音似男似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司怀眯了眯眼:“叫你爸爸有什么事?” 安静片刻,轻笑声回荡在殿内。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随着这道声音,大殿的墙壁上浮现出各派的符箓、剑法、心法…… 司怀瞥了眼,不感兴趣。 “有无相生。” 话音一落,司怀所处的大殿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金山银山、数不清的宝石金子,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此汝所求。” 司怀面无表情:“这不是假的么?” 在他梦里搞这些东西? 难怪六道观的人都是傻的,能被这种梦境诱惑,智商能有多高? 声音幽幽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司怀哦了一声:“我也知道。” “你想勾引我。” “……”
第113章 一记枪响
司怀冷笑一声:“老变态。” 他怎么可能因为钱出卖身体! 而且还是假的! 那道声音不说话了。 司怀叭叭叭地继续说:“你知道我结婚对象多少有钱么?” “你就算想勾引我也拿点真东西出来,全是假的算怎么回事,邪教干了这么多年连点钱都没攒下来?难怪开在深山老林里……” 那声音安静了很久,周遭的空气开始扭曲。 司怀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怒意。 眨眼间,他脚下的金山银山消失,变成泛着炙人气息的岩浆池。 岩浆流动,隐约可以听见噗呲噗呲的声音。 滚烫的热气自脚底升起,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这热气太过逼真,司怀皱了皱眉,额上冒出汗水,滴落在眼睫上,模糊了视线。 司怀觉得不合理,人家的幻境都是根据自身的欲望变换。 他好不容易做了个梦,幻境居然是由别人来操纵的? 妈的,想想就生气。 司怀擦去额头的汗水,眯起眼睛,扫视周围。 岩浆、火山……所有都是假的。 时候这些虚假的东西,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对方一丝踪迹。 不像是他的梦境,更像是他入了对方的梦。 一切都在对方掌控之下。 司怀在心里默念净心神咒,眼前没有任何变化。 这老变态有点东西。 不男不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的语气不再平静,带了丝怒意。 “不知好歹。” “司怀,入我六道,超脱轮回,得道成仙……” 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司怀恍了恍神,不知从哪儿飘来淡淡的香蕉味,他立马收回纷飞的思绪,凝神静气。 司怀冷冷地说:“你叫我一声爸爸,我教你做人。” 话音一落,他脚边的岩浆翻滚涌动。 司怀仿佛都闻到塑料拖鞋被燃烧的臭味。 他本能地往后退了退,岩浆往上翻滚,扑面而来。 不知怎么的,岩浆冒的热气忽然变成了香蕉味儿的,炽热的温度也开始褪去。 司怀鼻尖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再一睁眼,出现的是卧房白色的天花板。 他回到了现实。 “嘿嘿嘿嘿嘿。” 左侧响起了熟悉的笑声。 司怀偏了偏头,脸上的香蕉皮滑落。 “……” 黑毛脸站在窗外,双手扒拉着窗户。 黄鼠狼则站在黑毛脸的肩上。 两双黑眼睛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司怀低头,手边是它们吃剩的香蕉皮。 不止手边,脚边、床上、地上也到处都是。 司怀把香蕉皮扔到一旁,对它们说:“谢了。” 黑毛脸咧开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又嘿嘿地笑出来。 听见浴室传出来的水声,司怀连忙从床上跳起来。 “大和尚!” 洗手间的门没有锁,他直接冲了进去。 陆修之刚洗完澡,浑身赤裸,发梢的水珠沿着肌肉往下滑落。 司怀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陆修之抬眸看他:“大和尚?” 司怀面不改色:“你肯定听错了。” “我刚刚喊的是你的名字。” 说完,他立马转移话题:“我刚刚梦见六道观的观主了。” “他好像想勾引我入伙。” 陆修之眉心微皱:“怎么回事。” 司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我就睡了觉,然后听见有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喊我。” “应该就是六道观的那老变态,企图勾引我……” 陆修之用毛巾随意地擦了下发丝,拿起一旁的内裤。 司怀话音顿了顿,伸手摸了把他的腹肌:“然后就我立马就质问他,你知道我结婚对象多有钱么?长得多帅么?器多大活多好么……” 下一秒,熟悉的微凉气息覆到唇上。 陆修之按住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下去。 唇齿相交,浅尝辄止。 陆修之擦去他唇边的水渍:“然后呢?” 司怀舔了舔唇,往下看了眼:“你先收枪。” 陆修之:“……” 平静了一会儿,两人走出洗手间,对上两双乌黑的眼睛,一大一小,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陆修之:“……” 司怀:“就是他们把我叫醒的。” 陆修之收回视线,嗅到空中淡淡的香味,脚步猛地顿住。 “安魂香。” 安魂香,顾名思义,主要是起静心助眠的功效。 十几年前有一段时间盛行用安魂香,后来有人发现安魂香的安魂定魄作用甚微,反而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易受邪崇侵害,之后道协各个道观命令禁制使用安魂香。 司怀知道安魂香的事情,皱了皱眉,难怪他刚才一下子就睡着了。 他连忙翻出清心符,塞给陆修之。 陆修之抿唇:“安魂香对我没用。” 司怀愣了下。 陆修之没有解释,径直走到床边,翻起床铺。 木质床板上画有阵法,贴着符纸。 陆修之脸色沉了下去。 司怀看了眼阵法,是青龙赤血阵的简易版本。 他翻开另一张床铺,也一样。 “这个道观果然有问题。” 陆修之抿唇:“罗新志有问题。” 司怀眯了眯眼睛:“他是谁?” 陆修之:“……观主。” 司怀这才想起了自己忘记的事情。 到桃源观的第一天,司怀问过罗新志道观没落的原因。 罗新志说的是他不清楚原因。 “他肯定有问题!” “水果店老板都知道这里道教没落的原因,他身为观主不可能不知道。” “罗、罗……”司怀顿了顿,随口道,“罗大志,听起来就不是个正经人!” 陆修之默默地点头。 黄鼠狼忽然叫了两声,跳到窗沿上,两只小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司怀顺着它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方道长换了件新道袍,走向三清殿,应该是想去做晚课。 司怀连忙拿起手机,给方道长打电话。 没有接。 “先去三清殿。” 陆修之嗯了一声,走到墙角,打开行李箱。 司怀没有注意陆修之拿了什么,他探出窗外,扫视周围。 刚才负责清扫的小道士不见了,周围没有其他人,隐约可以听见三清殿传来的诵读声。 司怀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一行字,通知张会长和卢任,让他们赶紧带人来。 发完消息,司怀和陆修之走向三清殿。 离三清殿越近,诵读声越发清晰。 “闻经悟道,罪灭福生;闻经悟道,罪灭福生;闻经悟道,罪灭福生……” 依旧是邱祖忏文,但和之前不同,众人的声音犹如一潭死水,不带任何情感。 司怀走进大殿,十几个道友整整齐齐地在蒲团上打坐,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关注谁走进了大殿。 方道长就在最后一排。 “方道长。” 司怀推了推他的肩膀,方道长没有任何反应,低声念诵着忏文。 他双眼无神,俨然陷入了幻境。 “司观主,你来参加晚课了么?” 一道声音在前方响起。 司怀抬头,罗新志站在三清神像旁。 他穿着青衣道袍,脸上依旧是那副和善的模样,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司怀懒懒地回道:“我来给你上一课。” “子不教,父之过。” 罗新志面露茫然:“司观主,你在说什么?” 司怀:“你这个老变态,别装了。” “我都名草有主了。” “你又丑又穷,怎么好意思勾引我的。” 听见勾引二字,罗新志嘴角抽搐两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他语气冰冷:“司观主再考虑考虑吧。” “是否要改变心意。” 话音一落,殿内的诵读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回头,无神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司怀和陆修之。 司怀脸色微变,不止是陷入幻境。 罗大志还能操纵这些人。 和酒店那些员工一样。 司怀犹豫片刻,抬手直接打了方道长一巴掌。 殿内十分安静,这清脆的巴掌声异常响亮。 罗新志都愣了下。 司怀盯着方道长,他没有任何反应,眼睛依旧无神,只不过脸上渐渐出现了五个指印。 陆修之沉默了。 司怀默默地背过去手,他还以为和酒店那些人一样,可以打醒。 “司观主既然害了我座下弟子,是不是该还给我一些?” 司怀挑了挑眉:“你个老变态脸皮还挺厚的。” “我替天行道,匡扶正义,还你个屁,真是不知羞耻。” 知道他牙尖嘴利,罗新志抬起右手,冷声道:“可惜了,本来想打留你一条生路。” “现在看来,只需要你的身体就够了。” 司怀继续说:“你看看你这个老变态,没羞没臊,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这种话。” 罗新志冷冷地看着他,低声念咒。 坐在蒲团上的道士们一齐起身,掏出随身携带的法器。 方道长直接抽出法剑,银光一闪,划破了司怀的T恤。 司怀偏头躲开,眉心紧皱。 他倒不怕打不过这些道士,主要是怕混战的时候,万一不小心打中他们什么重要部位…… 见司怀一直躲避,罗新志冷笑一声,继续念咒。 道士们的攻势更猛了,方道长离司怀最近,直接使出太乙玄门剑,招招刺向司怀命门。 司怀侧身,顺势踹了脚身后的不知名道长。 这些人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脚步顿了顿,继续冲上前。 司怀抽空看了眼陆修之的情况。 陆修之的身手很好,这些人根本摸不到他的衣角。 再这样打下去没有用。 司怀狠狠一拍方道长的手腕,夺下长剑。 他低声对陆修之说:“得先让罗大志闭嘴。” 陆修之嗯了一声。 司怀扫了眼自己到罗新志的距离,正琢磨着该怎么突破人群过去。 “砰——” 一记枪响。 罗新志眉心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之:这才叫物理攻击 * 明天外婆生日啦,不一定能二更,至少会有一更的! 黑毛脸的来源 《淮南子·氾论训》“山出枭阳” 汉 高诱 注:“枭阳,山精也。人形,长大,面黑色,身有毛,足反踵,见人而笑。”
第114章 福德神殿
血液从罗新志的眉心涌了出来,沿着鼻梁下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睁大眼睛,身体缓缓倒地。 司怀愣住了,手里的勾魂链垂到地上。 他本来还想试着偷袭勾魂…… 这下罗大志是真的闭嘴了。 司怀茫然地看向陆修之。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神色冷淡,他右手拿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直指前方。 司怀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手里的枪,说了句废话。 “你、你带枪了?” 堪比在饭店遇到熟人,问你来吃饭吗? 陆修之嗯了一声。 司怀干巴巴地问:“这、这个合法吗?” 陆修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显然是不合法的。 司怀赶紧看了眼周围的道士们,没了罗新志的念咒声,他们又恢复成一开始的痴呆状态,双眼无神,嘴里还喃喃说着邱祖忏文。 司怀松了口气,他们没看见就行。 司怀远远地看了眼罗新志的身体,见他手指还在颤动,对陆修之说:“要不再补一枪,万一没死透呢?” 陆修之往前走了两步,手腕动了动,枪口朝下,对着罗新志的胸口又是一枪。 “右边也打一下,万一他的心脏长反了呢?” “砰——” 枪声再次响起,罗新志的身体死的透透了。 司怀握紧勾魂链,盯着地上的尸体。 忽地,殿内烛火飘动,三清神像迸发出灼目的金光,随着金光照亮整所大殿,三座神像发生变化,从元始天尊开始,头部的发丝由黑变白,庄严肃穆的五官逐渐变换,变成一张白须白胡的老人脸。 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座截然不同好的神像变成了同一个神像。 老人眉眼下弯,嘴角上扬,明明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神色,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陆修之抿唇:“福德正神。” 司怀又看了眼神像,和百岁村土地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 司怀心里惊了惊,土地是邪教教主?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罗新志的身体也散发出一道金光。 和土地像一模一样的魂魄浮在空中,飘到神像前。 四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开口:“我有三宝。” 他的声音和梦境里拿到似男似女的声音一样,带着奇异的韵律,响彻大殿,蛊惑人心。 殿内所有道士同时跪下伏地。 司怀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这嗓门大了点,听得脑壳痛。 他偏头看陆修之。 陆修之眼睫颤了颤,似乎有些恍神。 司怀偏头,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陆修之回过神。 司怀舔了舔唇:“等把这糟老头搞定再亲。” “一曰慈。” 话音一落,殿内响起悠扬的乐声。 乐声回荡,司怀指尖颤了颤,险些把手上的勾魂链扔掉。 “二曰俭。” 四个福德正神同时抬起右手,四个如意快速旋转,砸向司怀和陆修之。 司怀侧身避开,挥剑一砍。 袭到面门的如意被砍成两半,掉落在地。 司怀右手虎口被震的发疼,只好把剑换到左手。 陆修之紧抿着唇,枪口转动。 “砰、砰、砰——” 三枪,两个如意被打得粉碎,另一个如意不是实物,消散在空中。 司怀眯起眼睛,抬手用力一甩勾魂链。 勾魂链穿过一个福德正神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那是塑像。”陆修之说。 他眉心微皱,抬手按下扳机。 连射三枪,子弹穿过塑像,响起啪嚓的声音。 四个福德正神脸上露出同款讥讽的笑容。 子弹伤不了他。 司怀知道。 他抓住时机,猛地抬手,勾魂链直接缠住时候一个福德正神。 福德正神脸色虚假的慈祥笑容消失。 他冷声道:“经坛土地,神之最灵。” 缠在他身上的勾魂链微微松动, 司怀凝神静心,握紧勾魂链,勾魂链不仅没有松开,反而缠得更紧了。 福德正神神色微变:“怎么会……” 勾魂链是普通阴差的法器,他身为自然神,不可能被这种东西困住。 司怀也不清楚为什么,他用力一扯勾魂链,只见福德正神的脸色逐渐扭曲。 不止脸,身体也开始扭曲、分裂。 司怀加大力度,福德正神的身体忽然裂开,变成了两个魂魄。 一个是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神情阴鸷,和罗新志长得有两三分相像,另一个则是真真正正的福德正神,只不过双眼紧闭,似乎封闭了自己。 司怀眯了眯眼睛,看来这老变态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术,和福德正神的神魂结合。 难怪百岁村无福德正神。 司怀用力一勾,将福德正神拉了过来。 “你个老变态,连老爷爷都不放过!” “禽兽不如!” “……” 中年男人脸色剧变,咬牙切齿:“这怎么可能……” “区区勾魂链。” 司怀撩起眼皮:“这可是道天天尊特地给我定制的勾魂链。” “道天天尊,就是你那个太阴大帝的爸爸,四舍五入,我就是你爸爸。” “……” 中年男人低吼一声,周身阴气缭绕,转瞬间变换成黑气。 他双手泛着浓郁的黑气,反转结印,十几道阴魂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司怀眯起眼睛,这些阴魂都长得挺眼熟的,是百岁村那些鬼。 那个小男孩还在哇哇大哭。 土地官阶比阴差大,能从阴差手下夺过这些阴魂并不奇怪。 “缠住司怀!” 中年男人发令,紧接着冲向陆修之。 他看见司怀和陆修之方才的亲昵,一旦夺下陆修之的身体…… 中年男人勾起嘴角,阴冷一笑。 下一秒,十几双手缠了上来。 “司观主!快勾他!” “他就是六道观观主!” “司观主!快!我出力了!记得帮我向判官大人减刑。” “我已经从良了,为民除害!” ………… 中年男人难以置信:“你、你们竟然……” 话未说完,他喉头一紧,勾魂链缠了上来。 没了福德正神的神魂,中年男人就是个普通的厉鬼。 司怀冷笑,收回链子,一拳砸在他太阳穴:“我有三拳。” “一曰普通攻击。” 一拳下去,中年男人的魂魄被锤到了地上,太阳穴一处的脑袋陡然消失。 “啊啊啊啊啊!!” “二曰普通攻击。” “三曰普通攻击。” 三招普通攻击下去,魂魄少了小半个脑袋,半个身体。 看着观主的惨状,百岁村众鬼吓得往后退了退,非常庆幸刚才自己的明智之举。 一个没有出手的怂货连忙喊道:“司观主,刚才他说要给我方道长的身体,我没有答应啊,四舍五入我、我也能减刑吗?” 司怀没搭理他,心神一动,召唤来小青。 小青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福德正神的神魂。 “这个不能吃。” 司怀踹了脚中年男人,质问道:“你们邪教的鬼王呢?” 快放出来给小青吃。 中年男人疼得眼前发黑,声音颤抖:“什、什么鬼王?” 司怀:“吃了商阳市很多鬼的那个鬼王。” “我们是正经道观,没有鬼王……” 司怀冷笑:“正经道观养那么多厉鬼?”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小心安魂香!” “前方有阴气。” 听见张会长和其他道友的声音,司怀不再质问中年男人,连忙对陆修之说:“枪给我。” 陆修之把枪放到他掌心。 司怀用衣角擦了擦上面的指纹,用衣服裹着枪柄,快步走到罗新志的尸体身边,把枪塞到他掌心。 中年男人:“……” 塞完,司怀起身,小声问陆修之:“枪贵不贵啊。” 陆修之轻笑:“不贵。” 中年男人看向司怀。 司怀抬起胳膊,又是一拳砸下去。 不贵也是钱!
第115章 得赔功德
司怀这一拳下去,中年男人半张脸颊被阳气灼烧没了。 他嘴唇颤抖,痛的说不出话来。 司怀低头,看着地上那把银光闪闪的枪,更气了。 出来这么多天了,钱还没赚到,还害的大和尚损失了一把枪。 大和尚的不贵肯定不是普通人眼里的不贵。 司怀越想越气,又揍了两拳。 中年男人上半身残缺,仅剩的胳膊也没了。 他眼前发黑,艰难地说:“你要钱的话,我有……” 司怀冷笑:“你哪里有?梦里?” 中年男人:“……” 很快,殿外的张会长等人赶了过来,看着乱糟糟的三清殿,众人懵了。 殿内没有三清神像,只有三座残破的福德正神像,香案前站着十几名道协成员,各个神情恍惚,双眼无神,嘴里念着说着邱祖忏文,不远处的墙角还缩着十几道阴魂,瑟瑟发抖地看着冲进大殿的道士们。 场面太过混乱,众人反应不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司观主,这、这发生了什么事?” “方道友?道友?这是中了幻术么?” “罗道友中枪了吗?!”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司怀随口回答了几个问题:“大事,中了幻术,他死了。” 他倚着墙,指了指身后的方道长等人:“先把他们从幻境里拉出来吧。” 张会长上前一步,扫视众人。 他皱着眉头,从怀里掏出天蓬印,咬破指尖,掐诀施咒:“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明破骸,天猷灭类。” 咒声响起,天蓬印飞速转动,迸射出一道白光,照在殿内众人身上。 呆滞的十几名道士怔在原地,无神的双眼渐渐恢复焦距,神情逐渐正常,恢复了神智。 白光扫过身体,司怀虎口处的疼痛直接消失,肌肉的酸痛也消失了,整个人精力充沛,仿佛刚才没有打过架似的。 司怀看了眼张会长掌心的天蓬印,忍不住嘀咕:“难怪邪教要抢这个印,居然还能治病。” 陆修之:“天蓬印是天丁神印,灭鬼祟,治疾病,佩之大吉。” 司怀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天蓬印。 亏大了,早知道上次拿到的时候好好研究一下。 司怀嘟囔了一句:“祖师爷怎么就没弄出个道天印呢。” 陆修之正要开口,便听见司怀的下一句话。 “我去和张会长套套近乎,研究研究天蓬印的原理。” 陆修之沉默了。 祖师爷没有,这是准备亲自做一个么? 司怀走到张会长面前,一旁的方道长眨了眨眼,清醒过来。 他看着司怀手里熟悉的剑,又看了看周围。 桃源观、道协的道友们…… 方道长满脸茫然:“这、这是怎么了?” “我们不是已经解决了六道观的事情,回商阳了么?” 司怀懒懒地说:“你疯了。” “……” 方道长无奈:“司观主,您就别开玩笑了。” “你刚才陷入了幻境。”张会长解释道。 方道长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 他恍然道:“难怪是我抓捕到的六道观观主……” 幻境内发生的事以他为主,他在里面没有察觉到,出来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方道长轻叹一声,突然感觉脸有点疼,抬手摸了摸,是真的疼。 司怀面不改色:“都是因为这个老变态。” 他晃了晃勾魂链,其他人这才发现勾魂链上还捆着一抹阴魂。 阴魂残缺不堪,脸只剩下小半张。 方道长:“他、他是?” 司怀:“老变态。” 中年男人:“……” 见方道长更茫然了,司怀补了个前缀:“六道观那个老变态。” 方道长懂了,震惊地看着这道阴魂:“他就是六道观真正的观主吗?” 司怀点头。 张会长盯着阴魂,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把他的小半张脸和记忆里的某一张脸划上等号。 “罗鸿远?” 听见自己的名字,罗鸿远艰难地睁开仅剩的眼睛,眼珠转了转,发现叫自己的人是张会长,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张会长,您认识他?” 张会长皱眉:“罗鸿远,是六合观观主的亲传弟子。” “当年我明明亲自送他进了警局……” “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样子?” 司怀:“可能因为心理变态遭天谴了吧。” 罗鸿远:“……” 司怀扯了扯勾魂链,对罗鸿远说:“听见没,会长问你话呢。” 罗鸿远紧闭着嘴巴,勾魂链渐渐缠到脖子上,虽然现在是魂体,但他依旧能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感觉。 他被迫开口:“我当年幻术虽然修行的不到家,但对付几名小片警还是不在话下的,他们害怕受罚,让别人顶替了我的名字……” 在警方那边,罗鸿远已经是个已死之人,所以只知道有六合观余孽,但查不出具体是谁。 之后又借着罗新志的身体加入道协,得到了一手信息,因此道协也没有发现这件事。 司怀没有听他哔哔,趁这会儿功夫,他一直在打量张会长手上的天蓬印。 天蓬印通体乳白色,底部的符文是鲜红的,看久了像是在液体流动一般。 符文和司怀学过的符文截然不同,似乎还加了阵法,十分复杂。 看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明白原理。 司怀只能死记硬背下来。 大概是他盯得太久了,张会长扭头看司怀,笑问:“司观主对天蓬印感兴趣么?” 司怀摸摸鼻子,随口道:“是挺感兴趣的,这个印应该很贵吧。” 张会长笑了笑:“天蓬印传承千年,是无价之宝。” 司怀挑了挑眉,道协可真有钱。 “会长,除了罗新志观主,其他道友们并无伤亡。” 张会长松了口气:“不幸中之大幸。” 汇报的年轻道长顿了顿,有些想不明白:“罗观主是受了枪伤……” 司怀淡定地说:“对,这个姓罗的还持枪了。” 年轻道长依然疑惑,罗新志持枪,为什么枪伤都在他身上? 看出他的疑惑,司怀镇定自若地解释:“这老变态的魂魄脱离身体后干的。” “持枪开枪都是违法乱纪的事情,他想要栽赃嫁祸给我们。” 不等年轻道长问出问题,司怀立马说:“不过我们道协的道长们深明大义、明察秋毫、火眼金睛,不可能被这点小伎俩蒙骗……” 罗鸿远:“……” 他想说话,但司怀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勾魂链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嘴。 年轻道长毕竟还年轻,被这一通夸脸颊通红,脑袋发晕。 他羞涩地说:“哪里哪里,司观主过誉了。” 过了会儿,年轻道长才想起另一件正事,转身问张会长:“会长,那些阴魂都是百岁村的阴魂,要超度吗?” 说到阴魂,司怀才想起来还有个福德正神在殿里。 他连忙走过去,福德正神的神魂仍然躺在地上,只不过边上多了个小青。 小青蹲在福德正神身边,直勾勾地盯着,嘴边还有一丝亮晶晶的可疑痕迹。 大概是因为天蓬印,福德正神的神魂和之前相比凝固了几分。 见司怀盯着这道魂魄,方道长也盯着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 方道长看了看魂魄,又看了看台座上残破的神像。 他心里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该不会是福德正神?” 司怀点头:“是他。” 方道长倒吸一口气,连忙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司观主,你要不要避一避?” 司怀疑惑:“避什么?” 方道长压低声音:“不是你把他揍晕的么?” 司怀:“……不是。” 方道长狐疑地看着司怀,满脸写着真的吗我不信。 司怀:“……” “方道长,你对我有误解。” 方道长沉默片刻:“司观主,我觉得你对你自己有误解。” “……” 忽地,福德正神眼皮颤了颤,幽幽转醒。 他脸色虽差,但神情和蔼慈祥,十分有亲和力,和罗鸿远冒充的福德正神完全不一样。 福德正神缓缓从地上起来,看见蹲在自己身边的小青,抬手摸了摸小青的脑袋。 小青猛地抬头,惊奇的看着这个老爷爷。 他突然没有刚才那么饿了。 福德正神朝着司怀等人鞠了一躬,道歉:“是老朽失职,连累诸位道长。” 张会长连忙说:“此事与您无关。” 福德正神看着罗鸿远残破的魂魄,长叹一声:“不,怪我有了私心。” “实不相瞒,我生前是长村村长,也就是现在你们所说的百岁村……” 福德正神生前姓罗,全名罗茂德,与罗鸿远同族,罗鸿远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被他带着入道教。 罗茂德修的正统道教,生前乐善好施,矜贫救厄,因福德深厚成为城隍麾下一员,十几年前,恰好百岁村一带的福德正神晋升,职位空缺,他便申请回到百岁村,想照拂父老乡亲们。 “……那日见到罗鸿远,本想劝他重回正道,没料到他竟布下了七煞锁魂阵,我法力低微,又无防备之心。” 福德正神又叹了口气,当年如果他强硬一些,便不会有今日六道观的事情了。 他朝着司怀又鞠了一躬:“多谢这位道长。” 如果没有司怀,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罗鸿远完全吞噬。 司怀把罗鸿远的魂魄扯到福德正神面前,问:“你要揍一顿出出气么?” 福德正神摇了摇头:“地府自会处置他。” 话音一落,两名阴差出现在殿内,他们都穿着黑白两色的制服,其中一个是前两天在六道观出现的阴差。 他径直走到司怀面前,抱拳道:“司观主,十分抱歉,我们已经彻查清楚,余湮城隍玩忽职守,没有发现福德正神一事,放纵六道观发展,危害阳间,如今已被撤职。” 司怀哦了一声。 见阴差对司怀如此恭敬,周围的道长们心里大惊,墙角的阴魂们直接说了出来。 “司观主好像真的和地府有关系啊。” “我、我下辈子一定当道天观的香客。” “我现在就当道天观的香客鬼。” “咱们道天观信奉的是哪位天尊啊?” “好像叫道天天尊吧?” ………… 阴差脸色不变,完全不介意这些阴魂说什么。 他抬手,勾魂链直接勾住墙角十几道阴魂,接着对福德正神说:“大人,失礼了。” 福德正神点了点头,任由自己被勾魂链捆住。 见他们转身要走,司怀连忙开口:“等一下。” 阴差脚步顿住,问道:“司观主,您有何吩咐?” 司怀撩起眼皮:“既然六道观的事情都是因为城隍,城隍隶属地府,你们不用负责吗?” 阴差愣了下。 “得赔……” 司怀顿了顿,阴间的钱,他有的是,不缺元宝。 琢磨了会儿,他开口说:“得赔功德。”
第116章 拔枪
听见“赔”字的时候,方道长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听见“赔功德”三个字,他眼前一黑。 居然问地府要功德?! 司观主你胆子也太大了! 方道长走到司怀身边,轻轻地喊了一声:“司观主。” 司怀瞥了他一眼,挑眉:“你也要?” 方道长:???!!! 不等他开口否认,司怀扭头对阴差说:“你听见群众的呼唤了吧。” “我们华国道教协会因为你们工作上的漏洞,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得多赔一点。” 方道长弱弱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怀拍拍方道长的肩膀:“方道长,做人要知足。” “我们只要一点功德修行就行了,元宝这种身外之物就不必在意。” 方道长:“……” 他真的不是要敲诈勒索地府的意思! 阴差呆呆的听着司怀叭叭叭。 他还没有从功德两个字反应过来。 功德,顾名思义,功能福德。 恶尽曰功,善满称德。 佛道两教,功德都是靠自身修行,行大善除大恶者,几位尊神自然会给予功德。 像司怀这种主动要的,把功德当成货币、奖励的道士,阴差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 愣了好一会儿,他慢吞吞地说:“司观主,您真会开玩笑。” 司怀眨了眨眼:“我没开玩笑。” 阴差:??? 空气十分安静,气氛十分僵硬。 司怀淡定地说:“我知道你做不了主,转达一下我们的意思就行了。” 我们? 方道长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阴差不知道该说什么,恍恍惚惚地点头,带着阴魂们和福德正神离开。 等他们走了,司怀又拍了拍方道长的肩,竖起大拇指:“老方,刚才配合的不错。” “你好样的。” 方道长:“……” 沉默良久,他小声问:“司观主,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废话。” 司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种事我能开玩笑吗?” 方道长又沉默了,这话听着还怪有道理。 司怀继续说:“咱们吃了这么多苦,总得让地府赔偿点。” “打白工是不可能打白工的。” 他条条有理地分析道:“我刚才说要功德,就算他们不肯给,也不可能给我们点元宝应付了事,至少给点类似勾魂链之类的法器吧……” 方道长都听懵了。 半晌,他幽幽道:“只要胆子大,地府都不怕。” 司怀面不改色,义正辞严:“我们遵纪守法、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怕地府呢。” 末了,他看了眼方道长:“方道长,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方道长:“……我只是对鬼神有敬畏之心。” 司怀拍拍他的肩:“你开心就好。” 说完,他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方道长沉默了,一转身,对上卢任狐疑的目光。 “行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师父,你听我解释。” ………… 桃源观除了罗新志,其他几名道士都是挂单道士,并不算是桃源观的道士,只是临时居住在桃源观。 司怀用勾魂链试了下,他们魂魄是正常的。 魂魄没有异常,并不能确定他们与六道观无关,道协的人不擅长审问,张会长和警方打了声招呼,警方将几名道士带回去审问调查。 其他人则留在桃源观善后。 清理完桃源观内的安魂香、符箓之类东西,焦昌市道协的会长走到众人面前。 他是个头发花白,年过花甲,老泪纵横地对所有道友说:“诸位道友,我近些年身体力不从心,忽视了余湮道教的发展,是我失职了,不然当初桃源观也不会加入道协,幸好住在桃源观的道长们安然无恙……” 说着,焦昌市道协会长颤巍巍的弯腰,似乎是要鞠躬道歉。 张会长连忙上前扶起他:“这怎么能怪您呢,总道协也有不对的地方,十几年前,若是我们谨慎一些,不可能留下六合观的余孽,再者,如果近些年严格考察加入道协的道观,也不可能忽视了桃源观的怪异之处……” 司怀懒得看他们作秀,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个会长身上,没有人注意他们,索性直接拉着陆修之离开。 走进一旁的玉皇殿。 陆修之抬眸看他:“怎么了?” 司怀小声说:“六道观的鬼王还没找到呢。” 陆修之:“……” 听见鬼王,小青冒出头,细声细气地说:“司怀,我现在不饿。” 刚才被福德正神摸了摸头,小青觉得神清气爽,肚子饱饱。 司怀:“那可以留着以后吃。” 小青恍然大悟,夸道:“司怀真聪明。” 陆修之:“……” 他抿了抿唇,正犹豫该如何开口,便听见司怀开始念咒。 “天晴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 是六道观召唤厉鬼阴魂的咒术。 司怀眼巴巴地看着周围的神像,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走向下一个殿,药王殿。 也无事发生。 他们走遍整个桃源观,在每个殿内都施了一遍咒,甚至连几间卧房都没有放过。 别说阴魂,连抹阴气都没有看见。 小青亮晶晶的眼睛逐渐暗淡。 司怀微微皱眉,拿出勾魂链问道:“要不要玩?” 小青点点头。 司怀把勾魂链给他。 勾魂链放到小青掌心,瞬间变小,变成适合小青尺寸的大小。 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小青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眼睛又亮了起来,抓住勾魂链的一端,直接咬了上去。 司怀沉默了会儿,问道:“能吃么?” 小青皱巴着小脸:“硬。” 磕牙,不能吃。 司怀慢吞吞地说:“那就别吃了。” “磨磨牙。” 小青点点头。 陆修之:“……” 小青玩的开心,直接把鬼王的事情抛到脑后。 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小声问:“你说鬼王到底被藏在哪里了?” “那鬼会不会去搞下一个六六观了?” 对上他乌黑的眸子,陆修之轻声道:“或许被罗鸿远、那个老变态吞噬了。” 司怀琢磨了会儿,觉得非常有道理。 “你说的对,那个老变态丧心病狂!” 小青附和道:“丧心病狂!” 司怀:“说不定商阳的那些鬼都不是鬼王吃的,是他自己吃的。” 小青:“丧心病狂!” 看着这一大一小,陆修之眼里带了丝笑意:“嗯,丧心病狂。” ………… 道协本来是打算明天在六道观做道场,出了桃源观这件事,所有道长们身心交瘁,精疲力竭,张会长便把时间推迟,让大家在酒店修养几天。 六道观名单上记载的人、鬼都已经抓捕归案,现在酒店是安全的。 只是余湮的酒店不多,除去上次那家出事的酒店,只剩下另一家三星级酒店。 司怀懒得排队拿房卡,在大堂内坐了会儿,等前台没人了,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司怀,陆修之。” 两人的名字在道协名单上,前台小姐看着电脑屏幕,面露难色:“不好意思,两位道长。” “现在只剩下一间情侣房。” 司怀哦了一声,问道:“情侣房怎么了?” 前台小姐解释道:“情侣房只有一张圆床,其他和标间的差别不大。” 刚才的两位道长听见情侣房三个字,脸直接黑了,她都没来得及解释。 司怀点头:“那就情侣房。” 前台小姐松了口气:“二位不介意就好。” “这是房卡。” 她飞快地递过去房卡,生怕他们后悔。 “请在这里签下名。” 司怀接过房卡,指了指陆修之,对她说:“我们是夫夫。” 前台小姐懵了:“道、道长还能结婚吗?” 司怀挑了挑眉:“还能吃肉呢,吓不吓人。” 前台小姐:“……” 情侣房在顶楼,房间比标间大三分之一,隔音效果也很好,完全听不见走廊的动静。 司怀放下行李,看着正中央的白色圆床。 很大、很软,看起来很好睡的样子。 司怀快速冲了个凉,穿着一条内裤扑到床上。 比看起来还要软。 他翻了个身,手肘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按钮。 圆床忽然抖了起来,上下左右地震动,同时,房间内响起了低哑暧昧的音乐声。 陆修之脱衣服的手一顿,走到床边,寻找开关。 司怀本来挺困的,被床的震动给震清醒了。 他一偏头,对上陆修之近在咫尺的脸。 鼻梁高挺,浅棕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温柔了两分。 司怀看得心痒痒,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理直气壮地说:“开都开了,不要浪费。” “陆先生,拔枪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决一雌雄!
第117章 弹无虚发
司怀仰头,吻住陆修之的唇。 微凉的气息拂过面颊,司怀眯起眸子,忍不住贴近陆修之。 衬衫的布料磨蹭着赤裸的胸口,泛起一阵痒意。 司怀下意识抬手,想要挠一挠,手刚抬起来,便被陆修之扣住,压在柔软的枕头上。 口腔内壁被濡湿的舌尖滑过,司怀低哼一声,缠了上去,舌尖交缠,呼吸愈发急促。 看着司怀迷蒙的神情,陆修之眸色变暗,含住他的唇瓣,啃噬轻咬,密密麻麻的细吻覆在唇角、脸颊、耳廓…… 他轻轻的咬了一口耳垂,吮吸轻嘬。 灼热的呼吸喷吐在耳廓,司怀身体颤了颤,耳朵是他的敏感点,感官仿佛被放大了几倍。 感受到司怀的反应,陆修之顿了顿,吻的愈发用力。 司怀双手环住陆修之的脖子,两人紧贴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变化,电流似的酥麻感蔓延至全身。 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哑着嗓子说:“陆先生,你都上膛了,还不——唔。” 话未说完,对方的指尖压在他的唇上,探入口腔,随着圆床的节奏,搅动着舌头。 司怀并不反感,含住他的手指,舔了舔,含糊不清地喊了声:“老公。” 陆修之呼吸一滞,司怀每次叫老公,都是为了刺激他。 他垂着眸子,咬了口司怀耳后根的肌肤,留下浅浅的牙印。 “慢慢来。” 他怕司怀受伤。 司怀眼睫颤了颤,凝视着他的眼睛,又喊了一声:“老公。” “我皮糙肉厚。” “耐艹。” 他话音落下,房间内的音乐声也停了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心跳声。 陆修之扣住他的腰,把人抱紧怀里。 司怀白皙的肌肤染上红色,鼻尖也透着淡淡的粉色,他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像是飘在空中。 感受到陆修之的吻渐渐向下,司怀扣了扣他的掌心,声音带了丝黏腻:“要亲耳朵,爽。” 越简单直白的话越能勾动陆修之,他紧紧的箍住司怀的腰,吻住那红透了的耳朵。 “司怀、司怀……” 听着耳边的呢喃,司怀睁开眼睛。 陆修之额上沁着一层薄薄的汗水,眼里充斥着欲望,不再是平常冷淡的模样。 司怀恍了恍神,心脏跳的更加剧烈。 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也可以叫我老公。” 陆修之抿了抿唇,在他耳畔喊了声:“老公。” 司怀眯起眼睛:“好像没、没什么感觉……” 他看着陆修之的侧脸,迷迷糊糊地想着,大和尚为什么对这个称呼这么敏感…… 两人十指相扣,司怀仰起头,双眸失神,仿佛有股电流顺着脊柱向下延伸,他四肢都软了。 白色的床单凌乱。 ……………… 不知过了多久,司怀趴在床上,嗓子疼、腰疼、腿疼……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陆修之把他抱起来,走向浴室。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 陆修之没有直接把他放进浴缸,而是让司怀坐在自己腿上,先清理。 司怀靠在他肩上,看着镜子。 镜中模模糊糊映出一道白色。 看着上面的量,司怀慢吞吞地说:“陆先生,你真是弹无虚发。” “……” 陆修之拍了拍他的屁股,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浴室内,十分响亮。 司怀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地说:“好听么?” “好听就是好屁股。” 下一秒,腰间的大手紧了紧。 “司怀,你再勾我,明天就不用起床了。” 司怀:“真的吗?我不信。” ………… 第二天,司怀瘫在床上,连上厕所都是陆修之抱着去的。 第三天,司怀能自己上厕所了,还玩了会儿手机。 第四天,司怀才重新活了过来。 司怀四天没出门,道协的聚餐也没有参加。 方道长有些担心,虽然微信消息一直在回,但他担心司怀是不是在斗法时受了什么内伤,所以一直不出门。 纠结了会儿,他敲响了司怀的房门。 司怀刚洗完澡,披着块浴巾开门。 “司观主,你没事……” 看见司怀颈侧、胸口若隐若现的印记,方道长的声音越来越低,脸颊越来越红。 司怀懒懒地问:“什么事?” 方道长眼神飘忽,不知道自己该看哪里。 “没、没什么事,我就是——” 话未说完,房间门被砰得关上。 司怀茫然地看向身旁的陆修之。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穿衣服。” 司怀这几天待在房间都不穿衣服,只穿一条内裤,裸惯了。 现在他也不想为了方道长穿衣服,索性回到床上,拨通了方道长的微信电话。 陆修之瞥了眼,确定是语音通话,才收回目光。 “方道长,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方道长的声音:“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明早七点要出发去山上做道场。” 司怀哦了一声:“我看见群里的消息了。” “那、那我就先挂了。” 说完,方道长飞快地挂了电话。 司怀有些纳闷,他没有多想,起身翻衣柜里的道袍。 前两天陆修之让陈管家把道袍寄过来。 快递是陆修志拿的、拆的,司怀一眼都没有看过。 明天就要穿了,他得检查检查。 如果皱巴巴的话,需要熨烫一下,明天做道场的道士们大多是华国总道协的道长,司怀不能丢祖师爷的脸。 瞥见司怀的行为,陆修之开口道:“我昨天烫过了。” 司怀愣了下,不是因为陆修之给他烫衣服,而是陆修之居然会烫衣服? 看出他的惊讶,陆修之淡淡地说:“我在白龙寺待了很多年。” 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 司怀眨了眨眼,脑海里浮现陆修之一本正经地熨烫袈裟的模样。 “你真是个精致的大和尚。” 陆修之:“……” ………… 第二天清晨,众人出发去丰兴山。 六道观的道场是阴阳两利道场,既能为丰兴山周围村落的生者消灾解难、祈福延寿,又能为超度被困在山上的亡魂。 阴阳两利道场和阴事道场、阳事道场的区别不大,都是有高功和经师诵经掐诀,向神灵祈求。 高功自然是张会长,经师则是从各个道观挑选。 司怀虽然资历较浅,但是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被商阳道协推举成其中一名经师。 商阳道协一共派出两人,一个是司怀,另一个是方道长的师父,白云寺的卢任观主。 道场不对外开放,一同前往丰兴山的都是各个道协的的成员们。 高功经师在道场内等候吉时,其他道长们在外围观望。 站在一众四五十岁的道士们中间,二十多岁的司怀格外显眼。 从外地赶回来的道士们不认识司怀,轻声议论道: “这位道长是哪所公观的?” “年纪轻轻竟然能和会长一同做道场。” “好像是道天观,叫司怀。” “道天观,我略有耳闻。” “好像在年轻人里名气不小。” ………… 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司怀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经衣的老头朝他走了过来。 老头走到他面前,颔首示意:“司观主。” 司怀点了点头。 见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老头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问道:“司观主,您不记得我了吗?” 司怀唔了一声:“不记得。” 老头:“……” 卢任观主笑道:“司观主,这位是焦昌市道协的朱响道长,前几天在桃源观见过一面。” 介绍完,他看向朱响,帮司怀说话:“那日场面较为混乱,司观主又和罗鸿远斗法许久,大概没有和您打过招呼,” 司怀抬眸,看了眼朱响稀疏花白的头发,有了点影响。 他又哦了一声,懒洋洋地抬头:“你有什么事吗?” 朱响他担任焦昌市道协会长一职几十年,像司怀这种小道士,见到他就算不是恭恭敬敬,那也得是客客气气的态度。 这种散漫的态度,朱响第一次遇到。 他微微皱眉,缓缓开口:“司观主,我年过花甲,今年可能是最后一年留在道协了。” 司怀敷衍地应了一声:“祝你退休快乐。” 朱响:“……这次道场,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能和诸位道友们同台的机会了。” 司怀:“哦。” 卢任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朱响并不在此次到场的名单上。 又说了这些卖惨的话,找上司怀的目的可想而知。 见司怀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响咬了咬牙,开门见山地说:“实不相瞒,我前两日去找张会长的时候,他告诉我经师的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我晚了一步。” 在座的经师们不是各地道协的会长,就是某些大观的观主。 相比之下,司怀更好拿捏一些。 因此,朱响找上了他。 “我辗转反侧了整整两天,还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这才找上你……” 司怀眨了眨眼,懂了。 这老头想让他让位,自己当经师。 卢任脸色变了变,开口道:“朱会长,这会事情您应该提前和张会长商议。” “再者,吉时快到了,这种时候临时更换经师,也是对神灵的不敬。” 朱响:“张会长也在我和司观主之间犹豫不决。” 卢任皱眉,心道张会长分明就是不好意思拒绝你,你倒换上了衣服,觍着个老脸找上司怀? 朱响继续说:“丰兴山乃是焦昌市的山脉,由我亲自祈福度亡,想必三清天尊也会甚感欣慰。” 听两人对峙了一会儿,司怀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了起来。 他身形瘦削高挑,比朱响高一个头,虽然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但眼眸漆黑,直勾勾盯着人的时候有些渗人。 朱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司怀撩起眼皮,问道:“你就是想当这次道场的经师,贡献自己的一份力,祈福度亡,没有别的目的是吧?” 朱响应道:“那是自然,我这把年纪,时日无多……” 司怀打断道:“我知道了。” 朱响:“道友,我只是想……” 司怀没搭理他,扭头卢任说:“方道长他师父,你记得帮我作证。” “那是自然,你是我们商阳道协的一员……” 话未说完,卢任就听见司怀说了两个字。 “准了。” 司怀对朱响说:“那你去吧。” 朱响心里一喜,转身走向张会长,准备告知他这件事。 卢任连忙拉住司怀,低声道:“司观主,这次道场规模不小,又有张会长亲自主持,利于修行啊。” 司怀随口道:“我尊老爱幼。” “方道长他师父,你不用担心我的修行,我是天才。” 自己说自己是天才。 卢任沉默了。 半晌,他问道:“那你刚才说的作证。” 司怀淡定地说:“他做道场,我拿工资。” 不用干活还有工资,这种好事他怎么会错过!
第118章 功德金光
山里的气温虽然比市区低一些,但是经衣复杂厚重,司怀热得后背有些黏腻。 之前因为要做道场,得注意形象,他不敢随意弄道袍,但是现在不需要了。 司怀直接撩起衣袖,扯了扯道袍。 微风吹过,凉快不少。 他漫不经心地将前额的发丝捋到脑后,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懒散随性的气质。 卢任深深地看着司怀,良久,感慨一声:“司观主活得真是通透。” 司怀挑了挑眉,商业互夸:“您也挺有眼光的。” 卢任失笑:“难怪行云整日惦记着司观主。” 道教有些派别虽然没什么戒律,但是像司怀这种随心所欲的人本来就少,道士更是少之又少。 卢任修道数十载,除了司怀,也只遇到过一个。 现在想想,他当年也像方行云一样,喜欢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卢任恍了恍神,陷入回忆。 很快,他又被司怀的问题拉了回来。 “行云是谁?”司怀皱眉问。 他有些纳闷,现在道士,怎么一个两个都惦记着他的身体? 卢任沉默片刻:“行云便是……方道长。” 司怀哦了一声,对他说:“方道长和我只是普通的道友关系。” “方道长他师父,你不要误会,我已经成家立业了。” 卢任:“……” 他误会什么了? 见吉时快到了,司怀朝着卢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向外围的陆修之。 陆修之是围观人群中唯一一个不穿道袍的人,再加上他神情冷漠,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没有道士主动靠近。 司怀毫无阻碍地走到他身边。 陆修之眉心微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视线一直在司怀身上,看见了朱响和司怀交谈。 具体内容听不清,但从几人的表情里也能猜出一二。 更何况临近吉时,司怀居然走了出来…… 司怀微抬下颌,指了指站在卢任边上的朱响。 “那穿经衣的老头说想做道场,还不收钱。” “我就让给他了。” 陆修之望过去,冷眼看着朱响脸上溢出的喜悦。 焦昌市道协在国内属于末流,不仅仅是因为六合观、六道观的事情,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地道协不作为,没有宣扬发展正规道教,也没有按部就班调查、清除邪教,否则六道观不可能猖狂到主动向道协出手。 焦昌市道协会长完全是矮子里面拔高个,论资格能力,朱响参与不了这次道场,一开始便不再名单内。 感受到陆修之身上的阴气,司怀卷高衣袖,露出白皙的胳膊,接着往陆修之身上挨了挨:“真凉快。” 陆修之沉默了一会儿,从司怀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手持迷你小风扇。 打开,放到司怀面前。 司怀愣了下:“哪来的?” 陆修之:“陈管家寄来的。” 司怀乐呵呵地吹着小风扇:“陈管家也太贴心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离吉时越来越近,场上的道长们神色肃穆,场外的道场们则躁动起来。 有人看见司怀站在陆修之身旁,一动不动,看样子不准备去做道场,又看见朱响已经准备起来,他忍不住问:“这是换人了吗?” “诶?司怀怎么下来了?” “那个老道长是谁啊?” “为什么临时换人?这老道长吃得消三天三夜的道场吗?” “咱们道协的门面担当就这样被撤了?” ………… 听见他们一口一个老道长,人群中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开口道:“那位是焦昌市道教协会的会长,朱响朱道长。” “朱响道长为道协效力多年,管理焦昌市,”年轻人顿了顿,瞥了眼不远处的司怀,继续说,“论资排辈,的确比司怀观主够格。” “先前不参与怕是有别的原因,如今顶替司怀观主并不奇怪。”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看向年轻人,讨论起来: “这是谁啊?” “他是张会长的亲传徒弟,越永逸。” “原来如此,那司怀观主之前大概是替补?” “论什么资?论资司观主还天赋异禀呢。” “我倒觉得司怀年轻,为人猖狂,不如朱响道长。” ………… 陆修之神情愈发冷淡,眉宇间隐隐带了丝不悦。 司怀没有听见他们的话,他坐到一旁的树下,举着小风扇,打起了瞌睡。 吉时一到,场上的所有道长屏息凝神。 阴阳两利道场的科仪比阳事道场、阴事道场的科仪多一些,第一天的科仪是开坛、取水、安水、荡秽、扬幡、挂榜、三清表、三元表、摄招、安灵、朝孤、净厨。 第一步是开坛,乐声起,张会长拈香扬声道: “日出扶桑红映红海,瑶坛肇启阐宗风,全真演教谈玄妙,大道分明在其中。” 步虚开口:“宝座临金殿,霞光照玉轩,万真朝帝所,飞舄蹑云端。” “开坛演教天尊!” 众人唱赞吟偈,步罡踏斗,请求神灵天尊莅临醮坛。 忽地,一阵清风吹过,空中堆叠的云层缓缓飘动、消散。 林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山里的小动物们都冒了出来,远远观望着道场科仪。 “不愧是张会长啊。” “张会长道行深厚,竟然吸引了如此多的生灵。” “我觉得这是场上诸位道长的功劳。” ………… 道士们低声交交谈,忽然有人指着天空,大声问道: “这、这是什么!” 众人抬头,湛蓝的天际出现了一朵七彩祥云,缓缓飘近,停在道场正上方。 “这是祥瑞!” 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光芒穿透祥云,直直地落了下来。 在里道场一定距离时,金光分散成数道,照向场上的众人。 数道金光粗细不一,有比针线还细的,也有拳头大小的,一部分照在道场内部,一部分照在道场外围。 “这、这是……” 被金光照拂的道士们神色齐齐一变,他们能清晰的感受到体内沉疴去尽,精气神翻了数倍,身上充斥着力量,修行也受益匪浅。 “这、这是功德金光!” 一名老道突然喊了出声:“老朽在十几年前,有幸见过一次。” 众人震惊不已,仔细一看,发现金光照射的那些人,都与参与了前段时间剿灭六道观的一行。 “我好像是听说过有人和阴差讨要功德。” “那人似乎是司观主?” 司怀的名字一出来,众人纷纷找他在哪儿。 六道观的事情,司怀从头到脚都参与了,而且还亲自抓到了六道观观主。 看到在树下睡觉的司怀,众人沉默了。 不是因为他睡觉,而是因为他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功德金光。 连他身旁没穿道袍的冷脸男都有,司怀却没有。 “怎么会这样?” “大概是有人夸大其词了吧?” “司怀这种脾性,我估计那几天都没有出力。” “难怪让朱响道长顶替他,张会长真是明察秋毫。” ………… 听见自己的名字,朱响正了正神色,压抑住内心的喜悦。 他步罡踏斗,踩在坎一位上,悄悄扫了眼周围,发现几位经师周身都萦绕着金光,只有他没有。 朱响表情僵了僵,步伐差点乱了。 卢任冷漠地看着他,低声喊道:“朱道长,莫要影响此次道场。” 众人身上的金光渐渐暗淡,忽地,一道更加明亮、两三米粗的金光照射下来。 众人惊呆了,愣愣地看向金光落的地点。 一棵枝叶繁茂的树。 树下的人还在睡觉。 下一秒,司怀就被众人嘈杂的讨论声吵醒了。 他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差点被亮瞎。 司怀眯着眼睛:“好大的太阳。” 嘀咕了一句,他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棵树。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坛的话源自《全真密旨》
第119章 死得其所
亲眼看着司怀走出功德金光的范围,众人惊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陆修之也怔了下。 围观群众有人看得心急,对着司怀的背影喊道喊道:“司观主,别走啊。” “那可是功……” 司怀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觉得这帮人真是太吵了。 不是应该好好看张会长的道场么? 怎么一个个都在叽叽喳喳的聊天。 司怀掏出兜里的耳机,带上,走到另一棵树下,眼睛一闭,继续睡觉。 众人:??? 司怀一离开,那道两三米粗的金光“嗖”的一下,瞬间追了上去,继续罩住司怀所在的大树。 众人:!!! 坐下没多久,司怀又感受到熟悉的亮光。 他睁开眼睛,这下完全清醒了。 司怀抬头,背靠着的大树被阳光笼罩,树枝、树叶都折射的淡淡的金光,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刚刚不还没有太阳的么? 司怀眨了眨眼,突然发现不远处的那些道士们没有关注道场,反而都直勾勾地看着他,神情呆滞。 准确的说,看的是他周围的阳光。 司怀眯起眼睛,头顶响起陆修之的声音。 “功德金光。” 说完,陆修之按住他的肩膀,担心司怀没有反应过来,又要走。 司怀听清楚了,愣了愣。 这么突然? 司怀低头,看着落在指间的金光。 金光不是阳光,洒落在身上不仅不热,反而还有些凉快。 不仅如此,早起的困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整个人都很舒服。 愣怔几秒,司怀连忙召唤出小青。 小青一脸茫然地出现,见那么多道士都盯着自己,他没有说话,乖乖地坐在司怀边上。 金光扫过魂魄的每一寸每一处,小青身上浓郁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淡。 小青摸了摸肚子,更茫然了。 饱了。 就挺突然的。 司怀看了看小青,又看向陆修之,小声问:“你有什么感觉吗?” 陆修之垂下眸子,吐出两个字:“暖和。” 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瞳仁里的担忧。 陆修之屈了屈手指,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阴气在一丝丝消散。 如果没有了阴气…… 和别人短短几秒的功德金光不同,司怀的功德金光足足持续了不少时间,众人就这么呆呆地盯着。 不止人看呆了,远处山坡上的小动物们也看呆了,只有一只黄鼠狼及时反应过来,飞快地蹿近,蹲在树边,悄悄地摸了两把功德金光。 司怀正在感受功德金光的效用,接着便看见周遭的金光逐渐变淡、变细。 眼看着就要消失了,司怀这下惊讶了。 “就给这么点?” 众人:“……” 这叫点么?! 等时候金光褪去,所有人才如梦初醒。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司怀身上: “司观主果真是天之骄子。” “不知道天观收不收挂单道士。” “道天观在哪所城市来着?” ………… 司怀仰头,看见了头顶上的七彩祥云。 他面不改色地说:“做神不能这么小气。” “要向咱们道天天尊学习,大方慷慨,博爱慈悲……” 司怀嘀嘀咕咕了一会儿,空中的七彩祥云突然抖动两下,化为淡金色的雨雾,落了下来。 这雨雾虽然不能和功德金光相比,但是覆在身上凉丝丝的,很舒服。 司怀心想,等回家就给祖师爷上粗粗大大还持久的香。 雨雾笼罩住了整座丰兴山上,驱散阴气,唤醒灵气。 小动物们跪伏在地,树枝上的鸟雀低低地吟唱起来,为道场的乐声伴奏。 丰兴山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道场上的所有道长神色严肃,凝神静气,继续步罡踏斗。 张会长缓缓开口:“伏以,坛树八极,按八卦以立坛界;玄元阐化,仗玄科而叩请高真。” 庄严的声音响起,众人的注意力被拉回道场。 在所有人周围都萦绕着若有若无雾气的时候,有人周围没有雾气,干干净净,十分醒目。 “那是朱道长?” “怎么如此……特立独行?” “和司观主的对比略大啊。” “你们刚才不还夸人家朱道长吗?” “不是我,是谁说的朱道长比司观主够格?” ………… 感受到身上灼热的目光,朱响脸色忽青忽白。 他耳边嗡嗡作响,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拎到众人面前。 朱响不敢看周围的道友,往前走了两步。 隐约听到身后一位经师的嗤笑声。 瞥见卢任就在身边,朱响咬了咬牙,侧身靠了过去,想要蹭一蹭他周围较为浓郁的雾气,好让自己不那么丢脸。 结果雾气精准避开他的手指,紧紧地贴到卢任身上。 朱响周围的真空地带更明显了。 他瞪大眼睛,脸上的赘肉颤抖,胸腔起伏两下,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见状,卢任淡淡地提醒:“朱道长,司观主是有仙缘的人。” 不是什么软柿子,甚至比硬茬子还要硬。 朱响脸色更差了,早知道司怀是这种人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想着挤走司怀! 道场的经师与天地神沟通,像司怀这种有仙缘的人参与,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如果朱响一个小时前没有让司怀下去,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丝功德雾气。 偏偏他在道场开始前让司怀离开。 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以后…… 朱响手指发颤,脸色比头发都要白了。 见他身形微晃,卢任抬手扶了一把,皱眉道:“朱道长,距离结束还有一天时间呢。” 围观人群中的越永逸脸色也不好看,不止朱响,他周围其实也没有雾气,只不过没有朱响那么明显,众人没有注意到。 越永逸看向司怀,他只不过替朱响说了几句话而已…… 道场一共三天三夜,夜里,最后一项科仪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为了确保道场不出任何意外,负责的高工经师们直接住在六道观,其他道长则各回各家。 司怀伸了个懒腰,扭头对陆修之说:“我觉得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不用来了。” 陆修之嗯了一声。 几米外的黄鼠狼听见了,飞快蹿到司怀面前,跟上他们的步伐。 司怀脚步一顿,低头看它。 黄鼠狼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比了个下山的手势。 司怀眯起眼睛:“你想跟我走?” 黄鼠狼点点头。 司怀挑了挑眉,问道:“你会说话么?” 黄鼠狼叽叽地叫了两声。 司怀:“你会说人话吗?” 黄鼠狼:“……” 这还用问吗?! 司怀:“看来不会。” 他又问:“那你会识字吗?” 黄鼠狼沉默地摇了摇头。 司怀懒懒地说:“什么都不会还想跟我走?” 他从兜里掏出两个糖,扔给黄鼠狼。 “吃颗糖醒醒脑。” 黄鼠狼:“……” 陆修之有些讶异,他以为司怀会同意。 家里有个鬼王、有个鸡精,再多一个黄鼠狼,并不奇怪,他也不介意。 对上陆修之的目光,司怀笑了笑,解释道:“这黄皮子是野生的。” “不适合家养。” 还是山里更自由自在一些。 司怀瞥了眼黄鼠狼的身影,见它跑到黑毛脸身边,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 没走几步,两个年轻道士搀扶着朱响,挡住了去路。 朱响脸色很差,一天下来仿佛老了十几岁,和周围红光满面、精神健旺的道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走到司怀面前,缓缓道:“司观主,我高估我自己的身体了。” 司怀哦了一声:“那你挺没有自知之明的。” 朱响:“……” 他咬了咬牙,继续说:“现在这把年纪,着实是吃不消三天三夜的道场了。” “说不定我这个老身子骨就折在上面了。” 司怀又哦了一声:“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朱响:“……” 沉默了好一会,他开口道:“司观主,其实我是想……” 司怀冷笑:“你想赖账?” 没门!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方道长他师父
第120章 唇枪舌剑
朱响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赖账是什么意思。 这怎么能叫赖账呢? 他愿意退出,把经师的位置还给司怀,司怀不是应该乐得重返道场么? 怎么不按套路来?! 朱响咬紧牙关,继续说:“司观主,我的身体是真的一日不如一日,今天早上还险些出了纰漏,幸好有卢任观主及时出手相助……” 司怀:“那你得去谢谢他。” 朱响:“那是自然,我稍后就……” 司怀:“找我干嘛?”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朱响跟上去,企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司观主,今天的场景你也亲自见到了,一旦参与此次道场,你的道行境界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司怀撩起眼皮,随口说:“我的道行已经在顶层了。” “再上就要当神仙了。” “……” 朱响被他怼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怀像是铁了心不参与道场。 陆修之侧头,看着朱响沟沟壑壑的老脸,语气冷漠:“这就是你的诚意?” 朱响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他知道陆修之的言下之意。 道歉。 朱响有些拉不下脸,他堂堂一个市道协会长,要向司怀这个小辈道歉? 犹豫之际,司怀走得更远了。 朱响连忙追过去,在司怀面前丢脸,总比在众人面前丢三天三夜的脸好。 他咬了咬牙,僵硬地说:“司观主,是我错了。” 司怀疑惑:“你哪儿错了?” 朱响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我、我不应该倚老卖老,顶替你的位置参与这次两利道场。” 司怀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件事啊。 “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司怀点头:“我原谅你。” 朱响呼出一口气:“那明日……” 司怀淡定地说:“你继续当经师,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得抓住。” “毕竟你时日无多了。” 朱响:“……” 他不是都道歉了么! 朱响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怀,怒道:“司怀!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让你做人。” 司怀懒洋洋地说:“做人要讲究诚信,做畜生不用。” 赖账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纵容的! 朱响气得双手发颤,眼前发黑,往后退了两步。 他身后的两个道士连忙上前扶住,知道朱响理亏,他们俩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见朱响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司怀眯了眯眼,拉上陆修之,离他远一些。 司怀凑到陆修之耳边,小声提醒:“这糟老头可能想碰瓷。” “咱们赶紧溜。” 司怀连忙拉着陆修之离开,留下朱响和他两个徒弟在原地。 “朱道长,发生什么事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朱响缓了好一会儿,视线才恢复正常。 见眼前的人是张天敬,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老泪纵横:“张会长,我、我刚才向司怀道歉,想让他顶替我经师一职,可是他不同意啊……” 朱响声泪俱下:“我这把老身子骨,不知道挨不挨得到明天……” 张天敬皱了皱眉,拨开他的手,脸上和善的神情逐渐消失,语气也带了几分严肃:“朱道长,想参与此次道场的人,求着司怀换人的是你,现在又要反悔把他换回来?” “你真当两利道场是儿戏么?!” 朱响表情僵了僵,没料到张会长会朝他发火。 “张会长,我、我其实是担心自己会影响大家……” 张天敬冷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与其把心思放在这种地方,不如好好思索明日道场之事。” 说完,张天敬转身离开。 越永逸表情也不怎么好看,他本以为朱响是个有资历的老道长,没想到是这种当面一套背后另一套的人。 越永逸跟着张天敬走向卧房,犹犹豫豫地开口:“师父,我、我今天白天在众人面前帮朱响道长说话了。” 张天敬脚步一顿,看向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你说什么?” 越永逸支支吾吾地说:“我就说了几句朱响道长比司怀厉害之类的话……” 张天敬皱眉:“你和司怀从未有过交集,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越永逸小声说:“我看司怀为人散漫,连道场都不放在心上,又是个无名小观的道士。” 怎么看都不是个厉害的人。 “司怀天资过人,百年难得一遇。” 张天敬叹了口气:“你怎么能……” “罢了,你这两天去和他当面道歉。” “师父……” 越永逸喊了一声,张天敬没有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卧房。 ………… 酒店 司怀和陆修之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不仅不困,反而神清气爽,精神充沛,感觉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司怀瘫在椅子上,翘着脚刷微博。 刷了刷主页,发现有人拍了早上的七彩祥云。 【大长腿元帅:我拍到了七彩祥云!今年必会好运!】 评论: 【这个不是P的吗?】 【不管是真是假,转发了再说。】 【是真的,我爸妈就在余湮县,也拍到了。】 【听说是有道长开坛做法。】 【你们敢不敢把话说全了?!】 司怀顺手转发微博,加了句话:【转发祥云图,抽10个平安符。】 下一秒,这条微博底下便多了数十条评论。 【???大长腿是观主的小号吗?】 【你们做了什么py交易?】 【敢不敢抽美容符?】 【不管了,先转发再说。】 ………… 【祖师爷喜欢这朵云。】 司怀刚回复了其中一条评论,手机顶端跳出董大山的电话。 “司怀!那个邪教的事情忙完了?” 司怀嗯了一声:“差不多了。” 他刚想说自己和邪教斗智斗勇的过程,便听见董大山咋咋呼呼地说: “那你赶紧画符,别玩微博了!之前的库存都快没了,我生怕你在偷偷摸摸跟踪邪教的人,都不敢给你打电话……” “……” 司怀面无表情:“我赶紧画符,不和你哔哔了。” 平安符的销量最高,司怀之前也只做了平安符的印章,其余的符都是他亲手画的,这段时间因为六道观的事情,一直没有补库存。 司怀翻了翻行李,没有符纸,也没有朱砂。 这个时间店铺也都关门了。 司怀想了会儿,敲响楼下方道长的房间,讨来了符纸和朱砂。 画了几叠美容符、清心符镇宅符之类的符纸热身,司怀提笔,沾了点朱砂,眼前浮现出天蓬印的符文。 刚落笔,他便感受到了不同。 和之前随心所欲的画符区别很大,画天蓬印符文的时候,能明显地感受到无形之中有股阻力,每一笔都十分生涩。 司怀凝神屏息,全神贯注地勾勒符文。 一笔一画、一撇一捺。 最后一笔,力度出了一丝差错,符废了。 司怀挑了挑眉,重新画。 扔了一张又一张符纸,直到第五张,司怀终于完整的画出了一张天蓬印的符文。 一个小时,他才画出一张符。 司怀放下笔,手腕有些酸胀。 忽地,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 司怀扭头,陆修之站在边上,身上沁着水汽,显然刚刚洗完澡。 “天蓬印?”陆修之问。 司怀点头,拿起符纸,念咒掐诀。 符纸垂在空中,一动不动。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司怀愣了下,不应该啊。 他明明感受到了符成。 陆修之:“载体不对。” 司怀眨了眨眼:“这符纸是方道长的。” “白云观要倒闭了吗?” 居然用假符纸? 陆修之:“……不是。” “黄符纸承受不住天蓬印的威力。” 黄符纸具有通灵降神、禳灾驱鬼的效用,价格低廉,是道符的首选材料。 天蓬印是天丁神印,普通的黄符纸无法承受容纳,更别说发挥功效。 司怀追问:“不用符纸那要用什么?” “玉石。” 司怀:“……” 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难怪这些印这么稀缺! 都是钱啊。 司怀果断地放下笔。 陆修之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只见司怀低头,凑到他手边,轻轻地嗅了嗅。 温热的呼吸拂过手腕,陆修之指尖颤了颤:“怎么了?” 司怀摸摸鼻子,上下打量陆修之:“你……” 陆修之以前身上的阴气比小青还重,从头到脚都萦绕着浓郁的阴气,站在远处,司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凉的气息。 可是今天变了。 身上的阴气变淡了些,气息也没有那么冷了。 司怀直接伸手,抓住陆修之的手腕,感受他的体温。 好像是没有以前那么冰冰凉凉了。 司怀眯起眼睛:“你刚刚背着我在浴室自力更生了吗?” 陆修之:“……” 他屈起手指,半晌,缓缓说:“功德金光。” 浓郁的阴气对他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功德金光只为他做了一件事,驱除阴气。 虽然只驱除了一部分,但和之前相比,差别很大。 尤其是对司怀来说。 陆修之垂眸,凝视着司怀漆黑的瞳仁,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紧张。 他低声问:“司怀,你会不会……” 陆修之的声音很轻,司怀没有听见他说话,仰头问道:“你该不会浑身上下都变烫了吧?” “我——” 陆修之刚说了一个字,司怀就站起身,碰了碰他的唇。 唇瓣温度变化不大,但微凉的气息,一下子就变得灼热了。 滚烫的呼吸喷吐在脸上,是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 司怀舔了舔唇,心痒痒的,身体也热了起来。 明天反正没事…… 他面不改色地说:“祖师爷既然让你变热,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要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就从唇枪舌剑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成语小天才
第121章 枪林弹雨
司怀主动亲上来,陆修之愣怔了一秒,随即夺过主动权,卷住他濡湿的舌尖。 司怀没有争,微启着唇,享受陆修之的主动。 陆修之的口腔温度也比之前高了些,温热软滑的舌头扫过他的口腔内壁,一阵阵痒意蔓延至全身,背脊发麻。 司怀仰着头,上颚被顶得又麻又痒,他本能地环住陆修之的脖子,摩挲着后颈温热的皮肤。 虽热乎乎的,但挺好摸的。 司怀微微恍神,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只喜欢冷冰冰的东西…… 察觉到他的出神,陆修之眸色暗了暗,咬了咬他的唇瓣,吻得愈发深入。 唇齿间都是对方的气息、味道,司怀眯了眯眼,更强烈的酥麻感顺着脊柱往下。 吻到他都快缺氧了,陆修之才松开司怀的唇,抬手解开睡衣的扣子。 陆修之的睡衣是很普通的长袖长裤,把身体包得严严实实。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司怀忍不住上手,摸了把胸肌。 感受到陆修之体温的变化,司怀挑了挑眉:“陆先生,你真是炙手可热啊。” “……” 司怀抓住自己的衣领,头一低,直接把T恤扒了下来。 等陆修之逐一解开睡衣的扣子,赤裸着上半身,司怀早就脱得连条内裤都不剩了。 他性致勃勃地走向浴室,对陆修之说:“浴缸好像也可以按摩的。” 情侣房的灯光偏暗,昏黄的灯光洒在司怀身上,增添了丝暧昧情欲。 他没有丝毫遮掩,大大咧咧地往前走,身体的每一寸都暴露在陆修之的视线里。 走了两步,腰间到一道痒意,司怀抬手挠了挠,白皙的皮肤瞬间映出了红痕。 陆修之扔掉手上的睡衣,大步上前。 司怀刚握住浴室的门把手,身体忽地腾空,被抱了起来。 下一秒,他的后背抵在冰凉的瓷砖上,陆修之的吻再次压了下来。 陆修之不久前刚洗过澡,浴室里充斥着水汽,瓷砖又湿又凉,司怀能清晰地感受到冰凉的水珠沿着肩胛骨下滑,和陆修之灼热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司怀被刺激的腰都软了,险些站不稳。 陆修之掐住他的腰,微微屈膝,抵在他腿边。 司怀本想借力站稳,肌肤相贴后,反而更刺激了,他浑身无力,只能靠在陆修之身上。 陆修之偏了偏头,密密麻麻的细吻从唇角落到后颈。 司怀低哼一声,下巴压在他的肩颈处,看到镜中满脸潮红的自己,以及陆修之的背影。 陆修之手臂、背部肌肉结实紧致,十分明显,司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陆先生,你引体向上一定很厉害吧。” 指尖刮过背脊,司怀忍不住拍了下他的屁股,吹了声口哨。 “屁股真翘,这么翘的屁股,不用——” 话未说完,他的耳朵便被狠狠地吮吸了一口,强烈的电流般的刺激令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地低吟。 陆修之嗓音暗哑:“厉不厉害,你不知道么?” 紧接着,司怀腰间一紧,陆修之把他托了起来。 身体悬空,他本能地抱住陆修之。 陆修之眸色渐暗,吻住他的耳垂。 司怀咬住他的肩膀,眼尾也染上了一抹红色。 留意到司怀在看背后的镜子,他忽地转身,抱着司怀走到镜前。 司怀呼吸猛地加重,脚背紧绷,圆润的脚趾蜷缩。 陆修之侧了侧身,司怀脸颊贴在镜子上,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镜面。 看到镜中自己和陆修之深吻,唇齿交缠,司怀头皮发麻,心脏剧烈跳动。 浴室的灯光愈发朦胧。 …………………………………………………………………………………………………………………………………………………………………… 不知过了多久,司怀浑身瘫软,精疲力竭。 而且还没用上浴缸的震动功能。 司怀躺在浴缸里,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他看着正在调试水温的陆修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枪林弹雨。” “……” 陆修之把花洒拿到他手边,调试水温:“烫么?” 司怀舔了舔唇:“没你烫。” 陆修之手一顿,掐了掐他的脸颊。 “不想起床了?” 司怀闭嘴。 调好水温,陆修之放轻力度,擦拭司怀的身体。 他的动作很温柔,再加上温热的水逐渐包裹住身体,司怀有些昏昏欲睡。 睡着前,司怀迷迷糊糊地又说了几个字:“我,殚精竭力。” 陆修之眼里带了丝笑意,拨开他前额的发丝,落下轻轻一吻。 等他把司怀抱到床上,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陆修之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司怀的睡颜。 司怀习惯侧睡,身体微微蜷缩,抓着被子一角,他眉眼恬静,显得十分柔软乖巧。 像小时候一样。 陆修之看了很久,掖了掖被角,指腹不小心蹭过司怀的手背。 似乎是有些热,司怀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手指僵了僵。 以前司怀都是主动蹭上来…… 半晌,陆修之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 他拿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拨通易助理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陆总。” 陆修之嗯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听着电话那端的呼吸声,易助理吓得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连忙开口:“您已经回商阳了吗?” “还是需要我帮您订机票?” “和国防部的合作已经谈下来了,正在商议具体的合同内容,道天观的审核暂时没有消息……” 易助理把能想到的项目、事情全都说了一遍,陆修之还是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陆修之问: “你现在在谈恋爱吗?” 易助理有些懵,大早上的打电话给他就为了这个? “没有,我的身、我的心都是陆氏集团的。” “……” 沉默了会儿,陆修之问道:“那你平时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 易助理怔了怔,陆总为什么莫名其妙关心他的私生活了? 而且还是这个时间? 是故意趁他没睡醒想试探他吗? 易助理大脑飞快地转动:“陆总,我清心寡欲,把所有精力都奉献给了陆氏集团。” 陆修之:“……你平时都不看、那些电影吗?” 易助理:“不看,别说电影,我连小说都不看。” “……” 陆修之:“那你以前读书的时候……” “我读书的时候就更不看了,一心一意学习,为进咱们陆氏集团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没有当初的自己就没有现在的我——” 陆修之面无表情地挂断易助理电话。 沉思良久,他拨通寂无大师的电话。 白龙寺早课还没有开始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寂无师父。” 陆修之喊了一声,开门见山地问:“寺内藏经阁是否有双修功法?” 寂无大师:??! “嗯?” 陆修之:“我知道五层收有道教心经。” 寂无大师缓缓说:“白龙寺内对藏经阁了解最多的人是你。” 言下之意,有没有双修功法你自己心里有数。 陆修之淡定地问:“这一年没有收录新的吗?” 之前收录的书籍,他都看完了。 说完,他又强调:“双修功法。” 寂无大师吐出两个字:“不知。” “山里信号不好,改日再聊。” “……” 听着手机响起的嘟嘟声,陆修之皱了皱眉。 决定回到商阳后亲自去一趟白龙寺。 找一找新的功法。 ………… 之后两天,司怀都没有出门,一直窝在房间里画符。 方道长只在微信上问了他一次,确定他不去后便没有再问,不过每天晚上都会给司怀发一些自己对两利道场的心得感悟。 最后一天晚上,道场结束的时间,方道长打来电话。 “司观主,你在房间吗?” 司怀嗯了一声。 方道长又说:“道场结束了,张会长让所有道长都去一楼餐厅吃夜宵。” “他还特地嘱咐我叫上你。” 听见夜宵,司怀没有犹豫,断放下笔。 他是有点饿了。 “知道了。” 餐厅在一楼,道士们都是从丰兴山回来,直接去餐厅,从顶楼下来,司怀和陆修之都没有遇到其他人。 直到到了一楼走廊,才遇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士。 司怀瞥了他一眼,不认识。 陆修之微微皱眉,冷眼看着朱响。 朱响表情变了变,为了不撞上司怀,他特地没进餐厅。 没想到居在走廊撞上了。 想到这几天传到他耳朵的各种非议,朱响咬紧牙关,扭头就走。 忽地,一阵阴风袭来。 一个面色死白,手拿勾魂链的阴差出现在朱响眼前。 朱响吓得叫出了一声:“你、你……” 阴差的视线从朱响身上,缓缓挪到他身后的司怀。 阴差抱拳道:“司观主。” 朱响瞪大眼睛,竟是司怀叫来的?! 他听说过司怀受阴差青睐,但没想到他竟能召唤阴差。 他厉声呵斥道:“我阳寿未尽!你不能抓我!” 阴差有些疑惑,继续往前走。 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朱响连连后退,见勾魂链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抽搐了一下,倒地不醒。 阴差更疑惑了,他白天在丰兴山见过这个道长,是经师之一。 怎么看见他吓成这样? 他没空多想,这次露面是有任务的。 阴差走到司怀面前,开口道:“司观主,我奉无常大人的命令,给您送东西。” 司怀哦了一声:“什么东西?” 阴差解释:“您那日所说的,我原话转达给了无常大人。” “诸位大人们商议过后,派我给您此物。” 说完,阴差手上出现了一个精致镂花的木质盒子。 “无常大人说,这是道天印。” 司怀这下愣住了,祖师爷有印?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之: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第122章 好生之德
祖师爷有印? 师兄怎么从来没有说过? 印为什么会在地府? ……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司怀接过阴差手里的木盒子,直接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印章,表面没有雕刻任何符文动物,像块方方正正的豆腐。 印章的颜色是带有油脂光泽白,在灯光下透着丝淡淡的黄色,没有丝毫打磨的痕迹,仿佛是块普通的玉石。 司怀拿起印章,印章不大,他一半掌心的大小,拿着刚刚好,很方便。 他看了眼印章底部,底部刻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道天。 天蓬印底部刻有阵法符文,可是这个道天印除了道天二字,其他什么都没有。 司怀:??? 他眯着眼睛,凝视了很久。 没有感受出任何东西,这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字。 阴差抱拳道:“司观主,东西已经送到,小的先行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 司怀连忙拦住,问道:“你还没说这个印要怎么用呢。” 阴差脚步一顿,实话实说:“小的不清楚。” 司怀愣了下:“你们领导没说?” 阴差摇摇头,想了会儿,又说:“大人只说过一句话。” “时机到了,司观主便会知道如何使用。” 司怀:“???” “什么时机?” “这、这小的就更不知道了。” 阴差一问三不知,而且还有公务要处理,司怀没有为难。 阴差道谢,路过昏迷不醒的朱响,停下脚步,施法把人唤醒。 朱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俯视自己的司怀,以及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想起其他人说的司怀曾问地府要好处,终于反应过来阴差突然出现的原因。 他又羞又恼,脸色忽青忽白,变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离开。 陆修之瞥了他一眼,视线落到司怀手上的印章。 道教法印各有用处,有祈福、号令、辟邪等等功效,每一枚印章与道教诸神紧密关联,有多年历史,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 可这道天印不是。 见陆修之盯着道天印看,司怀索性把印给他:“哝。” 陆修之垂眸,指腹摩挲印章。 不论是外观还是触感,这枚道天印过于新了些。 而且时机也有些奇怪。 像是发现司怀在研究印章,特地赶出来的。 司怀偏头,小声道:“你也发现不对劲了是吧?” 陆修之嗯了一声。 司怀愤愤地说:“我怀疑地府是故意糊弄我的。” “连个说明书都不给我,让我拿来砸鬼么?早知道我还不如要点别的呢……” 他不满地说着,路过垃圾桶,就要把手上的木盒子扔了。 陆修之握住他的手,抿唇道:“这是檀香紫檀。” 司怀手一顿,他不懂木材,更不知道檀香紫檀是什么东西。 不过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多少钱啊?” 陆修之:“百年寸檀,寸檀寸金。” 这个盒子的木材,他看不出年份,定然有价无市。 司怀愣了愣,立马抱紧木盒子。 他感慨道:“看来是我错怪他们了,他们是来给我送钱的。” 陆修之沉默片刻,想把掌心的道天印放回木盒子。 “它不配。” 司怀随手把印塞进裤兜。 塞完,他扭头问陆修之:“这个印也有价无市吗?” 陆修之摇头:“羊脂白玉。” 价格不菲,但是能买到。 可是如果只是普通的羊脂白玉,为什么会用檀香紫檀来装? 陆修之陷入沉思。 司怀没想那么多,抱着盒子走向电梯:“我把这个放回房间。” 陆修之走了两步,余光瞥见朱响站在酒店门口,走进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全球限量款。 不是普通的道协会长买得起的。 陆修之皱了皱眉,走进电梯,给易助理发了条信息: 【查焦昌市道协。】 回了趟房间,再重新去餐厅,耗费了不少时间。 夜宵是自助餐的形式。 司怀和陆修之抵达的时候,张天敬已经发表完了这几日道场的感想,举着茶盏,对所有人说:“我以茶代酒,敬诸位道友一杯。” 所有人同时起身,和张天津举杯示意。 司怀就近坐下,开始剥小龙虾。 方道长一屁股坐到司怀边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会儿司怀,见他状态挺好,松了口气。 “司观主,晚上道场结束的时候,山林里的小动物都来送行,上次我们见到的山精也在……张会长?” 司怀抬头,张天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张天敬笑问:“司观主,这几天休息的可好。” 司怀应了一声。 “那就好。” 张天敬笑了笑,看了眼身旁的越永逸,缓缓开口:“三日前的开坛,永逸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请司观主多担待。” 司怀慢悠悠地剥着小龙虾:“谁?” “永逸。” 张天敬喊了一声。 越永逸不情愿地走上前,对司怀说:“司观主……” 司怀瞥了他一眼,不认识。 “你说了什么话?” 司怀完全不知道越永逸说过什么,但这话在越永逸听来,就是司怀当着众人的面让他难堪。 越永逸低着头,攥紧拳头,对司怀愈发不满。 他是上清观的亲传弟子,司怀只是一个无名小观的观主…… “永逸。”张天敬沉声道。 越永逸咬了咬牙,低声说:“我不应该质疑司观主被选为经师,对、对不起。” 司怀哦了一声:“行吧,我原谅你了。”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越永逸更不满了。 张天敬微微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司怀笑道:“那些话哪怕没有穿到司观主耳里,永逸也该向您道个歉。” 司怀敷衍地唔了一声,继续吃小龙虾。 张天敬直接坐到他身边,开口道:“司观主,过段时间首都要举办全国道协的交流活动,你有空来参加吗?” 司怀:“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 张天敬笑道:“暂时计划是九月份,或许会推迟。” “还没有定下具体的日子。” 司怀:“那到时候再说吧。” 知道他的脾性,方道长连忙打圆场:“张会长,司观主没有别的意思……” 话未说完,张会长笑了笑:“我和司观主接触过,知道他为人耿直,不会误会的。” “司观主天资过人,是我国道协的翘楚,我也就是提前说一说,希望司观主届时能向所有道友们分享自己的修行感悟……” 这些话司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心只吃小龙虾。 越永逸握紧手里的茶杯,对师父居然都这副态度? 他神色不悦,用力地放下手里的饮料杯。 啪的一声,引起了不少注意。 张天敬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对越永逸说:“永逸,你现在回房做晚课。” 越永逸:“可是师父……” 张天敬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越永逸嘴唇动了动,咽回嘴里的话,转身离开。 司怀撩起眼皮,看了看越永逸的背影。 “张会长,我是金天观的……” 很快,不少道士都来找张天敬套近乎。 张天敬朝着司怀笑了笑,转身离开,和其他道长们谈话。 等他走了,方道长才凑到司怀耳边,小声说:“那个越永逸是张会长唯一的亲传弟子,天资不错,在首都名气不小。” “他平常接触的都是各个大观的人,大概对司观主有误会吧。” 司怀挑了挑眉:“有什么误会?” 方道长点头:“那就——” “好”字还没说出来,他听见了司怀的下一句话。 “他就是嫉妒我。” 方道长:“……” 司怀懒懒地说:“天才总是遭人妒忌的。” “我已经习惯了。” “……” ………… 道场圆满结束,六道观的事情也处理完了,所有人在酒店修养了两天,便各回各家。 同时,商阳警方和焦昌市警方一同在网上发了声明: 【近日,商阳警方和焦昌警方以及华国总道协的诸位道长们一同破获一起跨市诈骗案。】 【两个月前,商阳市出现穿着道袍的不法分子,以长命百岁为噱头哄骗不少市民信教、购买符纸饰品之类的东西,警方调查过后,发现该组织名为六道观,藏匿于焦昌市某山林里……因此,商阳警方与焦昌警方、以及华国总道协的共同合作,前往六道观,辛苦多日后,合力剿灭这特大诈骗团伙……】 【最后,小编提醒大家,我国宗教信仰自由,请注意不要受人蒙骗,戳一戳这条链接,便能看到全国正规道观,以及道观的具体地址、联系方式等等哟~】 配图是六道观的一些照片,还有监控里调出来的蓝袍道士的照片。 【警察叔叔牛逼!!】 【我听说过这个六道观!我妈当初还信了几天,被我拉去信道天天尊了。】 【我记得这几个道士,在商阳大学城看见过。】 【为什么道天观不在道协的名单上啊?】 【我记得以前讨论过,好像是还在审核?】 【这都过去多久了?不会是审核失败了吧?】 ………… 刷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司怀和陆修之已经到商阳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刚想转发商阳警方的微博,顺便告诉大家审核的事情。 华国总道协的官方微博比他快一步,发了微博。 【华国总道协:道天观的一审很早就已经通过了,二审需要多名德高望重的道长同时参与,因为最近在道长们忙着处理六道观的事情,道协不少公务都暂时搁置了,请大家耐心等待哦,不久后,道天观就会出现在华国总道协的官网了。】 这条微博就是告诉大家道天观的审核是肯定会通过的,只不过走正规程序要耗费些时间。 司怀挑了挑眉,有些惊讶华国总道协的居然会为他说话。 他点了个赞,转发这条微博。 回到陆家,一切都没有变化,鸡精趴在石头上晒太阳,陈管家正在收拾祖师爷牌位前的供品。 看见这一幕,不等司机停好车,小青立马跑了出去,把陈管家要扔掉的贡品塞进嘴里,接着开始擦拭香炉。 院子里没有香客,小青擦着擦着,往嘴里塞了把香灰,砸吧砸吧嘴巴,好像还挺好吃的。 司怀和陆修之一下车,陈管家便迎了上来,接过行李,对他们说:“司总和费女士说要过来。” 司怀疑惑:“他们来干什么?” 陈管家:“来蹭饭。” 司怀:“司家破产了么?” 司弘业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司怀的话。 他嘴角抽搐,一个月不见,这小子嘴里还是没有好话。 司弘业:“再过一百年司家都不会破产!” 司怀哦了一声:“那是祖师爷有好生之德。”
第123章 空气好转
司弘业瞪大眼睛,气得鼻孔都大了一圈。 见陆修之望了过来,他深呼吸几下,压住怒气:“这么久不见,你对你爸就这种态度?” 司怀撩起眼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久么?” “不就几天?” 司弘业眼角抽搐:“一个月了!” “你连自己在外面呆了多久都不知道吗?!” 听见具体时间,司怀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才一个月?” “比这更长的又不是没有。” “咱们以前都十几年没见过了。” 司弘业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司怀继续说:“十几年没见,你看我对你态度好过?” 司弘业:“……” 司怀上下打量司弘业,见他不说话,微微皱眉:“老司,你不会老年痴呆了吧?” 司弘业:“……” 司怀:“有病就去看病,不要讳疾忌医。” 谈话间,费秀绣从司家跑了出来。 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跑到几人面前,看了看司怀又看了看陆修之。 见他们手脚健全,一点事情都没有,费秀绣才松了口气:“我刚刚看到新闻,你们没事就好。” 司弘业冷哼一声:“司怀能有什么事。” 费秀绣想了想,点头道:“也是,小司你有祖师爷罩着,能出什么事。” 司弘业:“……” 陆修之开口道:“进屋谈吧。”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陈管家说。 司怀连忙问:“陈叔,有冰粥吗?” “有,特地为您做了。” 司怀眼睛一亮,不再搭理司弘业,乐呵呵地往屋里走。 看着司怀的背影,司弘业低声呵斥道:“这小子,有了吃的就忘了老子。” 费秀绣凉飕飕地说:“没有吃的他也不惦记着你。” 司弘业:“……” 费秀绣撇撇嘴:“你要是人前人后一副模样,小司说不定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司弘业眼睛一瞪:“我人前人后怎么就两幅面孔了?” “我是个表里如一的好男人。” 费秀绣问道:“谁每天晚上都问我司怀的消息?” “谁看到有车停在就陆家第一个冲出来?” 司弘业顿了顿,没想到费秀绣说的是这个。 他沉默片刻,面不改色:“我怎么知道是谁,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一边小声嘀咕,一遍快步走进陆家。 饭菜陈管家早就煮好了,等几人坐下来,便直接上了菜。 菜大多数是热的,知道司怀不喜欢,陈管家在他手边放了不少冷盘。 司怀美滋滋地吃着,还是陈管家最了解他。 见他一直吃冷盘,没有夹一筷子大鱼大肉,司弘业忍不住说:“这么多菜不吃,怎么光吃这些?” “你都瘦……”司弘业顿了顿,立马说,“瘦的跟猴似的,可以去动物园了!” 司怀瞥了他一眼,懒懒地说:“老司老司老眼昏花。” 司弘业:“……” “你——” 司弘业刚张嘴,费秀绣的筷子怼到嘴边。 一大块红烧肉堵住了他的嘴。 “食不言。” 说完,费秀绣扭头,喊了声司怀:“小司。” 司弘业:“……” 说好的食不言呢? “六道观的事情是全部解决了吗?我听说它前身也是个邪教,蛰伏了十几年啊。” 司怀应了一声:“六道观的道士都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都是些信教的普通人,警察会处理。” 费秀绣好奇地问:“我听小姐妹说,这个六道观可以让人复活啊。” “真的假的?这么神奇的么?” 司怀点头:“不算是复活,是抢占别人身体……” 司弘业喝着酒,听两人一问一答,说着鬼、魂魄、神仙等等之类虚无缥缈的事情。 当是电视剧还是小说啊? 吃完饭,他低声对费秀绣说:“你信司怀的话就算了,怎么还当着修之的面聊起这些。” 费秀绣翻个白眼,扭头问陆修之:“修之,你觉得鬼神存在么?” 陆修之嗯了一声。 司弘业叹了口气,对陆修之说:“修之,你不用勉强自己。” 陆修之:“……我没有。” 闻言,司弘业又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好孩子。” 陆修之:“……” ………… 第二天 司怀拿着包瓜子走向院子,坐在小马扎上,一边磕瓜子一边和祖师爷汇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六道观的人是真的蠢,居然连咱们道观的地址都能找错,我都挂在淘宝店里了,还不信,他们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六道观的事情,司怀慢吞吞地说:“对了祖师爷,阴差给了我一枚道天印,要怎么用啊?” “您给点指示呗。” 司怀盯着三炷香,香火噼里啪啦的烧着,青烟直直地飘向空中,没有任何变化。 不说就算了。 司怀翘着腿,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除了微博,电视新闻也报道了六道观的事情,表扬了道天观,再加上昨天总道协直接点名了道天观,道协的各个道观纷纷转发微博,关注道天观,给道天观带了不少粉丝。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半天时间,道天观涨了大几万的粉丝。 司怀正纠结发条什么微博,便刷到白云观发了几张大家丰兴山上做道场的图片,其中有一张是司怀穿着道袍的背影,还艾特了道天观。 司怀索性直接转发了这个微博。 【是在余湮做道场吗?!】 【难怪我余湮县最近的空气质量那么好!】 【余湮+1,最近山里很多小动物都冒出来了,还不怕生。】 【焦昌市区的表示也觉得空气变好了。】 【焦昌隔壁市的也感觉最近空气清新了。】 【我觉得商阳最近情况也挺好的。】 ………… 发现评论清一色都在说空气好,司怀仰头,看了眼天空。 和之前偏灰调的天空比起来,的确好了不少。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像是一张被P过的照片。 司怀仰头看着天空,陆修之在屋内看着他,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刚拍完,易助理的电话打了过来。 “什么事?” “陆总,焦昌市道协的确有问题。” “这些年华国总道协虽然没有给焦昌市拨很多的资金,但是文化局没有忽视过焦昌市,文化局近五年拨款至少五亿,但是焦昌市道协什么都没做,估计是被吞了。” “会长朱响他名下资产很多,比总道协的张会长都要多,豪车、别墅、酒店,而且这把年纪身边还跟着几个女人……” 酒店?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问道:“哪所酒店?” “悦爱酒店,就在余湮县市区。” 陆修之沉着眸子,不是他们住过的那两所酒店。 朱响名下既然有酒店,不可能把他们安排到桃源观。 “谁负责安排道协住宿的人?” “是焦昌市道协的,具体是谁不清楚。” “继续查。” 易助理应了一声,问道:“朱响要处理吗?” 陆修之看着院子里和小青一起磕瓜子的司怀,抿唇道:“把文件给文化局和纪委,他们会处理。” “好的。” 易助理挂掉电话,打印资料,装进文件袋,离开办公室。 这种文件他亲自送到文化局和纪委才安心。 刚走到地下车库,一个年轻男人迎面地撞了上来,易助理被撞得后退了两步,文件袋掉到了地上。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 年轻男人连忙帮着捡起来,递给易助理,转身慌张地跑了。 听见轿车解锁的声音,还吓得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易助理皱了皱眉,打开文件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文件没有被掉包。 他收回视线,走向一旁黑色的轿车。 背后,白色墙面上,逐渐浮现出一张似笑非笑的怪脸。
第124章 处变不惊
易助理背脊突然爬上一股凉意,他脚步顿住,转身看过去。 地下车库空荡荡的。 现在早上十点,是工作时间,地下车库没有人,安静到易助理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身后的白墙似乎灰了一点。 易助理没有多想,打开轿车车门,启动、离开。 等轿车驶过减速带,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不远处蹲在车后的两个女生才慢慢地起身。 “吓死我了,易助理怎么大早上就离开办公室?” “幸好我眼睛亮,不然就被抓到迟到了。” 胡灵雨松了口气,整了整有些皱巴巴的裙摆,对身旁的同事余芳说:“走吧,再不去办公室估计陈姐就要发现了。” 余芳点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我包还在你车上。” 胡灵雨按了按车钥匙,张望周围,催促道:“你快点。” “好的好的。” 车停在靠墙的停车位,余芳急匆匆地跑过去,手臂在墙上蹭了一下。 墙面不是冷硬的,而是软软的,黏糊糊。 像是有什么东西粘在了墙上。 余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 “快快快。” 余芳没有细看墙面,连忙打开车门,拿起包,顺便抽了张纸巾擦拭手臂。 关上车门的刹那,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在背后响起。 “你感冒了吗?” 余芳转身,忽然发现胡灵雨站在几米之外,茫然地看着她:“什么感冒?” 那刚才身旁的呼吸声…… 余芳僵了僵,缓缓扭头。 手侧的白色墙面突然开始蠕动,接着浮出一张塌鼻眑目的怪脸。 怪脸直勾勾地盯着她,肥厚的嘴唇扬了起来,露出一嘴锋利的牙齿。 “啊啊啊啊!!!” 余芳吓得连连后退,跌倒在地上。 她越害怕,怪脸越兴奋。 怪脸的嘴角越咧越高,逐渐从墙里钻了出来。 胡灵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陆总来了吗?” 余芳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胡灵雨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面白色的墙。 她更纳闷了:“什么啊?” 下一秒,胡灵雨的胳膊被余芳狠狠一拉,她跌坐到地上,一道腥臭的风刮过,及肩的长卷断了一截,落到地上。 “艹!” 胡灵雨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一团黑影朝自己的脸盖了下来。 她拎起包,反射性地砸了过去。 黑影避开,桀桀的笑了两声,陡然朝下,一口咬住余芳的手臂。 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啊啊啊啊!!” 胡灵雨这下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只有一张脸,连个脑袋都不是,扒拉在余芳手上,缓缓爬向她的脸部。 近距离对上怪脸,余芳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胡灵雨哆哆嗦嗦地用包狠狠地砸了下去。 怪脸顿了顿,阴冷地看向胡灵雨。 “怎么了?” 地下车库忽然响起几道脚步声,保安队的人赶了过来。 “救命!!!!” ………… 第二天,陆修之刚到办公室,易助理便急匆匆地跑进来。 “陆总,秘书部的余芳出事了。” 陆修之解开袖口:“什么事?” “昨天在车库里撞上了什么东西,还有人说是鬼……” 易助理三言两语说不清,直接调出昨天早上的监控。 监控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两个女孩惊慌失措的样子。放大后,隐约可以看到有团黑影从墙上跳了出来。 “余芳在医院,胡灵雨倒是在办公室,但状态也不太好。” 易助理是昨天下午回公司后才知道的这件事的,看到监控的第一时间,他就打电话给陆修之,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易助理按了按鼠标,一低头,瞥见陆修之颈侧的挠痕,秒懂原因。 万分庆幸昨天没有打通电话。 “陆总,这件事要……” 话未说完,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是CEO和总经理。 听见电脑外放的监控声音,CEO开口道:“陆总,不止余芳和胡灵雨撞到了监控里的东西,宣传部、财务部等等都有人说撞见了。” “今天总公司有三十多人请假了。” “警方昨晚检查过了,说没有异常,”CEO顿了顿,继续说,“但是公司内人心惶惶,还有人在网上说公司闹鬼。” “因为前段时间六道观的事情,大众对道教的接受度变高了,我觉得可以请几位道长到公司来,不管是不是闹鬼,至少可以稳定大家的情绪……” 十年前开始,陆氏便是由陆修之全权掌控,但是他极少露面,几乎不出现在人前。 去年下半年才回到公司,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 CEO和陆修之的接触仅限于公务,但听人说过他极其厌恶鬼怪的事情。 而且陆氏是科技公司。 科技公司闹鬼…… 可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好办法。 CEO犯愁地看向身旁的总经理。 总经理看见陆修之手腕上的佛珠,补充道:“和尚僧人也可以,我听说白龙寺有不少得道高僧。” 陆修之抿唇:“不用。” “道士够了。” CEO和总经理齐齐松了一口气。 “我调查过了,商阳最出名的道观是白云观和道天观,首都道观的道长赶过来的话至少要多花一天时间,白云观是老牌道观,名气能力……” 陆修之打断:“道天观。” CEO愣了下:“好、好的。” 他有些纳闷,自己都没说完两所道观的优缺点,怎么就直接定道天观了? 晚上 司怀趴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刷着微博,随手把那些公司闹鬼的微博划了过去。 “明天有事么?”陆修之问。 司怀摇头:“没。” 陆修之:“那明早和我一起去公司。” 司怀手一顿,偏头看了他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陆先生,纵欲伤身啊。” 陆修之:“……” 司怀继续嘀咕:“再说了,大白天的办公室paly有点太危险了吧。” 他可没有暴露癖好,也不乐意被人听墙角。 陆修之沉默片刻,把那段监控视频发给司怀。 看完,司怀哦了一声,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刚才龌龊的想法而害臊。 甚至因为没有办公室play升起点小遗憾。 司怀面不改色地说:“行吧,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公司。” 他往回刷微博,找到那条闹鬼的微博,还是个大V号。 【小张爱科技:惊了!业内知名科技大企业居然闹鬼了!好像还出了人命,不少职员都跳槽了!听说高层已经准备请道士了。】 【卧槽?哪个公司啊?】 【不是,科技公司闹鬼?真的假的?】 【果然,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么。】 【我好像知道是哪个公司了……】 【博主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自由职业么?】 ………… 隔天早上,司怀特地换了身轻便的道袍,跟着陆修之去公司。 先去了地下车库,在车库里逛了一圈,走遍角角落落,司怀没有看见任何阴气。 从地下车库到会议室的路程,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现象。 会议室里坐着几名高管和董事,正在等陆修之和司怀。 CEO没有关注司怀是和陆修之同时进来的,两人一进门,他连忙问司怀:“司道长,您有发现什么吗?” 司怀:“没有阴气,不是闹鬼。” 闻言,CEO松了口气。 不是闹鬼就好。 见他一脸如释重负,司怀慢吞吞地说:“估计是精怪。” 精怪身上没有阴气。 CEO:“……” 精怪什么的,听起来就很玄学。 还不如鬼呢。 好歹鬼死之前还是个人。 CEO沉默了会儿,看向一旁的胡灵雨:“胡秘书,你再说一遍当时的经过。” 胡灵雨详细地说了一遍当时发生的事情。 大致经过司怀都在监控上看见了,他追问:“那个黑影长什么样子?” 胡灵雨想了会儿,慢慢说:“就、就是一张脸,很丑,好像是从墙上出来的,余芳那会儿很害怕地看着墙面,我一抬头它就冲过来了。” 司怀斩钉截铁地说:“是精怪。” CEO:“……” 他忍不住问:“司观主,您知道是什么精怪吗?” 司怀应了一声:“鬼面。” “是一种长在墙上的怪脸。” CEO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对付这个、这个鬼面?” “对付容易,首先要把他找出来。” 司怀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黄符纸和朱砂,开始画符。 CEO愣住了:“司道长,您这是……” 司怀淡定地说:“画符。” “我身上没有对付精怪的符纸。” 他拿起毛笔,沾了点朱砂,漫不经心地画着符纸。 画完还大大咧咧地放到一旁,堆叠起来。 看起来就不严谨。 会议室有董事们坐不住了,低声议论起来:“我见过白云观的道长画符,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啊?” “这位是哪个道观的道长?” ………… 陆修之皱了皱眉,轻轻叩了下桌面。 众人立马噤声。 CEO凑到易助理耳边,小声问:“你没有请错吧?这位真的是道天观的观主吗?” “会不会是哪个诈骗团伙的漏网之鱼啊?” “……” 易助理和CEO关系还可以,怕他丢了饭碗,低声提醒:“司观主不只是道天观的观主。” “他还姓司。” 姓司怎么了? CEO张了张嘴,问题还没出来,便想起陆家和司家的关系。 他脸色变了变,惊讶地看着司怀。 难怪陆总对道士不反感,还指定要道天观! 感受到CEO的灼热目光,司怀撩起眼皮,望了过去。 CEO立马说:“司观主真是有仙人风范。” “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啊!” 作者有话要说: CEO:老板娘!! * 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天使们早点睡哦~ 评论里有小天使在问,解释一下,这是最后一条大支线 把以前的故事讲清楚了,正文就完结啦 * 鬼面 这是一种喜欢害人的妖怪。它是会在墙上出现的长得十分凶恶的怪脸。它大约有一尺大小,会改变自身大小,会变换自己颜色,还会从墙上脱离出来,附在人类的脸上把人类杀死。 《太平广记》 咸阳县尉李泮,有甥勇而顽,常对客自言,不惧神鬼,言甚夸诞。忽所居南墙,有面出焉,赤色。大尺馀。趺鼻眑目。锋牙利口,殊可憎恶。甥大怒。拳驱之。应手而灭。俄又见于西壁,其色白。又见东壁,其色青,状皆如前,拳击亦灭。后黑面见于北墙,貌益恐人,其大则倍。甥滋怒,击数拳不去,拔刀刺之,乃中。面乃去墙来掩,甥手推之。不能去,黑面遂合于甥面,色如漆,甥仆地死。及殡殓,其色终不改。出《纪闻》
第125章 会变漂亮
听见CEO的话,坐在他身边的董事们忍不住看过去,神情各异,但统一地觉得他大概吃错了药。 知道CEO听懂了自己提醒的易助理:“……” 司怀面不改色地接受了称赞:“应该的应该的。” “我只不过有祖师爷风范。” 陆修之眼里带了丝笑意。 留意到陆修之的眉眼舒展开来,CEO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司观主,那您准备怎么找出鬼面?” 称呼都从你改成您了。 易助理多看了两眼CEO。 司怀快速地画了厚厚一叠天猷符,放下笔,看了眼胡灵雨:“你用包砸了它,对吗?” 胡灵雨点头。 司怀挑了挑眉:“那就好。” 胡灵雨有些疑惑。 司怀:“这种精怪都很记仇,肯定会再次找上你。” 他扭头对CEO说:“有诱饵在,它肯定会出来。” 胡灵雨:“……” 道理她都能懂,为什么说的这么直接!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啊。 司怀把天猷符放进怀里,接着拿出两张平安符,递给胡灵雨。 胡灵雨郑重地接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司、司道长,那我、我需要做什么吗?” 司怀想了想:“一个人呆着吧,它好下手一点。” “……” 胡灵雨想哭。 陆修之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缓缓说:“既然如此,就不用聚在这里了。” 董事们仿佛被粘在了椅子上,动了动,还是没有起来。 其中一个董事开口道:“司道长,就算您说精怪记仇,那它也有可能袭击别人的是吗?” 总经理接着说:“司道长,您身上应该还有不少平安符吧?” “不如分发给大家,好让大家安心。” 司怀:“一张一百。” 总经理看了眼陆修之,说道:“钱您不用担心。” “您身上还有多少平安符?” 司怀从书包里掏出一叠又一叠的平安符:“要多少有多少。” 陆修之淡淡地说:“总公司所有人一人一张。” 司怀吹了声口哨:“陆总财大气粗。” 陆修之:“……” 易助理上前,接过司怀手上的符纸:“我这就去安排。” 拿了平安符,董事们还是有些不放心:“如果精怪袭击我、别人了怎么办?” 司怀扬眉:“又没让你们单独行动。” “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一张脸?” “……” 司怀没再搭理他们,跟着陆修之离开。 胡灵雨的工位在秘书处,为了避免出现意外,除了几个高层和高层的秘书,所有普通职员都放假。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胡灵雨更想哭了。 司怀打开秘书处的门,推了把椅子顶住门:“我就在对面,有事就叫。” 胡灵雨含泪点头, 秘书处对面便是陆修之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风格简约,玻璃门、落地窗,可以清晰地看到外界。 司怀走到窗前,看着对面的写字楼,有些好奇:“不会被看见吗?” 陆修之:“单面可视。” 司怀眨了眨眼:“那门呢?” 陆修之:“可调光。” 说完,他按了桌上的按钮,全透明的玻璃门开始雾化,阻隔视线。 他眯了眯眼,两步走到陆修之身旁,低头亲了下去。 他勾住陆修之的舌头,纠缠起伏。 余光瞥见落地窗外明亮的世界,有种当着所有人面深吻的感觉。 不得不说,真的挺刺激的。 快要喘不过气,司怀才松开陆修之的唇。 陆修之抬手,擦去他唇边的水渍,眸色深了些。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陆总。” CEO推开门,将文件夹放到陆修之桌上,开始汇报工作:“陆总,这是七月份的报表……” 司怀听不懂他们的专业术语,将玻璃门调回透明,坐到沙发上,抱着果盘,懒懒地看着对面的胡灵雨。 CEO的语速很慢,字正腔圆地说着每一个字,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司怀。 他其实有点好奇那个鬼面到底长什么样。 还好奇道士会怎么捉妖怪。 想借着汇报工作拖延时间。 半分钟后,陆修之冷声问:“陈样,你很闲?” CEO连连摇头,收起小心思,加快语速。 司怀其实感受到了CEO的目光,从会议室开始,这人就有点奇奇怪怪,老是偷看他。 是因为他? 还是因为陆修之? 想着,司怀用力地嚼了嚼草莓。 等CEO离开后,他嘴里塞了最后一个草莓,随口问:“他也是你的秘书吗?” 陆修之:“他是CEO。” CEO是首席执行官。 司怀有些疑惑:“你不是CEO吗?” 陆修之:“我是总裁。” 司怀一脸茫然,搞不懂CEO和总裁的区别。 陆修之解释:“我决策,他负责具体工作。” 司怀懂了:“原来CEO是个打工仔。” “听起来这么高端的打工仔,工资要多少啊?” 陆修之说了个数字。 司怀差点被草莓噎住:“九、九位数?” 这就是打工仔的参差么? 陆修之轻笑:“他能给公司带来的利益远超于这点工资。” 司怀有些恍惚,是他格局小了。 半晌,他慢吞吞地问:“那你们俩关系应该不错?” 陆修之果断吐出两个字:“不熟。” 司怀唔了一声,剥了个橘子。 这橘子比草莓甜多了。 司怀的嘴没有停下来过,见他怀里的果盘空了,陆修之又让易助理送新的水果,接着点开监控。 画面是刚才的会议室。 他将进度条拨回最开始。 从头看了一遍。 当司怀说出那句“对付容易”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变化。 不屑、惊讶…… 看到其中一人微扬的嘴角,陆修之视线顿住。 易助理进来,将果盘放到司怀面前,接着走到陆修之身边,压低声音说:“陆总,我那天早上在车库撞见的人查到了。” “当天离开公司就出车祸死了。” 陆修之嗯了一声。 那人神情奇怪,公司又突然出现了精怪,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易助理问道:“陆总,要查一下他的家庭情况吗?” 陆修之翻开一份文件:“先查他和王历的关系。” 王历?总经理? 易助理愣了会儿,应了一声,快步离开办公室。 司怀抱着果盘,百无聊赖地瘫着。 没过多久,胡灵雨起身走出秘书处。 她敲了敲办公室门,走到司怀面前,憋得脸都红了,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 司怀看了她一眼,放下果盘,对陆修之说:“我想去上厕所。” 胡灵雨怔了怔,红着脸小声说:“那个我、我也想去。” 司怀哦了一声,站起来:“正好,一起去。” 厕所在走廊尽头,公司没有什么人,一路走过去都十分安静,走到厕所门口时,里面谈话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 “余芳好像醒了。” “人没事就好,胡灵雨也是倒霉,我听说她老家也出事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家里人疯了啊。” “说不定是因为整容,你看这些事都是她整容后出来的。” “有可能,整容不是改了面相么。” “而且她整得也不好看啊……” ………… 两个穿着包臀职业装的女人嘻嘻笑笑地从女厕所走出来,迎面撞上司怀和胡灵雨。 两人对视一眼,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了笑,快步离开。 胡灵雨脸色也不好看,虽然知道自己会被公司的人当八卦闲聊,但是真的听见还是很难受。 而且还说了她的家里人。 她攥紧手里的平安符,小声问司怀:“司观主,整容真的有影响吗?” 司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当然。” “你会变漂亮。”
第126章 额门杀重
胡灵雨怔了怔,看着司怀漫不经心的神情,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说完,她转身小跑进女厕所。 刚走进去,胡灵雨就接到了余芳的视频电话。 看见手机屏幕上脸色苍白的同事,她连忙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 余芳点头,看见胡灵雨身后的背景,皱眉道:“你还在公司?” “不是说今天放假吗?” “是啊,大家都放假,除了我。” 胡灵雨哭丧着脸,简单地说了一边公司请了道天观的观主做法,以及她当诱饵的事情。 听见来的道长是道天观观主,余芳立马安心了,安慰胡灵雨:“那没事了,道天观的观主很厉害的。” “我以前在王氏工作的时候听说过,王氏的总裁就是找的道天观。” “我不怀疑司观主能力。” 胡灵雨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司观主特别好,老夫的少女心都差点萌动了。” 余芳淡定地说:“而且还是男大学生。” 胡灵雨:“……” 余芳:“好像还有对象的,已经结婚了。” 胡灵雨:“???” “居然已经结婚了,现在的男大学生动作也太快了吧。” 胡灵雨叹了口气,小声说:“真希望他对象能退出,成全我和司观主。” 余芳笑问:“你不能自己主动插足?” 两人嬉嬉笑笑了一会儿,胡灵雨走到盥洗台洗手补妆。 刚拿出口红,她忽然发现镜中自己鼻子有点歪。 她心里咯噔一下,屋漏偏逢连夜雨么? 这鼻子可贵了。 胡灵雨连忙凑近照了照镜子,发现鼻子不仅有点歪,还有点塌。 她一直没有说话,余芳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胡灵雨拿起手机,盯着手机中的脸:“你看看我鼻子歪了吗?” “没啊,很好看。” “怎么镜子里歪了……” 胡灵雨有些纳闷,手机里脸很正常,镜子里怎么就变了? 她抬头,继续照镜子。 忽地,平整的镜面波动两下,镜子里她的脸逐渐扭曲起来。 下一秒,一张熟悉的丑脸蠕动着钻出镜面。 “啊啊啊啊!!!” 胡灵雨尖叫一声。 走廊上的司怀立马冲进去,一眼就捕捉到镜中的丑脸。 他掏出天猷符,快速念咒,朝着镜子扔过去。 天猷是北极四圣之一,副元帅真君,天猷符逢妖寸斩,遇鬼擒收。 符纸挥出的刹那,一道雷电劈了下来,直接将镜子劈得粉碎。 司怀眯了眯眼睛,掉落在盥洗台上的都是镜子的碎片,没有鬼面的残骸。 他扫视一圈,发现一旁的瓷砖有点不对劲,有块一指粗细的凸起。 鬼面能改变自己大小和颜色。 司怀盯看了两秒,见这小凸包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他立马拿出数张天猷符,铺天盖地砸了下去。 精怪最畏惧雷电,感受到天猷符的威力,鬼面吓得仓惶脱离墙面。 知道司怀不好对付,鬼面缩成毫米大小,直接飞向司怀身后的胡灵雨。 胡灵雨看不清楚鬼面,但是闻到扑面而来的那股臭味,下意识把手中攥着的东西砸了过去。 看到符纸,鬼面本能地避开,一转向,便听见上方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星斗回周,千神自朝。” 数十张天猷符落了下来,堵住了所有去路。 密密麻麻的雷电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落在鬼面身上。 司怀隐约听见了鬼面的哀嚎。 等雷电停止,空中没有鬼面的身影,白色的地砖上多了一摊黑色腥臭的液体。 胡灵雨有些恍惚,愣愣地看着司怀:“结、结束了吗?” 司怀嗯了一声,指指地上的黑色液体。 “哝。” 胡灵雨呆呆地低头。 “老板、不是,司道长,这符纸是什么原理?居然能凭空出现闪电?” 一道男声响起。 司怀抬头,只见西装革履的CEO扒拉着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CEO眼巴巴地看着司怀手上的符纸,他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这平平无奇的符纸居然会出现这么炫酷的效果。 司怀随口道:“神的原理。” CEO:“……” “司观主,这个符……您卖吗?” 司怀立马说:“卖。” 天猷符弄出来的动静不小,没等司怀定好天猷符的价格,刚才在会议室里见到的那些人都赶了过来。 看见女厕的乱糟糟的场景后,惊呼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女厕所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刚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 陆修之站在众人身后。 司怀走过去,小声说:“解决了。” 陆修之低垂着眸子,目光扫过他的身体,检查是否有伤口。 司怀眨了眨眼:“我没事。” “扔了几张符鬼面就没了,一点都不抗揍。” 陆修之嗯了一声,视线挪到一旁还在叽叽喳喳的董事们。 “真的解决了那个精怪吗?” “这么快?那、那尸体呢?” “那滩黑水?真的假的啊?” “司道长,你怎么让我们相信那精怪变成了黑水?” ………… 看着他们狐疑猜忌的表情,CEO眼皮跳了跳,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修之,开口道:“我可以为司观主作证,我亲眼看见的。” 胡灵雨小声说:“我、我也是。” 董事们纷纷看向CEO,狐疑道:“陈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厕所门口呢?” 这话显然是觉得CEO和司怀是一伙的。 CEO皮笑肉不笑:“因为我在隔壁男厕所,听见动静就过来了。” “赵总,您该不会还要问我为什么在男厕所吧?” 赵总顿了顿,瞥了眼司怀:“我知道现在有些骗子骗术高超,道具还有机关,就像那种魔术,我们肉眼无法察觉到异常。” “司道长,我指的当然不是你,只是担心那精怪狡诈,依然躲藏在公司害人……” 司怀哦了一声,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天猷符,低声念咒。 赵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下一秒,司怀手腕翻转,数张天猷符直直地飘向赵总面门。 赵总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天猷符在赵总面前飘动片刻,劈啪几声,五六道雷电聚集在赵总头顶,朝着他的脑袋落下来。 赵总往上看,只见雷电逼至眼前,他都仿佛都闻到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 他双眼发白,腿一软,跌倒在地上,差点晕了过去。 其他人都惊了,没有料到司怀直接对人出手。 总经理皱了皱眉,对司怀说:“司道长,你这是做什么?” 司怀懒懒地说:“你们不是不信么,总得让你亲眼看看。” “这符纸对人无效,还有谁想试试吗?” 自然没人敢应,知道司怀是有真本事的人后,刚才叽叽喳喳的人都不敢吱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生怕司怀盯上自己。 赵总躺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 其他董事们神情震惊不已, 陆修之看了眼总经理,开口道:“准备善后工作。” 司怀跟着他回到办公室,透过玻璃门,看见那些匆匆离开背影,他忍不住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些人奇奇怪怪的。” 像是不希望鬼面被解决似的。 陆修之没有瞒着他,点了点头:“最近和国安局有个新项目,虽然谈下来了,但是合同还没有签。” 如果公司在这个时候出事,最后前期投入付之东流,对陆氏的现在、未来都有很大影响,陆修之作为总裁,要负全责。 司怀哦了一声,公司的事情他不懂,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盯着陆修之的脸看。 陆修之这张冷淡禁欲的脸完全长在了司怀的审美上。 司怀没有看过陆修之的面相,今天是第一次。 额门杀重,早年困苦。 司怀愣了会儿,怎么会早年困苦? 陆家早年发达,而且只有大和尚一个孩子…… 一时半会儿想不通,司怀没有再纠结于前事,而是看向未来。 面神眼神,辉辉皎皎,如日月之光,是大贵之人。可是命宫隐隐泛着青黑色,有大劫。 如果度过这一劫,陆修之的气运能更上一层楼。 如果…… 没有如果。 司怀挑了挑眉,对陆修之说:“不会出事的。” “我旺夫。” 陆修之指尖顿了顿,唇角微扬,嗯了一声。 鬼面的事情解决了,又还没到陆修之的下班时间。 司怀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继续刷微博。 刚打开,便看到陆氏科技的官方微博发了声明。 动作还挺快的。 【陆氏科技:近日,本公司发现有某些博主对我公司以及公司职员进行网络造谣,先声明如下:1、公司闹鬼一事严重失实,公司从科学和玄学两方面,请了警方与知名道长进行勘查,公司并没有闹鬼。2、陆氏科技出人命,本公司工作近日并没有发生职工离世的事情,只有一名受伤的员工正在医院修养,故意造谣死亡的博主其心可诛。3、公司很多职员跳槽,陆氏科技体恤职工,多放了两天假让大家修养身心……对于这些造谣的博主,本公司已经报警处理。我们会对这种违法行为打击到底。】 司怀点了个,顺便转发了这条微博。 正要刷评论,CEO和总经理走了进来。 总经理注意到了司怀的坐相,以及茶几上乱糟糟的果盘。 他看向陆修之,见陆修之深色不变,总经理眸光闪了闪。 他递给司怀一个信封:“司道长,这是此行的酬劳以及平安符的钱。” 司怀打开,里面是一张卡。 “卡里共有两百万。” 司怀哦了一声,随手塞进书包。 听见金额,CEO愣了下:“两百万?” “王总,这钱是谁定的?” 总经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董事们商议决定的,已经远高于到其他道长了。” CEO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当时都看到了女厕的景象了吧?那些瓷砖、地砖……” 总经理笑道:“修理装修费自然与司道长无关。” CEO:“……我的意思是,女厕所这么危险,司观主当时差点就受了工伤。” 总经理愣了愣,没想到CEO说的是这个意思。 CEO:“得加钱。” 总经理:“……” 司怀挑了挑眉,欣赏地看着这个高级打工仔。 陆修之淡淡开口:“按陈样说的办。” 总经理顿了顿,应了一声,离开办公室。 CEO整了整衣襟,抬头挺胸地说:“陆总,司观主,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他也离开了办公室。 司怀晃着脚丫子,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又想起在厕所时CEO说的“老板”二字。 他琢磨了会儿,扭头问陆修之:“他是不是知道咱们的关系?” 陆修之:“易助理大概提醒过。” 难怪…… 这就是高级打工仔的情商么? 司怀忍不住感慨道:“他要是在古代,肯定是个大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九千岁 CEO:……
第127章 需要注意
陆修之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道:“那我是?” 司怀偏头,有些惊讶:“你也想当大太监?” 陆修之:“……” 他视线渐渐下移,嘀咕道:“你要是当太监不是浪费么。” 陆修之:“……” 当晚,司怀趴在床上,脸红腰软,双眼迷蒙。 陆修之连裤子都还没有脱。 听见解皮带的声音,司怀慢吞吞地歪了歪脑袋,哑着嗓子说:“陆先生,我错了。” “就算是太监,你也还有高超的手艺——唔。” 第二天,司怀没能起床。 睡了一整天,第三天早上,天蒙蒙亮,司怀就醒了。 时间还早,院子里没有香客。 司怀懒洋洋地爬起来,去院子里给祖师爷上香。 刚走到祖师爷牌位前,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司观主。” 司怀转身,是胡灵雨。 胡灵雨穿着职业装,走上前说:“司观主,我想在上班前给咱们天尊上个香。” 司怀点头,递给她三炷香。 胡灵雨接过,闭上双眼,虔诚地祈拜,嘴里还念叨着一些平安健康的话。 司怀伸了个懒腰,拎起地上的水壶,帮陆修之给石头浇水。 胡灵雨上完香,看见这一幕,愣了愣,好奇地问:“司观主,这是什么像石头的植物吗?” 司怀摇头:“这就是石头。” 不过灵气挺足的。 不知道陆修之是从哪儿挖来的。 胡灵雨愣愣地点头,心想这大概就是大师的不凡之处吧。 犹豫了会儿,她问道:那个……司观主,您接算命业务吗?” 司怀应了声:“你想算什么?” “我想算一下爸爸的病情会不会好转。” 胡灵雨顿了顿,小声说:“我爸爸年纪大了,前段时间摔了一跤中风了。” 一次在公司和妈妈视频通话,爸爸中风的模样被几个同事看到了,因为不能控制面部表情和手脚,被人传成了家里有个疯子。 司怀:“生辰八字和出生地点知道吗?” “知道。” 胡灵雨点头,她昨晚特地问过了。 “1972年8月8日,晚上十点,出生地点是晋古市。” 听见出生地点,司怀怔了怔。 胡灵雨连忙说:“是南方的个小城市,您可能不知道,就在……” 司怀打断:“我知道。” 胡灵雨笑问:“您是去旅游过吗?晋古风景挺好的,旅游业还不错。” “我以前住那儿。” 司怀不再多说,开始掐算八字。 过了会儿,他对胡灵雨说:“叔叔的命格气运不错,熬过这次小灾,下半辈子都会顺风顺水。” 胡灵雨连忙问:“那需要做什么吗?” 司怀:“辛金命,缺木火。” “平常多去山里走走,有条件的话,最好住在山里。” “晋古的山林多,灵气足,养人。” 胡灵雨一一记下。 “司观主,要多少钱啊?” 司怀指了指一旁的功德箱:“你随意。” 胡灵雨走过去,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放进功德箱,一抬头,只见西装革履的陆修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愣住了,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陆总好。” 陆修之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向石林。 司怀扭头,对他说:“石头已经帮你浇过了。” 陆修之脚步顿了顿:“嗯,我去公司。” 司怀懒懒地摆摆手。 看着两人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胡灵雨惊呆了。 她看了看司怀,又看了看陆修之。 反应过来了。 所以司观主的结婚对象是陆总?! 胡灵雨恍恍惚惚地离开,到公司的时候还没能回过神,差点撞上了总经理。 嗅到她身上道观的香火气息,总经理顿了下,问道:“胡秘书,怎么了?” 胡灵雨呆呆的,没有说话。 当陆修之走近时,她表情才变了变,连忙跑进办公室。 总经理看着她的背影,胡灵雨受了司怀的恩情,去拜的道观肯定是道天观。 看到陆修之又是这副模样…… 看来司怀和陆修之的确有关系。 总经理的注意力都在胡灵雨身上,没有留意到易助理正在看自己。 易助理走进办公室,对陆修之说:“陆总,查到了。” “王历秘书名下的一个账户,往那天车库男人的账户转了一百万。” “等他离开公司的时候,又和银行说账户出错,把钱转了回来,男人出车祸的时候正在打电话……” 陆修之嗯了一声:“鬼面的供货商查到了么?” “没有。” 易助理小声问:“鬼面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会不会是焦昌道协的那个朱响?” “新闻应该马上就出来了,他会不会是破罐子破摔……” 陆修之:“他没那个脑子。” ………… 陆家。 香客们陆陆续续地走进院子,有序地排队,给祖师爷上香。 排队的时候,香客们议论纷纷: “你们看新闻了吗?道协有人被抓了。” “焦昌市是不是上次司观主出差的那个地方?” “难怪那个叫六道观的诈骗团伙就在焦昌市。” “这个姓朱的是不是和六道观串通起来的啊?” ………… 听见熟悉的字眼,司怀掏出手机,还没解锁,他就看到顶端跳出来的推送。 【焦昌市道教协会会长朱响严重违纪,被双规……】 司怀点开新闻,大致内容是朱响贪污了好几亿,名下豪车豪宅众多,被人举报,如今落网。 没等他看完全部新闻,方道长的电话打了过来。 “司观主!你看见新闻了吗?” 司怀嗯了一声。 方道长愤愤地说:“满脑子都是钱财这些身外之物,难坏这么多年来道行没有长进!” “真是丢了我们道协的脸面!” 司怀沉默了,他在琢磨方道长有没有指桑骂槐。 方道长还在叭叭叭地说:“……大概就是因为他贪污腐败,那日的功德金光都避开他。” 司怀:“那是祖师爷知人之明。” 方道长:“……” 司观主真是什么事都能扯上道天天尊。 沉默了会儿,他开始说正事:“司观主,过两日就是中元节了。” 中元节,七月半,也被叫为鬼节。 各地有祭祖、放河灯之类的习俗,很多道教宫观都会举行太平公醮法会,赈济孤幽,超度亡魂。 “您有什么安排吗?” 司怀恍了恍神。 中元节啊…… 以前每年的中元节,师兄都会独自一人去赈济超度,不会带上司怀,毕竟司怀如果去的话,就超度的太彻底了。 师兄只会给司怀零花钱,让他去游戏厅、网吧之类的地方晚上一天。 “鬼都有的放假,司怀也得放假。” 司怀小时候调侃过师兄,赈济超度幽魂都是大宫观做的事情,他们这个小道观不用浪费时间精力。 师兄怎么说的来着…… “这叫仪式感。” 师兄的声音犹在耳畔,司怀陷入了回忆,方道长喊了他好几次才慢慢回过神。 “司观主?司观主?!” 被方道长的大嗓门震得耳朵疼,司怀把手机拿远了些:“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中元节的时候您有什么安排吗?” 司怀想了想:“祭祖吧。” 方道长追问道:“祭祖需要多久啊?” “师父的想在中元节的时候,商阳各观一起合作,举办一个盛大的太平公醮法会,特地让我来问问你,道天观能不能参与。” “法会需要的东西,道协都会提供的,你不用担心……” 司怀哦了一声:“我考虑考虑。” 方道长有些讶异,按理说道协出资,司观主应该会立马同意啊? 今天怎么怪怪的? 没等他问出问题,电话就被挂断了。 司怀对着空气发来会儿,看着祖师爷的牌位,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话来。 一旁香客们的话题也从朱响贪污变成了中元节。 见司怀就在边上,香客们忍不住问: “司观主,鬼节要到了,咱们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啊?” 司怀有些疑惑:“需要注意什么?” 香客:“就、就地下的那些好兄弟啊。” “不是说中元普渡开鬼门关吗?” “他们来阳间,咱们是不是得做些什么?” 司怀:“热情好客?好好招待?让他们感受人间的温暖?” 香客:“……不是,咱们是不是小心点?” “不要做某些事情,免得犯了忌讳?” 司怀想了想:“注意不要随地大小便?” “……” 另一个香客小声说:“我以前去旅游的时候听别人说起过。” “中元节前后三天最好都不要出门,尤其是当天晚上,能不出去就别出去。” “司观主,这是真的吗?有什么说法吗?” 司怀哦了一声:“因为出门的人太多的话,会堵车,影响他祭祖。”
作者有话要说: 中元节小剧场 师兄:“如果晚上堵车了,可能会晚点回来。” 司小怀点点头,去游戏厅的路上撞上旅游团。 导游:“今天是中元节,晚上晋古河有放河灯的活动……” 一个青年游客凑到司小怀面前,小声问:“小弟弟,你是本地人吧?放河灯好玩吗?” 司小怀阴恻恻地说:“今天是中元节,你还敢晚上出门?” “中元节前后三天最好都不要出门,尤其是当天晚上。” “晋古有很多孤魂野鬼,最喜欢你们这种外乡人了。”
第128章 中元法会
听见司怀的话,香客们沉默了会儿,小声嘀咕:“这么科学的么。” 香客小声问:“所以中元节就正常过吗?” 司怀应了一声:“道教的‘三元说’,“天官上元赐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中元节的本意是祭祖,鬼节什么的是后来的说法。” “你们注意祭祖就行了。” 司怀没什么心情和香客们聊天,打了声招呼,起身离开。 之后几天,也有不少香客们问中元节的活动。 司怀表示没有活动。 香客们乖乖点头,方道长持之以恒地给司怀发消息,想要劝他参与太平公醮法会。 方道长:【照片.jpg】 司怀:【不去。】 方道长:【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司怀:【不去。 方道长:【今天在布置场地,照片.jpg】 司怀:【不去。】 …… 不管方道长发了什么消息,司怀都是冷酷无情的“不去”两个字。 磨了两天,见司怀没有丝毫松动,方道长忍不住问: 【司观主,为什么啊?】 方道长:【这次太平公醮法会是商阳近几年来最大型的法会,首都都很少有这种规模的,对咱们修道的人大有益处啊。】 司怀:【不去。】 方道长决定使出杀手锏。 【每位参与的道长都有薪资的。】 司怀犹豫了两秒,打字:【不去。】 下一秒,方道长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司观主,你该不会生病了吧?” 方道长有些担心,连工资都吸引不了司观主,这情况得有多严重啊! 司怀唔了一声:“病了。” 方道长连忙问:“什么病啊?” 司怀面无表情:“怀孕了,孕早期得小心点,法会就不去了。” “我怕流产。” 方道长:“……” 沉默片刻,方道长无奈地问:“那中元节你准备做什么吗?” “在家养胎。” “……” 之后两天,司怀也编出了各种理由搪塞。 中元节当天清晨,司怀刚睡醒,又来了一通电话。 他以为又是方道长,一接听,电话那端响起了卢任的声音。 司怀愣了下:“方道长他师父?” 卢任开口道:“司观主,是这样的。” “原本定好的一位经师不小心受伤了,来不了了。” “目前没有其他道长能担任经师一职,司观主,您能帮个忙吗?” 卢任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节假日三倍工资。” 司怀:“……” 看在三倍工资的份上,司怀勉强答应了。 太平公醮法会的地点在白云观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场地很大,提前一天便布置好了。几名行人驻足拍照,好奇这边要举办什么活动。 司怀穿着经师道袍,还没走进去,就被一个路人拦住。 “那个……道长,这边要做什么?” 司怀:“太平公醮法会。” 路人显然不是信教的,一脸茫然:“什么太平什么法会?” 司怀随口说了句:“道教的活动。” 路人似懂非懂,拍了张照片,发微博:【赤青路这边好像在做什么太平法会,不得不说,现在的道长颜值挺高的。】 照片拍到了司怀的侧脸,很快,这条微博便上了同城热门。 【这不是司观主吗?!】 【道天观也参与了法会吗?我得去看看。】 【今天是中元节,你们都敢出门?】 【商阳道协发微博了,是各个道观一起举办的太平公醮法会。】 【兄弟,全市的道士都在这儿了,法会才最安全吧。】 ………… 司怀没有看见微博,他出门的匆忙,连手机都忘带了。 他翘着腿,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 周末的早上八点,不仅路人不多,鬼也没几个,周围的道长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上周我在商阳郊区看到了几只野生狐狸。” “是狐仙吗?” “不清楚,它们很快就跑开了。” “李道长好像就是在对付精怪时受了伤,无缘今天的法会。” “说来也是奇怪,怎么夏天都快结束了,这些动物都冒了出来?” ………… 司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参与对话。 方道长走近,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外面的马路上,好奇地问道:“司观主,你在等陆先生吗?” 司怀摇了摇头:“他去了白龙寺马,要晚点来。” 方道长愣了下:“这寺庙的名字真别致。” 司怀敷衍地应了一声,双眸半阖着,看不清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个宫观的香客信众们都赶了过来,站在外围看着这场法会。 法会由卢任主持,共有开坛请水、申文发牒、分灯卷帘、拜章进表、朝真礼斗等科仪法事。 第一步便是开坛,卢任站在香案前,神情严肃,缓缓开口:“开坛符命已宣传,律令飞赦彻地前……” 微风拂过,八月的白天,众人感受到了淡淡的凉意。 “怎么有点冷啊?” “今天几度来着?” “我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 司怀撩起眼皮,目光落在逐渐靠近的阴魂们身上。 他们大多是孤魂野鬼,死相不一,有的双眼清明,有的懵懵懂懂,但是他们似乎是知道这场法会的好处,都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等候着。 阴魂们没有靠近人类,但是随着阴魂越来越多,香客们信众们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阵又一阵的凉风。 “天星琅琅步璇玑,正是瑶坛摄召时。” 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司怀收回视线,步罡踏斗,不再往外看一眼。 法会到晚上九才结束。 上车前,司怀又扫视一圈周围。 “找什么?”陆修之问。 司怀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说:“找方道长他师父。” “他欠我三倍工资呢。” 注意到司怀眼下的青黑,陆修之抿唇道:“明天再说,先回家休息。” 司怀嗯了一声。 他歪着脑袋,一路都在看街上的景象。 街上的阴魂很多,男女老少都有,他们没有交谈,有的飘进小区,有的飘进街边的店面,有的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不远处嬉笑的行人。 司怀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生怕自己错过了。 轿车驶进小区,司怀往前望去,看到陆家门口飘着一抹阴魂。 他视线猛地顿住,死死地盯着那抹魂魄。 随着车辆的驶近,司怀看清了。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司怀扯了扯嘴角,慢吞吞地走下车。 年轻男鬼听见了车声,回头一看,见是司怀,眼睛亮亮了亮。 司怀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脚步顿住,扭头问:“有事?” 年轻男鬼愣了会儿,意识到司怀能看见自己,结结巴巴地说:“司、司观主,我是,不对,我活着的时候是道天观的忠实粉丝。” “今天放假,正好路过,就想来看看咱们祖师爷。” 司怀哦了一声:“进去吧。” 年轻男鬼震惊地看着司怀,痛心疾首地说:“您、您竟然这么对我?!” 司怀:??? 作者有话要说: 年轻男鬼:道观,这是鬼能进去的地方吗?!
第129章 何德何能
我怎么对你了? 司怀茫然:“你不是想看看祖师爷么?” “是啊,我就是想远远的看一眼,完成自己一桩心愿,”年轻男鬼抹了把脸,幽怨地说,“您、您居然想要我的命?!” 司怀:??? 谁要你的命了! 司怀愣了会儿,慢吞吞想起来一件事。 好像……普通道观不允许阴魂进入。 道观寺庙都有神灵庇佑、护法,有些道观寺庙甚至还有灭鬼驱邪之类的阵法,擅闯着格杀勿论。 阴魂只能在外围徘徊,不会进去。 年轻男鬼会误会不是没有道理。 司怀顿了顿,解释道:“咱们道观和别的道观不一样。” 年轻男鬼:“咱们道天观对自己人,不是,自己鬼下手吗?” 司怀:“……祖师爷对所有生灵一视同仁。” “不论阴魂还是精怪,祖师爷都一碗水端平。” 年轻男鬼狐疑地看着司怀:“真、真的吗?” 司怀瞥了他一眼:“骗你能赚钱吗?” “……” 年轻男鬼站在原地,看着司怀的背影。 他现在是鬼,再死一次就真的没了。 司怀走了几步,余光瞥见年轻男鬼还站在外面,犹犹豫豫地看着祖师爷的牌位,看起来很像上香的样子。 是个胆小的鬼香客。 司怀脚步顿住,把小青叫了出来。 小青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仰头问司怀:“司怀,怎么了?” 司怀指了指外面的年轻男鬼:“哝,那个大哥哥想拜拜祖师爷。” 小青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纳闷地问:“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年轻男鬼怔怔地看着院子里的小青,惊呆了,相信了。 鬼真的能进去?! 他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迈进院子的刹那,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种如沐春风的感受。 年轻男鬼连忙走到司怀面前:“司观主,对不起啊,我刚才误会了……” 司怀嗯了一声,对他说:“既然来了,顺便给祖师爷上柱香吧。” 年轻男鬼摩挲裤腿:“我、我现在这样也能上香吗?” “可以啊。” 小青点点头,领着年轻男鬼走到祖师爷面前,递给他三炷香。 是实物。 年轻男鬼小声说:“这个我可能摸不到。” 中元节鬼门关大开,但是因为地府高层变动,改了不少规定。 现在能从冥界出来的阴魂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不是每个阴魂都能到阳间来。 到阳间的鬼只能单纯的看看自己留恋的人事物,触碰不到任何东西,也无法插手。 小青眨了眨眼:“为什么?你不是有手吗?” 说完,小青直接把香塞进年轻男鬼手里。 年轻男鬼低头,看着掌心的三炷香,有些难以置信。 他居然摸到了? 年轻男鬼捏着香,敬畏地看着刻有道天天尊四个字的牌位,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 “道天天尊,我叫李务,生前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过来,没想到死后还能完成一桩心愿,希望您能保佑我的家人朋友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司怀看了眼香火,烧得挺旺。 祖师爷挺开心的。 他没有打扰这位香客,转身进屋。 李务轻声念了好一会儿,把香插进香炉。 不止香,香炉他也能碰到。 李务恍恍惚惚地转身,只见一旁的石头上趴着一只红冠大公鸡,绿豆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chicken?” chicken一动不动。 李务看了眼自己的手,走到chicken面前,想要摸一摸。 没有摸到,他的整只手都插进了chicken的身体里。 李务:“……” “咯咯咯!” chicken尖叫一声,低头啄向李务的手。 居然能啄到? 还挺痛。 李务更恍惚了。 他恍恍惚惚地离开,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不少阴魂,从地府出来的阴魂都各有目的,连眼神都没有给他,而在阳间生活的阴魂们则站在角落里,打量这些新来的阴魂,颇有兴致的聊天。 看见李务恍惚的模样后,他们小声嘀咕: “这鬼怎么了?” “傻了吗?” “不会是亲人搬家了找不到地方了吧?” “去年有几个找不到家的直接蹲在路边哭了呢。” ………… 他们的声音不小,李务听得一清二楚,他停下脚步,扭头对角落的鬼说:“我刚刚去道观上香了。” 几个鬼对视一眼,面露同情:“年纪轻轻死了就算了,怎么还傻了呢。” 李务:“……”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知道道天观吗?” 道天观在阳间出名,在阴间更出名。 “当然知道啊,道天观那么出名。” “我听焦昌市的鬼亲戚说,阴差来了都得对道天观观主恭恭敬敬。” “何止啊,黑白无常亲自来都给他鞠躬行礼。” 李务:“我刚刚就在道天观上香了。” 其中一个缺胳膊的阴魂上下打量李务,见他这会儿正常了,不像个傻子,忍不住问:“真的假的?” 毕竟道天观和地府关系匪浅,阴魂能上香这种事情也不是不无可能。 李务连忙说:“真的啊,你们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阴魂们半信不信:“道天观在哪儿啊?” 陆家 洗漱完,司怀发现陆修之不在房间里。 他随手拿了块毛巾,擦着头发走向书房。 门被推开的刹那,陆修之眼皮跳了跳,手一僵,缓缓合上正在看的书。 司怀没有注意到他不自然的神情和动作,见他这么晚还在看书,好奇地问了句:“在看什么?” 陆修之沉默片刻:“佛经。” 司怀哦了一声,对他说:“今天我在我房间睡。” 自从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他都睡在陆修之房间,偶尔才会自己房间睡觉,最近更是天天和陆修之腻在一起。 怕陆修之多想,司怀随便编了个借口:“再夜夜笙歌下去,我就被你弄坏了。” “今天晚上养养花。” 陆修之指尖顿了顿,反应过来他要养什么花。 司怀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攒一攒。” “养精蓄锐。” “……” 陆修之放下手里的双修功法,走到司怀面前,拿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发:“头发吹干再睡。” 司怀靠在门上,慢吞吞地说:“我还不睡,再画会儿符。” 陆修之嗯了一声,等司怀湿哒哒的发丝差不多全干了,摸了摸他的头,低头在额角落下一吻。 “早点睡。” “嗯。” 司怀舔了舔唇,勾住陆修之的脖子,狠狠地亲了口。 “晚安。” 司怀回到次卧,这个房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了,陈管家定期会换更换床单被子,收拾垃圾,但是其他东西不会动,桌上的符纸、朱砂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乱糟糟的。 司怀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俯视院子。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更没有鬼。 路边倒是有几个阴魂路过,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司怀托着腮,懒洋洋地画着符。 没过多久,他听见有外面有轻微的声响。 司怀望过去,四五个阴魂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一齐停下脚步。 他们震惊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同伴的,接着走到祖师爷面前,双手合十,双眼紧闭,似乎是在参拜。 其中一个缺胳膊的阴魂拿起了香,手舞足蹈地对伙伴们说了什么,这些阴魂的神情郑重了不少,井然有序地开始排队上香。 看着袅袅直上的青烟,司怀仿佛感受到了祖师爷的欣喜。 司怀靠着椅背,双脚懒懒地搁在桌上,对着空气说: “老东西,你看见没?” “祖师爷现在香火不断,是人是鬼都在拜,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到院子里上香祈拜的阴魂不断,一波接着一波。 可是没有司怀想见的。 就这么无聊地看着,不知不觉间,司怀眼皮缓缓耷拉下去,趴在桌上睡着了。 深夜,一阵清风飘过,窗户缓缓关上,空调的温度也高了亮度。 第二天 司怀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慢吞吞地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趴在桌上睡了一晚,腰酸背痛脖子疼。 缓了会儿,司怀才从符纸堆里翻出手机,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喂?” “司观主,您好,我是陈样。” 司怀:“谁?” “陆氏科技的CEO,前几天咱们见过面……” 听见CEO,司怀就想起来了。 大太监。 “嗯,有什么事么?” 陈样刚刚开口,电话那端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哭叫声。 “不好意思啊,司观主您稍微等一下。”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司怀隐约听见陈样哄小孩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陈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他压低声音说:“司观主,您今天有空吗?” “我想请您到我家里看一看。” “这两天我休假,在帮姐姐带孩子,我侄女刚满一岁,来我家后就一直哭闹不停,这不是中元节么,我有点担心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您放心,该检查的我都检查过了,喂过奶,换过尿布,也去医院检查过了,她就是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哭起来。” 司怀应了一声:“有空。” “地址给我,等会儿过来。” 陈样松了口气,把详细地址发给司怀。 司怀:“挂了。” 陈样连忙说:“等一下。” 他犹犹豫豫地开口:“司观主,那个……陆总会过来吗?” 司怀挑了挑眉:“两个人的话,得加钱。” 陈样小声说:“倒不是钱的事情。” “是我何德何能啊!” 司怀:“……”
第130章 小儿止啼
真是个合格的大太监。 司怀沉默了。 陈样还想说什么,刚说了一个字,婴儿的哭声再次响起,他只好说:“司观主,您过来了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去接您,” 说完,陈样便匆匆挂了电话。 司怀伸了个懒腰,整理桌上的符纸。 平安符、镇宅符、天猷符…… 司怀把这些符纸都塞进书包,正要站起来,视线一转,看见了桌角的镂花木盒子。 他愣了愣,打开木盒子一看,里面果然是道天印。 司怀有些纳闷,这个木头很贵,他明明记得上次放进抽屉里了。 怎么突然到桌上了? 什么时候拿出来忘记放回去了吗? 司怀回忆了会儿,没有想起来。 他拉开抽屉,阳光照射在道天印上,羊脂玉折射着耀眼的金光。 司怀被亮得眯起了眼睛。 他手顿了顿,把道天印塞进包,木盒子藏进抽屉。 洗漱完是早上八点,司怀推开陆修之的卧室门,没人。 下楼找了一圈,也没有人。 注意到司怀的举止,陈管家开口道:“先生已经去公司了。” “水果冰粥已经做好了。” 司怀点点头:“我要出门,回来在吃。” 他拿了个苹果,边啃边出门。 院子里的香客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上香,都聚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聊天。 见司怀来了,其中一个香客连忙走过来:“司观主,香怎么都没了?” 祖师爷的小木屋有一处暗格,是专门放置香的,平常司怀或者陈管家都会把香拿出来,放在一旁的桌上,让早来的香客们能自行上香。 可是今天香客们赶过来,不仅桌上没有香,暗格里的也没有了。 想到昨晚一批接着一批上香的阴魂,司怀解释道:“有很多香客来过,大概用完了。” 香客惊了:“居然这么多人比我来的早吗?” “我今天是最早过来的,看见没有香吓了一跳,还以为有小偷呢。” 其他香客纷纷议论起来: “我怎么记得昨天走之前还有不少。” “这说明咱们道天天尊香火旺盛。” “到底是谁比我来的还早?不行,我明天要再早一点。” “你记得喊我,咱们一起过来。” ………… 司怀走到祖师爷牌位前,的确一炷香都没了。 香炉里的香灰都快满出来了。 下一秒,陈管家抱着满怀的香走出来。 他对司怀说:“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些了,我等会儿出去买。” 司怀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多买点,最近应该挺费的。” 白天有香客,晚上有更多的香客。 陈管家应了一声。 司怀点燃香,刚插进香炉,噼里啪啦的火焰差点蹦到他脸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嘀咕:“怎么都开心成这样了。” 大概是听见了这句话,火焰迸射得更厉害了。 司怀抹了把脸,从供品里拿了个橘子: “您好好享用香火,我先去干活了。” 上完香,司怀直接去了陈样所在的小区。 小区要登记后才能进去,司怀签完名,直接往里走。 没走两步,司怀就看见陈样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他穿着居家服,一只脚的拖鞋不在脚丫子上,而是在脚踝上。 “司观主!”陈样大喊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要出门,佳佳,就是我侄女,又突然哭了起来。” 他喘着粗气,没有丝毫在公司里的精英形象。 “稍等。” 陈样单手撑在一旁的树上,把脚脖子上的拖鞋扯下来。 司怀应了一声,扫视一圈小区。 小区的绿化面积不小,但是这些树木草坪长势都不好,焉焉的,没有生气。 他忍不住问了句:“这些树怎么回事?” “不知道,大概是打了什么药?” 陈样茫然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 司怀摇头,跟着他往里走。 商阳最近灵气充裕,这里的花草树木这幅样子,有些奇怪。 两人走进1幢,另一张熟面孔走了出来。 是总经理王历。 陈样愣了下:“王总,你这几天住在这儿吗?” 王历笑道:“有文件落下了,回来拿。” 他看向陈样身旁的司怀,神情有些惊讶:“司道长怎么也在?” 陈样笑了笑:“家里有点事情。” 王历点头示意,侧身让他们走进去。 出门的刹那,他脸色瞬间变了,立马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走进电梯,陈样开口道:“小区里公司很近,公司不少人都在这儿买了房,王总也是,好像就在我家隔壁,不过他好像不常住,平常都没有在小区里碰过面。” 陈样家在顶楼,客厅里放着轻柔舒缓的纯音乐,一辆婴儿车停在落地窗边。 大概听见了动静,婴儿车里的穿着粉色小裙子里的小宝宝歪了歪头,看向司怀和陈样。 陈样小声说:“这就是我侄女,小名叫佳佳。” “司观主,我听说小孩三岁前都容易见到鬼。”他有些紧张,摸了摸掌心的平安符。 这还是上次公司发的。 司怀点头:“三岁前天目未关,容易见到,另一方面,小孩魂魄不稳,厉鬼精怪容易得手。” 居然是真的。 陈样更紧张了,连忙说:“我在婴儿车里也放了不少咱们道天观的平安符,但是佳佳还是会哭。” 司怀扫视一圈客厅,又走遍每个房间,没有阴气,也没有异常。 以他仅有的风水知识看来,这个房子挺适合居住的。 陈样小心翼翼地问:“司观主,家里有、有那啥吗?” 司怀摇头:“很干净。” 陈样松了口气,纳闷:“那为什么佳佳老是突然哭起来。” 两人回到客厅,还没做下来,便听见婴儿车里“哇”的一声,尖利的哭叫声响彻天际。 陈样连忙过去把婴儿抱了起来,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婴儿哭声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响,撕心裂肺,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似的。 陈样一边哄一边对司怀说:“司观主,她之前都没有哭的这么厉害。” 婴儿放声大哭,凄惨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哭的晕厥过去。 司怀皱了皱眉,走上前,在婴儿的眉心一点,轻声念道:“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趯若景耀华……” 随着咒声的响起,啼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咒声一停,婴儿的哭声也收住了。 她轻轻地抽泣两下,眨了眨眼睛,盯着司怀看。 陈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侄女放进婴儿车,压低声音问:“司观主,你刚才念的什么啊?” 司怀:“安魂魄咒。” 陈样不懂:“是佳佳的魂魄出问题了吗?” 司怀摇头:“只是安神定魄,能让小孩感到安心,停止啼哭。” 陈样眼睛一亮,连忙问:“司观主,您看我有天赋吗?能学会这个咒语吗?” 司怀抬眼,看了看他的面相,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陈样:“……” “司观主,那这个咒是一次性的还是永久的啊?” 司怀也不确定:“因人而异。” “她的哭喊有什么规律吗?” 陈样想了想,摇头:“没有,白天会哭,晚上也会哭,昨天还是哭累了才睡着的。” 司怀皱眉,一般的婴儿都是在夜里啼哭,夜里阴气盛,婴儿感受到阴气会痛、烦,因此道教有止啼咒,是安魂魄咒的简易版。 司怀走到落地窗前,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陆氏大楼。 一道微弱的热风迎面吹来,司怀眯了眯眼,屋里开着空调,热风十分明显。 窗帘微微晃动,婴儿瘪了瘪嘴,眼看着又要哭了。 陈样连忙轻轻拍她的背。 司怀抬头,发现落地窗侧边拐角处的小窗户没有关上。 他上前关窗,不小心拨动了窗帘,婴儿又瘪了瘪嘴,呜呜了两声。 陈样这下也发现了。 他走过去晃了晃窗帘,婴儿的脸一皱,缓缓张开嘴。 陈样连忙松开窗帘,他大步走到婴儿车边,一把捏住她的嘴巴,恍然道:“佳佳该不会是怕窗帘动吧?” “难怪一会儿哭一会儿不哭。” 说完,陈样都不好意思看司怀。 这么点小事,他竟然请老板娘亲自出马?! 他眼神飘忽,转移话题道:“司观主,有没有类似安魂魄咒的符纸啊,如果以后佳佳哭个不停就能涌上。” 司怀点头:“有是有,不过我没有带符纸和朱砂……” 不等他说完,陈样立马说:“我这就找跑腿送过来!” 陈样立马掏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下单,顺便买了一堆水果。 他记得上次在公司,老板娘就吃了不少水果。 司怀看了眼时间,十点,马上就到陆修之的午休时间了。 他发微信问:【中午有空么?】 【我在你公司附近,等会儿可以一起吃午饭。】 消息刚发出去,陆修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做什么?” 司怀实话实说:“在帮大太、打……唔在CEO家。” “陈样?” 陆修之的声音带着丝疑惑:“他怎么了?” 司怀:“没事,以为撞鬼了,让我来看看。” 陆修之嗯了一声:“已经结束了么?直接来公司就行。” “差不多,没什么事,我画几张符就——” 司怀的声音猛地顿住,瞳孔微微收缩。 透过拐角处的窗户,他可以隐约看见隔壁的客厅一角。 隔壁没有关窗,窗帘大幅度晃动,一根青绿色的树枝也晃了晃 ,啪的贴在玻璃上。 树枝上长得不是花,也不是叶子、果子,而是五官齐全的人脸。 他闭着眼,嘴角还微微扬起,呼出的气息扑在玻璃上,形成水雾缓缓流下。 司怀一阵恶寒。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争取能在12点前二更 早睡的小天使们明天再看奥 * 安魂魄咒来自《北帝经》 查了一下,小儿止啼咒好像各个朝代都有,每个地区的也都有点不一样 类似这种天苍苍,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郞,来往君子念一遍,小儿睡到大天光。” 貌似都是根据安魂魄咒改编的
第131章 笑到脸掉
“司怀?” 听见陆修之的声音,司怀回过神:“看到点东西。” 说完,他转身推开婴儿车。 陈样坐在沙发上,正在看跑腿骑手的具体位置,见侄女突然出现在身边,愣了下,抬头问:“司观主,怎么了?” 司怀没有回答,问道:“你刚才说隔壁是谁的房子?” 陈样:“王总,王历。” 见司怀对王历没印象,陈祥又说:“就是陆氏的总经理,那天在会议室问你买平安符的那个人。” 司怀勉强有了点印象,他举起手机,问电话那端的陆修之:“你听见没?” 陆修之嗯了一声。 “这个姓王的有问题。” 想到陆修之面相显露的大劫,司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确定劫难和姓王的总经理有没有关系。 “你在公司小心点,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马上过来。” 司怀顿了顿,又说:“不行,要不你先回家吧,家里有祖师爷护着……” “司怀。” 陆修之喊了他一声,缓缓问:“你看见什么了?” “他家好像种着人面树。” 司怀看向窗户:“树上的东西和那天在公司看见的差不多。” “公司里说不定还有。” “我知道了。” 陆修之:“我知道他有问题,正在收集证据。” “不用担心,我很安全。” “等我过来。” 司怀眨了眨眼,还想说什么,陆修之挂断了电话。 电话没有避着陈样,司怀就坐在他边上打电话。 两人的对话陈样听得一清二楚,他心脏跳得越来越快,等司怀收起手机,他飞快地问:“司观主到底怎么回事?王总和公司的鬼面有关系吗?你刚才和陆总说什么人面树……” 问题太多,司怀懒得回答,示意他走到落地窗前。 “对,就那儿。” 陈样停下脚步,看到了隔壁阳台的场景。 青绿色的树枝在空中晃动,一张诡异的人脸长在树枝上,也在迎风晃动。 他看得背脊一凉,猛地拉上窗帘。 缓了好一会儿,陈样才结结巴巴地问司怀:“所、所以佳佳是看、看到……” 司怀应了一声。 陈样脸色难看起来,这房子是不能待了。 他立马拿起手机:“喂,妈,你在家么?赶紧过来把佳佳带走,我这边有点事情……” 打完电话,他对司怀说:“我妈就住在附近的小区,应该很快就能赶过来了。” 司怀点头。 十几分钟后,一个打扮富贵精致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见客厅里的司怀,她的眼神瞬间微妙起来。 她走到司怀面前,笑呵呵地打招呼:“我是陈样的妈妈,你叫我陈阿姨就好了。” 司怀喊了一声:“陈阿姨。” “那我就带佳佳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陈阿姨推着婴儿车往外走,路过陈样时,还暧昧地笑了笑,挤了挤眼睛。 陈样:“……” “妈!你别乱说话!” 陈样连忙说:“这位是司怀司观主,是我们老板的……” “行了行了,妈是个开明的人,你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让小司看笑话。” 陈阿姨摆摆手,快步离开。 陈样:“……” 小区一幢两户,一户一梯,等电梯门阖上,司怀走到对门门口。 陈样站在他身后,紧张兮兮地问:“司观主,您准备做什么?” 司怀懒懒地说:“当然是进去看看。” 他低头看了眼锁,是智能锁。 嗯,不会开。 司怀扭头问陈样:“你知道密码吗?” 陈样苦着脸:“我和王总就是普通同事,怎么可能知道密码。” 他走近,看见锁的模样型号后,立马说:“这是陆氏旗下的智能锁。” 司怀哦了一声:“所以你们能远程开锁?” 陈样:“……不是,我会拆这个锁。” 司怀挑了挑眉:“快拆。” 陈样转身回家,再出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一个工具箱。 设备齐全,他蹲在地上鼓捣了一会儿,几分钟后,咔哒几声,整个智能锁从门上掉落下来。 透过门锁的小洞,司怀已经闻到里面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还夹杂着夏日草木蒸腾的气息,十分难闻。 陈样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客厅正中盘踞着粗壮的树干,树枝繁茂,几乎占据了整个客厅,青绿色的枝桠密密麻麻缠绕在空中,贴着墙面,顶着天花板,每根树枝上都长着人脸,有拳头大小的,也有正常成人大小的脸,较细的几根树枝光秃秃的,只有一个透明的小泡,令人头皮发麻。 邻居居然是这种东西…… 陈样脚都有些软,扶着门才站住。 “司、司观主,您以前对、对付过这、这个人面树吗?” 司怀非常坦诚:“没有,我只在书上看见过一眼。” 陈样追问道:“那、那书上有没有说,怎么对付他?” 司怀吐出两个字:“没有。” 陈样沉默片刻,小声说:“要不咱们还是先把这个锁装上,找些援军来。” “安全第一啊!老板、司观主!” 忽地,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 感受到清风,人面树缠绕的枝丫缓缓展开,人脸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陈样吓得立马闭嘴,下意识屏住呼吸。 司怀掏出天猷符,掐诀念咒,扔向最近的人脸。 天猷符糊在人脸上,雷电劈下,人脸微微皱眉,没有其他反应。 司怀愣了下,天猷符对人类和心怀善意的精怪无效。 陈样也愣住了:“这些人脸是好的吗?” “可是那天在公司看到的鬼面和他们一样啊……” 司怀思索片刻,掏出数十张天猷符,直接扔向树干。 数十道雷电凝聚成一道,直直地劈向树干。 空中泛起一阵焦味,下一秒,人面树的主干扭动起来,接着客厅里的所有枝丫都开始疯狂舞动,拍在墙上、地上,啪啪作响。 见天猷符对主干有用,司怀又从书包里掏出一把,还没来得及掐诀念咒,一道青绿色的树枝袭到面前。 他侧身闪躲,避开了树枝,却不小心被枝上的人脸碰到。 人脸很软,像是什么软绵绵的虫子,还带着一丝黏腻。 司怀皱了皱眉,用符纸擦了擦被碰到的手臂。 他最恶心虫子了。 嗅到人气,刚才那根树枝猛地顿住,停在空中,和其他疯狂乱舞的树枝形成鲜明树木。 “司、司观主……”陈样连忙出声提醒。 人面的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 看见眼前的司怀,他嘴角扬的更高了,桀桀地笑出了声。 笑声响起的刹那,树枝抖动,这张脸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笑到脸掉
第132章 还我书包
掉到地上的瞬间,人脸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怀。 它又笑了两声,整张脸的颜色逐渐变成地砖的颜色,几乎要和地砖融为一体。 司怀拿出天猷符,这张脸立马缩成米粒大小。地砖上多了一个微小的凸起,凸起快速挪动,贴到墙面上。 墙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树枝,这个微小的凸起在树枝间快速蹿动,眨眼间便看不到了。 陈样吓得连忙靠近司怀:“这、这个就是那天在公司的……” 司怀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根树枝出现在眼前,朝着他们的脑袋拍了下来。 厉风刮过,司怀拉着陈样避开。 树枝猛地拍在地上,“啪”的一声,地砖瞬间粉碎。 小碎片溅到脸上,陈样摸了摸,脸颊有些刺痛,指腹沾了血丝。 陈样有些庆幸,幸好是刮在他脸上。 要是司观主出事了,陆总肯定饶不了他。 要是他出事了,好歹也算是工伤。 “司、司观主——” 陈样话未说完,又是数根树枝挥了过来。 司怀和陈样闪躲,被树枝逼进了一旁的房间。 陈样猛的关上门,擦擦额上的冷汗:“司观主,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司怀把书包挂到胸前,数了数里面的符纸。 虽然还有不少天猷符,但是他不确定多少符才能灭了这个人面树。 万一不够就完了。 司怀摸了摸兜,手机没带。 他抬头问陈样:“你手机带了吗?” 陈样一摸,摸到兜里坚硬的东西,松了口气:“带了。” 他掏出来,是打火机。 司怀:“……” 陈样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有带。” “刚刚拿工具箱的时候好像顺手放在桌上了……” 司怀递给他一把平安符:“先出去,找些人来帮忙再说。” 陈样点了点头。 下一秒,啪的一声,房间门震了震,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陈样就站在门边,被这巨响吓了一跳。 他往后腿了几步,踩到了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 陈样低头,只见一截手骨在他脚边,手骨上还沾着一丝肉,泛着腐烂的臭味。 “呕——” 司怀瞥了一眼,并不意外。 人面树的人脸需要人的生气才能唤醒,养这树的人肯定害死了很多人。 “砰砰砰——” 门疯狂地震动起来,门锁肉眼可见的松动了。 司怀挑了挑眉,对陈样说:“你们这个锁质量不行啊,有待提高。” 陈样苦着脸:“如果能活着离开,我一定让开发部改进……” “放心,死不了。” 司怀拿出几张天猷符,扔向门,雷电聚集,门外的树枝似乎害怕了,不再拍打。 陈样松了口气,一抬眼,发现白色的天花板突然有些灰。 下一秒,熟悉的怪脸朝着他的脸扑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司怀一把将他拉开,指间的天猷符微微晃动,雷电直直地劈向那张脸,紧接着,一摊黑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司怀嫌弃地挪开脚。 两人在房间内休息了一会儿,司怀走到门边,贴着听了会儿,听见外面没有动静,打开一条门缝看了看。 人面树安静下来了。 司怀给了陈样一个眼神,打开门,放轻脚步,慢慢往外走。 人面树的树枝树干蔓延得更开了,整间屋子的墙上都是树枝,客厅的地砖上铺着层层叠叠的树干,墙面上的树枝小幅度的晃动,隐约可以听见人面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听得人汗毛倒立。 刚刚走到玄关处,阳台的大开的窗户又吹来一阵风,树枝舒展开来。 陈样脖子有点痒,忍不住伸手想要挠一下。 一抬手,手背便碰到了一个粘软的东西。 “桀桀桀……” 笑声响起,不用回头陈样也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 司怀第一时间转身,扔出天猷符。 人脸落地的刹那,雷电把它劈成了一滩黑水。 听见雷电的声音,安静的人面树再次狂躁起来。 粗细不一的树枝疯狂地在墙上、地上疯狂拍打,地面轻微抖动,墙面和天花板出现了数条裂缝。 数不清的树枝拍向两人。 司怀眯了眯眼,看到了人面树暴露出来的主干。 他避开树枝,手腕翻转,厚厚一叠天猷符,全部飞向人面树的主干。 空中陡然生成一道半米粗细的雷电,泛着青紫色的光芒,朝着主干狠狠地劈了下去。 雷电劈中人面树的刹那,整间屋子晃动地更厉害了,空中弥漫着浓浓的焦味,贴在墙上的一部分树枝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发黄、干枯,这些树枝上的人面也逐渐融化成绿色的液体。 见状,司怀掏出了更多的天猷符。 人面树仿佛知道他想做什么,地上的树根瞬间往回收缩,牢牢地包裹住了主干,像是一个巨大的茧。 树枝依旧舞动着,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陈样闪躲不及,又被几张人面触碰到。 他碰到一张,司怀就劈一张。 劈到最后,陈样都对雷电麻木了。 两人往门口走,没有留意到一根细小的树根贴着墙角,隐蔽地探了过来,在靠近陈样的刹那,嗖得冲上前,卷住了他的脚踝。 陈样一脚刚迈出门槛,另一只脚被缠住,脸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司怀脚步一顿,转身一脚踩在树根,扔了一张天猷符。 雷电滋滋的声音响起,树根微微颤动,依然死死地缠着陈样。 司怀低头,看见陈样兜里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灵机一动,捡起打火机,在树根的一端点火。 树根很细,尖端很快就被点燃。 植物天生怕火,树根开始疯狂抖动起来,松开了陈样的脚。 司怀抬脚,树根缩回主干。 正期待着整棵树都燃起来,下一秒,司怀便看到树枝动了动,上面的人面们纷纷凑到燃烧的树根上,嘴巴微微张开,呼呼呼地开始吹。 司怀:“???” 陈样:“……这、这还挺智能的。” 司怀:“……” “先——” 走字还没有说出来,房子又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可是树干并没动。 陈样茫然:“地、地震了吗?” 客厅中央的天花板开始颤动,劣裂缝越来越大,一块块的碎片掉落下来。 司怀这才发现人面树不是顶着天花板生长,而是直接穿透了天花板,楼上也是人面树! 更多的树枝和人面从楼上钻了出来。 主干暴露了一部分,司怀抓出一把符纸,飞快地扔了过去。 在符纸要贴到主干的刹那,一张一人高的大脸忽然从楼上探了出来。 它闭着眼睛,嘴角带笑,似乎是能感受到符纸的方位,直接凑了上去,用脸接住符纸,替主干挡了这一击。 雷电劈在人脸上,半张脸化为一滩黑水。 这大脸的嘴角扬得得更高了。 下一秒,残缺的大脸张开嘴巴,露出了满嘴的尖利獠牙,盖在两人头上。 陈样吓得一哆嗦。 司怀倒是不怕,就是这口牙估计出生以来就没刷过, 腥臭的风朝着他的脸吹过来。司怀被熏得脸色都有些扭曲。 看来得买几个防毒面具,以防再遇到这种不讲卫生的精怪。 他摸向书包,想要拿天猷符。 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数根树枝拧成一团,朝着司怀刺了过来。 司怀连忙避开,侧边也袭过来了数根树根。 他刚拿出几张符纸,一根树根从身后袭来,擦过他的手臂,勾住书包带,直接将书包卷走。 司怀这才意识到它们真正的目的。 书包的拉链是开着的,在被卷走的过程中,里面的东西纷纷掉了下来。 树枝的目的是书包,它将书包卷回主干,数根树枝同时刺向书包,将黑色的书包拆的四分五裂。 书包的碎步落了一地,司怀的眼神冷了下去。 残缺的大脸继续朝着两人咬了下来。 司怀微微侧身,站在它残缺的半边脸的位置,大脸一口咬中了空气,上下两排獠牙发出锃的声响。 陈样这会儿顾不得害怕,一边躲避树枝一边帮司怀捡起地上的符纸。 满地的符纸,还有一块白色的玉? 看见底部的道天二字,陈样眼睛一亮,他查过资料,知道道教有法印,很牛逼的法器! 他连忙把自己捡起来的东西一股脑儿交给司怀:“司观主,你的法器还有符纸。” 陈样飞快地说:“咱们先出去再施法吧。” 司怀死死地攥着道天印,没有说话,也没有走。 陈样这才注意到司怀的状态有点奇怪,他连忙说:“东西我都捡回来了,您的法器还在!” 司怀依旧没说话。 陈样吓得脸都白了:“司观主,你不会受伤了吧?” 两人在原地愣怔了还这么一会儿,大脸侧了侧脸,再次咬了下来。 司怀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朝着这张脸扔了一张天猷符。 明明只有一张符纸,但是空中凝聚的雷电比之前的还要粗。 雷电不仅劈中了大脸,还劈中了地上盘踞的树根。 大脸这下连剩下的半张脸都没了,化为一滩黑水。地上的树根被劈得猛得往回缩。 雷电消失,空中还残余着滋滋滋的电流声,在头顶回荡着,陈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仿佛感受到了司怀的怒意。 他不敢说话,小心翼翼地看着司怀。 只见司怀低头看了眼掌心的法印,冷笑一声,径直走向客厅正中的树茧。 陈样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司怀。 司观主要放大招了吗?! 司怀往前走了两步,数根树枝并成一根,朝他打了过来。 司怀没有躲,伸手抓住树枝,举着道天印狠狠地砸了下去。 “草泥马!还我书包!!” 他一下接着一下,用力地砸在树枝上,绿色的树液缓缓流了出来。 陈样懵了。 法印居然是用来物理攻击的吗?
第133章 装载知识
陈样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司怀臭着脸,无视滴到流到手臂上的树液,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砸下去。 他抬起手,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旁树枝上的人面。 人面的眼皮动了动,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被司怀一印拍扁。 人面贴在树枝上,抖动片刻,逐渐化成了青绿色的液体,沿着树枝稀稀拉拉地滴到地上。 司怀还不解气,继续砸。 又砸了数下,空中响起了清脆的“咔嚓”一声,手臂粗细的树枝被他用道天印砸断了。 陈样被这道声音拉回思绪,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件事。 这棵人面树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树枝窜动的声音停止,以至于司怀砸树的声音特地清晰。 陈样仔细地看了看,整个客厅的树枝、树根都一动不动,它们仿佛变成了普通的树,哪怕有风吹进来了,也只是长在树枝上的人面随风晃动。 他一看,那些人面的表情也僵住了。 司怀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他扔掉手里的树枝,大步走到树茧前。 不等他抬起手,咔嚓咔嚓的声音越来越多,响个不停。 声音好像是从树茧里传出来的。 声音愈发清晰,司怀低头,只见包裹着主干的青绿色树根逐渐变得枯黄僵硬,接着断裂成一截一截,纷纷掉到地上。 咔嚓咔嚓的声音就是树根树枝断裂的声音。 裹着主干的树根全部断裂,露出了里面干枯发黄的主干。 司怀抬眸,不止主干,人面树的所有树枝树干都枯了,死焉焉地往下垂着。 长在树干上的人面一张张的消失,化为青绿色的液体,落在地上。 人面树看起来是死透了。 陈样张着嘴巴,惊呆了,是他格局小了。 这哪儿是物理攻击啊! 这分明是物理与法攻合二为一,用物理攻击迷惑敌人,接着乘虚而入法攻啊! 司怀掀了掀眼皮,一脚踹在主干上。 咔嚓一声,这棵庞然大物轰然倒地。 司怀右手抓着道天印,刚才砸的时候用力过猛,虎口微微发麻。 左手因为抓着树枝,掌心被刮了几道伤口,隐隐作痛。 他的指尖有些颤栗。 下一秒,右手掌心感受到一阵暖流。 司怀愣了下,眨眼间,手不麻不疼,身上隐隐的酸痛也消失不见。 他盯着道天印看了两秒,转身走向陈样,缓缓举起道天印。 陈样磕磕巴巴地说:“司、司观主,我、我不就是误会您物理攻击么,不、不至于死吧。” 司怀:“……” “我是自己人啊!我和王历没有任何关系!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电话给您用侄女当借口……” 司怀拉过陈样的手,在他掌心上用力盖了一下。 陈样掌心隐隐浮现出“道天”两个字。 “有什么感觉?” 陈样闭着眼睛,嘴唇颤抖:“我、我要死了吗?” 司怀:“……” 没过多久,陈样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 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脸上的伤口也没有感觉了。 他摸了摸脸,光滑如初,刚才的伤口似乎也消失了。 陈样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地看着司怀:“我、我已经死了吗?” 司怀:“……” 司怀果断砸了他一拳。 陈样吃痛,慢慢地缓过来了。 他震惊地看着司怀手里的道天印。 这印还能奶人吗?! 司怀往外走,走到门口,电梯叮咚一声,缓缓打开。 他皱了皱眉,立马把门关上。 电梯里走出来一个穿着黄色制服的骑手小哥。 看见司怀和陈样站在门口,骑手小哥愣了下,举起手中的袋子:“请问朱砂和符纸是您订的吗?” 陈样点点头,接过袋子:“谢谢。” “不用谢。” 骑手小哥转身按了按电梯,余光瞥见地上的锁,脚步一顿。 他看了眼单子,1801,又看了看陈样身后的门牌,1802。 骑手小哥身体僵了僵,在电梯门开的瞬间立马走进去,用力戳楼层键。 陈样小声嘀咕了一句:“看来单子不少啊。” 司怀没有留意骑手小哥,他走进陈样家,在沙发上找到了手机。 打开一看,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他皱了皱眉,陆修之不是说要过来吗? 一个小时,爬都爬到了。 “司观主,我手机找不到了,您给我打个电话吧,号码是137……” 司怀的电话刚拨出去,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砸门声。 陈样吓得一激灵:“卧槽,那棵树该不会复活吧?!” 他紧张兮兮地走到门口,点开门口的可视电话,看见是人,立马松了口气。 陈样打开门,门外站着不少人,保安、物业的工作人员、还有刚刚看见的骑手小哥。 骑手小哥站在最后,小声说:“就是他们。” 陈样一脸茫然:“有什么事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上前,大概是觉得陈样眼熟,盯着看了会儿,问道:“请问您是叫陈样吗?” 陈样点头。 一旁的保安开口道:“我记得他,他是1801的业主。” 中年男人神情稍稍和缓,问道:“您知道对面1802的锁是怎么回事吗?” 陈样望过去,只见1802的门锁还在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装上去。 “额……” 不等陈样编出借口,司怀懒懒地说:“知道,我们刚才看的时候就掉了,大概是房子里面的东西弄掉的。” 中年男人疑惑:“房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司怀:“自己看。” 中年男人和保安队的几人对视一眼,转身走向1802,推开门,看见里面穿破墙面的巨型植物后,安静了很久。 等司怀走进去了,众人才回过神,小心翼翼地踏入1802。 “这、这是什么东西?” “好臭啊,这些绿色的东西是什么?” “这东西长得像是树啊?” “不对,是棵死树。” ………… 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儿,骑手小哥举起手机,悄悄了拍了照片。 保安扭头问中年男人:“咱们小区有规定不能在家种植物吗?”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对众人说:“我先通知一下1802的业主。” 司怀撩起眼皮:“通知什么?通知他赶紧跑路?” “什么跑路?” “这里面有人的骨头,有命案。” 司怀指了指一旁的房间,随口说:“我们刚刚正想报警,你们就找来了。” 听见命案,中年男人脸色变了变,一名保安走进房间,看见里面的骨头惊呼出声,连忙拨打110。 司怀低垂着眸子,看见了地上的书包碎片。 印有商标的白布被风吹得微微晃动,上面的字迹已经磨的看不清了。 这书包他用了很多年,是夜市上买的。 五十块。 师兄的存款用光了,带着他去夜市摆摊算卦。 一晚上赚了五十块,给他买了这个书包。 司怀还记得他们之后几天一直下雨,夜市关门,他和师兄吃了好几天的酱油拌面。 见司怀盯着书包的碎片看了很久,陈样仔细回忆书包的模样。 很普通的黑色双肩包,不是什么大牌,应该不是陆总送的…… 想了会儿,陈样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书包也是法器之一吗? 保存符纸和法印功效的什么特殊布料? 还是有什么特殊效用? 不然人面树为什么要抢书包? 陈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凑到司怀耳边,压低声音问:“司观主,这个书包是不是法器啊?” 司怀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头。 陈样深吸一口气,就知道!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问:“这法器是用来做什么的?” 司怀面不改色:“装载知识。” 陈样:“……”
第134章 尽量不要
陈样沉默了会儿,慢吞吞地开口:“司观主您真幽默。” 司怀低头看手机,陆修之没有打电话给他,也没有发信息。 物业的工作人员报警后,对众人说:“咱们出去等吧,不要破坏现场了。” 众人走到电梯旁,议论纷纷: “1802的业主是谁啊?” “我记得好像是在陆氏科技的高管。” “对对对,平时都不来小区的。” “长什么样子啊。” ………… 他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响,司怀走到一旁,听清楚了电话里的机械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司怀皱了皱眉,扭头看向陈样:“你打得通陆修之的电话吗?” 陈样连忙说:“司观主,我手机还没找到呢。” “……” 司怀把手机给他:“快找。” 陈样找到沙发底下的手机,拨通电话,朝着司怀摇头:“无法接通。” 司怀皱了皱眉,按下电梯,继续打电话。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了。 司怀立马问:“你没事吧?” “嗯。” 不等司怀开口问,陆修之解释道:“刚才电梯故障,手机也没有信号。” 司怀松了口气,陆修之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他隐约还能听见电话那端有人向陆修之道歉的声音。 “陆总,对不起,电梯刚刚还好好的……” 司怀倚着墙,问道:“现在出来了吗?” 陆修之:“出来了。” “你那边怎么样了?” 司怀:“人面树已经解决了。” “嗯,我现在过来找你。” 确定陆修之没事,司怀呼出一口气,和大家一起等警察过来。 见他神情放松下来,陈样小声问:“陆总的电话打通了吗?” 司怀点头:“他说刚才电梯故障,手机没有信号。” 陈样愣了下,作为科技公司,陆氏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 他打开公司群看了看,没有人说信号有问题,只有电梯的信号出事了? 陈样有些纳闷:“公司电梯里有信号分布系统,怎么会没有信号?” 司怀顿了顿,陆修之不可能骗他。 而且电梯故障的时机也太巧了些。 “我过去看看。” “司观主,等等我。” ………… 陆氏 陆修之大步走出电梯,易助理高悬着的小心脏终于落下来。 他连忙上前:“陆总……” “查负责电梯信号的人。” 说完,陆修之转身走向一旁的楼梯。 走到地下车库,陆修之刚拿出车钥匙,便看到王历站在车旁。 他西装革履,和平常的差别不大,只是额上有些汗珠,不只是冷汗还是热的。 陆修之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他。 王历笑道:“陆总,您要离开公司吗?” 陆修之瞥了他一眼:“你要离开公司。” 王历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他抓紧手里的手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修之没有理会他,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他身旁的墙面上。 白色的墙面上染上了几块灰色的污渍。 陆修之往前走了两步。 王历眼皮跳了跳,脸色微微扭曲。 陆修之淡淡地看着他:“你怕什么?” 王历攥紧拳头:“我知道自己走错路了。” “但是都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话音一落,白墙上灰扑扑的污渍动了动,逐渐浮出人类的五官。 它们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没有注意到距离自己更近的王历,贪恋地注视着陆修之,几张嘴一齐张开,桀桀桀的笑声回荡在地下车库,此起彼伏。 王历紧紧地盯着陆修之,下一秒,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出现了一丝喜意。 陆修之站在原地,一阵微风从头顶压了下来。 他抬眸,只见一张丑脸猛地窜到面前。 陆修之眼睫都没有颤一下。 鬼面在触碰到陆修之的前一秒,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从下巴开始逐渐融化。 陆修之微微侧身,避开鬼面融化成的黑水。 滴滴答答的水声响起。 王历愣住了,司怀都要用符纸才能解决掉鬼面。 陆修之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怎么可能! 紧接着,王历伸手的鬼面们纷纷脱离墙面,从各个角度扑向陆修之的脸。 全都化为了黑水。 时间紧迫,王历拿出一把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在血珠溢了出来,他连忙把血盖在符纸上。 一阵阴风吹了进来,地下车库愈发阴冷。 空中陡然出现了数十个死状凄惨的厉鬼,王历咽了咽口水, 他用血召唤的厉鬼,所以能看见。 厉鬼们幽幽地望着他,王历咬紧牙关,指着陆修之:“杀了他!” 陆修之撩起眼皮,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厉鬼,神色不变。 厉鬼们听从王历指示,一齐冲到陆修之面前。 陆修之缓缓抬手,屈了屈手指,逼至面门的厉鬼们动作突然顿住,化为细小的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王历死死地看着陆修之:“你、你看得见?” 他难以置信,震惊得没有留意到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你不是讨厌鬼神论的吗?!怎么会看得见鬼!” 陆修之的视线在他身后顿了顿,心情稍稍好转,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太吵了。” 王历额上的汗水更多了,他咬牙切齿:“不管怎么样,你今天必须死。” 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一把枪,枪口直指陆修之的脑袋。 陆修之的目光微微上抬,看向王历身后。 王历正要按下扳机,身后忽然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不等他回头,便感受到一个尖锐的硬物砸在后脑勺上。 他手一抖,枪口朝下,对着自己的脚背来了一枪。 “砰——” “啊啊啊啊啊啊!” 王历脸色惨白,痛得倒在地上。 司怀一脚踹开手枪,冷笑道:“胆子挺大的啊。” 王历瞪大眼睛:“你、你不是人面树那里……” 司怀随手把道天印放进裤兜,一脚踩在他脸上:“下辈子记住了,当反派的话,废话别太多。” 他脱下拖鞋,狠狠地拍在王历脸上,一下又一下。 警笛声响起的时候,王历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他眼前发黑,勉强看向地下车库的入口,竟然有些期待警察早点到。 很快,数名警察走了进来,方道长也在其中,他身手的几名警察穿的制服和普通警察有些差别。 司怀多看了两眼,记起来了,这些好像是方道长他爸手下的那些警察,专门处理这些特殊事件。 方道长快步跑近,见司怀和陆修之都没有事情,呼出一口气:“司观主,我听说你对上了人面树。” 司怀嗯了一声:“解决了。” “就是他搞的鬼。” 司怀抬脚,踩在王历脸上。 方道长低头看了看王历的模样,注意到了一旁的手枪。 他压低声音问:“司观主,这枪……” 司怀:“他自己开的,可以查监控。” 两名警察上前,拷住王历,又看了看他的伤口,对方道长说:“得先去医院把子弹取出来。” 方道长点点头,瞥见了司怀面无表情地看着王历,眸子里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他愣了下,上次看见司观主这么生气,还是在酒店对付六道观那两人的时候。 方道长看了眼其中一名寸头警察,寸头警察反应飞快,拉着同伴转身。 方道长小声说:“司观主,咱们倡导的是尽量不要揍犯罪嫌疑人。” 司怀懂了。 尽量不要揍,除非忍不住。 司怀走向王历,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脚尖一抬,踩在他的枪伤上,用力地碾了碾。 “啊啊啊啊啊啊!!” 司怀抬眼,懒懒地说:“啊,差点就踩歪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修之:?为什么这种戏份是给方行云的? 方道长:因为司观主是团宠 司怀:方行云是谁?
第135章 天天发火
王历本来都快疼晕过去了,被司怀这一脚生生的踩清醒。 鲜血从他的伤口流了出来,司怀嫌弃地抬脚,又踹了脚王历的小腿,顺便把拖鞋底部的血迹在他裤腿上蹭干净。 一脚没蹭掉,司怀又踹了两脚。 王历又痛又气,嘴唇动了动,想质问警察。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所有警察都背对着他。 “你、你们……” 王历双手抖了抖,双眼上翻,晕了过去。 司怀往边上走了一步,任由王历重重地倒在地上,低头检查拖鞋上有没有血迹。 方道长压低声音问:“司观主,可以把他带走了吗?” 司怀点头,人都晕过去了,揍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方道长喊了声警察的名字,让他带着王历离开,一转身,又对上一张臭脸。 陆修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方道长愣了会儿,心道他好像没有对陆修之做什么事啊? 琢磨片刻,他小声问:“陆先生,怎么了?” 你也想揍王历出气吗? 陆修之撩起眼皮,轻声道:“司怀在帮我出气。” 方道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察觉到因为自己的举动,某人的醋坛子翻了。 他知道王历是刚刚是想对陆修之出手。 见陆修之还盯着自己,方道长试探地问:“是想让我也帮你出气吗?” 陆修之:“……” 司怀转身,疑惑地看着他们:“什么出气?” 陆修之:“没什么。” 方道长挠了挠头,还是没有想明白陆修之到底想做什么。 去警局的路上,他也一直在思考。 看着陆修之对其他人冷淡到连个眼神都不给,对自己则主动搭话…… 方道长陷入了沉思。 这么比较起来,他和陆修之的关系还挺好的。 方道长凑到司怀耳边,小声问:“司观主,陆先生是不是有点外冷内热啊?” 司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前是,现在外也热起来了。” 现在外也热了……所以刚才是主动和他聊天?! 方道长恍然大悟,果然,刚才他说对了。 陆先生肯定是羞于承认。 这叫什么来着? 傲、傲娇?! 想通后,方道长特地陆修之泡了一杯茶:“陆先生你放心,我也会帮你出气的。” 陆修之:“……” 司怀听见这话,看了看方道长,又看了看陆修之,挑眉道:“你们关系不错嘛。” 陆修之:“……” 方道长羞涩一笑。 司怀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警方,剩下的他就管不着了,拉着陆修之离开。 易助理早就在外面了。 上车后,陆修之对他说:“查一下王历最近通话的那些人。” 司怀茫然:“他还有同伙吗?” 陆修之抿了抿唇:“或许是幕后指使的人。” 王历的手太抖了,不像是杀过人的样子。 而且人面树暴露后不仅没有逃,反而在公司想要他的命。 这举动未免太蠢了些。 陆修之低垂着眼睫,想去王历震惊的模样。 如果王历不是被威胁得亲自动手,那么就是被骗的…… 和王历有关的人…… 忽地,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了脸颊。 陆修之收回思绪,望着他黑漆漆的眸子:“怎么了?” 司怀唔了一声,眼珠子转了转:“看看你的面相。” 他掰过陆修之的的脸,盯了很久。 劫难还在。 司怀眯了眯眼睛,劫难和刚才的事情有关系,又无关。 他有点懵,这到底是什么劫? 陆修之:“看出什么了?” “看出你交到了一个好朋友,” 司怀面不改色地说:“我掐指一算,是方道长。” 陆修之:“……” 手机震了震,弹出一条信息。 陆修之低头,是陈样的。 陈样:【陆总,司观主在和人面树决斗的时候法器碎了,他当时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法器? 陆修之微微皱眉,偏头看司怀,正在玩道天印。 除了这个印和拳头,司怀还有什么法器? 【什么法器?】 陈样:【就是司观主一直背着的那个黑色书包啊。】 【他说是装载知识的法器,大概是有什么特殊功能?】 陆修之指尖顿了赌博,从他见到司怀开始,司怀就一直在用那个黑色书包。 和当初那只手机一样,年份很久。 司怀恋旧,但很少会生气。 能让他用很久、还生气的东西…… 应该是那个师兄送的吧。 听见微信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司怀歪头,看着陆修之:“谁啊?” “你已经和方道长聊得火热了吗?” 陆修之:“……是陈样。” 司怀:“谁?” 陆修之:“大……CEO。” 司怀哦了一声,以为是公司的事情,没有再问。 陆修之开口道:“他说书包的事情,他负全责。” 司怀眼睛亮了亮。 见状,陆修之对易助理说:“去买书包。” 易助理大脑飞快地转动,买书包? 这是什么暗号吗? 他怎么不记得?! 见易助理直接开过最近的商场,陆修之沉默了会儿,又说了一遍:“去买书包的地方。” 易助理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司怀身上没有书包,这下懂了,立马掉头去商场。 一楼都是奢侈品牌,司怀扫了一圈,走进其中一家店铺。 两人一进去,导购便注意到陆修之身上的西装质感,她立马走上前,扬起标准微笑:“有什么可以为二位服务的吗?” 司怀看了看,没几个双肩包。 “双肩包只有这些吗?” 导购笑道:“还有其他的,只是目前摆出来了这么一些。” 她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双肩包,问道:“请问您喜欢什么样子的呢?” “这几款都是中性风格……” 司怀瞥了眼,淡定地说:“要最贵的。” 导购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立马翻出一张照片:“这款是前两天刚发行的,市价最高全球限量,商阳仅有一只,您需要的话我现在让人送过来。” 司怀低头看了看,包上镶满密密麻麻亮晶晶的碎钻。 直男无法欣赏。 他沉默片刻,问道:“多少钱?” 导购笑着说:“五百万。” 司怀点了点头:“不要。” 他拉着陆修之离开,转身走进一旁的运动品牌店,随便拿了个之前款式差不多的黑色书包。 付完钱,司怀对陆修之说:“告诉大太监,书包的钱折现。” 陆修之嗯了一声,盯着这个黑色书包,给易助理发了条消息。 【这周结束前给我道观设计图。】 他也有礼物。 …… 回到陆家,司怀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费秀绣的声音。 “什么地震?商阳还会地震的吗?” 推开门,司怀才发现不只费秀绣,司弘业也在陆家。 听见门口的动静,费秀绣立马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不说了,我还有事,晚点聊。” 她上下打量司怀和陆修之,见他们连点皮外伤都没有,才放下心。 “我看网上说,陆氏科技附近发生了枪击案啊。” 司怀愣了下:“你怎么知道?” 费秀绣:“网上都传开了啊。” “这也太可怕了,最近是不是不太平啊?我住在市区的朋友还说感受到了地震呢……” 司怀拿出手机,看见了关于枪击的推送新闻。 【商阳东华路附近疑似发生枪击案,请市民们……】 司怀点进去,内容正在加载中。 加载了好一会儿,变成了链接失效。 司怀挑了挑眉,估摸着是上面压下来了。 他点开微博,还是有不少人在讨论枪击案的事情。 【小吃街吃蘑菇:卧槽!我听说商阳东华路大白天的发生强奸案了?!】 【是枪击案,不是强奸案。】 【建议博主去医院换个耳朵。】 【笑死,你热门了啊哈哈哈哈】 【助热门一臂之力。】 【我听说好像是个大公司的高管,估计疯了。】 【卧槽,我刚刚就在东华路!】 ………… 司怀刷着微博,没有留意到司弘业一直在悄咪咪打量自己。 费秀绣来客厅来回踱步,有些焦虑:“小司,你整天跑来跑去的,要不要给你请几个贴身保镖啊,感觉最近不太平。” 司怀懒懒地说:“有那闲钱不如直接给我。” “我用生命保证自己平平安安,肯定比保镖靠谱。” 听他话里话外离不开钱,司弘业不仅没有生气,神色反而和缓起来。 费秀绣想了想,小声嘀咕:“也是,你对付的不是普通人,心还软,说不定保镖反而成了你的累赘,算了算了。” “我给你们炖点汤补补身体吧。” “陈叔,家里有什么菜吗?” 见费秀绣准备留下来吃饭,司弘业看了眼司怀,起身道:“我等会儿还有饭局,先走了。” 费秀绣看了眼他的背影,对司怀说:“我想起冰箱里还有两根参,我去拿来给你们炖汤。” 说完,她快步走出陆家,走到司弘业身边,问道:“什么饭局?我怎么不知道?” “司弘业,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司弘业看着她,无奈地问:“我哪里奇怪了?” 费秀绣:“你今天居然没有发火,不对劲。” “……” 司弘业:“我是天天发火的人吗?!” 费秀绣淡定地说:“把吗字去掉。” “男人,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 司弘业:“……” “到底怎么了?” 司弘业轻叹一声:“这两天不是中元节么。” “中元节怎么了?” 费秀绣疑惑:“鬼节待在小司这边不是更安全么?” “什么鬼节不鬼节的。” “中元节祭祖。” 司弘业又叹了口气:“这两天司怀应该不怎么想见到我。” “而且……我记得最近几天,应该就是他那个师兄的忌日了。”
第136章 梦见师兄
费秀绣茫然:“什么师兄?” 司弘业无奈地说:“你以为司怀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是从哪儿学的? “总得有人教吧?” 费秀绣愣了会儿,隐约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司怀很少提起师兄的事情,就算提了,也只说一两句。 她几乎都忘记司怀有师兄这件事了。 费秀绣看向司弘业,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清楚小司他师兄?” 小司不可能主动和司弘业聊起师兄。 司弘业顿了顿,缓缓说:“以前有过联系。” “他去世的事情,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 “好像是在司怀去读商阳大学前吧……” 费秀绣脸色也沉重起来,司怀是入学后才回的司家。 难怪那段时间对谁都没好脸色。 她轻声问:“小司和他师兄关系很好吗?” “何止是好,”司弘业叹了口气,“他妈去世后,司怀就一直跟着师兄长大。” 费秀绣沉默了很久,伸手靠近司弘业腰间,揪着软肉狠狠地拧了一下。 “嘶——” 司弘业疼得脸色扭曲:“你怎么突然拧我?” 费秀绣淡定地说:“看你不爽。” 司弘业:“……” “我做错什么了?” “罄竹难书。” “???” 费秀绣想了会儿,又说了一遍:“看以前的你不爽。” 司弘业:“……” “走吧,你不是还要给那个臭小子炖汤么。” 司弘业转身走向司家,腰间又被拧了一下。 下一秒,他被费秀绣拉着胳膊往回走。 司弘业:“我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了。” 费秀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没让你去陆家吃饭。” 司弘业:“……” 他这才发现费秀绣不是拉着他去陆家,而是拉着他到院子里,走向那个小木屋。 停在小木屋前,费秀绣塞给司弘业三炷香:“拜吧,拜拜祖师爷能好受点。” 司弘业低头看着香,一动不动。 “什么好受?你在说什么东西……” 费秀绣拿起一旁的打火机,替他点燃香:“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求神拜佛吗?” 司弘业:“因为他们懦弱无能。” “……” 费秀绣抬手又狠狠地拧了一下司弘业。 司弘业疼得手一抖,险些把香插到自己身上。 费秀绣忍不住问:“你当初找不到小司的时候,没有想过求神拜佛吗?” 求神拜佛对一些人来说,是最后的希望,是最后一根稻草。 司弘业捏着香,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到那个地步。 香已经烧了一小截,眼看着香灰都要落下来了,费秀绣催促道:“赶紧上香,不要浪费。” 司弘业满脸不情愿。 费秀绣抬手,大红的指甲缓缓逼近。 司弘业眼皮一跳,立马闭上眼睛,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 “你刚才对祖师爷说了什么?许了什么愿?” “上香的时候还要说话的吗?” “……” 两人在院子里呆了很久,引起屋内人的注意。 见司弘业这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被费秀绣拉着上香祈拜,陆修之多看了两眼。 顺着陆修之的目光望过去,司怀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司怀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司弘业被费秀绣按头上香,上完三炷香,又上了三炷香。 他挑了挑眉:“看来只有秀绣才能镇住老司。” 陆修之指尖顿了顿,偏头看向司怀。 他晃着脚丫子,神情漫不经心。 和平常差不多。 司怀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司弘业,没有把司弘业当成父亲,但也没有怨恨司弘业。 至于费秀绣,更是有些欣赏,并不认为她抢走了属于母亲的位置。 陆修之没有遮掩自己的目光,司怀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歪了歪脑袋,上下打量片刻,慢慢地说:“今天也是养花的一天。” 陆修之:“……” 沉默片刻,他问道:“你对司叔和费……” 司怀眨了眨眼,反应过来陆修之想问什么。 他开口说:“绣挺好的,想做什么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 “和老司很配。” “不然要是什么都闷着,会生病的。” 陆修之垂下眸子,司怀母亲身体不好。 “当年……” 不等他问出口,门被推开,费秀绣拎着两盒袋子走进来:“这个汤要炖好一会儿,食材时候放都是有讲究的。” “小司,修之,你们现在没事吧?” “没事就来厨房,我教你们怎么炖汤。” ………… 晚上 洗完澡,桌上手机震动起来,司怀看了看,是董大山的电话。 刚按下接听键,董大山咋咋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怀!明天就8月27号了!” 司怀哦了一声,打开日历,盯着其中一个日期看了会儿,才问道:“然后呢?” “……明天学校就开始报道了,你是不是忘了?” 司怀没说话,他真忘了。 明明昨天才放暑假,怎么这么快又开学了? ??? “我就知道。” 董大山猜到他没把报道和开学的日期放在心上,特地打电话过来。 “我已经买好车票,大概明天下午到学校。” “你什么时候去啊?我还带了不少土特产,我妈让我给你。” 司怀想了想:“你到车站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董大山的声音激动起来:“你要来接我吗?!” 司怀慢吞吞地说下一句话:“我好出发去学校。” 董大山:“……” “行吧,明天见,我还要早起,先睡了。” 司怀挂掉电话,手机屏幕上依旧是日历App。 8月28号就是师兄的忌日了。 明天…… 司怀犹豫了一会儿,点开老陈纸扎的微信:【最近大家都烧什么东西?】 老陈纸扎秒回信息:【新款手机、平板电脑、别墅、车……】 【最新款的手机我已经做出来了。】 过了会儿,他发了一堆图片过来。 司怀一张张地看过去。 新款手机和电脑,师兄肯定不会用。 车……师兄晕车。 别墅……太丑了。 看完所有照片,没有一样是看中的。 司怀想了想:【有没有吃的?】 【甜品、蛋糕、冰淇淋这些?】 老陈纸扎:【没有,我现在就去做!】 【您什么时候要?】 司怀:【明天。】 老陈纸扎:【保证完成任务!】 司怀想了想,补充一句:【要漂亮点的。】 老陈纸扎:【绝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形容词怪怪的。 司怀没多想,打了个哈欠。 白天耗费了太多体力,他刚靠上枕头,浓浓的困意便席卷而来。 没过多久,卧室内响起轻轻的呼噜声。 一阵微风通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紧接着,窗户被关上,空调的温度也被调高亮度。 “司怀。” 听见耳边的低语,司怀哼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到头上,企图隔绝外界所有扰人睡眠的声音。 “……” 卧室内响起轻轻的叹息声。 司怀又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抱住被子。 迷迷糊糊间,他感受到有人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睁眼,司怀突然发现自己站在院子里。 祖师爷牌位前站着一个穿着青衣道袍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长相英俊,五官看着还有些眼熟。 院子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十分安静。 司怀眨了眨眼,是梦。 男人熟门熟路地拿起香、点燃…… 司怀盯着他看了会儿,这人的举手投足都十分熟悉。 男人抬头,朝着司怀挑了挑眉:“臭小子。” 司怀愣住了,这眼睛、这眉毛、这神态…… 和师兄一模一样。 他倒吸一口气:“你、你是那老东西的私生子吗?!” “……” 司怀有些恍惚,他怎么还梦见师兄的儿子了?
第137章 不要攀比
司怀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难道潜意识开始为道观找继承人了? 但是这个继承人都比他老啊。 这个梦有点离谱。 两人四目相对,司怀犹豫片刻,率先开口:“这么说来,我是你师叔?” “……” 男人沉默了会儿,长相逐渐开始变化。 黑色的发丝逐渐泛白、眼尾的皱纹逐渐增加…… 他一点一点的变老,神态举止却没有丝毫变化,最终变成了司怀熟悉的模样。 是师兄。 司怀还是有些恍惚,他很久没有见到这张脸了。 一年来,第一次梦见。 “老东西。” “臭小子。” 司怀盯着这张脸好了好一会儿,慢慢走上前。 他走到男人身旁,低头看着祖师爷的牌位,缓缓说:“道天观现在很出名,祖师爷的香客遍布全国,还有好多阴魂,晚上也会悄悄咪咪地来上香……” “我知道,”张钦洲抬手,掐住司怀的脸,“臭小子,你做的很好。” 司怀瞥了他一眼:“废话,我知道我做的很好。” “道天观在你手里那么多年,连个忠实香客都没有。。” “……” 张钦洲沉默片刻,眉毛一挑:“哪里没有!” “我当年接单的那些人,不都是咱们祖师爷的香客们?” 司怀:“他们连祖师爷叫什么都不知道。” 张钦洲:“他们那是忠实的不明显。” 司怀:“四舍五入就不是香客。” 张钦洲:“……” 怼完了,司怀呼出一口气,隐藏在心底的埋怨不满消失不见。 果然还是要发泄出来,哪怕是在梦里。 不知这个梦什么时候会结束,司怀抓紧时间继续说:“老司那人思想是有点问题,老顽固,但人还是不错的……哦对了,我还结婚了,叫陆修之,是个大和尚。” 说着,他顿了顿,狐疑地看向张钦洲:“我记得你以前老是去找一个大和尚,你们俩是不是背着我搞异地恋啊?” 张钦洲眼皮狂跳:“我和寂无——” 司怀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陆修之又帅又有钱,还是个极阴之体,说起来咱们道观能发展到今天,也有他的一部分功劳……” 司怀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期间,张钦洲每一次插话,都被司怀打断,不让他说话。 哪怕司怀问了个问题,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紧接着又会自言自语下去。 张钦洲静静看着司怀眉眼分明的侧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等司怀把所有话都说完,他才低声道:“臭小子,我不是故意不来看你。” “发生了太多事情,和我预期的完全不同。” “一开始是不能来,后来因为地府判官一职空缺,我被任命为新判官。” 司怀挑了挑眉:“好家伙,我可真敢做梦。” 张钦洲:??? 司怀微抬下颌:“你继续。” 反正他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张钦洲顿了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地府还流行岗前培训,我一直抽不开身,上岗后更是要处理上届判官的烂摊子,忙的不可开交。” “虽然没能和你见面,但是我一直在关注你。” 张钦洲叹了口气。 司怀偏头看着他,这辈子第二次在张钦洲脸上看到自责的神情。 司怀忍不住感慨:“梦里的我逻辑思维也够清晰啊。” 居然还会自己编理由安慰自己。 听见这句话,张钦洲神情僵了僵。 所以刚才不让他说话……是觉得这是自己做的梦? 虽然这的确是梦没错。 张钦洲沉默了会儿,对司怀说:“司怀,我不是你的梦。” 司怀懒懒地应了一声:“不要否定自己。” 张钦洲:“……” 他还想说什么,眉心皱了皱。 他要离开了。 张钦洲看向司怀:“我要走了。” 司怀扬眉:“我可真有礼貌。” 张钦州:“……” “好好研究道天印。” “小心……” 后面的几个字仿佛突然被禁音了,司怀听不见:“小心什么?” 张钦洲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口型都做不出来。 他叹了口气,只好说改口:“小心行事。” 司怀还没琢磨明白,下一秒,耳畔响起了叮咚叮咚的微信提示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天亮了,梦醒了。 司怀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起来洗漱。 他走下楼,陆修之坐在沙发上看书。 司怀走过去,拿起橘子,慢吞吞地说:“我昨晚梦见师兄了。” 陆修之指尖一顿,抬眸看他。 “梦见什么了?” 司怀剥着橘子:“没什么,就是聊天。” “梦里我就一直拉着他,把这一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不过最后他让我小心。 司怀侧头,看着陆修之的面相。 心想,难道是小心你出事? 陆修之抿了抿唇:“是托梦吗?” 司怀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去世前说过要赶紧投胎转世,免得投成了我儿子。” 陆修之:“……” “还有梦里很离谱。” 司怀弯着唇,眸子里都是笑意:“他说自己是判官。” 陆修之愣了下,想起焦昌市那些阴差说漏嘴的话。 还有莫名其妙的道天印。 “离谱吗?” 司怀点头:“那个老东西能当判官,地府是没人了吗?” 陆修之:“……” 他不了解司怀的师兄,但是知道司怀有时候一根筋走到底。 如果不是普通的话,那个师兄应该会自己解释。 陆修之没有多说什么。 “你手机在震。” 司怀把陆修之的手机扔给他。 陆修之看了眼备注,是易助理。 “陆总,查到一些事情。” “王历从三个月前,就频繁拨打一个号码,人面树所在的房子也是那个时候买的,应该和号码的主人有关系。” “不过号码已经销号,查不到任何关于号主的身份。” “目前只能查到号主一个月前在焦昌市。” 陆修之皱了皱眉,一个月前,他和司怀在六道观。 是针对他吗? 陆修之挂了电话,对上司怀弯弯的眉眼:“什么事?” 大概是因为梦见了想见的人,司怀的嘴角一直向上扬着。 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陆修之摇头:“没什么,易助理要请个假。” “生病了吗?” “嗯,痔疮。” ………… 下午 等董大山到了商阳车站,司怀也出发去了学校。 大学城的几个大学开学时间都差不多,行人车辆川流不息,大半个小时的车程,花了两个小时才到学校。 走进寝室,有人比他们来的还要早,寝室开着空调,很凉快。 司怀还没坐下,寝室一阵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 司怀打拿出手机,是班长在班级群里发了通知。 【@全体成员所有返校的同学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尽快回校。】 董大山有些纳闷,以往注意安全的通知都是在放假前发的,怎么返校也要注意安全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司怀应了一声:“可能和前几天的枪击案有关吧。” 董大山惊了:“什么枪击案?!” 司怀刚要说话,董大山立马说:“我知道了,我自己查。” 司怀挑了挑眉:“你现在估计查不到。” 他今天心情好,索性把鬼面、人面树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董大山听得一惊一乍,听见有人面树的存在,他忍不住张大嘴巴,声音还没发出来。 寝室里响起一声:“卧槽!” 董大山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听墙角的李文帅立马拿起手机,假装自己没有偷听。 李文帅猛地站起来,走向厕所:“喂?谁啊……” 司怀眯了眯眼睛,看着他的眉心。 这猴子印堂巨黑,霉运产生。 命宫死气萦绕,有隐隐的死相。 这死相和霉运有关联,但又没有关联。 司怀微微皱眉。 “你继续讲啊!”董大山催促道。 司怀收回视线,懒懒地继续说:“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董大山还想说话,寝室门被敲响。 门没有锁,班长直接走进来,递给他们四张表格。 “这是上学期的综合素质评价表,大家先自己填一下,填完办干部们会核对的。” 放下文件,他又匆匆离开,去隔壁寝室发表格。 司怀低头,第一行要填的就是上学期的成绩。 “成绩出来了吗?” “早就出来了,你得上教务处看。” 司怀登上教务处,看到了期末考试成绩。 所有科目的笔试成绩近乎满分。 董大山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沉默良久,幽幽地说:“我辛辛苦苦学了一整个学期,成绩都没有你看半天书高?” 司怀拍拍他的肩:“做人不要太攀比。” 董大山:“……”
作者有话要说: 易助理:我痔疮? 张钦洲:我是梦?
第138章 好好学习
学生综合素质评价表不仅要填学期成绩,还要填职位、参加了什么社团、比赛,甚至连听过几次讲座都要写。 司怀抄完了成绩,迅速填完了剩下的表格。 他什么都没有参加。 董大山则翻出一个小本子,比对上学期参与过的活动,一条一条地填下去。 司怀整理完桌上的垃圾,一扭头,董大山还没写完。 他忍不住问:“这评价表有什么用?” 董大山头也不抬地说:“这是申请奖学金用的啊。” 司怀手一顿:“什么奖学金?” “就学院奖学金、学校奖学金、还有市里的、国家级的等等。” 董大山填完最后一行,反问司怀:“你不知道?” 司怀实话实说:“不知道。” “开学时候的学生手册上不是都写了么。” 说完,董大山立马反应过来,司怀不可能看学生手册那种东西。 他简单地解释道:“就是咱们大学的奖学金不是单纯的看成绩,还要看学生的综合素质。” “像这种比赛、讲座什么的都能加分。” “我听学姐学长们说,就算成绩中等,只要你其他方面表现的好,多参加活动多拿奖,奖学金随便拿。” 司怀低头,看着自己一片空白的综合素质评价表。 “奖学金有多少?” 董大山:“分等级的,一等二等三等,院里的话一等五千,校里是一万……” 司怀面无表情地听着,粗粗一算,他损失了好几万块。 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珠子,董大山慢吞吞地说:“大学就是和高中不一样,高中只看成绩拿奖学金……” 司怀的脸更臭了:“我读的高中没有奖学金。” 别说奖学金了,考上大学的人都没几个。 董大山愣了愣:“怎么会没有奖学金?商阳对教育方面扶持力度很大的啊,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的奖学金都是全国有名的多。” 司怀瞥了他一眼:“我不是在商阳读的高中,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 董大山更懵了:“你不是商阳人吗?” 而且他记得司怀家里很有钱啊,怎么会在南方小镇上读高中? 司怀敷衍地说:“我以前不在商阳。” 董大山满肚子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寝室门被大力打开,最后一个室友站在门口,气喘吁吁地对董大山说:“大、大山,快来帮我搬一下行李。” “好的好的。” 司怀翻了翻书架,找出一本崭新的学生手册。 他直接翻到奖学金相关的几页。 综合素质前百分之五的学生可以拿到学院一级奖学金,参与校级、市级和国家级奖学金的评选。 司怀算了算,道天观可以当做自主创业加一些分数,但是因为上学期什么活动都没有参加,这学期他至少要参加十五次活动才能把分数赚回来。 最简单好拿分的活动就是听讲座…… 司怀想了一整天的奖学金,回家后也在琢磨奖学金的事情。 见他神游天外,陆修之问道:“在想什么?” 司怀脱口而出:“奖学金。” 陆修之怔了下:“要捐奖学金吗?” 司怀:“???”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么? “司少爷,你的快递。” 陈管家走到司怀面前,递给他一个大箱子。 司怀拆开,是老陈纸扎送过来的,满满一箱子的元宝、金条等等。 “我去给师兄烧点东西。” 司怀抱着箱子到院子里,搬出小马扎,坐在祖师爷牌位前。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没有香客。 司怀刚点燃一个元宝,一道阴风飘了进来。 看见小木屋前的司怀,门口的几个阴魂僵了僵。 其中一个缺胳膊阴魂小声说:“司、司观主,我们是来上香的。” 司怀哦了一声。 几个阴魂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刚才说话的缺胳膊阴魂很有经验,拿起香,分给其他个阴魂。 “道天天尊,保佑我今年能排上号,顺利投胎……” “希望和青子能差不多时间投胎,下辈子还能当好姐妹。” 司怀扔元宝的手一顿,扭头看他们:“投胎很难吗?” 缺胳膊阴魂叹了口气:“是啊,我爷爷都排了七八年了,还没轮到呢。” “我都不打算投胎了,当个游魂野鬼也挺好。” 司怀愣了会儿,他没料到投胎这么难。 这样的话,师兄也好没有投胎吗? 阴魂们不仅给祖师爷上香,还往功德箱里扔了元宝。 看着他们离开院子,司怀对着空气发了会儿呆,把所有元宝都烧了。 他小声嘀咕:“你都死了一年了,该不会还没有学会怎么托梦吧?” “不会就谦虚一点,找别的老鬼教教——咳咳——” 突然刮起一阵微风,燃烧的元宝翻腾,灰烬吹进了司怀的嘴巴。 他用力咳嗽两声,盯着祖师爷的牌位看了会儿:“您也是这样觉得的对吧,那老东西可能拉不下脸向别人请教。” 风停了。 不知道为什么,司怀觉得祖师爷沉默了。 他想了想,继续说:“师兄不来来看我就算了,怎么连您都不看呢……” 抱怨了一通,司怀从箱子里拿出最后一个东西。 他要求的蛋糕,是用香做的六寸蛋糕,泛着淡淡的清香。 看见上面的图案,司怀沉默了。 他让老陈做的漂亮点,老陈直接在蛋糕上印了个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图。 不能拿这玩意儿祸害小青,更不能给祖师爷。 司怀沉默良久,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烧给了师兄。 蛋糕一点点的燃烧,青烟飘散在空中。 几分钟后 张钦洲桌上出现了一个完整的蛋糕,上面印有一张性感暴露的美女。 张钦洲:“……” “大人。” 一名穿着白衣的男人走进,神色严肃:“我们在晋古发现了——” 看见张钦州手边的蛋糕,白无常的话音猛地转了弯儿。 张钦洲:“……这不是我买的。” 白无常立马挪开视线:“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不打扰大人您了。” 说完,他跑出办公室。 张钦洲:“……” ………… 两天后,商阳大学开学。 司怀起了个大早赶去学校,教学楼边的小道上,几个阴魂正在谈论八卦: “听说地府有个大人和情人在办公室搞情趣Play。” “我也听说了,还是吃蛋糕的那种!” “这么刺激?是哪位大人啊。” “能被无常大人称作大人的,也就那么几位了吧。” “判官吗?好像判官是新上任的。” ………… 司怀瞥了他们一眼,走进教学楼。 他前脚刚进教室,董大山后脚又走了进来。 见司怀比自己来的还要早,董大山惊了:“司怀,你居然来上课了?” 司怀唔了一声,把书包塞进抽屉。 董大山看着他,小声问:“你们夫夫该不会闹别扭了吧?” 司怀拍开他的脸:“我们夫夫生活很和谐圆满。” 董大山不信:“那你怎么来上课了?王老师很少点名,考勤分也低,按你的成绩,最后你完全没有问题啊。” “很少点名,又不是不点名。” 司怀义正言辞地说:“考勤分再低也是分!” “身为大学生,要珍惜每一分,认真对待自己的分数,每一分都至关重要!” 他字字珠玑句句铿锵,和上学期消极怠学的样子截然不同。 董大山琢磨了会儿,懂了。 奖学金。 他忍不住感慨一句:“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司怀翻开书本,面不改色:“这是知识的力量。” 董大山:“……” “王老师的课积极回答问题没得加分的,只看考勤分和期末成绩。” 司怀哦了一声,果断合上书本,拿出手机。 他登上微博,发现商阳道教协会的官方微博艾特了道天观观。 【商阳市道教协会:前不久,@道天观司观主协助商阳警方抓捕一违反犯罪份子,司怀观主在修道学习之余,还维护社会治安,是吾辈楷模!】 司怀愣了下,警方并没有公布案件,怎么道协先发微博表扬他了? 他点开评论一看,吵起来了。 【司观主yyds!】 【发现司观主在抓犯人很有一手。】 【毕竟是大师,可能一看面相就知道了吧?】 【司观主算卦很厉害的,肯定算到了。】 【要是你们这样说那还要警察做什么,直接让道士去当警察不得了?】 【对啊,都说了协助,主要还是靠咱们警察叔叔的好把?】 【商阳警方也没有说过有这件事啊。】 ………… 司怀正想问方道长这条微博的事情,一点开微信,方道长的消息便发了过来。 方道长:【司观主,道天观的道协申请已经通过了!】 司怀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方道长:【张会长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让我转达一下,还说是因为华国总道协有太多事情要处理,所以他们刚刚才通过申请。】 方道长:【估计道协就马上就会发通知了,你记得留意一下邮件。】 司怀发了个OK的表情包。 方道长:【对了,还有全国道教协会的活动已经定下来了,在首都,9月4日到10日,咱们商阳道协的成员一起出发。】 司怀看了看日期,又看了看课程表。 整整一周的道协活动? 学校周日还有个讲座。 司怀没有犹豫,立马打字:【不去,没空。】 方道长:【有什么事吗?吃住道协都报销的,你还可以带上陆先生。】 【上课,学习,听讲座。】 聊天对话框没有消息,但是顶端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很久,方道长字斟句酌地发了一条消息。 【请问您是陆先生吗?】 司怀:“……”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什么意思!
第139章 生是我的
司怀沉默了会儿,方道长又发来一条消息:【那我晚点再和司观主说吧,您先忙。】 司怀:??? 今天干饭了吗:【本人。】 今天干饭了吗:【时间太久了,影响我学业。】 聊天对话框又没有动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道长发了新的消息:【你真的是本人吗?】 今天干饭了吗:【……】 司怀正琢磨着发条语音消息自证一下,下一秒,方道长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 他带上耳机,接起电话。 手机屏幕映出了方道长的大脸,他盯着司怀看了好一会儿,确定这是个能眨眼的活人后,眉头一皱,担忧地问:“司观主,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司怀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我要学习。” 方道长眉头皱得更紧了,压低声音说:“司观主,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司怀:“……” 这年头怎么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他调转摄像头,给方道长看了一下教室。 “这学期课很满,没空。” 方道长沉思良久,又问道:“是道协什么地方惹到你了吗?” “……” 司怀果断挂掉电话。 白云观 “司观主怎么说?”卢任问道。 方道长皱眉:“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司观主居然说他要学习。” 话音刚落,手机叮咚一声。 方道长还以为是司怀的消息,点开一看,是微博的推送。 商阳道教协会艾特道天观的微博。 看到内容,方道长愣了会儿,问卢任:“师父,道协的微博是你发的吗?” 卢任捋了捋胡子:“微博是什么?” 方道长:“……没什么。” “那商阳道协的宣传是谁负责的?” 卢任思索片刻:“宣传这一块,你得问你师叔。” “他前些日子去首都了。” 方道长看了眼时间,这个时间点师叔应该还在做早课。 “我还是先去商阳大学找司观主吧。” ………… 司怀和董大山还没走出教学区,便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站在路边。 因为之前发生过六道观的蓝袍道士事件,大学生的保安们和学生对穿道袍的人十分警惕。 司怀还没看见那个道士的脸,就听见几个同学小声嘀咕要不要报警。 “司怀,那个是不是白云观的道长啊?”董大山杵杵他的胳膊。 司怀望过去,见是方道长,立马说:“不认识。” 他快步走向寝室,方道长也看到了他们,匆匆跑过来:“司观主!” 绿灯跳成了红灯,司怀只能停下脚步。 方道长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会儿,掏出一张符纸,贴到司怀胸口。 司怀面无表情地拿下身上的驱邪符,继续走向寝室。 “不去,没空。” 见符纸没有任何反应,方道长松了口气,没中邪。 董大山多看了两眼方道长,笑道:“你就是白云观的方道长吧?” 方道长点了点头,疑惑:“你是……” 董大山自我介绍:“我是司怀的室友,也是道天观的客服,经常刷到你们道观的微博。” 方道长笑了笑,压低声音问:“你知道司观主怎么回事吗?” “他突然说要学习,不参加道协的活动了。” “害,”董大山摸摸脑袋,解释道,“就是为了学校的奖学金,司怀上学期都没参加什么活动,要拿奖学金的话,这学期会比较忙。” 方道长好奇地问了句:“学校的奖学金很多吗?” “也不是很多,还有不少奖学金是要申请的,不一定能拿。” 董大山粗粗一算:“如果司怀能包揽全部奖学金的话,大概四五万?” 听见这个金额,方道长愣了下,对着前面快步走的司怀说:“司观主,道协活动有符咒大赛,第一名的奖金至少五万元。” 至少五万元,比奖学金多,还容易拿。 司怀脚步一顿,扭头看向方道长:“继续。” 方道长沉默片刻,小声说:“就只有这么一个比赛,其他都是研讨修行活动。” 司怀眯了眯眼,拉着方道长走向学校。 董大山连忙跟了上去。 刚到校门口,方道长被保安拦住。 保安:“学校重地,闲杂人等不能进入。” 方道长拿出道士证:“我是白云观的道长,有事来商阳大学。” 保安看了眼证件,狐疑地看着方道长:“什么事?” 方道长看向司怀。 司怀面不改色地说:“帮忙请假。” 保安更疑惑了:“什么假?需要这……道长来请?” 司怀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婚假。” 董大山:??? 方道长:??? 保安:??? 司怀指了指董大山和方道长:“他们俩。” 董大山:??? 方道长:??? 保安恍恍惚惚。 司怀翻出董大山的学生证,给保安看了眼,拉着两人走进学校。 董大山幽幽地说:“司怀,你就这么对我吗?” 司怀:“我是有夫之夫,不这么对你还能怎么办?” “重婚犯法。” 董大山:“……” 方道长:“……” 走进辅导员办公室,辅导员看见方道长怔了怔,连忙说:“道长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方道长开口道:“老师,华国总道协过两天要在首都举办一个全国性的活动,还会邀请一些海外道友论道,希望学校能通融一下司观主。” “司观主大概需要请八九天的假。” 辅导员愣了愣,连忙说:“这种为国争光的事情,学校当然会同意。” 司怀眨了眨眼:“既然是全国性的活动,能加素质分的吧?” 辅导员点头:“只要有正规组织的印章都可以。” 司怀:“那道协的比赛也是有分的吧?” 辅导员点头。 司怀继续问:“这次请假不会影响到我的平时考勤分吧?” 听着司怀满嘴是分,辅导员满脸欣慰:“司怀,你不用担心,好好参加这次活动,其他事情我会和学院及任课老师沟通的。” 司怀立马写了请假条。 4号到10号是具体活动时间,再算上商阳到首都的路程,辅导员直接批了十天假。 晚上 司怀推开书房门,乐呵呵地对陆修之说:“总道协有活动,学校批了十天假。” 陆修之嗯了一声,点了点鼠标。 瞥见电脑屏幕上的道观照片,司怀眯起眼睛。 他走上前一看,满屏的道观图纸、资料。 司怀心里咯噔一下,盯着陆修之浅色的眸子:“大和尚,你该不会想跳槽吧?!” 陆修之:“……” 不等他开口解释,司怀立马说:“不行!”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鬼。”
第140章 不用羡慕
陆修之指尖颤了颤,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点了点鼠标,调出几张图,全是道观的平面设计图。 “喜欢哪一种?” 司怀看都没有看一眼:“喜欢道天观。” 陆修之:“……” “如果这些都是道天观的设计图,你会想要哪一款?” 司怀看着陆修之,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说起道观的事情?” 陆修之正在想借口,便听见司怀又问:“是你之前说的和国安局的合作吗?” 陆修之点头。 司怀哦了一声,既然是公司的项目,那就没事了。 他对慢吞吞地说:“没有如果这种东西,咱们要务实一点。” 陆修之:“……” 沉默了会儿,他点开设计图,换了一种方式问:“你觉得这个设计有什么问题吗?” 找茬这种事情,司怀怎么会拒绝呢。 道观宫殿的设计一般采用中轴线,院落式布局,南北中轴线上是主殿,依次是山门、灵官殿、玉皇殿等等,东西两侧则是偏殿,三官殿、财神殿等等。 几张设计图都是根据这个基础设计的,都大同小异。 司怀对这些宫殿无所谓,他只看祖师爷殿。 道观里除了道教诸神的宫殿,还会设有一个祖师爷殿,每个道观供奉的祖师爷不同,祖师爷殿里的神像也都不同。 一张张地看过去,司怀皱眉:“这些设计图的祖师爷殿都太小。” 他不管别的道观怎么样,道天观的祖师爷殿必须气派。 “我小时候答应过祖师爷,以后开道观了,他的宫殿得是最大的。” 听起来就是很孩子气的诺言。 陆修之愣了下。 司怀:“以前师兄出门,我就在家里和祖师爷聊聊天。” 陆修之垂下眼,所以现在也经常和那牌位说话么…… 司怀眨了眨眼,对他说:“刚搬家的时候没有电视,不过几栋楼挨的很近,我就抱着祖师爷偷看对面的电视。” “就是听不太清楚,我就和祖师爷瞎编剧情。” “现在想想,很多无聊的时间都是祖师爷陪着度过的。” 司怀笑了笑,凑到陆修之面前,问道:“你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和木鱼说话?” 对上他黑漆漆的眸子,陆修之嘴边的否认咽了回去。 “嗯,和木鱼说话。” 陆修之轻声开口:“司怀,以后我陪着你。” 司怀愣了下,盯着他的眉眼,慢吞吞地说:“陆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老话。” 陆修之:“什么?” 司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修之:“……” 司怀的视线渐渐下移:“你是不是憋久了?” 陆修之沉默了,忍不住沉思自己在司怀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大和尚? 满脑子都是性? 淫僧么? 司怀舔了舔唇,啄了口陆修之的鼻尖。 他坐到书桌上,低头脱掉T恤,歪着脑袋说:“我的花也养的差不多。” “是该浇灌点液体——唔。” ………… 这次华国总道协的活动面向的是全国各地道协,每个省市名额有限,道协上报的道观都要经过严格审核,商阳市只有道天观和白云观能去。 到商阳机场,见只有方道长和卢任两人,司怀疑惑:“白云观不是能去三个人么?” 方道长解释:“师叔前段时间就在首都了。” 司怀哦了一声,他还以为会带元宝去。 商阳到首都的飞行时间大约三个小时,但是因为市区道路拥堵,几人晚上七点才抵达酒店。 其他各地的道协似乎早就到了,正在排队入住。 负责接机商阳道协的道长叫吕庆,朝着他们抱歉地笑了笑:“几位道友,把证件给我,我去登记,你们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 司怀把身份证给吕庆,瘫到沙发上。 方道长感慨道:“上清观的道长真是负责啊。” “据说上清观收纳弟子对修道天赋和品行都有严格要求……” 司怀哦了一声,什么上清观,没听说过。 方道长正要给司怀介绍上清观,吕庆拿着几人的身份证回来了。 吕庆开口:“几位道长,真是不好意思,之前预定的房间似乎因为系统问题,没有定进去,这家酒店目前没有客房了。” “道协正在联系其他酒店,请你们稍等一下。” 司怀皱了皱眉,扭头对陆修之说:“怎么感觉每次住酒店都要出点事?” 陆修之:“那就不住。” 司怀摇头:“不行,免费的不住白不住。” 陆修之轻笑一声,起身道:“我去打个电话。” 司怀的手机早就在路上用没电了,他百无聊赖地打量周围的道士们,发现有几个喜欢着同款道袍,袖口都印有花纹,看着挺眼熟的。 注意到司怀的目光,方道长解释道:“这些道友应该都是上清观的道长。” 司怀哦了一声,随口问:“方道长,你以前有没有来过首都?” 方道长点头:“我前几年跟着师父来过一次。” 司怀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还是第一次来。” 虽然和师兄去过很多地方,但是首都一直没有来过。 忽地,他背后响起一声嗤笑。 司怀回头,是个陌生的年轻道士,穿着上清观的道袍,眼里隐隐透着丝鄙夷。 留意到他的神情,方道长微微皱眉:“你也是上清观的道长么?” 他刚刚夸了上清观的道长,这么快就要被打脸了? 年轻道士扫了眼方道长,语气高傲,满是优越感:“不错,你们是?” 司怀没搭理他,扭头问方道长:“上清观很有名么?” 方道长压低声音说:“上清观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道观,几任华国总道协的会长都来自上清观,张会长也是。” 见司怀坐姿懒散,没有穿道袍,甚至连上清观都不知道,年轻道士冷哼一声:“道友是哪所道观的道长?怎么连国内顶尖的道观都不知道?” 司怀撩起眼皮,非常欠揍地说:“都没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还敢自称顶尖道观?你问问别的道观同意么?” 年轻道士被噎了一句,没有料到司怀竟然敢光明正大怼他。 他看向坐在司怀身边的方道长和老头,见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并不打算阻止司怀。 年轻道士嘴角下压,这几个乡巴佬是在挑衅上清观么? “你们是哪个道协的?” “越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吕庆看见年轻道士愣了下,连忙走上前。 越天瀚冷笑一声:“我不过来的话,都不知道道协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什么人都能通过审核,到首都来辱骂上清观了。” 察觉到越天瀚和司怀等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吕庆连忙说:“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司怀懒懒地鼓了掌:“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越天瀚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发火,前台小姐走近,对众人说:“抱歉,其他几家酒店都已经联系过了,今晚没有空房,明晚才有。” “如果道长们不介意的,附近有几家快捷酒店,应该可以住一晚上……” 越天瀚觉得老天爷都帮自己出了口恶气。 吕庆脸色难堪,怎么能让远道而来的道友去住快捷酒店? 他小声问越天瀚:“不如我去问一下师父,观内应该还有一些——” 越天瀚打断道:“师叔等人忙碌了一天,你还要让这点小事印象他们休息?” 他看着司怀缓缓说:“几位道友应该会体恤总道协,不介意入住快捷酒店的吧?” 司怀:“那你眼睛还真的够瞎的。” 方道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差点笑出声。卢任则看着越天瀚,陷入沉思。 他们几人的动静不小,周围不少人都望了过来。 注意到这边的闹剧,陆修之挂掉电话,回到司怀身边:“怎么了?” 司怀摇头,用下巴指了指越天瀚:“哝,他找茬。” 陆修之看了眼越天瀚,对司怀和方道长师徒说:“走吧。” 吕庆连忙问:“道长,你们这是决定要去快捷酒店了吗?” 陆修之皱眉:“什么快捷酒店?” “我已经让人去整理收拾房间了。” 方道长愣住了:“什么房间?” 陆修之:“住的房间。” “在附近的小区。” 司怀反应过来了,扭头问他:“你在首都有房?” 陆修之嗯了一声:“有几套。” 方道长沉默了。 越天瀚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刚刚还说是第一次来首都…… 司怀挑了挑眉:“你可真是少见多怪。” 看见陆修之的穿着气度后,越天瀚脸色忽青忽白,看起来不像是说说大话。 欣赏了一会儿他的变脸,司怀懒洋洋地说:“不用羡慕。” “房子只是暂时的港湾,坟头才是你永远的故乡。”
第141章 你多有钱
越天瀚怔在原地,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你这个……” 他作势要冲向司怀。 司怀挑了挑眉,打架,他没有怕过。 越天瀚刚走了一步,就被一旁的吕庆拉住。 吕庆连忙提醒道:“越师兄,道友们都在看呢,您不要感情用事啊。” 越天瀚脚步顿了顿,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成为了众人视线的焦点,大堂的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甚至连保安都望了过来。 他铁青着脸,火冒三丈。 岂不是这些道友全都看见了他被那个乡巴佬怼的哑口无言?! 越天瀚攥着拳头,狠狠地瞪向司怀,结果瞪了个空。 司怀等人早就从刚才的位置离开了,这会儿已经走出了酒店。 越天瀚咬牙切齿地问:“那几个人叫什么名字!哪个道协?哪个道观的?!” 吕庆小声说:“是商阳道协的的几位道长。” 商阳市虽然比不上首都,但也是个大城市。 越天瀚更气了,那小子居然不是乡巴佬? 那装什么乡巴佬?! “刚、刚才和你说话的就是道天观的司怀道长。” 越天瀚脸色阴沉:“他就是司怀么……” 大堂内的围观群众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司怀,议论纷纷: “刚才那位好像是道天观的司怀观主啊。” “那位就是司怀观主么?果然年少有为啊。” “他们不住酒店吗?” “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首都有房子。” “的确听说司怀观主家境不错。” “诶,张会长来了。” ………… 越天瀚抬头,只见张天敬和越永逸走进酒店。 “张会长,您怎么亲自来了?” “顺路看看诸位道友,”张天敬笑了笑,问道,“道友们方才在聊什么?” 道长们知道越天瀚是上清观的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越永逸留意到不少道士的目光都挪向一个地方。 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他看到神色明显不对劲的弟弟。 越永逸在张天敬耳边低语一声,快步走到越天瀚面前,问道:“天瀚,怎么了?” 越天瀚愤愤不平地说:“哥,我刚才遇见司怀了。” 越永逸皱了皱眉:“然后呢?” 越天瀚咬紧牙关:“那、那小子牙尖嘴利,在所有道友面前羞辱我!” 越永逸清楚弟弟的性格,也大致了解一些司怀。 他盯着越天瀚看了一会儿,沉声问:“是不是你主动惹事了?” 越天瀚张了张嘴,不满地说:“是他先骂我们上清观是个不知名道观!明明就是他无知,怎么还不让人说了?” 余光瞥见张天敬望了过来,越永逸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不要在师父面前说。” “他挺欣赏司怀的。” 想到师父逼着自己向司怀道歉,越永逸眉头皱得更紧了。 越天瀚难以置信:“那个乡巴佬有什么好欣赏的?” “看起来就像是个小混混,师叔怎么会看上他?” 越永逸摇头:“他的修道天赋是挺高的。” 越天瀚啧了一声,满脸不屑:“再高能有你高么?” 越永逸脸色微变,不再说话。 ………… 另一边,司怀跟着陆修之刚走到酒店门口,一辆商务车停在他们面前,送他们前往附近的小区。 上车后,方道长看了眼酒店大堂,忍不住对司怀说:“司观主,你刚才骂人是真的解气。” 司怀瞥了他一眼:“我哪有骂人,你别污蔑我。” 方道长:“……” 陆修之嗯了一声,也瞥了眼方道长。 方道长沉默了。 车内十分安静。 卢任捋了捋胡子,想到当初的越永逸,缓缓说:“越家的两兄弟,我十年前在上清观见过一面,都是天资聪颖,不骄不躁的人,怎么现在都……” 卢任叹了口气。 司怀虽然不知道他在说谁,但还是安慰了一句。 “男大十八变。” 方道长:“……” 他疑惑地看向卢任:“师父,你在说谁啊?” 卢任开口:“刚才上清观的那位道长,叫越天瀚,是张会长亲传弟子越永逸的弟弟,不过没有拜张会长为师,似乎是拜了另外一位道长为师。” 方道长记得越永逸,当初在焦昌市,越永逸和司怀也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现在想想,越天瀚的确和越永逸长得有点像。 方道长开口道:“他该不会是来想替哥哥出气吧?” 不过越天瀚看起来不像是认识司怀的样子…… 就阴差阳错两兄弟都栽在司观主手里? 方道长看着前排的司怀,好像对上司怀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这就是有仙缘的人么…… 感受到方道长灼热的目光,司怀回头,茫然地问:“你说什么?刚才那个人是越南人?” 方道长:“……” 卢任缓淡然地解释道:“司观主,不是越南人,是越天瀚与越永逸两兄弟。” 司怀眯了眯眼:“谁?” 卢任重复道:“是越天瀚与越永逸两兄弟。” 司怀哦了一声。 方道长眼皮跳了跳,凑到卢任耳边,小声说:“师父,司观主不记人名,你说几遍都没用的。” 卢任恍然大悟,难怪司观主一直叫他“方道长他师父。” 小区就在附近,几分钟的车程便到了。 小区门口有人等着,看见可以陆修之后连忙迎了上来:“陆总,这里。” 他领着几人走进一幢楼,按了按电梯,对他们说:“十五楼和十六楼已经收拾好了,需要什么东西的话请及时联系我,名片就在桌上。” 陆修之嗯了一声,走进电梯。 领路的男人没有跟着他们走进电梯。 陆修之看向卢任:“卢观主与方道长住十五楼,我和司怀住十六楼。” “麻烦陆先生了。” 走出电梯,司怀才意识到这是一层一户的小区。 他扭头问陆修之:“两套都是你的房子吗?” 陆修之淡淡地说:“十七十八也是,不过没有装修,不能入住。” 司怀沉默了,想到陆氏科技的规模、CEO的工资…… 他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全国各地都有房子啊?” 陆修之犹豫片刻:“算吧。” 司怀纳闷:“那在焦昌市的时候,你怎么没说?” 陆修之顿了顿:“焦昌市目前不值得投资,没有买。” 他掀了掀眼皮,看着司怀黑漆漆的眸子,问道:“要买么?” “要多少?” 仿佛就是买个普通的玩具,而不是房子。 司怀沉默良久,忍不住问:“大和尚,你到底多有钱?” 陆修之说了一个大概的数字,四位数,单位亿。 司怀平静地哦一声:“是我烧纸钱都不敢这么烧的程度。”
第142章 舞枪弄棒
陆修之轻笑一声,对司怀说:“现在是夫夫共同财产。” 司怀摇摇头:“要不起要不起。” 陆修之输密码的手顿了顿:“为什么不要?” 司怀倚着墙,理所当然地说:“那些是你的钱啊。”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有些东西,司怀和他算的太清楚了…… 司怀低头,姚前发了封邮件,问了下自己目前的资产,以及什么时候能赶上陆修之的程度。 姚前秒回消息:【道天观大概还要再过五百年才能追上现在的陆氏科技。】 司怀看着陆修之的后脑勺,幽幽地说:“果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陆修之推开门,径直往里走。 司怀没有察觉到陆修之的异样,懒洋洋地跟上去,看到客厅的场景,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客厅的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还摆出了好几个爱心,桌上、茶几上随处可见满了花束、气球,昏黄的感应灯自动打开,低缓暧昧的音乐缓缓响起。 司怀挑了挑眉,看向陆修之:“你安排的?” 陆修之摇头:“应该是易助理。” 司怀随手推开一旁的卧室门,床上也摆着玫瑰花瓣,空中泛着淡淡的香熏味。 整个房子都逛了一遍,司怀发现每个房间都是这种规模。 和客厅最大的差别就是床头柜上放着十分醒目的避孕套和润滑剂。 司怀特地多看了两眼,每个房间的口味还都不一样。 真贴心。 司怀大大咧咧地脱掉T恤和裤子,跳到陆修之身上,勾住他的脖子:“不要浪费易助理的心意。” 陆修之托着他的屁股,免得他掉下去。 “明天早上八点要到上清观。” 司怀眨了眨眼:“那你就蹭蹭别进去?” 陆修之低垂着眸子,望着他像小兽似的眸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司怀……” 司怀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 陆修之收敛情绪,吻住对方的唇瓣。 司怀张着嘴,上颚被顶的发麻,呼吸被全然掠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陆修之这次亲得好像特别用力。 良久,司怀身上沁着层薄薄的汗水。 司怀他,双脚勾住陆修之精瘦的腰,压着嗓子说:“要舞枪弄棒。” 陆修之抬手,拨弄他温热柔软的唇瓣,低声问:“还有呢?” 司怀看着朦胧的光线,陆修之的手艺精进不少,他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他喘着气,鼻尖微微泛红,含糊不清地问:“还有什么?” 陆修之吻了吻他的鼻尖,指腹摩挲着唇珠,重复问题:“司怀,还有呢?” 还有…… 司怀歪了歪脑袋,对上陆修之的眼睛,浅棕色的眸子蕴着暗光。 他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你。” “要你。” “乖。” 陆修之俯身含住司怀。 司怀仰着头,无意识地抓住床单,隐约察觉到今晚的陆修之似乎有些变化。 “司怀……我……” 他没有听清楚陆修之的低喃,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司怀躺在陆修之怀里,晕乎乎地想着,他们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十五楼 “行云,司观主还没有回复你么?” “没有。” 方道长摇头,看见这无比暧昧的客厅,眼皮狂跳:“大概在忙着什么事情吧,电话也没接。” 卢任缓缓起身:“他们大概已经休息了,明日再说。” 方道长点了点头,推开卧室门,床上铺着的心形花瓣、床头柜上的避孕套和润滑剂尽收眼底。 卢任转身走向另一间卧室,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无量天尊。” 第二天早上 一出门,司怀就看到方道长眼下挂着的青黑。 方道长幽幽开口:“司观主,我们的房间是不是弄错了?” 司怀疑惑:“怎么了?” 方道长沉默片刻,小声说:“那十五楼放着不少东西……” 司怀没听懂:“什么东西?” 陆修之懂了,准备的人大概因为不确定他会住哪里,所以两套房都放了一样的东西。 方道长有些难以启齿:“就、就一些伴侣生活用品……” 司怀愣了下,反应过来楼下估计也放了避孕套之类的东西。 他上下打量方道长,挑眉问:“你不会一个人玩了一晚上吧?” 方道长:“……不、不是。” “没有玩……” 司怀:“你总不会是看见那些东西就没有睡好么?” 方道长缓慢地点了点头。 司怀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你这是道心不稳啊。” 方道长:“……” “我不是,我没有。” 司怀:“我懂,我懂。” 方道长:“……” ………… 早上是道教协会惯例的开幕式,这次交流会的主办方是上清观,一系列研讨活动都在上清观进行。 走到上清观门口,看着恢弘大气的宫殿、望不到尽头的道路,司怀扬了扬眉:“难怪昨天那个越南人这么嚣张。” 上清观的建筑群是白云观的两倍。 “道长。” 吕庆小跑过来,领着他们往右走:“往这个方向走便是举办开幕式的礼堂了。” 方道长不是第一次来上清观,一路走下去,他忍不住感慨:“上清观和几年前相比,又宏伟了不少啊。” 吕庆笑着解释:“每年都有不少香客主动出资,修葺道观,应该和道长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开幕式的地点是礼堂,礼堂的墙上挂着上清观历任观主,以及观主们的简介。 司怀扫了一眼,看到其中一个框没有照片,就多看了两眼。 方道长也看见了,疑惑道:“张会长的照片为什么没有挂上去?” 吕庆愣了下,解释道:“这位是观主的师兄……” “吕庆!” 吕庆望过去,连忙说:“师兄好像有事找我,道长们,前面就是了,座位前都有名牌的。” 司怀唔了一声,走进礼堂。 座椅的质量很好,软乎乎的,司怀靠在陆修之肩上,打起了瞌睡。 方道长看着商阳道协唯一一个空位,低声问卢任:“师父,师叔还不来吗?” 卢任:“我还没有联系到他。” 方道长开始打师叔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师叔年纪大了,手机时常忘记充电,方道长没有多想,看着入口处进来的人。 直到开幕式正式开始,师叔都没有出现。 这次华国总道协开幕式讲话的人并不是会长张天敬,而是文化局局长。 文化局局长显然对这种讲话非常有经验,他拿着话筒,连稿子都没看,缓缓说:“本次全国道教协会交流会目的是为了深入推进我国宗教华国化……” 方道长视线一转,没有看见师叔,反而看到了前方盯着司怀看的越天瀚。 越天瀚坐在主办方的位置,身旁是越永逸和张天敬。 司怀一进来,他的视线就没有挪开过。 开幕式正式开始,司怀还在睡觉。 越天瀚面露喜色,轻声对一旁的张天敬说:“师叔,开幕式已经开始了,还有道长没有到吗?” 礼堂的座位都是排满的,空位十分显眼。 越天瀚指着商阳道协的方向:“那边有一个空位。” 张天敬望过去,注意到了正在睡觉的司怀。 越永逸也看见了这一幕,皱眉:“司怀居然在睡觉?” 张天敬笑了笑:“大概是长途跋涉,有些累了吧。” 越天瀚愣住了,猛地看向张天敬。 “师叔,可是他……” 张天敬打断道:“天瀚,认真听讲。” “司观主,司观主,张会长好像看过来了。” 方道长推了推司怀的胳膊。 司怀揉了揉眼睛,对上了不远处张天敬等人的目光。 见他们都望了过来,他索性身体一歪,直接埋进陆修之的怀里睡觉。 方道长:“……” 司怀懒懒地说:“反正都看见了,那就不用装了。” 方道长:“……” 一上午很快就睡过去了。 开幕式的讲话结束,司怀准时清醒。 他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走出礼堂,低头看今天的行程表。 下午是符咒交流和方道长说的比赛。 司怀眼睛亮了亮:“下午就是比赛了么?” 方道长点头:“以前好像都是最后一天才会比赛,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提前了。” 司怀乐了:“提前好啊,早点比完早点拿奖金。” 再敲几个印,后面几天他就不用参加这交流会了。 “嗤。”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嗤笑声。 司怀扭头看了眼,不认识,继续往前走。 越天瀚快步走上前:“司怀!” “下午的比赛我和我哥也会参加的。” “你不可能赢的。” 司怀脚步一顿,听出他是来找茬的。 “然后呢?” 越天瀚心里一喜,以为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 “我哥是几十年来上清观天赋最高的人,师叔公布的天猷符他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画成功了。” 方道长:“司观主——” 话还没说完,被司怀一把捂住嘴。 司怀给他使了个眼色,接着看向越天瀚:“你到底想说什么?” 越天瀚:“如果你能赢过我哥,我就当着全国道协的道友们向你鞠躬道歉。” “如果你输了,你就当着全国道协的道友们向我鞠躬道歉。” 司怀顿了顿,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我为什么会同意这种亏本买卖?” 越天瀚愣怔片刻,还没想明白哪里亏本了,便听见司怀的下一句话: “你的道歉值几个钱?” “敢不敢赌点大的?” 越天瀚:“赌什么?” 司怀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钱。” 越天瀚:???
第143章 推己及人
见越天瀚愣住了,司怀提醒道:“人民币,懂?” 方道长沉默了,难怪司怀刚才不让他说天猷符的事情,原来是因为钱。 他看向越天瀚,眼里充满了怜悯。 越天瀚没有留意到方道长的眼神,他还在震惊司怀居然要赌钱。 上清观隶属全真一派,以飞升登仙、长生久视为修道目标,严格遵守戒律,不能结婚。 对他们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而且平时也很少有要用到钱的地方。 司怀要赌法器越天瀚都能理解,可居然赌钱?! 越天瀚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怀:“你庸俗!” 司怀懒懒地掀起眼皮:“不敢赌就直说。” 越天瀚扬起下巴:“谁不敢赌了!” “我就是没想到师叔居然会欣赏你这种肤浅的人!” 司怀哦了一声:“看来你师叔也挺肤浅的。” 越天瀚瞪大眼睛,没想到司怀居然敢骂张天敬。 “你、你……” 他还没想出怎么骂司怀,便听见司怀问:“赌多少?” 越天瀚被转移了注意力:“你说多少?!” 司怀上下打量越天瀚,这人虽然爱找茬,但是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正经道士,身上除了一把桃木剑什么都没有戴。 司怀扫视一圈,目光落到越天瀚的脸上,仔细打量他的面相上 越天瀚莫名地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他警惕地看着司怀:“你看什么?” 司怀估摸了一下他的财帛宫,有些遗憾地撇撇嘴。 花钱如流水,蓄财能力低下。 简单地说,是个没有存款的人。 “就十万吧。” 越天瀚点头:“好,十万就十万。” “如果你输了,还要给我和我哥赔礼道歉!” 见他点头点得这么干脆利索,司怀眯起眸子,缓缓地说:“道歉的话,是另外的价钱。” 越天瀚:??? 司怀又扫了一眼他的财帛宫:“再加五万。” 越天瀚神情一怔,他卡里好像就剩下十五万。 “好!十五万就十五万!” 留意到他的表情,司怀挑了挑眉,晃晃手里的手机:“我录音了,你别想赖账。” 越天瀚:“……” “天瀚,司观主?” 张天敬走出礼堂,看见司怀和越天瀚后,笑了笑:“你们已经认识了吗?” 越天瀚点头。 司怀:“不认识。” 越天瀚:“……” 张天敬对越天瀚说:“这几位事商阳道协的道长,白云观的卢任观主、方行云道长,这位是司怀观主的伴侣,陆氏科技的陆修之陆先生。” 越天瀚愣了愣,没想到司怀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居然已经结婚了? 张天敬对司怀说:“这位是永逸的弟弟。” 司怀茫然:“谁?” 越永逸:“……” 张天敬失笑:“是我唯一的徒弟,在焦昌市时,和司观主有几面之缘。” 司怀哦了一声,那就是路人。 见张天敬一直看着自己,他顺便看了看张天敬的财帛宫。 有钱人。 司怀扭头又看了看卢任的。 两袖清风。 市道协会长和总道协会长的差距立马出来了。 感受到他的视线,张天敬摸了摸脸,开门见山地问:“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司怀点头:“看起来挺有钱的。” 越天瀚:“……” 张天敬没料到司怀说起了钱,顿了顿,缓缓解释:“上清观的福利待遇的确不错,如果司观主感兴趣的话……” 他话音一顿,改口道:“不过司观主已经是一观之主,道天观如今声明远播,应该对上清观——” “没兴趣。” 司怀打断张天敬说话,他隐约记得这人废话很多。 懒得再和张天敬聊天,司怀说了声去吃饭,拉着陆修之往外走。 走了两步,他顺便看了眼方道长的财帛宫,脚步顿了顿,忍不住说:“没想到方道长还有点小钱啊。” 方道长怔了下,见司怀盯着自己的脸看:“司观主,你在看我的面相吗?” 司怀点头:“放心,不收钱。” 方道长:“……” 沉默片刻,他小声问:“所以你刚才打赌的金额也是看出来的吗?” 说到这个,司怀叹了口气:“那小子比我还穷。” 方道长:“……” 陆修之偏头,见司怀和方道长聊得忘我,抿了抿唇,对司怀说:“道观的收入主要是靠香客,其次是靠道协和文化局扶持。” 司怀茫然地歪了歪头:“啊?” 陆修之说了句他昨晚说过的话:“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 司怀眨了眨眼,盯着陆修之的侧脸,没有感受到醋坛子在地上翻滚。 他陷入了沉思,大和尚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犹豫片刻,司怀夸奖道:“我知道,你最有钱。” 陆修之:“……” 方道长幽幽地望过来了:“陆先生,我也知道您有钱。” 陆修之:“……” 看着他们一行人走出礼堂,张天敬微微皱眉:“天瀚,你方才是不是和司观主起了争执?” 越天瀚心里咯噔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越永逸皱了皱眉:“天瀚。” “你刚才和司怀说了什么话?” “我、我……就和司怀打了个赌。”越天瀚小声说。 越永逸追问:“什么赌?” 越天瀚连忙解释:“就下午的符咒比赛,我说哥一定会赢过他,他不信,然后要和我打赌。” 越永逸脸色微变:“赌了什么?你该不会赌了法剑吧?!” 越天瀚摇头:“赌了钱。” 越永逸:??? 越天瀚慢吞吞地说:“司怀说要赌钱……” “只赌了钱?”越永逸紧紧地盯着他。 越天瀚点头:“司怀只要钱。” 越永逸:“……” 闻言,张天敬叹了口气:“胡闹。” “罢了,事已至此。” 张天敬看向越永逸,拍了拍他的手:“永逸,你上清观年轻一辈天赋最佳的,是上清观的骄傲,下午的比赛务必要好好表现。” 越永逸握紧拳头:“我不可能输给司怀。” ………… 这几天的伙食道协都会提供,中午由上清观负责。 上清观的食堂有点类似学校的食堂,不过装修精致,菜色丰富,是自助餐的形式,道士们聚在一起吃饭,低声聊天。 司怀吃了点凉菜,见食堂还提供冰淇淋,又拿了四盒冰淇淋:“要吃么? “不用了。” 方道长用力地戳着手机屏幕,长叹一口气,问司怀:“司观主,你手机有信号么?” 司怀拿出手机,点了点头。 方道长不好意思地说:“可能因为这里人太多了,我手机没信号,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打电话吗?” “开幕式都结束了,师叔还没有出现。” 司怀咬着勺子,把手机扔给方道长。 方道长道了声谢,开始打电话, 没了手机,司怀专心致志地吃冰淇淋,顺便听后桌聊八卦。 “我听上清观的道长说,下午张会长会公布一种新的符咒。” “对,好像是张会长自己研制的符咒。” “嚯,这么厉害!” “我之前一直听说前一任会长的天赋极佳,看来张会长要更胜一筹啊。” “前会长消失多少年了,没有一点音讯,大概已经仙逝了吧。” ………… 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司怀没有听清楚,侧了侧身子,不小心碰到了卢任的手臂。 卢任望过来,见他竖着耳朵,眼神一个劲儿往后瞟,笑问:“司观主,你在听什么?” 司怀实话实说:“听八卦。” “他们说会长的天赋的比上一任会长的要高。” 卢任愣了下:“司观主,你是不是听错了?” 司怀眨了眨眼,视线从卢任花白的头发和胡子,慢慢挪到他的耳朵上。 “方道长他师父,你可真是推己及人啊。” 卢任:“……”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我知道你们老年人耳朵不太灵。 卢任:……
第144章 叽里咕噜
卢任沉默片刻,缓缓说:“据我所知,上任会长的修道天赋远超常人,哪怕是张会长也望尘莫及。” “他是百年来最年轻的道教协会会长,同时还是上清观最年轻的观主。” 卢任顿了顿,神情有些怀念:“当年修道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完,他轻叹一声:“真是时过境迁啊,竟然那么多人都不记得张师兄了。” 司怀咬着冰淇淋勺子,觉得这事迹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卢任继续说:“六道观的前身,六合观,便是张师兄发现了蛛丝马迹,随后带着道协众人剿灭……” 这件事司怀记得,卢任和方道长之前提起过。 后桌的几位道长听见他们也在说会长的事情,凑上前问:“这位道长,我记得六合观不是张天敬会长带领众人剿灭的吗?” “道友大概记错了。” 卢任:“六道观才是张天敬带领道协众人前往。” 不过主要还是靠的司观主…… 后面的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 其中一个蓄发的道长愣了会儿,问道:“六合观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道观吧?” 卢任点头。 蓄发道长说道:“那就对了,我听师父说过,就是张天敬会长。” 卢任皱眉:“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当年我也是其中一员。” 说着,他笑了笑:“张师兄和如今的张天敬会长姓氏一样,而且是师兄弟,或许是道友们搞混了吧。” 卢任神情和善,慈眉善目,几位道长没有怀疑他的话。 他们不再纠结六合观的事情,反而问起那位张师兄的事情。 “我刚才在礼堂的荣誉墙上看到其中一位观主没有照片,是不是就是那个没有照片的……” 卢任点头:“不错,张师兄十几年前便是云游四海求道了。” “严格说起来,上清观如今的观主仍然是张师兄,张天敬会长只是暂时帮他打理……” “诶?张天敬会长不是上清观的观主吗?” “我好像是听说过上清观每一任观主都是当时天赋最高的人。” “上清观竟然看中天赋的吗?” ………… 司怀乐呵呵地听着八卦,吃完了三个冰淇淋。 方道长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司怀,轻叹一声:“还是没有联系到师叔。” “不过联系到了和师叔同行的那位道长,他说师叔前两天就离开首都了,可能在火车上,信号不太好。” 司怀:“你师叔多大了?” 方道长想了想:“师叔比师父小两岁……” 司怀:“……那不是比你大几十岁么?” 方道长挠了挠头:“我知道,就是总觉得有点不安。” …… 下午的符咒比赛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符咒经验交流会,和几个月前商阳市的道协交流会相似,先由张天敬教授所有人一种新符咒,上完课,所有人自愿报名比赛。 在场的除了道协的道长,还有几个是跟着文化局局长来凑热闹的,一个个新奇地盯着桌上的画符用具。 张天敬缓缓开口:“今日的符咒,是我和上清观几位道长共同研制出来的聚灵符。” 听到是上清观的道长们自行研究的符咒,底下的人纷纷躁动起来。 “不愧是上清观啊……” 张天敬:“聚灵符根据阵法改编,可以聚齐一定范围内的灵气辅助修行……” 听见聚灵符的刹那,越天瀚愣了下,扭头看越永逸:“哥,师叔这、这就传授他们钻研数月的符咒了吗?” 越永逸微微皱眉,嗯了一声。 这个符咒师父虽然没有教过他,但是其他的师叔提起过,他大约知道一些原理、画符的要诀。 如果赢了,胜之不武…… 越永逸侧头,看着不远处的司怀。 司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扭头看了眼,又很快地挪开了。 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越永逸皱了皱眉,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张天敬。 他不会输。 也不能输。 “……这就是聚灵符,等稍后的比赛结束,我们再探讨画符的要诀。” “有比试意向的道友们,可以直接到上前,每张桌子上有二十张符纸,规定时间一个小时内,符成的数量最多的道友获胜。” 方道长忍不住对司怀说:“司观主,这个比赛规则,不是在给你送钱么?” 司怀一点都没客气:“比赛就是在给我送钱。” 方道长:“……” 司怀淡定地起身,走到前排的比赛区域,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 接着越天瀚和越永逸也走了上去。 越永逸在年轻一辈中名气不小,看见他主动参赛了,不少刚站起来的道士又坐了回去,年龄稍长的道士们不愿意上去欺负后辈,更不愿意被后辈碾压丢脸。 过了好一会儿,比赛区域才慢慢地坐满了人。 司怀托着腮,无聊地转着毛笔,扫到观众席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满屋子的华国人,这个外国男人格外显眼。 司怀多看了两眼,外国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挤了挤眼睛。 司怀:“……” 越天瀚就坐在他边上,见司怀翘着腿,神情散漫,忍不住说:“你这是知道赢不了所以自暴自弃了么?” “画符要凝神静心,这你总不会不懂吧?” 司怀没搭理他,继续转着毛笔。 越天瀚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张天敬开始倒计时,他只好哼了一声,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不再管司怀。 司怀画符没有任何仪式,简单粗暴,拿起毛笔就是干。 他回忆PPT上的内容,照模照样地画下去。 画到一半,司怀手顿住了。 这个聚灵符的阵法,有点似曾相识。 因为还在比赛,他没有多想,飞快地画符。 画到一半,司怀抽空看了眼周围的人,大多数人一张都没有画完,只有一个人画成了两张。 司怀眯了眯眼,对方也望了过来。 看见手边整整齐齐的符纸,越永逸脸色变了变。 司怀不可能失败这么多…… 那难道是画成的? 司怀收回视线,继续画,画到最后一章,他扭头问一旁负责清点的小道士:“比赛完这些符纸能带走吗?” 小道长摇了摇头:“道长们比赛的符纸最后都会留在上清观。” 司怀沉默了。 居然不能带走,亏了! 他忍不住嘀咕:“又不是试卷,怎么还要收起来。” “谁想出来的破、好主意?” 小道士隐约听见了,小声说:“听说是观主想出来的,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十几年来? 司怀一边画符,一边好奇地问了句:“就是那个云游四海的观主吗?” 小道士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司怀低声嘟囔:“该不会把这些符纸收走后直接用了吧。” 小道长眼神飘忽,没有吱声。 的确是被用了。 观主还留下过一句话,不用白不用。 哪怕在和小道士聊天,司怀也是比赛众人里画的最快的。 画完最后一张,他放下笔。 小道士收拾好符纸,递给负责审核的道长。 同时,越永逸也放下了笔,将成符的符纸递给小道士。 他瞥了眼司怀的桌子,没有一张符纸是剩下的。 越永逸脸色大变,没有废符! 参赛者陆陆续续地回到原位,围观道士们纷纷猜测起赢家会是谁。 “肯定是司观主,我有幸见识过他画符。” “我也觉得是司观主,几个月前张会长在商阳传授的四圣真君符,张会长还没说话,他就画出来了。” “我听说连阴差都对司怀观主尊敬有加。” “司观主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次符咒比赛倒像是让所有人能了解司观主的天赋啊。” ………… 道长们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已经认定了赢家是司怀,完全没有提到其他人。 越永逸沉着脸,捏断了手里的毛笔。 越天瀚心里咯噔一下,小声说:“哥,我、我不知道司怀他、他……” “与你无关。” 越永逸扔掉笔,阴沉地转身离开。 “哥,你等等。” 司怀坐在位置上,突然一股香水味儿飘了过来。 “你好。” 十分蹩脚的中文,司怀差点都没听懂说的是你好两个字。 他抬头,是刚才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对上司怀的眼睛,男人怔愣片刻,吐出一串外文。 司怀没听懂,茫然地问陆修之:“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陆修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法语。 你的眼睛比星辰更美丽。 陆修之面无表情:“问路的。” “他痔疮犯了,要去厕所。”
第145章 赠上清观
司怀眨了眨眼,扭头看站在边上的外国男人。 外国男人看着他,又吐出一串外文。 “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 司怀听不懂,又看向陆修之。 陆修之冷淡地说:“他还没有纸。” 司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带纸。 他指了指门,用英文说:“出门往右走就是厕所。” 外国男人一脸茫然。 司怀愣了下,心道,他口语没这么差吧? 陆修之面不改色:“很多法国人都不会英文。” 司怀哦了一声:“那你和他说吧。” 陆修之掀了掀眼皮,看着这个法国人:“我们已经结婚了。” 听他会说法语,外人男人有些诧异,随即低头看向司怀的手:“你们没有带结婚戒指。” 陆修之面无表情:“与你无关。” 察觉到他的不满,外国男人耸了耸肩,在司怀桌上留下一行数字,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朝着司怀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司怀看着桌子上的电话号码,有些疑惑:“他刚才说什么?” 陆修之面无表情:“他说如果你认识好的痔疮医生可以推荐给他。” 司怀:“……” 这外国友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陆修之垂下眸子,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 没有戒指、没有婚礼…… 除了结婚证什么都没有。 如果司怀不说,大概连方行云都不会认为他们结婚了。 陆修之微微恍神,下意识握住了司怀的手。 司怀歪头:“怎么了?” 陆修之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司怀现在不需要他的阴气。 如果想要解除婚约关系呢? 陆修之眸色沉了沉。 司怀凑上前,对上了陆修之的眼睛。 浅棕色的瞳仁比平时要深一些,映出了自己略带茫然的表情。 对视了一会儿,陆修之依然没有说话。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司怀琢磨片刻,反手握住陆修之的手,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喊 一声:“大和尚。” “色即是空。” 陆修之:“……” 司怀点开网页,照着佛教心经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陆修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司怀的发丝。 比赛并不正规,参与比赛的人不多,负责审核符纸的几位道长又都是总道教协会德高望重的前辈,十几分钟后,结果便出来了。 张天敬走到众人面前,拿起话筒,公布成绩:“道天观,司怀。” 他看向司怀,感慨道:“这是道协举办符咒比赛以来,第一次产生没有一张废符的成绩。” 画符要静口,静身,静心,精诚达意,看一遍就能直接将符画出来,而且没有废符,在场没有人敢说自己做的到,更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做到。 张天敬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看向司怀,低声议论: “没想到司怀观主竟然到了这个境界。” “司怀道长看起来十分年轻啊。” “听说刚考上大学。” “我国道协后继有人啊。” ………… 张天敬继续说:“司怀观主天资绰约,先前在商阳道协的交流会上,他便展露出了绝佳的符咒天赋,一个月前与六道观一役,司怀观主表现格外突出,及时发现了异常,若不是他,道协不知要损失多少道友……” 张天敬夸了很久,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神情万变。 司怀靠着椅背,非常淡定,完全没有听张天敬在说什么。 这人的废话很多,他懒得听。 “张会长似乎十分欣赏你啊。” 方道长忍不住感慨道:“如果张会长很早便遇到司观主,说不定要收你为徒呢。” 说着,他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司怀从来没有说过师父的事情,只偶尔提过几句师兄。 “司观主,你师父是……” 司怀划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我是师兄代师收徒的。” 方道长有点懵:“那师兄的师父……” 司怀唔了一声:“那就得问师兄了。” “可能死了吧。” 方道长:“……” 司怀划了划手机屏幕,看不进去了。 虽然说是代师收徒,但他在心里,师兄更像是师父。 司怀没有问过师父到底是谁,也不敢兴趣。 忽地,耳畔响起张天敬的声音:“司观主。” 司怀抬头,张天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 张天敬:“司观主,不如和诸位道友分享一下画符要诀?” 方道长眼皮跳了跳,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月前司怀分享经验时的天赋论。 今天坐在这里的可是全国的各个派系的道长,以后还会有各种交集合作…… 他连忙小声对司怀说:“司观主,慎言啊。” 司怀唔了一声:“张会长,实不相瞒,我的画符要诀都是向您学习的,之前在商阳交流会上传授给大家的经验,我受益良多,不然今天也不可能有这种好成绩。” “与其让我来说,还不如您亲自讲授。” 张天敬怔愣片刻,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司怀居然也会说这种场面话。 司怀的声音不小,坐在周围的几位道长都听见了,纷纷看向张天敬。 天赋极佳的年轻道长和德才兼备的总道教协会会长。 大家当然更想听张天敬的。 “张会长,您就不要推辞了。” “不如张会长和司怀道长一起?” 张天敬笑了笑,对众人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抛砖引玉罢。” 说完,他走回台上。 方道长侧身,上下打量司怀,仿佛他被什么东西俯身了似的。 刚才那些话真的是司观主说出来的? 司怀翘着腿,懒懒地说:“我的成功不是普通人能学习到的。” 方道长:“……” 没毛病,是本人。 他忍不住问:“司观主,你刚才那些客套话……” 司怀:“师夷长技以制夷。” 方道长:“……” 万分庆幸张会长已经走了。 司怀扫视一圈会场,没有找到越天瀚和越永逸。 他小声问陆修之:“那两个和我赌钱的人坐在哪儿啊?” 陆修之:“比赛结束就离开了。” 司怀皱眉:“连结果都没听就跑了?” “他们该不会为了十五万跑路了吧!” 方道长沉默片刻,小声说:“可能是气跑了。” 越永逸和越天瀚两兄弟不是傻子,比完的时候肯定知道了司怀的实力。 说不定已经反应过来司怀是故意坑他们的…… 司怀问方道长:“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方道长摇头。 “那我等会儿去问别人。” 司怀低头,看了看接下去的行程表。 接下来几天都是研讨修道相关的内容,阵法、法器、还有如何更好的经营道观,让道观华国化…… 看起来都很无聊。 司怀托着腮,准备等会儿结束去找张会长盖印,接下去那些研讨,能溜则溜。 等张天敬讲完自己的符咒经验,其他道长又开始询问问题,一下午转眼间便结束了。 司怀刚站起来,没等他去找张天敬,张天敬径直向他走来:“司观主。” 他笑道:“司观主,今日下午的比赛道协需要发新闻稿,麻烦稍等一下,摄影师要拍一些照片。” 司怀点了点头,拍完照片,对张天敬说:“张会长,我是请假从学校出来的,学校有几份文件需要总道教协会盖章……” “当然。”张天敬点头,余光瞥见文化局局长在看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他叫来一旁的小道士,“你先带司观主去他们过去,我稍后就来。” “好的,会长。” 司怀和陆修之跟着小道士往外走。 走进一处庭院,古香古色的门口挂着一个十分现代的标志牌“观主办公室”。 司怀看向前方,其他门口都没有这这种标志牌。 小道士推开门,轻声道:“到了,司观主。” 里面也是十分现代化的办公室,办公桌、电脑、奖杯奖牌等等,只有墙边的书架是木质的,上面放满了有些破旧的书籍。 给两人泡了茶,小道士就先走了。 司怀坐在沙发上,低头刷微博。 【华国总道教协会:今日符咒交流完美落幕,下午在上清观举办的符咒比赛,@道天观观主司怀拔得头筹!司怀观主不仅符咒能力远超常人,而且为人谦虚,金玉其质……】 司怀挑了挑眉,没想到新闻稿这么快就出来了。 几百字都在夸他,司怀懒得看那么多字,直接点开评论。 【我怎么记得以前都是上清观的弟子第一名啊?】 【说明司观主厉害呗。】 【不得不说,道天观的符纸是真的灵。】 【哪个没有穿道袍的就是司怀?】 【司观主本来就不天天穿道袍啊。】 【好像还是个富二代来着吧?】 ………… 这条微博的转发比评论还多,各地的道教协会、道观都转发了这条微博,司怀顺手也转发了。 “师叔。”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越天瀚急匆匆地走进来,看见沙发上的司怀和陆修之后,猛地顿住、 “你们怎么在这里?!” 司怀扬了扬眉:“讨债的。” “你跑了,只能找你师叔要钱了。” “你应该知道你们输了吧?” 越天瀚立马说:“谁说我跑了!” “我、我刚刚是有事!” 司怀盯着他:“现在没事了吧?” “该给钱了。” 越天瀚沉默了会儿,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输给这种满脑子都是钱的庸俗的人! “你、你给我等着!” “我现在就去拿卡。” 说完,他愤愤地转身离开,不小心撞到了书架。 书架上的书微微晃动,一块红色的布突然滑落下来。 司怀走过去,低头,看到一行字: 【赠上清观张钦洲观主。】
第146章 师兄托梦
赠上清观张钦洲观主 救我狗命 治我猫病 ——猫狗咖啡店赠 司怀顿了顿,捡起地上的锦旗,一个字一个字地又看了一遍。 张、钦、洲。 没错。 和师兄的名字一模一样。 司怀恍了恍神,这三个字打死他都不会忘记。 他抄过很多遍。 当初抄一遍,师兄给他一张符纸。 直到记住这个名字,才允许他随意用符、画符。 当晚,司怀贴了一整面墙的符纸。 司怀抓着锦旗,张钦洲咬牙切齿的声音犹在耳畔: “司、怀!” “司怀?”陆修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怀眨了眨眼,渐渐回过神。 陆修之扫了一眼锦旗,微微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 司怀摇头,指着锦旗上的名字:“这个名字和师兄的名字一样。” 陆修之垂下眼,看着锦旗上烫金大字。 张钦洲。 司怀摸了摸名字,把锦旗塞回书架上,慢吞吞地说:“可惜同名不同命。” “人家是上清观的观主,师兄是煮酱油拌面的穷老头。” 说到酱油拌面,司怀弯了弯唇,问陆修之:“你知道什么是酱油拌面么?” “就是挂面在清水里煮熟,然后酱油拌一下,如果有猪油的话算是开荤了……” 陆修之看着他,耐心地等他讲完,轻笑一声:“知道。” “很好吃。” 司怀愣了愣,大和尚居然还吃过这么寒酸的东西? 他偏头,对上陆修之蕴着笑意的眸子,叹了口气:“那应该是陈叔的手艺好吧。” “毕竟陈叔煮出来的白粥都那么好吃。” “不是他。” 陆修之开口的同时,办公室的门开了。 司怀看向门口,没有听见陆修之说的话。 “司观主,陆总。” 张天敬笑了笑,对他们说:“坐吧,不用拘束。” “司观主,你说的文件打印出来了吗?还是需要……” “打印了。”司怀从包里翻出两张纸,递给张天敬。 张天敬坐到办公椅上,浏览了一遍文件内容,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印章。 盖完章,他缓缓开口:“司观主,我听闻当初余镇的古墓阵法,是司观主一个人破解的。” 司怀低头检查印章,敷衍地应了一声。 张天敬笑了笑:“明日上午的阵法探讨,要麻烦你给全国的道友们讲解一二了。” 司怀把文件塞进书包,撩起眼皮:“恐怕我讲不出什么。” 张天敬:“司观主,你就不要谦虚了,这次……” 司怀单肩背着书包,懒懒地说:“我没学过几个阵法,也不清楚具体运作原理。” 张天敬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怔愣,随即视线转了转,扫了眼司怀的身体。 他恍然道:“我听卢任观主提起过,二位的体质不同于常人。” “大部分阵法似乎对司观主并没有效果。” 说完,张天敬轻叹一声。 他盯着司怀,感慨万分:“这大概是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 司怀摇头:“不是。” 张天敬:“司观主你太谦虚了。” 司怀淡淡地说:“我这是祖师爷喂饭吃。” 张天敬:“……” 印章盖完了,司怀随口说了句去吃晚饭,和陆修之走出办公室。 刚走出去,走廊尽头出现两道人影。 越天瀚和越永逸快步朝他们走来。 看见司怀,越永逸神色变了变,嘴角下压。 司怀朝他们吹了声口哨:“这不是手下败将么。” 越永逸脸色更难看了,他输给司怀是事实。 他握紧拳头,咬紧了后槽牙。 越天瀚冷哼一声:“真是小人得志。” 他走到司怀面前,掏出一张卡,扬起下巴:“里面有十六万。” “多的那一万,就当是我……” 司怀挑了挑眉:“就当是你的道歉?” “我要道什么歉!” 越天瀚恼羞成怒:“明明是你先羞辱我们上清观的!” “明明是你要向我们道歉。” 司怀拍了拍手,夸道:“这个屁放得响亮。” 越天瀚:“……” 看着司怀流里流气的模样,越永逸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这种人就算天赋再高也难成大器。 他开口道:“天瀚,我们是上清观的弟子。” “和司观主不同。” 司怀扫了他一眼,看出了他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上清观厉害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越永逸张了张嘴。 司怀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能进上清观是你祖上积德。” “不过你再积德也进不了道天观。” 越永逸:“你、你……” 越天瀚也怒了:“司怀!就我哥的天赋,当你们道天观的观主都够格了!” 听见他又在说天赋的事情,越永逸更气了:“天瀚。” 走廊很安静,几人的声音都不轻,很快,观主办公室的门开了。 张天敬走出来,皱眉看着越天瀚和越永逸。 越天瀚身体抖了抖,小声说:“师叔,是司怀先挑衅我们,说我们是手下败将的。” 张天敬冷下脸:“司观主说的不是事实么?” 闻言,越永逸脸色一白。 张天敬:“道歉。” 司怀对虚情假意的道歉没兴趣,也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 他思索片刻,眉心紧蹙,臭着脸说:“免了,我可受不起堂堂上清观大弟子的道歉。” 说完,司怀拉着陆修之转身就走。 背后,张天敬低声呵斥:“你们俩兄弟让我说什么是好!” “师叔,后院的桃……” 后面的话司怀没有听清楚,走过拐角,他扭头看向陆修之,咧起嘴角:“我刚才装得像不像?” 陆修之脚步一顿:“嗯?” 司怀乐呵呵地说:“这样我们明天就可以假装生气不来了,多亏了那两个越南人。” “我要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然后咱们去……” 司怀嘀嘀咕咕地计划明天的安排,刚要走出庭院。 一旁的草丛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下一秒,毛茸茸的东西忽然撞到了他的脚踝。 司怀低头,是只兔子。 全身雪白,眼睛血红,和夜市十块钱卖的小兔子没有丝毫区别。 兔子微微湿润的鼻尖在司怀脚踝处嗅了嗅,紧接着身形一晃,啪叽倒在地上,双眼也紧紧闭着。 司怀用脚尖轻轻拨了一下,兔子没有丝毫反应,像是死了一样。 司怀皱了皱眉,连忙捡起兔子,摸到了它轻微的心跳声。 他呼出一口气:“没死。” 陆修之低头,盯着司怀怀里的兔子:“上清观怎么会有兔子?” 司怀疑惑:“上清观为什么不能有兔子?” 陆修之解释:“上清观不允许养动物。” 司怀更疑惑了:“为什么?” “不清楚,”陆修之摇了摇头,“似乎是开派的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必须要遵守。” 司怀好奇地问了句:“你怎么对上清观也挺了解的?” 陆修之淡淡地说:“小时候父母请过不少道长,有一位上清观的道长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当时很喜欢家里养的狗。” 司怀哦了一声,没有多想。 陆修之的体质招阴,请道长在家很正常,请上清观的道长就再正常不过了。 司怀看了眼兔子,嘟囔:“可能这只兔子是从厨房逃出来的吧。” 犹豫片刻,他把书包挂到胸前,把兔子放进去,拉开拉链透风。 担心兔子被发现,司怀走得特别快,等离开了上清观,略微加速的心跳才恢复正常。 司怀呼出一口气:“好久没有这种做贼的感觉了。” 路过的行人瞥了他们一眼,加快脚步。 司怀:“……” 他低头检查书包里的兔子,已经醒了。 包里的符纸变成了碎片,兔子正生龙活虎地蹬着碎片,嘴里还咬着一张。 似乎是感受到了司怀的目光,它仰起头,飞快地把符纸咬碎。 司怀:“……这小兔崽子!” 他拎起兔子,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这些符纸要多少钱吗?” 兔子歪了歪脑袋,红色的眼睛望着他,神情呆滞。 司怀扭头问陆修之:“怎么办?” 陆修之:“先带回去吧。” “我让人送去宠物店。” 司怀点头,连包带兔一起扔给陆修之。 回到小区,陆修之喂了兔子一些吃的,把它锁进次卧的洗手间。 司怀清理包里的碎符纸,忽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拿出来一看,道天印。 司怀愣了愣,他明明记得在行李箱里,怎么又出现在包里了? 把道天印放回包里,司怀冲了个澡,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 三十多岁的张钦州站在正前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次的场地不是陆家,而是上清观。 司怀站在台阶下,扫了眼上清观恢弘的大殿,接着目光才挪到张钦州身上。 司怀盯着他,小声嘀咕:“白天看到名字晚上直接梦见了?” “这也太快了吧。” 为什么他惦记其他东西的时候就没有这样? 张钦州:“……” 司怀上下打量他:“而且我今天想的是六十多岁的,怎么又出现这张脸了。” 张钦州:“……” 沉默片刻,他捋起袖子,一掌拍在司怀后脑勺。 “司怀!” 司怀摸了摸脑袋,有些纳闷。 梦见三十多岁的师兄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梦见自己挨揍? 他难道是个潜在的M么? 念头一转,他反手锤了一拳张钦州的胸口:“张钦洲!” 张钦洲被他锤得往后退了一步。 司怀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门槛上,飞快地说:“我这几天在首都,白天去上清观的时候,看到他们观主……不对,应该是他们有一任观主,他的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 张钦洲顿了顿,想要解释:“司怀,那其实——” 司怀打断他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对了,我今天还比了个赛,符咒比赛,净赚二十一万……” 张钦州沉默了,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机会。 只能得司怀把想说的话说完。 司怀语速飞快地说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慢下来:“……明天就不去了,上清观的活动真无聊。” 张钦洲认同地点了点头。 等了会儿,见司怀不说话了,他偏了偏头,看着司怀:“臭小子。” “那只桃……”张钦洲顿了顿,确定自己能正常说话后,认真地对司怀说,“把那只桃屋带回去。” 司怀疑惑:“什么桃屋?” 张钦洲:“就是……” 忽地,头顶响起了手机铃声,张钦州的脸模糊起来,世界天旋地转。 司怀再次睁开眼,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 手机铃声响了两下,又停了。 司怀慢吞吞地坐起来,觉得刚才做的梦有点奇怪。 桃屋是什么? 他为什么还会梦见这种东西? 陆修之洗手间走出来,见他坐着发呆,问道:“做噩梦了吗?” 司怀脱口而出:“桃屋是什么?” 陆修之怔了下:“古木精,似兔。” “呼名便消失,食之可百岁。” 似兔? 司怀愣了会儿,意识到了什么。 “兔子在哪里?” “次卧洗手间。” 司怀立马爬起来,走到次卧。 洗手间,一只白色的兔子正在抱枕上呼呼大睡。 司怀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 兔子猛地睁开眼,歪头看他。 司怀试探地喊了声:“桃屋?” 下一秒,兔子原地消失。 司怀愣住了。 他连桃屋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会梦见师兄提醒他这是桃屋。 除非……那不是他自己做的梦? 是师兄的托梦? 司怀回忆上一次梦境的内容。 听见他说梦的时候,师兄的表情那么奇怪…… 司怀指尖颤了颤,是托梦没错了。 他惊呆了。 老东西就是地府那个白日宣淫搞办公室play的判官? 作者有话要说: 司怀:玩的这么花吗?! 张钦州:…… 司怀:我都只是想想,没有实践呢!
第147章 离开首都
陆修之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司怀倚着墙,对着地上的抱枕发呆,嘴角还挂着抹笑,看起来挺高兴的。 他脚步一顿:“怎么了?” 听见陆修之的声音,司怀慢吞吞地扭头,神情有些恍惚,但是双眼灼亮,声音透着掩盖不住的喜意:“那老东西给我托梦了!” 陆修之微微一怔,这次司怀居然反应的这么快。 司怀眨了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他还说他在地府当官了。” 陆修之嗯了一声,垂下眸子,果然…… 那些阴差对司怀的态度也有了解释。 他的表情淡淡的,没有因为这件事过多惊讶。 司怀盯着看了会儿,疑惑:“你早就知道了吗?” 陆修之摇头,缓缓说:“只是猜测。” 司怀惊讶:“这都能猜到的吗?” 陆修之:“你那位师兄既然能创立道天观,定然有大功德。” 他屈了屈手指,司怀师兄现在的身份还证明了一件事。 那位道天天尊大概真的是天道。 想着,陆修之薄唇抿得更紧了。 所以当时功德对他身体的影响,也是道天天尊的意思么…… 司怀没有发现陆修之的异常,他还在琢磨陆修之的话。 如果是因为创立道天观有大功德,那他也有点份。 那么等他死了也能在地府捞个一官半职? 地府给不给带家属呢? 下次师兄再来的时候得问问…… 司怀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收回思绪,对陆修之说:“对了,那只兔子不用送去宠物店了,是……” 陆修之回过神:“桃屋么?” 师兄托梦,再加上司怀一醒便问桃屋是什么,两者的联系并不难猜。 司怀嗯了一声:“让我们把桃屋带回去。” 说完,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洗手间。 沉默片刻,司怀问:“我刚刚喊了它的名字,现在要怎么找它?” 话音刚落,抱枕上又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 它仰起头,红色的眼睛盯着司怀。 司怀从它的毛脸上看出一丝紧张。 他笑了下:“我没兴趣吃你。” 兔子耳朵微微一动,依旧紧紧地看着司怀,似乎是有些不相信。 知道它能听懂一些人话,司怀挑了挑眉:“我能活一百多岁呢。” “你才食之百岁,如果我吃了你,岂不是少活了很多年。” 兔脸出现了一丝迷茫。 司怀蹲下,揉了揉兔头,捏了捏兔耳朵 摸起来也和普通兔子一模一样,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个精怪。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看着司怀撸兔子。 桃屋是在上清观发现的…… 上清观……道协…… “铃铃铃——” 忽地,响亮的手机铃声从隔壁卧室传了过来。 司怀放下兔子,快步走过去。 是方道长的电话。 方道长哑着嗓子说:“司观主,之后几天道协的活动我和师父不参与了。” 司怀愣了下,像方道长这种循规蹈矩的好道士,不像是会莫名其妙翘课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师叔出事了。”方道长说。 司怀皱了皱眉:“什么事情?“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方道长在收拾行李。 片刻后,他继续说:“我刚刚接到师叔的电话,他在绕水县的医院,可能快不行了。” “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现在还不清楚……” 司怀看了眼陆修之,对方道长说:“我们也去。” “司观主,你不用勉强的,”方道长顿了顿,声音更哑了,“这次学习机会难得……” 司怀:“我们马上下楼。” 陆修之嗯了一声:“我让人去定机票。” 情况紧急,卢任没有去上清观亲自向张天敬告别,只是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给张天敬打了一通电话,说明前因后果。 挂掉电话,他松了口气:“张会长说会帮我们联系当地的道协协会,我们先去医院。” 抵达绕水县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病床上躺着一个两鬓斑白的人,明明是卢任的师弟,却看起来比卢任还要老上十几岁。 他脸色青灰,身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见卢任和方道长的刹那,松了口气。 “师叔!” “成济。” 方道长和卢任快步上前,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成济扯了扯嘴角:“师兄,行云,我还以为死之前看不到你们最后一面了呢。” 卢任握紧他的手,神情哀戚:“成济,不要胡说八道。” 成济虚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开口道:“师兄,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你听我说,我前两天接到了一个香客的电话。” “她说村子里最近死了几个人,死状凄惨,都是被开膛破肚,邓家村的人说是那几人触犯神怒,没有人敢报警,我便连夜赶了过去。” “上山的时候,意外撞上了一只红僵。” 听见红僵,病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僵有两种产生方式,一是炼尸术,利用尸体炼养僵尸,但是民间的炼尸术练僵法失传很久,几十年来华国境内都没有出现过僵,二是尸骨入地,吸天地日月精气自然转化,比人为炼化的更难对付。 僵尸又分等级,起初以身体毛色分为白、红、绿、黑,炼到后期则为旱魃,招致旱灾。 成济呼出一口气:“师兄,我使出了太乙玄门剑最后一式,还是没能将那红僵除掉。” “是我修行不到家……” 卢任嘴唇微微颤抖:“你、你……哎……” 成济苦笑:“它受了重伤,应该还在山上,道协的道友似乎赶过去了。” “饶水县我早年来过,突然出现红僵着实怪异,这件事务必要彻查下去……” 说着说着,成济的脸色突然好转了一些。 方道长神情大变,回光返照。 他眼睛一红,偷偷转身抹了把眼泪:“师叔,你放心。” 司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半晌,他扭头,低声问陆修之:“太乙玄门剑的最后一招用了会死吗?” 陆修之抿唇:“最后一式应该是以寿命为引。” 成济本身年迈,又耗费生命精力使出最后一式,没有多长时间了。 司怀低头,看着书包里蹬腿的兔子。 他一把将兔子抓了起来。 方道长愣了愣,一路过来,他都不知道司怀书包里还有只兔子。 这活物是怎么通过安检的? “司观主,你这是?” 司怀眨了眨眼:“给你师叔补补身体。” 说到师叔,方道长忍不住抽泣了一声,哽咽地问病床上的成济:“师叔,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卢任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睁大眼睛:“司观主,这莫非就是桃……” 他没有说出桃屋的名字,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兔耳朵。 司怀点头,嗯了一声。 兔子意识到了他们想做什么。 它扭头看向司怀,红色眼睛充斥着难以置信。 仿佛在说你上午还说对吃我没兴趣,晚上就变心了? 司怀慢吞吞地说:“不吃你,放点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这是在助你修行。” 兔子:“……” 司怀用小刀在兔腿上划了一道,往杯子里挤了点血,让成济喝下去。 方道长一脸懵逼,但知道司怀不会害师叔,便眼巴巴地盯着。 没过多久,成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眼睛也明亮了几分。 有效果。 司怀松了口气,帮兔子包扎伤口。 方道长忍不住问:“这、这是什么兔子?” 司怀唔了一声,随口说道:“长命百岁兔。” 方道长信了,惊奇地凑到兔子面前:“这长命百岁兔,看起来的确比普通兔子清秀一些。” “……” 病房门被推开,护士来查房。 司怀连忙背过身,把兔子放进书包,轻轻地喊了声名字。 护士皱了皱眉,走到司怀面前,质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兔子吗?” “医院里不能带宠物进来。” “没有什么东西。” 司怀把书包给护士看。 护士看了一眼,书包里什么都没有,她又扫了眼其他人,神情举止正常,也没有地方能藏兔子的。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护士脸色微红,连忙道歉:“抱歉。” 司怀:“不用道歉,工作辛苦了。” 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病床旁,开始基础检查。 隐约听见身后的咔嚓声,司怀回头,只见门外几个年轻人盯着自己,还有身旁穿着道袍的方道长和卢任。 他皱了皱眉,过去关上门。 看清司怀的脸后,那几个年轻人更激动了。 “是司怀吧?” “好像真的是道天观的观主啊。” “司观主怎么会来饶水县?” ………… 护士检查完,有些惊讶:“情况似乎好转了一些,我去通知医生。” 成济身体虚弱,短时间内又经历了大悲大喜,听见护士的话后,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几人在病房内呆了一会儿,刚定好酒店,成济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方道长拿起手机,开启免提,电话那端响起一道低低的女声:“成、成道长?” 方道长开口道:“我是成道长的师侄,请问你是?” 安静了一会儿,女人小声说:“我叫邓元香,是邓家村的。” 听见邓家村,方道长神色一凛:“请问有什么事吗?” 邓元香:“今天白天来的几位道长,到现在都没有出山。”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邓元香继续说:“山里信号不好,我们没能联系到那些道长。” “晚上山路又不好认,村长担心大家迷路,正在商量上山去找他们。” 方道长连忙说:“你先劝一劝,千万不要随便上山!” “我们马上赶过来。”
第148章 遇到红僵
方道长挂掉电话,直接打了辆车。 走出病房的时候,司怀没有看到刚才在外面晃悠的几个年轻人,隐约听见有一个病房的人在大声聊着兔子、道士等等。 司怀没有关注他们,当务之急是邓家村附近的红僵。 从医院到邓家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司怀靠着椅背,把书包放腿上,开始画符。 昨天桃屋把所有符纸都咬坏了,现在包里一张符都没有,他只能现画。 陆修之不喜言谈,闭目养神,方道长和卢任神色凝重,也没有说话。 车内非常寂静,驾驶座上的司机憋了半个小时,忍不住开口:“道长们是要去邓家村做法事吗?” 方道长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司机也没有硬聊,瞥了眼后排的司怀,见他年纪小,又在写写画画什么东西,还以为是学生在写作业,笑问:“学生仔,你是邓家村的吗?” 司怀应了一声,随口说:“村里最近有点事情,请几位道长去看看。” 见他挺愿意聊天,司机乐了,继续说:“我是陈一村的,离邓家村几里地。” “学生仔,邓家村的事情是真的吗?” 司怀反问:“什么事情?” “就是那个山上的野兽啊,”司机顿了顿,继续说,“听说邓家村死了好几个人呢。” 司怀含糊地应了一声。 司机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事,我最近都不敢去山上挖笋了,听说晋古也有几起野兽杀人的,新闻都没有放出来,我哥就在晋古,他说那些人死的可惨了……” 听见熟悉的地名,司怀手顿了顿,收起朱砂和毛笔。 陆修之睁开眼,看着他的侧脸。 司怀低垂着眼睫,神情和平时差不多,并没有什么反应。 陆修之缓缓伸手,覆在司怀的手背上。 司怀眨了眨眼,往他掌心塞了几张平安符。 陆修之:“……” 司怀把一叠天猷符塞进裤兜,慢吞吞地想起来了。 饶水县就在晋古隔壁。 他太久没有回来,以至于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又分给方道长和卢任一部分天猷符,司怀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眼。 两所城市只隔着几座山,邓家村就位于饶水县和晋古的分界线边上。 司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最近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真多啊,你们知道前段时间那诈骗道观的事情么,上个月我看见其他道士的在村子里,差点报警了,以为他们来我们这穷乡僻壤诈骗……” 司怀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时不时应两声。 “到了,停村口就行了么?” “嗯。” 几人一下车,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三十多岁女人。 她跑到方道长面前,气喘吁吁地问:“您是成道长的……” 方道长点了点头。 “我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邓元香。”邓元香说道。 方道长看了眼她身后,没有其他人,连忙问:“你们有人上山了吗?” 邓元香摇头:“没有,他们还在村委会商量……” 说完,她领着他们走进一旁贴着红星的村委会建筑。 还没进门,司怀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地叫喊着: “我们现在上山不就是送死么!” “那些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在山上呆一晚上不会出事。” “刘二家的媳妇儿不是说有道长赶过来了么。” “不就是上山么?至于怕成这样?” “邓五,你那天是没见着啊……” ………… 司怀瞥了眼邓元香,还真是在商量上山,只不过没人敢去。 邓元香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她不敢看司怀等人,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内坐着六七个男人,看模样三十岁到六十岁不等,都是邓家村的村干部。 邓元香小声说:“村长,道长们来了。”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连忙站起来,快步走到几人面前:“道长,请坐请坐。” 卢任脸上没什么笑意,淡淡地说:“就不浪费时间了,麻烦您找人带我们上山吧。” 听见要领路的,其他几人脸色都变了变,没有一个人敢吱声,村长也不敢说话。 见状,邓元香咬了咬牙:“要不我去吧,山上的路我还算熟。” 坐在桌边的几人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送了口气,只有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站起来,呵斥道:“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去。” “我去。” “邓五哥。”邓元香喊了一声。 名为邓五的男人扫视一圈,忍不住骂了句:“一个个怂包样。” 司怀撩起眼皮,懒懒地打量其他人。 一个个脸色难堪,但是没有敢反驳,似乎生怕自己反驳了就得上山。 邓五注意到年轻的司怀,皱了皱眉,问:“你还是个学生吧?” “你要不在这儿等……”邓五的视线扫过司怀身旁的陆修之和方道长,“等你爸爸回来。” 陆修之看了眼方道长,方道长看向身旁的卢任。 司怀面不改色:“我已经三十岁了。” “嚯,”邓五惊呼一声,没有怀疑他在撒谎,又问,“你也是道长吗?” 司怀点了点头。 “那行吧。” 邓五不再多说:“走吧走吧,咱们上山。” “等一下。” 村长突然起身,喊住他们。 司怀回头,只见村长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手电筒,交给他们,嘱咐道:“大晚上的,找到几位道长就赶紧回来。” “不要乱走。” 司怀接过手电筒,看到了村长和其他人眼里的惊恐。 红僵有那么可怕吗? 几人跟着邓五走上一条小路,刚进山里,司怀就感受到脚底的凉意,不是阴气的那种寒意,而是一种心旷神怡的凉气,令人感觉很舒服。 他偏头看向陆修之,陆修之开口道:“这座山灵气充沛。” 司怀晃了晃手电筒,小道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甚至连地上的杂草都格外的绿,看起来浓密柔软。 书包里桃屋蹬了蹬腿,缓缓探出一个脑袋,它鼻翼微动,嗅着山里的空气。 邓五也是个爱聊天的性格,一边领着他们往上走,一边说道:“成道长就是往这条路走的,我是在山顶看见他的,血淋淋的,差点以为他也死了。” 方道长扭头看他:“是你发现的师叔?” “是啊,”邓五继续说,“昨天傍晚成道长都没有下山,我就上山去找了,结果发现他……” “成道长没事吧?” 方道长:“没事。” “没事就好,”邓五叹了口气,“村子里最近死了太多人了。” 司怀瞥了他一眼:“都是在山上死的吗?” 邓五伸手比了个数字:“四个了。” 说完,他问道:“道长,山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司怀没有回答,反问:“其他道长没有说吗?” 邓五摇头:“没,只让我们能不上山就不上山。” “今天是个大年,村里不少人都上山挖笋,发生了这些事后没人敢上山了。” 司怀随口问:“不是说有神仙么?” “怎么还敢上山挖笋?” 邓五嗤笑一声:“什么神仙,就是村长和书记他们老酒喝多了,说什么看到了山神。” “我们这一带从来就没有神仙传说什么的。” “野猪野兽什么的时不时会有几只。” 方道长有些奇怪:“既然不是因为神仙,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反而找道士?” 邓五张了张嘴,干硬的转移话题:“往这边走。” 说完,他快步往前走。 看着他的背影,司怀微微皱眉,侧身拍了拍方道长的肩膀:“聊天大师。” 方道长羞涩地挠了挠头:“还、还行吧。” 司怀:“……” 从山脚走到山腰,都没有发现任何人,方道长还对着道协的名单,一个人名一个人名地喊过去,没有人回应,倒是有两条野狗叫了几声回应。 忽地,一旁的灌木丛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司怀脚步一顿。 方道长走了两边,发现司怀没跟上来,转身问道:“司观主?” 司怀嘘了一声,众人屏住呼吸,也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司怀往右比了个手势,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陆修之抿唇,轻声道:“血腥味。” 司怀吸了吸鼻子,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望过去,模模糊糊看到前方树后露出了一截道袍。 “好像是人。” 司怀快步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靠着树,他脸色惨白,双手捂着肚子,鲜血从手指缝中涌了出来。 男人睁开眼睛,看见司怀等人,松了口气,艰难地扭了扭头:“那、那边……” 卢任在男人伤口处轻点两下,低声念咒,血流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邓五连忙拿出手机,还有信号,他连忙拨通救护车的电话。 司怀塞给邓五几张平安符,对他说:“你在这儿看着,等人来。” 他们沿着道士指的方向走,越往里走,血腥味更浓郁,充斥在口鼻里。 但是没有看见其他人,地上也没有尸体。 “滴答——” 一滴血珠从上方滴了下来,擦过司怀的脸颊。 他脚步猛地一顿,转了转手电筒,手白色的光束往上,打在树上。 一个东西蹲在树干上,它低着头,虽然是有手有脚,但是全身都长着红色的毛。 是红僵。 似乎是感受到了灯光,红僵缓缓抬起头,它脸上毛色和身上不同,还泛着一丝白,在风中颤动。 司怀这才发现它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头。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红僵露出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伸出黑长的手指,直接伸进了人头空荡荡的眼眶,从里面挖出了一丝红白相间的东西,塞进嘴里。 吮吸声清晰地回荡在几人耳边。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忘记说了 《礼纬含文嘉》:古木精,似兔,名桃屋,见之呼名,止(见,大吉。得而食之可寿百岁) 僵尸是参考的《子不语》
第149章 死劫
亲眼目睹这一幕,几人都微微一愣。 红僵舔了舔手指上的脑浆,突然直起身子,站在树上。 它怀里的人头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落在司怀脚边。 黑黢黢的眼眶仿佛在看着他。 司怀瞬间掏出数张天猷符,扔向红僵。 数道雷电劈下来,红僵被劈中的部位变成一块块的黑色,身上的红毛蜷缩了起来。 它狰狞的表情变得越发可怖,喉间发出嗬嗬嗬,从树上跳下来,冲向司怀。 卢任抽出长剑,一个空翻跃到司怀面前:“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长剑一指,剑刃泛着金光,刺向红僵的面门。 下一秒,红僵的脑袋咔咔两声,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贴在肩膀上,避开了这一剑。 卢任手腕微动,剑刃向下,刺穿了它的脖子。 黑色腥臭的血液从红僵的伤口处流了出来。 红僵痛苦地低吼一声,双手作爪,抓向卢任的肚子。 卢任侧身避开,司怀抓住时间,一小叠天猷符贴在红僵脑门。 雷电在它头顶生成,自上而下劈落,噼啪一声,红僵脸颊面门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它往后退了数步,仰天尖叫。 司怀正想再扔一叠天猷符过去,手突然一顿。 这红僵身上没有其他伤口。 不是方道长他师叔遇到的那只! 他眯了眯眼,提醒道:“还有别的。” 话音刚落,一阵腥臭的风从林间飘了出来。 司怀正想看过去,忽然被拉着衣领往后退了数步。 他没站稳,靠在一个熟悉的胸膛上。 “来了。”陆修之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顷刻间,司怀刚才站的位置上出现了另一只红僵。 这只红僵比之前那一只高大一些,它不止全身长着红毛,脸上的毛也是红色的,隐隐透着紫色,它胸口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司怀可以透过这个洞看到对面方道长惊讶的神色。 虽然受了伤,但这高个红僵的速度远超另一只,眨眼间便消失在司怀眼前,一道残影闪过,它出现在了卢任身后。 “师父!” 方道长一跃而起,砍在高个红僵的脖颈处。 锃的一声,剑被弹开了,高个红僵连点皮外伤都没有。 方道长和卢任脸色齐齐一变,知道成济为什么会用寿命为引。 卢任神情愈发凝重,他单手掐诀,缠住这只高个红僵,扬声对司怀说:“司观主!你先去解决另一只。” “我和行云拖住它!” 话音一落,司怀又被陆修之拉开。 他刚刚站稳,头顶压下来一阵腥臭的风。 司怀指间夹着符纸,往上一抬。 手指探进一个湿润黏腻的口腔,司怀几乎能感受到那种腐烂的触感。 “艹!” 司怀忍不住骂了一声,把天猷符塞进红僵嘴里,猛地抽回手,在它下巴狠狠锤一拳。 “就知道恶心人!” 红僵被迫闭上嘴,雷电在嘴里生成,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它的嘴巴下巴都炸裂开来,下半张脸碎裂,黑臭的血液滴滴答答往下流个不停。 “嗬嗬嗬嗬——” 司怀又拿出一叠天猷符,塞进它脖子的伤口。 知道这符纸的厉害,红僵从树上掉了下来,想要拿出身体里的符纸。 司怀一脚踹在它胸口,红僵往后退了数步,片刻后,它脖子处的伤口越来越大,整个脖子都裂了开来,仅剩下一块皮肉,勉强连着脑袋和身体。 司怀又踹了一脚,撕拉一声,红僵的脑袋掉落在地。 它的身体还站在原地,抖动片刻,缓缓倒在地上。 浑身上下的红毛消失,变成了皮肤,他死白的手臂上满是尸斑,身上一些部位已经腐烂。 像是一具埋葬很久的尸体。 司怀又往尸体上扔了一张天猷符补刀,雷电聚集,尸体没有正常反应。 他扭头看陆修之:“这算是死了吗?” 陆修之点了点头。 司怀连忙看向不远处的方道长和卢任。 他们对付的那只高个红僵显然要厉害不少,这段时间下来,高个红僵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反而是卢任和方道长两人身上多了些划伤。 司怀直接扔过去厚厚一叠天猷符,一道半人粗的雷电直直地劈了下来。 方道长眼皮跳了跳,哪怕知道不会对自己有伤害,可面前出现了这么粗的雷电还是有些瘆人。 雷电直直的劈在高个红僵头上,他身体没有丝毫变化,没有任何新增的伤口,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分毫。 天猷符没用。 方道长和卢任心里一惊。 精怪之类最惧雷电,可是这红僵竟然对雷电没有反应! 司怀已经见识过了人面树,精怪不怕雷电这事没有他们那么惊讶。 雷电没用的话…… 司怀摸了摸书包,翻出里面的道天印,靠近方道长。 方道长余光瞥见司怀手里的白印,连忙问:“司观主!那是天蓬印吗?” 司怀:“不是,这是道天印。” “道天天尊的印。” 是道天观的法印么? 方道长来不及多想,避开红僵的爪子,对司怀喊道:“司观主!你不用顾及我们!赶紧施法!” 司怀脚步顿了顿,反问道:“什么施法?” 方道长一愣,差点挨了高个红僵一爪,幸好被卢任一把拉开。 “道天印不用施法吗?!” “不用。” 司怀的声音在方道长背后响起。 下一秒,他亲眼看着司怀一手抓着道天印,挥起胳膊,朝着高个红僵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沉闷的一记声响,高个红僵身体一顿,黑臭的血液从头顶溅了出来,喷到脸上。 方道长恍恍惚惚地抹了把脸。 卢任也有些惊讶。 司怀一时半会儿编不出咒语,索性就不说了,又是一印砸在高个红僵脑袋上。 高大红僵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司怀连砸数下,砸掉它小半个脑袋。 他喘口气的功夫,红僵身上、脸上的红毛逐渐褪去,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司怀松了口气,幸好道天印有用。 他想擦道天印上的血迹,一低头,忽然发现印上没有任何血液,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染上,依旧是原来白润的色泽。 司怀没有多想,把道天印放进兜里,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 另一具少了半张脸,但是从他们的眉眼可以看出几分相像,像是兄弟。 司怀皱了皱眉,既然有第二只红僵,那么可能还有第三只、第四只…… 方道长凑上前,紧紧盯着司怀手上的道天印,出声询问:“司观主,这道天印是你的法器吗?” 他有些好奇:“以前没有看见过你用啊?” 司怀随口说:“祖师爷显灵,前不久才给我的。” 方道长以为他不想说,没有追问道天印的来历,又问:“为什么道天印能对付那红僵?” 司怀:“因为祖师爷保佑。” 方道长:“……” 几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方忽然想起了数道脚步声,夹杂着几人说话的声音。 方道长立马站起来,刚走了一步,瞬间数张符纸糊到他脸上。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 方道长:“……” 司怀朝着出声方向晃了晃手电筒,光束打过去,对面的几个道长眯了眯眼。 其中一个灰袍道长认出了他们,连忙问:“你们是商阳道协的道友吗?” 司怀点了点头。 方道长无奈地说:“我们是来找你们的。” 灰袍道长长舒一口气,走上前,对他们解释道:“我们没想到山里有阵法,被困在山顶,不久前才破解出来。” “还有两位上清观的道友不见踪影,几位道长是否遇见过?” 方道长脸色微变,缓缓说:“我们刚才遇到了。” 看见他这幅脸色,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那两位道友已经……” 方道长:“一位受了重伤,我们让人送去医院了。” “另一位……” 他看向地上的人头,长叹一口气。 灰袍道长缄默良久,慢慢说:“先找一找这位道友的身体吧。” 方道长应了一声:“我们是在此处遇到的红僵,应该就在附近。” 找了一会儿,一位道长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找到了一具无头的身体。 为他做了超度法事,众人才下山。 回到邓家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事态严重,众人没有回酒店睡觉,而是在邓家村村委会办公室稍作休息。 方道长和卢任分别给警局和道教协会打电话,说明情况。 司怀懒懒地靠着椅背,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 他视线扫过几个正在打盹的道长,猛地停在方道长的脸上。 死劫。 和大和尚的一样。
第150章 吃醋
看见方道长的面相,司怀的瞌睡一下子醒了。 他眯了眯眼睛,死死盯着那略微黯淡的命宫。 死气萦绕。 司怀记得昨天方道长的命宫不是这样的。 只过了一晚上…… 红僵是什么契机么? ………… “好的,辛苦了。” 方道长挂掉电话,一抬头就对上了司怀黑漆漆的眼睛。 他愣了愣,见司怀眼睛一眨都不眨,喊了一声:“司观主?” 司怀回过神,眼神没有那么赤裸裸,但还是方道长脸上飘。 方道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摸了摸脸,纳闷地问:“我的脸怎么了吗?” 司怀随口说:“没洗。” 方道长:“……” 他扫了眼办公室,没有看见陆修之的身影,疑惑道:“陆先生呢?” 司怀:“去洗脸了。” 方道长:“……” 司怀偏了偏头,看向窗外,陆修之在外面打电话。 阳光落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异常亮眼。 命宫的死气浓重了几分。 司怀皱了皱眉。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方道长看见了陆修之,他开口道:“陆先生不是在外面吗?” 司怀唔了一声:“大概洗完脸了吧。” 方道长:“……” 司怀瞥了眼方道长,朝着陆修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他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吗?” 方道长沉默片刻:“洗过脸的区别?” 司怀:“……” “你看他的面相,看看命宫。” 方道长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陆修之的面相,缓缓说:“出生富贵,额门杀重,早年困苦……” 司怀打断道:“你看他现在怎么样。” “大富大贵,人中龙凤。” 方道长说完,看向司怀:“司观主,你这是在考我么?” 司怀放下翘着的腿,慢吞吞地说:“我在想我是不是看错了。” 方道长疑惑:“看错什么了?” 司怀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见卢任放下手机,便凑上去说:“方道长他师父,你看看陆修之的面相。” 卢任笑问:“司观主想让我看什么?” 司怀面不改色:“你看看我们俩能不能百年好合。” 卢任往外看了两眼,笑着说:“自然是能的。” 司怀眨了眨眼,继续说:“那你在看看方道长的。” 卢任看向方道长,神态平和,和平常一样,看样子没有看出死劫的事情。 他没有说方道长的面相如何,而是低声问司怀:“司观主,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司怀慢吞吞地说:“我看红僵的事情有点严重。” 听到这话,再加上司怀莫名其妙看起了面相,卢任猜到方道长大概会因为此时有生命危险。 他神色一凛:“我知道了。” 方道长听得半懂不懂,追问道:“多严重啊?” 他们几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办公室内的其他道长听不清楚,只隐约听见了严重二字,又见卢任脸色不太好看,灰袍道士道长连忙问:“卢观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卢任不敢妄下断论,对众人说了目前的情况:“道协的其他道友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目前还不确定山上是否有其他白僵、红僵,警方正在封山,下发通知,让周围村子的村民不要上山……”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昨晚见到的村长和村干部们走了进来。 村长的头发乱糟糟的,衬衫领子也塞在里面,显然是匆匆忙忙过来的。 他开口道:“道长,我刚刚接到消息赶过来……” 卢任点了点头。 见众人神情有些疲惫,村长连忙说:“几位道长不如先去楼上的休息一会儿?” “楼上有几张单人床和沙发。” 大家都累了一整天,接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拒绝村长的提议。 司怀去找陆修之,一走出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年轻女生站在台阶下,悄悄地望着路陆修之,脸颊都红了。 他挑了挑眉,抬腿走过去。 “对……道协……” 司怀没听清楚陆修之在说什么,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方道长他师父说先去楼上睡一会儿,等道协的人过来。” 陆修之偏头,看着司怀眼里的红血丝,嗯了一声。 他刚走了一步,一旁的碎花裙女生连忙跑上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司怀吊儿郎当地说:“对,我们刚从牢里出来。” 听见这话,女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远处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看了两眼陆修之,转身跑开了。 陆修之微皱的眉头倏地松开。 “司怀,你吃醋了吗?”
第151章 小气
司怀愣了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扭头看陆修之:“你刚刚说什么?”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重复一遍:“你吃醋了吗?” 司怀笑了下:“那女孩就是个高中生吧。”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陆修之挪开视线,又问:“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是从牢里出来的?” 司怀摸摸鼻子:“她站在边上看你,脸都红了。” “我就逗逗她,没想到胆儿这么小。” “瞎编的话都吓了一大跳……” 他的语气像是在和朋友谈论女生。 陆修之压下嘴角,屈了屈手指,转身往里走。 司怀大大咧咧地跟上去:“楼梯在这边。” 村委会这栋建筑一共三楼,有几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司怀瞥了眼,都是办公室,不过很简陋,木桌木椅木床。 一名村干部看见司怀和陆修之上楼了,轻声说:“道长,这几间都可以休息的,就是平常没人来,可能有点味道,得开窗通风。” 司怀应了一声,挑了一间看起来稍微好点的。 他坐在破沙发上,朝着一旁的木床努了努嘴,对陆修之说:“你睡吧,我睡沙发。” 陆修之:“不用,你睡。” 司怀上上下下打量了会儿,敏锐地察觉到陆修之的变化。 但具体是什么变化,他说不出来。 司怀眨了眨眼:“你睡吧,你看起来挺累的。” “不累。” 陆修之抬眸看他:“被你气的。” “我干嘛了?” 司怀一脸茫然,回忆自己之前的行为:“我没干嘛啊。” “司怀。” 陆修之突然喊他的名字,司怀莫名地有种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感觉,放下翘着的腿。 “啊?” 陆修之走上前,浅棕色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我们是什么关系?” “夫夫啊。” 司怀往后靠了靠,仰头看着对方流畅的下颌线。 他又扫了眼这破破烂烂的办公室,慢吞吞地问:“大和尚,你怎么满脑子颜色废料?” 陆修之:“……” 司怀竖起耳朵听了会儿,隐约能听见隔壁有人打呼的声音。 “这里隔音不好,咱们不能叫出来。” 陆修之:“……” 司怀坐正身体,一低头便能碰到对方裤子的拉链。 他蠢蠢欲动的伸手。 陆修之压住司怀乱动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怀沉默了会儿:“你该不会是要追求刺激,贯彻到底吧?” 陆修之:“……” 不等他说话,司怀摇了摇脑袋:“今天说不定还要再上山,屁股不能动。” 陆修之:“……我是在说刚才女生的事情。” 司怀怔了怔。 还在说那个穿裙子的女生? 又问了夫夫关系…… 怕他出轨吗? 司怀恍然大悟,仰头对陆修之说:“你放心,我对她没什么意思。” 陆修之:“……” 司怀:“就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你的脸看……” 陆修之长得很好,但以前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阴气,普通人看见他只觉得渗人,不会关注到他的脸。 司怀和他出门办事的时候,那些香客的注意力也都在司怀自己身上,或者吓得根本没有其他心思,以至于司怀很少看见有人对陆修之感兴趣。 司怀慢吞吞地说:“感觉有点新奇。” “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 陆修之抿唇问:“你不介意她看我么?” 司怀哦了一声:“介意又没用,眼睛长在她身上。” 他笑了笑,反问:“难道你会介意别人盯着我看吗?” 陆修之吐出两个字:“我会。” 他摸了摸司怀的发丝,一字一顿地说: “司怀,我很小气。” 司怀有点懵,脱口而出:“你哪儿小气了?” 明明随随便便就给他几千万。 他小声嘀咕:“没看出来你还挺谦虚……” 陆修之沉默片刻,轻叹道:“睡吧。” 司怀往沙发上一躺,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眼皮越来越重。 他侧了侧身,朦朦胧胧看见了陆修之情绪复杂的眸子。 司怀迷迷糊糊地想,陆修之好像很多事情喜欢埋在心里。 不说出来他不知道啊…… ………… 陆修之垂着眸子,没有丝毫睡意。 手机突然震了震,是易助理的电话。 避免吵醒司怀,他走到三楼的公共阳台接电话。 “陆总,焦昌市道协的人全换了一批,大部分都进去了,之前负责安排你们入住六道观、桃源观的人在里面呆了没两天就死了。” 陆修之皱了皱眉。 “商阳道协是白云观的卢任负责,目前没有查到问题。” 汇报完,易助理顿了顿,继续说:“道天观新的设计图已经发到您邮箱了。” 陆修之点开设计图,按照司怀的要求,祖师爷殿是所有建筑里占地面积最大的。 他划着手机屏幕,视线从设计图转到了自己的手指。 盯着看了会儿,陆修之开口道:“准备对婚戒的设计图。” 易助理惊了:“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结婚了怎么还没有戒指?” 陆修之:“你结婚的时候还能没有婚假。”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 睡到中午,司怀被喊起来吃午饭,吃完饭要再上山一趟。 司怀对热乎乎的快餐没有兴趣,只吃了点水果。 边上几位道长正在讨论红僵的事情: “以我之见,那红僵是被其他人为炼化的。” “我认为是吸天地灵气,山顶浓郁的灵气你也看见了。” “方才我推演过了,是吸天地灵气。” “你用什么推演的?” ………… 听他们在聊红僵的来源,方道长忍不住凑到司怀耳边,小声说:“司观主,你说该不会又来个七道观,八道观之类的道观,搞出了僵尸这种东西吧?” 司怀啃着苹果,瞥了眼他的面相:“有可能。” 方道长眉心紧皱:“我查了一下饶水县道观信仰情况,以前都没有出过事,只有两个小道观,信奉也都是三清尊神,就怕是桃源观一样,披着正经道观的皮……” 司怀唔了一声,见方道长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神态举止都透着焦虑,慢慢反应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早上他说事情有点严重,方道长紧张了。 司怀从兜里掏出道天印,放到他眼皮子底下。 方道长立马闭嘴,小心翼翼地捧起道天印:“司观主,道天印为什么会对红僵有那么强的威力?” 司怀懒洋洋地说:“好问题。” “那我就考考你。” 方道长神色一肃:“你说。” 司怀奇怪看他:“就你刚才问的问题啊。” 方道长:“……” 司怀拍拍他的肩:“想明白了就告诉我。” “你可以的。” 方道长不知道司怀还没摸透道天印的原理用途,以为司怀不肯说,只好自己埋头钻研。 看到道天印底部印的“道天印”三个大字,他凝视许久,摸了摸这几个字,嘀咕道:“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司怀一边啃苹果,一边刷微博。 一刷主页就刷到了总道协的微博。 【华国总道教协会:上午的交流讲经活动在白云观圆满落幕,此次讲经活动由总道教协会会长张天敬主持,以“为人至诚,可保长生”为主题,敬天地,礼神明,不存恶念,修身修心,便能延年益寿。】 【学到了学到了。】 【为人至诚,大拇指.jpg。】 【首都的活动还没有结束吗?我怎么在老家看到了道天观观主。】 【你眼花了吧,是不是最近看到太多关于他的消息了?】 【我在饶水县医院看见的,那天他还和护士吵起来了。】 【司怀前两天就离开首都了啊,没有参与后面的活动。】 ………… 见总道协微博底下的评论都在谈论自己,司怀皱了皱眉。 他一抬眼,看见关着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 司怀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众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看向门口。 司怀看着站在门口的村长,眯了眯眼:“进来坐吧。” 村长挤出笑容:“道长们,午饭吃的怎么样?” 司怀随口说:“挺好的。” 村长擦擦额头的汗,连忙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就不打扰大家了。” “下午我会带道长们上山的。” 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 司怀喊住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昨晚拍的尸体照片,问道:“村长,你认识他们吗?” 看见照片上的人脸,村长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认识。” 司怀哦了一声,看来是认识的。 他索性敞开了门,免得连外面是谁都看不见。 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 村长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道长还有什么事吗?” 司怀反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村长摇头,快步离开,脚步难掩慌张。 司怀一屁股坐到陆修之边上,压低声音说:“村长有问题。” “那几个村干部估计也是。” 陆修之嗯了一声。 “妈,你早上干嘛去了?” 女生撒娇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这声音有点耳熟,司怀撩起眼皮,望了过去。 是早上的碎花裙女生。 她拉着邓元香的胳膊,看起来很亲昵。 邓元香脸色变了变:“你怎么过来了?” “下午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快回家,不要乱走。” “又有什么事情?” 女生一脸不满:“你不是答应我下午去逛街了吗?” 司怀的目光渐渐挪到了陆修之脸上。 他挤了挤眼睛:“那个阿姨好像和村干部挺熟的。” “她女儿说不定会知道什么事情……” 陆修之看着他,突然轻笑一声:“你想让我去问问?”
第152章 喜欢
陆修之虽然是笑着问的,但他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两分。 司怀拿不准这是个普通的疑问句,还是不悦的质问。 他有些茫然地说:“你要不想问也没事。” 他可以想办法再套套话。 方道长坐在他们边上研究道天印,隐约听到“村干部”、“事情”之类的词。 他凑上前,把道天印还给司怀,顺势问道:“司观主,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司怀瞥了眼陆修之,没有回答。 他摩挲着道天印的棱角,反问道:“你研究出来了吗?” 方道长摇头,道天印光看外表就是个普通的玉石,除了道天印三个字,没有雕刻任何符文。 就算再给他几个月时间,也研究不出来。 方道长的关注点就这么被司怀拉到了道天印上,他忍不住问:“司观主,为什么以前没有见你用这到道天印?” 对付那些厉鬼冤魂的时候,司怀除了符纸就是拳头…… 司怀哦了一声,没有瞒着他:“就是六道观的事情,地府给的赔偿。” 方道长低头看印,司怀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短暂地惊讶了一会儿,他问道:“所以你也不知道道天印为什么能对付红僵吧?” 司怀:“我知道。” “是祖师爷保佑。” 方道长:“……” 这借口真是万能的。 司怀把道天印塞进兜里,见一旁的陆修之站了起来,立马侧身看他。 只见陆修之走到窗边,开始接电话。 吃完午饭,众人带上法器符纸,准备上山。 山脚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几个村干部正在路边挂警告牌,见众人浩浩荡荡的过来,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点头示意。 看见其中的邓元香,卢任停下脚步,问道:“昨天带我们上山的兄弟在吗?” “今天还要麻烦他再领一下路。” 邓元香摇头:“他昨天下山的时候摔了,还在家里躺着……” 卢任:“我们这次上山,或许也要到夜里才能下来。” 言下之意就是得找人带路。 那几名村干部立马扭头,邓元香也沉默了。 村长咬了咬牙:“我和道长们上山吧。” 司怀扫了他们一眼,看见村长脸上的虚汗,有些奇怪。 明明有这么多道士在,为什么还怕成这样? 方道长也看出了村长的害怕,递给他几张平安符。 平安符并没有让村长感到安心,他攥着符纸,走了两步路差点摔了,幸好被方道长扶住。 山里灵气足,走到山腰时,村长才平静了一些,他擦了把脸上的汗,走上一条小路:“去山顶的话,这条路更快一点。” 越往山顶,灵气越足。 司怀眯了眯眼,书包里的桃屋也呆不住了,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刚到山顶,突然有人开口:“那树边是不是有个坟?” 众人望过去,看见了一个用水泥浇筑成的圆柱形的坟包。 村长咽了咽口水,解释道:“那是老邓家的小孙子,白血病,半年前去世了。” 司怀撩起眼皮,坟是灰白色的,表面只有浅浅的磨痕,周围没有杂草。 太新了。 不像是半年前的。 他随口问:“村里没有公墓吗?” 说到公墓,村长叹了口气:“村里没有,镇上有,但是要好几万块钱,老邓家为了这个小孙子都快把家底掏干净了……” 他顿了顿,摸了摸兜,掏出两颗糖:“道长,我能去拜一拜吗?” 卢任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让村长去祭拜,其他则稍作休息。 村长把糖放在地上,拜了两拜,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听见坟后响起了刺啦刺啦的声音。 像是野猫野狗在坟上磨指甲。 村长快步走过去,嘴里还念着“呿呿呿”,想要把他们赶走。 他越过一旁的大树,看见坟边的白毛,立马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去去去。” 石头正中白毛。 白毛抖了抖,忽地伸出两只长着毛的胳膊,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身后的坟咔嚓一声,露出一个大洞。 “啊啊啊啊啊!!!” 听见动静,离得最近的几名道长立马冲了过去。 “是白僵!”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 灰袍道士掏出五雷符扔了过去。 雷电劈在白僵身上,白僵动作一顿,飞快地往山下跑。 “道友,继续啊!” “我就这么一张五雷符。” 司怀快步上前,拿出一叠天猷符,扔向白僵。 白僵是初化僵的僵尸,扛不住雷电,一叠天猷符砸下去,陡然倒地。 他浑身上下的白毛逐渐消失,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 司怀走近,是个小孩。 他转身看向村长。 村长跌倒在地上,双眼发直,愣愣地看着这具尸体。 “村长,你没事吧?”方道长走过去,扶起村长。 村长满脸是汗,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司怀盯着他看了会儿,走到他边上,指着小孩的尸体,懒懒地问:“知道那叫什么吗?” 村长嘴唇抖了抖,颤巍巍地开口:“僵、僵……” 司怀继续问:“这玩意儿山上还有多少?” 村长:“我、我不知道。” 司怀:“真的吗?我不信。” “……” 村长苦着脸:“我、我真的不知道。” 司怀冷笑:“这小孩的坟不是你们新弄的?” 村长怔了怔,没想到司怀居然看出来了。 “你、你……” “什么新建的?”方道长听得迷迷糊糊。 司怀面不改色地瞎编:“这坟是前不久才弄的,因为村长和那几个村干部一起在炼僵,还让他们去害人,死的人有点多了,瞒不住了,这才意思意思找了个道士来……” 方道长听懵了,震惊地看着长相淳朴的村长:“所以你是故意害师叔!” 司怀:“……” 村长连忙说:“不、不是的,我家几代都是农民,怎么会知道炼僵……” 司怀哦了一声:“看来你还有个师父。” 村长:“……” “你害了林道友!” “王道友现在还在医院里。” “难道你们是六道观的人?” “先抓起来,别让他跑了。” ………… 看着群情激奋的道士们,司怀沉默了。 这都相信? 司怀拍拍方道长的肩,低声说:“是我误会你了。” “不止是你一个人傻。” 方道长:??? 眼看这些道长要把自己送去警局,村长抹了把脸,只好说出真相。 “前两年村里收成不好,要么旱灾,要么暴雨,有几户人家都吃不上饭……” 方道长皱眉:“所以你就用他们的尸骨炼僵?” 村长:“……不、不是。” “我们凑了点钱,找了个道长看风水、算命。” “道长说村子的风水不好,今年的收成只会更差,除非、除非把去世的人都葬到山上,献给神仙,不能火葬,直接土葬。” 听见道长,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有人要炼僵。 司怀皱眉:“这种屁话都信?” 村长顿了顿,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了。” “这法子也不收钱。” “而且今年土葬了老李家的两兄弟后,地里的菜真的长得比以前好……” “直到前段时间,山上闹出了人命,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野猪,一起上山,结果、结果,” 想到当时僵尸吃脑的场景,村长手都有点抖,缓了会儿,才继续说:“结果就看见又有人死了。” “我们想去找那个道长,可是找不到了,只好找了一个神婆,神婆说是毛僵,只有挖小儿坟能压制,老邓家小孙子的坟,我们也挖了。” “挖完了所有小儿坟,结果又有人死了,元香那丫头说认识一个厉害的道长,这才求上了成济道长……” 众人沉默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觉得这村长可恨,又觉得他可怜。 良久,卢任开口问:“你们葬了多少人?” 村长比了个手势:“就三个人。”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提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去,邓家村三个人,那么其他村,其他地方么? 司怀问道:“你找的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 村长摇头:“只叫他张天师,好像是在云游四海,我也是凑巧才撞上的。” 司怀皱了皱眉,这座山灵气充沛,不可能是巧合。 “其他村子有葬在山上的么?” 村长点头:“有的,但是有没有火化就不清楚了。” “先下山吧。” 卢任开口道:“我去联系警方,了解一下死亡名单。” 暂时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众人先离开了邓家村。 卢任和方道长去医院看师叔,司怀和陆修之则先回酒店休息。 司怀洗完澡,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陆修之在阳台上抽烟。 他半倚着围栏,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烟。 灰白的烟雾缓缓向上,陆修之的侧脸显得朦胧了几分。 司怀看得一愣,大和尚居然还抽烟? 陆修之吐出一个烟圈,掐灭烟,沉默地走进洗手间。 直到里面的水声响起,司怀才意识到一件事。 他们好像一下午都没有说过话? 大和尚这是生气了? 司怀一脸茫然。 他呆滞了一会儿,给董大山打电话。 “喂?” 听见董大山的声音,司怀慢吞吞地说:“陆修之好像生气了。” 电话那端安静了很久,响起董大山诧异的声音:“生谁的气?” 司怀:“应该是我的吧。” 应该? 董大山:“……为什么生气?” 司怀更茫然了:“不知道啊。” 董大山:“……你做了什么?” 司怀:“我什么都没做。” 董大山想了想:“那你哄哄吧,说点情话什么的。” 司怀听见情话两个字还愣了会儿,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情话。 “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 “你再加点比喻句,浪漫点的,最主要是走心!” 司怀哦了一声,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他挂掉电话,上网搜了搜情话。 【你不用多好,我喜欢就好。】 【我喜欢你,战得胜时间,抵得住流年,经得起离别,受得住想念。】 【我喜欢你,在所有的时候。也喜欢有些人,在他们像你的时候。】 ………… 满屏的情话,看得司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念了一句:“我喜欢你,像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 ??? 什么玩意儿? 司怀往下划了划,鸡皮疙瘩没消,胃部还隐隐不适。 他忍不住嘀咕:“真的有人喜欢听这些话?” 咔哒一声。 洗手间的门开了,陆修之裹着浴巾,水珠顺着发梢往下落,浑身上下都沁着水汽。 司怀看着他,嗓子有点发干。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陆修之瞥了他一眼。 司怀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陆修之脚步一顿。 司怀刚才看过的那些比喻句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 他绞尽脑汁,干巴巴地说了四个字:“视如己出。” 作者有话要说: 【】中的情话和司怀一样是百度出来的
第153章 天机
陆修之眼睫颤了颤,浅色的瞳仁变深了几分。 他大步走到司怀面前,缓缓俯身。 冰凉的水珠从他发丝划落,滴到司怀唇上。 司怀舔了舔唇,舌尖卷住水珠。 水珠带着陆修之身上微凉的香气,充斥在他口腔里。 司怀嗓子更干了。 陆修之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再说一遍。” 司怀:“视如己出。” 陆修之:“……” “上一句。” 司怀想了会儿,勾住陆修之的脖颈,嗅着他耳后的香味:“我喜欢你。” “陆修之。” 陆修之呼吸一滞,吻了吻他的耳垂,哑着嗓子说:“我也是。” 司怀双手撑在床上,往后一仰,挑眉道:“你也喜欢你自己?” 陆修之轻笑一声:“喜欢你,司怀。”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顺着耳廓钻进了司怀身体里,又变成把小勾子,勾出了司怀的欲望。 司怀喉头微动,不生气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doi了? 他慢吞吞地问:“那你还生气么?” 陆修之指尖一顿:“因为我生气,所以你说喜欢我?” 司怀奇怪地看他:“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说喜欢你。” “因为你生气,所以我在哄你。” 话音刚落,陆修之的唇便压了下来,直接撬开齿关。 司怀含住他的唇,和对方濡湿的舌尖纠缠,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腰间的浴巾,轻轻一勾便解开了。 他靠在陆修之身上,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急剧加速的心跳,逐渐上升的体温。 漫长的一吻结束,司怀顺手摸了摸陆修之的胸肌。 他抬眼看着陆修之。 陆修之垂着眸子,唇角微扬,染着情欲的神色好像和以前差不多,却又有点不一样,像是冰山融化后,露出了冰封在底下的鲜活的生命。 司怀呆呆地看了会儿,吹了声口哨:“大和尚,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听情话啊。” 陆修之托着他的后脑勺,吻了吻他的眼睛:“不是情话,是你。” 司怀勾住他的手指,慢吞吞地说:“那你要说啊。” “要是我眼睛没有那么亮,反应没有那么敏捷,说不定都没发现你生气了。” 陆修之的吻渐渐落到他敏感的耳后根,司怀身体颤了颤,喉间发出了短暂的吟声。 司怀眯着眼睛,一边享受着陆修之的亲吻,一边谆谆教导道:“不要什么都憋着,憋着要生病的。” 难得陆修之没有堵住他的嘴,任由自己说话。 司怀继续说:“你要向我学习,有什么感受就说出来。” 耳垂被轻轻咬了一口,有些刺痛,但更多的是舒服,酥麻感顺着脖颈往下,遍及全身。 司怀腰都软了,嗓音都变了个调:“再、再咬一下。” 陆修之当然照做,他含住司怀通红的耳垂,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 温热的呼吸声喷吐在耳上,放大了数倍,司怀的感官也仿佛放大了数倍。 司怀伸手环住陆修之的肩膀,双眼渐渐迷蒙。 ……… 几个小时后,司怀已经瘫在浴缸里,神情有些呆滞。 司怀勉强低下头,想要碰一碰屁股,可是手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地从浴缸边缘滑到了水里。 啪嗒一声,水声四溅。 陆修之把他从浴缸里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屁股,放到床上。 司怀脑袋一沾枕头,强烈的睡意涌了上来。 他偏头看着陆修之,现在还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我没松吧?” (xhy你黄眼癌晚期了?纯聊天,什么都没干。) 陆修之怔了怔,没有反应过来。 司怀心里咯噔一下:“我松了吗?” 陆修之:“……没有,放心。” 司怀安心了:“我现在松了。” “松了口气。” 陆修之:“……” 司怀歪了歪脑袋,迷迷糊糊地想着,如果他脱肛了,以后就得他在上面,大和尚在下面…… 他倒不介意位置,但是上面的会比较累…… 想着想着,司怀便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 一片漆黑的世界突然出现了抹白光。 司怀往前走了一步,屁股没有任何异样,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 他继续往前走,白光逐渐照亮了整个世界。 是陆家。 司怀站在院子里,祖师爷的牌位前站着三十多岁的师兄。 他懒洋洋地走过去,坐到小马扎上:“你不是说很忙吗?怎么又来了?” 这聊天的口吻让张钦洲怔了下,他立马反应过来司怀知道这不是梦。 他抬起手,一巴掌拍在司怀脑袋上,又揉了揉发丝。 “你个臭小子终于想明白了?!” 司怀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我是有夫之夫。” “臭小子。” 张钦洲笑骂了一句,他时间不多,直接进入正题问道:“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么?” 司怀哦了一声:“不记得。” 张钦洲:“……让你小心……” 话音戛然而止,司怀抬头,看见了对方凝重的神色。 他皱了皱眉,很少在师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知道张钦洲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司怀问道:“是不是和红僵有关?” 张钦洲点了点头。 司怀眯起眼睛:“你知道是谁干的?” 张钦洲应了一声:“我不能说。” 司怀疑惑:“为什么不能说?” 张钦洲叹了口气:“不能泄露天机,也不能过多干涉阳间的事情。” 想起陆修之和方道长的面相,司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事关天机…… 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张钦洲侧身,看着道天天尊的牌位,又叹了一口气:“天道无情。” 司怀接下一句:“常与善人。” 张钦洲突然顿住:“你说的对。” “天道无情,常与善人……” 他恍然道:“祖师爷应该很早就提醒过你了。” 否则他不可能一点都消息都没办法透露。 司怀茫然:“提醒什么?” “什么时候?” 张钦洲:“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么!” “祖师爷有做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异常? 司怀脑海里快速闪过一幕场景,但是消失的太快,他没有抓住。 他摇头:“我一下子想不起来。” “记得好好想想。” 张钦洲看着司怀年轻的脸庞,这小子是他从小带大的。 张钦洲很清楚司怀记性是好,但是脑回路有点偏。 哪怕记起来某件事,也不一定能对上号。 沉思良久,他又说:“阳间的灵气越来越充沛了。”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司怀也感受到了。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没能把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 “然后呢?” 张钦洲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是祖师爷显灵。” 司怀:“……” “老东西,你是不是只会说废话?” “臭小子,我这不是怕你早死么!” ……… 和以前一样,在祖师爷面前斗了会儿嘴。 张钦洲正了正衣襟:“我要走了,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司怀暧昧地笑了笑:“我懂我懂。” 看见他这副表情,张钦洲想起了流传的谣言。 “臭小子!你还敢说!” 司怀醒来的时候,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师兄的咆哮声。 他睁开眼睛,慢吞吞地坐起来。 见他醒了,陆修之阖上笔记本电脑,走到床边。 司怀唔了一声:“刚才梦见师兄了。” 陆修之抿唇:“怎么了?” 司怀眨了眨眼:“他说不能泄露天机。” 陆修之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算卦看相,避险化难,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也是件泄露天机、投机取巧的事情,但是天道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根本不会允许命理师存在。 真正不能泄露的天机,是会影响到很多人,或许是所有人。 陆修之摸了摸司怀的头发:“已经根据火化名单和死亡名单查出来了具体的坟址。” “明天要上山一趟,你再睡一会儿吧。” 接下来几天,司怀和道协的人跟着警方和当地村民上山。 除了邓家村的三座,还有六座。众人逐一开坟,幸好只有两座的尸体化为了白僵,都用不着司怀出手,其他道长用雷符就解决了,其余的尸骨则送去了火葬场火化,重新入葬。 饶水县位于火化区,法律条例规定要火化,土葬算是犯法,现在事情暴露,警方政府不追究责任,知道这件事的村民们也没人敢声张。 众人离开前又在山上做了一天一夜的道场,外人只以为道长到饶水县做法事的,并不清楚毛僵一事。 确定山上没有隐患后,才离开饶水县。 去机场的路上,众人虽然偶尔说笑两句,但是神情难掩凝重。 “应该不止是饶水县吧。” “那个张天师的消息一点儿都没有查出来。” “我从未听说过有张天师这号人物。” ………… 司怀靠在陆修之肩上打盹,刚要睡着,后座的方道长突然义愤填膺地说:“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司怀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方道长愤愤不平地说:“司观主,我看到总道协微博底下的评论了。” “他们居然都在说你……” 司怀十分淡定:“人红是非多。” 方道长皱了皱眉:“可是他们满嘴污言秽语。” 司怀哦了一声,估计是一些他没看见的新评论。 他拿出手机,问道:“哪条微博?你转发给我。” 方道长转发到他的微信。 司怀看了眼,是华国总道协最新几条微博。 除了前两天那些质疑的评论,还多了不少骂他和道天观的评论,而且问候了全家。 方道长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司观主,你要对付他们吗?” 司怀点了点头。 方道长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准备施什么法?” 司怀:“我准备去找祖师爷打小报告。” 方道长:“……”
第154章 妈妈
商阳 司怀回到陆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祖师爷上香。 他坐在小马扎上,拿了包瓜子,一边磕一边说:“师兄都告诉我了。” 青烟袅袅直上,燃烧的火星溅到司怀唇边。 司怀抹了把嘴,淡定地说:“师兄告诉我,您已经提醒过我了。” 一缕清风飘过,香炉中的香燃烧的更旺了,仿佛在说你小子终于知道了。 司怀面不改色地说:“我想不起来您提醒过我什么,要不再提醒一遍吧。” “反正提醒一遍是提醒,两边也是提醒。” 青烟微微晃动,一缕钻进了司怀鼻腔。 司怀痒得打了个喷嚏:“祖师爷,您不要这么小气,总不能看着我守寡,然后变成师兄那副德行吧。” “他现在都在下面搞办公室play了,您看看,这就是憋了一辈子的后果啊,饥渴老男鬼,丢咱们道天观的脸……” 司怀单方面念叨了一个小时,磕完一整包瓜子,还吃了祖师爷两个橘子。 祖师爷依旧不为所动,没有任何征兆提醒他。 司怀气得又拿了一个橘子。 陆修之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司怀一口半个橘子,手边还堆着小山似的橘子皮,道天天尊的供品盘则空了一只。 “怎么了?” 司怀把最后一口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祖师爷太小气了。” 话音一落,一块橘子皮被风吹起,糊到了司怀脸上。 陆修之抿了抿唇,眼里拂过一丝笑意。 他走上前,清理掉橘子皮,拿出三炷香,缓缓点燃。 看见他的动作,司怀愣了下:“你要上香么?” 陆修之嗯了一声:“一直没有给祖师爷上过香。” 司怀想了想,是没有上过。 一开始的时候,大和尚还质疑过道天天尊的存在…… 陆修之走到牌位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愿您保佑司怀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他的动作很快,司怀眨了眨眼:“你不聊会儿天?许个愿什么的吗?” “有我在,祖师爷肯定会爱屋及乌的。” 陆修之轻笑:“聊过了。” 司怀惊讶:“这么快?” 陆修之垂眸,看着被青烟笼罩的牌位。 道天天尊四个字遒劲有力、入木三分,和道天印底座的字迹一模一样。 陆修之淡淡地说:“愿望比较简单。” 司怀笑了:“哪有简单的愿望。” 陆修之转身,目光落在司怀身上。 他坐在小马扎上,双腿并拢,难得显得有些乖巧。 “你还要和祖师爷继续聊么?” 司怀瞥了眼大门,几抹游魂缓缓飘近。 天已经黑了,他们来上香。 “不了,我去后面找小青。” 说完,司怀一把拎起窝在石头上的鸡精,走向后院。 碰到拎着水果的陈管家,他顺手拿了两个苹果。 “陈叔。” 陆修之喊住陈管家,问道:“有烟吗?” 陈管家递烟,低声问:“先生,怎么又抽烟了?” 陆修之熟练地吐出烟圈。 他很早就开始抽烟了,尼古丁能让他忘记体质问题,暂时和外界隔绝,后来跟着寂无大师修行,得了舍利子,便渐渐戒了烟。 天机…… 天道…… 手机铃声响起,是易助理的电话 陆修之掐灭烟,接起电话,恢复平常的模样。 “什么事?” 易助理:“陆总,根据王历那条线,调查到人面树的房子和市场总监赵国强有关,他夫人名下有一个小公司,还利用公司,外接了不少单子……” 陆修之微微皱眉:“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 易助理顿了顿,解释道:“赵国强的夫人叫司芳然。” “是司弘业的姐姐,司怀观主的姑姑。” 陆修之:“那就把资料交给警方,依法处理。” “是。” ………… 第二天一大早,司怀打着哈欠去学校。 去教室前,他先去了趟辅导员办公室,上交道协盖章的材料。 辅导员扫了一眼,把材料交给学生助理,犹豫片刻,对司怀说:“司怀,网络上的一些事情不用放在心上。” 司怀茫然地哦了一声,下楼去上课的教室。 董大山已经占好了位子,在后排角落。 司怀坐下的时候,董大山正在快速打字,指甲敲在手机屏幕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司怀还以为他在回淘宝店铺的消息,问道:“生意这么好吗?” 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董大山吓了一跳:“卧槽,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怀:“刚刚。” 董大山抓了抓头发:“你看见没?” 司怀:“看见什么?” 董大山:“就是微博啊,莫名其妙好多人都在骂你。” 司怀哦了一声:“人红是非多。” “你倒看的开。” 董大山笑了笑,说道:“我正在帮你骂那些喷子呢。” “好像有几个煞笔是哪个道观的香客,说你没有真凭实力,是因为华国总道协会长喜欢你……” 说着,他顿了顿:“总道协会长长什么样啊?” 司怀:“糟老头子。” 董大山表情一言难尽:“那糟老头子该不会要潜规则你吧?!” 司怀:“……” 他靠着椅背,懒懒地打开微博。 道天观底下的评论和私信都很正常,但是一刷热门微博,便能看到几条骂道天观和他自己的微博。 【山源居士:本以为是个这位观主有才能的年轻人,没想到还是走了偏路。】 【猪猪宝贝:吐了,为什么最近总能刷到某大学生观主啊,能不能不要再营销了?营销过度很烦啊。】 【某某爆料:总道协最近一直在捧司怀,而司怀是司氏企业独子,疑似想利用宗教信仰大捞一笔。】 ………… 司怀扫了眼,知道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在新闻、微博的出场率太高了。 不认识他的人占多数,整天看见个陌生名字霸屏,肯定会烦。 司怀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右侧响起董大山愤怒的声音:“连煞笔养生专家都出来凑热闹!” “说建议到了一定年纪后不要信教。” 司怀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说:“你可以建议专家到了一定年纪该死就死。” 董大山:“好!” 董大山噼里啪啦地在网上对喷,在学校散步的姚前也听说了这件事,飘去公园,找了几个道天观的鬼香客,讨论了好一会儿,决定顺着网线摸过去,给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点颜色瞧瞧。 司怀不知道姚前做的事情,给他烧了这个月的工资,跟着陆修之回家。 下车后,司怀拉住陆修之,往对面的司家走:“秀绣说今天去司家吃饭,她要亲自下厨。” 走进司家,沙发上除了司弘业,还坐着另外一个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弘业,你就帮姐姐一次吧。” “司芳然,我说过以后不要来找我!” “我这些年也没有求你做过什么事情,你想想,当初还是因为我你才认识的杨柔……” “你还有脸提柔柔!” 女人抓着司弘业的手臂,泫然若泣,司弘业则面色涨红,火冒三丈。 陆修之扫了女人一眼,向司弘业点头示意。 司怀正眼都没有瞧他们,径直走向一旁的餐厅。 两个小辈都忽视自己,司芳然脸上有点挂不住,又因为要求陆修之,她勉强扯起嘴角,喊了司怀一声:“司怀。” “不认识姑姑了吗?” 司怀瞥了她一眼:“不认识。” 司芳然起身道:“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这几年来姑姑一直在国外忙,是很久没见了。” 她走到司怀身边,想在陆修之面前装出他们亲昵的模样。 没想到刚一伸手,司怀就拉着陆修之躲开,不耐烦地问:“你有事吗?” 司弘业沉默片刻,对司怀说:“她真的是你姑姑。” 司怀皱眉:“关我屁事。” 见他对司弘业也是这种态度,司芳然立马反应过来,司怀和司弘业的关系也不太好。 她心思一转,对司怀说:“你和妈妈长得真像啊,当年我和她是大学一个社团的,弘业来找我,看见杨柔后……” 司怀掀了掀眼皮,打断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司芳然看了眼陆修之:“我老公和陆氏集团闹了点误会,咱们都是一家人……” 司怀扭头问陆修之:“她老公干嘛了?” “贪污公款,滥用职权……” 知道司怀不记名字,陆修之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和人面树也有关系。” 司怀哦了一声,那手上说不定还有人命。 “都是违法乱纪的事情。” 这句话是正常音量,司芳然听得一清二楚,她挤出笑容:“是误会,把误会讲清楚就行了。” 司怀没搭理他,继续问陆修之:“是不是得坐牢?” 陆修之:“易助理昨晚已经把相关资料送过去了。” 司芳然脸色变了变,咬紧牙关:“陆总,国强一时糊涂,进去改过自新是应该的,但是他不少东西都是在我名下。” “你和小司已经结婚了,咱们是一家人,你、你……” 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老公,而是为了自己。 见陆修之不为所动,司芳然转而去求司怀:“司怀,我和你妈妈关系很好的,她在天之灵肯定不会愿意看到现在这种样子。” “司芳然!”司弘业怒气冲冲的走过来,厉声道,“你赶紧滚出司家!” 司芳然咬牙切齿:“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姐姐去坐牢吗!” 司弘业暴喝:“你他妈的早就该进去了!” “司弘业!”司芳然尖叫,“你还在怪我!” “杨柔她有病关我什么事!” 听见妈妈的名字,司怀的脸色冷了下去。 “你刚才说什么?” 司芳然知道司弘业铁了心,不会再帮自己,陆修之就更不用说了。 说不定就是为了司怀才拿他们夫妻开刀…… 司芳然越想越气,脸色逐渐扭曲,陆家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两个亿对付他们。 对,肯定是因为司怀。 “司怀是不是你做的?!” “是你让陆修之做的!” 司怀走到司芳然面前,冷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司芳然知道他在问什么,咬恶意地说:“你妈有病!” “杨柔就是有病,她活该!那个贱人!” 司怀沉下脸,手指颤了颤。 他打过很多架,但是没有打过女人。 “杨柔当年自己爬上司弘业的床……” 司怀抬手,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耳畔响起费秀绣的声音:“小司,冷静点。” “男人还是不要打女人。” 说完,费秀绣走到司怀身前,挥手猛地打了司芳然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司芳然脸上瞬间多了四道指印。 不等她反应过来,费秀绣又反手打了一巴掌。 “你才是贱人!臭婊子!”
第155章 过往
费秀绣这两巴掌打的很用力,司芳然的脸很快就肿了。 疼痛令司芳然回过神,她难以置信地碰了碰自己的脸,瞬间疼得面色扭曲。 “费秀绣!你、你他妈竟然敢打我?!” 费秀绣冷笑:“打你怎么了?我他妈还敢踹你。” 说着,她往前走了一步,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听得司芳然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司弘业身上。 她死死地抓着司弘业的手臂,质问道:“司弘业,你就看着她这样打我么?!” 司弘业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指印,微微皱眉:“你还想怎么样?” 司芳然立马说:“你给我……” 司弘业:“我当年已经揍过你了。” “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今天我不会动手。” 司芳然:“……” “司弘业!” 听着她的尖叫,司怀琢磨着这大声喊名字大概是司家祖传的,幸好他没有被传到。 “你赶紧滚,不然我就报警了。”费秀绣冷声道。 司芳然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警察。 她咬紧后槽牙,看向司怀:“是司弘业害死的你妈!” “司芳然!”司弘业暴喝一声,连忙看了眼司怀。 司怀冷冷地看着司芳然:“那现在是想让我害死你么?” 被他这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司芳然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不敢再说话,拎起包转身就走。 客厅沉寂下来,没有人说话,静得可以听见厨房炖汤的噗噗声。 良久,司弘业闭了闭眼,嘴角下压,神态仿佛苍老了几岁。 他对司怀说:“司怀,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 司怀:“我知道。” 司弘业缓缓说:“我们是在商阳大学认识的,和其他人一样,恋爱、结婚……” 司怀啧了一声:“然后离婚。” 司弘业苦笑:“都是我的错。” “废话。” 司怀不想再听司弘业哔哔,扭头对费秀绣说:“秀绣,改天再来吃饭吧。” 费秀绣点了点头:“我让王姨把做的凉菜送过去。” 她目送司怀和陆修之走出司家,转身气得狠狠掐了把司弘业。 费秀绣怒道:“你让那个疯婆娘进来干嘛?!” 司弘业抹了把脸:“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 费秀绣:“害的小司连顿饭都吃不安稳。” “妈的,我刚刚就应该再打几巴掌。” 说着,费秀绣又拧了一把司弘业的腰。 司弘业:“……” 他呲牙咧嘴地坐到沙发上,缓了会儿,点开手机相册,划到最顶上的一张照片。 一对年轻男女,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对镜头笑的眉眼弯弯。 司弘业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 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全家福。 十几年来,他换过很多手机,只有这一张照片留下。 “这是小司妈妈吗?” 费秀绣的声音突然响起。 司弘业点头:“她叫杨柔,和名字一样,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说完,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敢当着费秀绣的面夸杨柔。 费秀绣直接夺过手机,上下翻了翻:“只有这么一张照片?” “以前生气,把所有照片都扔了,删了。” 司弘业顿了顿,连忙说:“这是最后一张了,你别删。” 费秀绣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删?” 司弘业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不介意?” “有什么好介意的。” 费秀绣低头,看着这张全家福:“我比你小很多岁,本来没有办法参与你的过去。” 司弘业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秀绣……” 费秀绣继续说:“等你老死了,也没有办法参与我的将来。” 司弘业:“……” 这还是生气了吧? 费秀绣动了动手指,放大照片。 司弘业忍不住问:“我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帅?” 费秀绣没搭理他,盯着他照片里女人温柔恬静的脸,感慨道:“果然,我们美女是有共同之处的。” 司弘业刚想解释他完全没有在费秀绣身上找杨柔的影子,她们是不同的人…… 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便听见费秀绣说:“我们都眼瞎。” 司弘业:“……” ………… 走进陆家院子,凉风拂过,一片树叶吹到陆修之肩上。 司怀脚步顿了顿,抬手拿下那片枯黄的叶子,问道:“她叫杨柔。” 陆修之嗯了一声:“我知道阿姨的名字。” “小时候见过几面。” 司怀愣了下,恍然:“老司好像说过,你小时候是住这里的。” 陆修之微微皱眉:“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司怀点头:“五岁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 陆修之垂下眸子,五岁…… 司怀是五岁的时候走丢的。 司怀抬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有些好奇小陆修之是什么样的。 他问道:“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么?” “偶尔。”陆修之说。 他和司怀差了六岁,又因为体质问题,不常出门。 五岁以前的司怀,陆修之只见过几面。 司怀:“我们玩什么?” 陆修之:“书。” 司怀:“……” 往前走了两步,司怀坐到院子里的休闲椅上,懒懒地翘着脚,仰头望着星空:“其实老司和妈妈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们认识的时候,老司已经是司总,妈妈还是商阳大学的大学生……” 司弘业是对杨柔一见钟情。 当时司弘业还年轻,是个高富帅,杨柔很快便陷入了爱河。 热恋的时候,杨柔父母发生意外,车祸双双去世,只剩下她一个人。 司弘业求婚,她答应了。 因为失去了父母,杨柔很想要个小孩,婚后很快就怀了孩子。 取名司怀。 杨柔怀孕生产的那段时间,司弘业公司事务繁忙,经常加班,再加上本身大男子主义的性格,忽略了杨柔。 时间一久,再加上身体方面的问题。 杨柔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司弘业一开始没有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杨柔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陆修之抿唇:“你小时候走丢和杨阿姨有关系吗?” 司怀恍了恍神:“好像是走丢了,不过后来妈妈找到我,之后就带着我离开商阳。” 陆修之垂下眸子。 杨柔身体不好,极少出门,哪怕陆家就在对面,司弘业带着司怀来拜访,她也只是站在院子里,远远地朝他点头示意。 她一个人能找到司怀吗? 陆修之屈起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所以司家只找了你一年。” 陆修之那时年幼,司怀和司家的事情都是父母负责安排人手、具体事宜。 他没有参与具体的事情,只知道一年后司家便放弃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得到了杨柔和司怀的消息。 那么当年陆家找的不是司怀…… 司怀怔了怔:“老司找了我们一年吗?” 他长叹一口气:“老司那家伙……” “我和妈妈从商阳到晋古,一年时间,妈妈的病情好了不少。” “六岁的时候,她还寄了一封信,是给老司的离婚协议书。” “那天她很开心,主动看了关于老司的新闻,”司怀慢慢说,“我知道她是故意主动告诉老司我们在哪儿。” “想让老司来找我们。” “但是老司直接签了离婚协议书,还寄了一张卡过来。” 司怀眨了眨眼:“然后她的病又复发了。” “她吃了很多药,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刚离开商阳的时候,司怀说过要爸爸,每一次只要说了爸爸两个字。 杨柔就会哭,严重的时候还会自残。 几次下来,司怀不敢提爸爸,一心照顾生病的妈妈。 他从什么都不会,到学会洗衣扫地、油盐酱醋…… 因为杨柔住院,司怀阴差阳错认识了张钦洲,接着发现他们住在同一栋小破楼,张钦洲就住在他们楼上。 杨柔出院后,不仅厌世,还开始讨厌和司弘业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司怀。 见司怀整天和张钦洲一起玩,便想把司怀扔给张钦洲。 司怀没有恨过杨柔,他知道杨柔病了。 病得很厉害,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本意。 张钦洲清楚杨柔的病,知道她不适合照顾小孩,又和司怀投缘,答应照顾司怀。 司怀上小学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住在张钦洲家,因为杨柔不会给他开门。 直到有一天,很普通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他放学回家,习惯性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 杨柔躺在地上,身体还有些抽搐。 接着便是救护车尖锐刺耳的声音,医院的消毒水味儿…… [司怀,别看。]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司怀第一次听见张钦洲念往生咒,是念给杨柔的。 在太平间。 他很排斥,以至于之后十几年都逃避它。 直到在商阳大学遇到了姚前,才第一次念出往生咒。 司怀恨过司弘业,恨他没有照顾好杨柔,没有照顾自己。 后来跟着张钦洲入道修行,他不再需要爸爸后,也都看开了。 司弘业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和杨柔有缘,所以在一起,又因为性格、误会等等,耗尽了缘分,所以分开…… 司怀陷入了回忆,直到发丝被摸了摸,才渐渐回过神。 他歪了歪脑袋,看向身旁的陆修之。 陆修之半阖着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司怀,以后有我。” 司怀舔了舔唇,忍不住凑过去,啄了口他的唇瓣。 “大和尚。” “老司和妈妈的婚姻不幸福,师兄那个老东西又是个老光棍,一个人活了一辈子……” “我没有学过,不太会说情话,但是喜欢你是真的。”
第156章 山神
司怀脸上升起一抹热意,掌心也隐隐发烫。 杨柔和华国很多家长一样,含蓄、羞于表达爱意,她不会整天把爱、喜欢之类的词挂在口头上。 张钦洲在这方面也一样。 在司怀的观念里,喜欢不是一件一定要说出口的事情,他能从陆修之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那某感情。 但是陆修之好像不是这样认为的,或者没有感受出他那份感情。 司怀眼巴巴地看着陆修之,陆修之却怔住了,什么反应都没有。 司怀推了推他的胳膊,喊了一声:“大和尚。” 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陆修之的睫毛抖了抖,从司怀的话里回过神。 他低头,看着司怀黑亮的眸子,心软的不像话。 陆修之忍不住抱住司怀,吻了吻他的眉骨、眼睛,嗓音微哑:“我知道了。” 司怀翘了翘唇,这些话说清楚就行了。 毕竟就算他想改,一时半会儿也是改不过来的。 司怀嗅着陆修之身上淡淡的香味,慢吞吞地说:“不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想亲陆修之,想摸,想在床上疯狂做爱。 司怀想了想,顺手摸了把陆修之的腹肌:“大概是日久生情吧。” 摸着摸着,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了:“毕竟你手艺那么好。” “腰力也好。” 陆修之沉默了,反应过来日久生情的真正意思。 司怀挑了挑眉,好奇地问:“你也是日久生情吗?” 是不是被他高超的花技征服了? 他话音刚落,几抹阴气飘近。 入夜了,鬼香客们来上香了。 陆修之瞥了他们一眼,抱起司怀,走向屋子。 身体突然悬空,司怀反射性勾住他的脖子,懒懒地靠在陆修之怀里。 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变化。 陆修之低哑的嗓音在司怀头顶响起:“从小时候开始。” 司怀愣了下:“大和尚,你这么早就盯上我了?” 陆修之轻笑:“在你出生前,我们就订了娃娃亲。” 司怀哦了一声,慢吞吞想起来他们还有娃娃亲这事。 他歪头,看着陆修之轮廓分明的侧脸,试图想起小时候的记忆, 脑海里只闪过几幕杨柔哭喊的画面,并没有陆修之。 “我以前叫你什么?” “哥哥?陆哥哥?好哥哥……” 他喊一声哥哥,陆修之的呼吸便急促一分,脚步加快。 踹开门,陆修之把司怀扔到床上,抬手解开领带。 司怀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哥哥,你在做什么?” 陆修之手顿了顿。 司怀躺在床上,捏着嗓子喊:“陆哥哥你为什么要解领带,不要绑我……” 陆修之压了压略微上扬的唇角,上前两步,捏住司怀的下巴,沉着嗓子说:“叫老公。” 司怀乖乖地喊:“老公。” 陆修之喉头微动,低头吻住他的唇,撬开齿关,勾弄司怀湿软的舌尖。 “乖,老公喂你晚饭。” ………………… 深夜,司怀迷迷糊糊趴在床上,嘴唇殷红,眼角还带着一丝泪珠。 陆修之走进房间,把冰粥放到一旁,轻声道:“粥做好了。” 司怀闭着眼睛,断断续续地嘟囔道:“不、不吃了,吃不下了……” 陆修之摸了摸他的头,掖好被角,放轻脚步走出卧室。 他走进书房,拨通易助理的电话:“赵国强的案子怎么样了?” “已经被拘留了,正在想办法疏通关系,不过没有人敢帮他们,认证物证充分……” 陆修之打断道:“司芳然呢?” 易助理没料到陆修之会问起司芳然,顿了会儿:“不清楚……” 陆修之转了转打火机,点了根烟:“派人盯着她,盯紧点。” “是。” 灰白的烟雾袅袅上升,陆修之身体后仰,靠着椅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他脑海里回放着司弘业和司芳然的对话。 [司芳然,我说过以后不要来找我!] [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姐姐去坐牢吗!] [你他妈的早就该进去了!] 忽地,书房门被敲响了。 “先生。” “进来。” 陆修之掐灭烟,开口道:“陈叔,十二年前爸妈到底查到了什么?” 陈管家怔了怔:“怎么突然问起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陆修之:“今天在司家遇见了司芳然。” 陈管家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当年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这位司大小姐。” “司大小姐大学毕业后,在酒吧认识了几个小混混,整天和他们混在一起,不肯去工作。司老爷子想让她和那些人断绝往来,改过自新,就把她所有的卡都停了。” “结果她不仅没有断了关系,还直接离开司家,和那些人住到一起,大概过了一年,才又回了司家,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和司老爷子大吵了一架,又走了。” 陈管家顿了顿:“几天后,司怀少爷就在商场丢了。” “当年商阳还发生了另外几起儿童拐卖案件,司家和警方都是顺着儿童拐卖的线索查下去的的,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几天后,司夫人……司怀少爷的母亲也失踪了,过了一年,司家得到了司怀少爷的消息,才意识到当年不是儿童拐卖,是绑架,只不过当时那通电话被司怀少爷的母亲接到了,她给了赎金,直接带着司怀少爷离开了。” “司家当时公司出现问题,家里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司老爷子便病倒了,拜托陆老先生继续查下去,这一查,就查到了司大小姐认识的几个小混混身上。” 陆修之的脸色冷了下去。 陈管家继续说:“一开始都觉得司大小姐是被他们利用了,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没想到她故技重施,在道长布置阵法的时候,让人把您带走了……” “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您逃出来后,那几个小混混都进了监狱,看在和司家多年交好的份上,陆老先生没有对司大小姐做什么,司老爷子和她断绝了关系,把人送走了。” 陆修之抿唇:“那几个小混混……” 陈管家:“在牢里吃了几年苦头都自杀了。” 陆修之沉着眸子:“当年的事情,再查一遍。” 十二年前的事情和现在发生的事情…… 他叩了叩桌面:“还有人在帮司芳然。” 或者说是利用…… ………… 司怀完全没有把司芳然的事情放在心上,继续过着学校、陆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九月下旬,天气不仅没有转凉,反而还越来越热。 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这一小段路,司怀热的满头大汗。 董大山比他胖一圈,不止脸上都是汗,背上也是,浅蓝色的T恤被汗水浸深。 “这都秋分了,怎么还热成这样。” 司怀摇了摇头,快步走进教室吹空调。 董大山点开天气预报,看见整整一周的大太阳:“什么玩意儿啊,之后几天还要热。” “好想下一场大暴雨凉快凉快,都多久没有下过雨了……” 司怀趴在桌上,懒懒地看新闻,不止是商阳天气热,整个南方都是高温,甚至还有地方闹了旱灾。 董大山问:“司怀,你国庆准备去哪儿玩?” “不清楚,到时候再看吧。” 司怀划了划微博,刷到好几条转发骂华国总道协的微博。 【某某爆料:居然关评了?看来道天观和总道教协会的关系真的很“好”啊//@华国总道协:近日,张天敬会长前往……】 【饮酒居士:因为司怀关评?我不认为张会长是这种人,微博的小编到底是谁?//@华国总道协:近日,张天敬会长前往……】 【幸福每一天:能不能不要让我们这些普通信众寒心?】 ………… 司怀皱了皱眉,找到华国总道协的微博。 一看,果然禁止评论了。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他直接拨通方道长的微信电话。 铃声刚刚响起,方道长便接起来了:“喂,司观主?” 司怀开门见山地问:“总道协的微博评论怎么关了?” 方道长:“不是明后天就国庆节了吗?每年这段时间都会关评的,商阳道协的微博也马上要关了。” “不止是微博,很多视频网站什么的都会禁止评论,以防万一。” “我知道了。” 司怀眯起眼睛,想到这段时间网上的黑子,立马明白了。 有人要搞他。 故意把关评的事情推到他头上。 “你知道总道协的微博是谁负责的么?” 方道长:“不清楚,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谢了。” 司怀话音刚落,手机震了震,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直接打断了他和方道长的微信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喂?” “你好,请问是司怀吗?” 电话那端响起一道温温柔柔的女声。 司怀嗯了一声:“你是谁?” “我、我是李颖,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 司怀:“不记得,打错了。” 他正要挂电话,便听见女人匆匆忙忙地说:“我奶奶有棵橘子树,你以前经常来摘。” 司怀手一顿,有点想起来了:“是小卖部的李奶奶么?” “对,”女人松了口气,解释道,“我、我在网上看见了道天观的联系方式,奶奶最近很奇怪,想、想请张叔叔来看一看。” 司怀:“他不在。” “那、那等张叔叔回来,你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吗?” 司怀:“你直接告诉我,李奶奶怎么了?” “她不吃不喝,整天拉着人说看见山神,像中邪了一样……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司怀皱眉:“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