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实话实说,如果能得到卫苏的好感,自己也能有好处。卫苏是陶家出来的,跟陶家定然是有某种联系的,示好卫苏就等于巴结上陶家。这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如此的好机会,对他来说可是机缘呢,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秦湛满意的看他一眼,这小子倒挺会说话的,下来倒可以让人打赏打赏他。阿三却不知自己无意中得了秦湛的赞许,那更是天大的机缘,这一辈子他都受用不完了。
听了阿三的话,卫苏总算是下决心定下来,“如此也好,那就多谢秦公子了。一事不烦二主,不如今日就由阿三在中间立契如何?“
见卫苏答应下来,秦湛自然欣喜应是,卫苏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荀祁早就无语了,他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秦湛都一意孤行,他自然无话可说。
阿三没想到卫公子竟然还能让他做中人,连忙兴高采烈的跑前跑后,准备契约字据,过程十分的顺利。当然了,阿三的辛苦费也没少,加上秦湛额外打赏的一笔,他也算发了一笔小财,乐的他找不到北。
事情一了,商定了入住之期,卫苏便告辞离开。自己搬出去,好歹还是要跟陶家主以及陶弗辞别,陶家待他不薄,不能不声不响就离开。
回到陶家,安顿好铁三娘两人,先让卫蓁给周成看病。这个时候还真没有女子做大夫给人看病的,听到让卫蓁看病,铁三娘又连连谢了小主人,倒把卫蓁给弄的面红耳赤,手足无措起来。
卫苏看得哈哈大笑,惹来卫蓁的埋怨,这才开口替她解围,“三娘,既然跟着我们兄妹,那就是一家人,不需要像外人一般。”
铁三娘诺诺应是,才缓解了卫蓁的尴尬,低着头替周成看病把脉。
看妹妹自信的样子,卫苏微微一笑。这儿已经没他什么事了,索性溜达出去拜见陶家主,陶家主那边最好还是早点告知今日之事才是。
陶家主听完卫苏所言,沉默了一会儿才挽留道:“又何必这般急?陶家可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上次陶家小辈为难卫苏的事该不会他还记着吧?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陶睢心中惴惴。
卫苏笑着摇头道:“陶家待我宾至如归,并无不周之处。”
“那为何急着就要搬走?”陶睢奇怪道:“你是阿弗的至交好友,就把陶家当成自己家中就好,实在没有必要搬离啊。”
卫苏知道陶家主受是真心挽留,城心实意道:“陶家主好意我心知肚明,只是过不了多少时日就是论学大典了。小子如果进了颍阳学宫,再住陶家就没那么方便了,还不如早点在学宫附近找好下处,也免得到时候乱了手脚。”
要知道颍阳学宫并不在颍阳城中,而是坐落在颍阳城外西南二十里地的龙鸣山麓。一般去颍阳学宫求学之人都不可能每日里来回折腾。所以,颍阳学宫附近的院落就极为紧俏,一般人也是住不上的。
“唉呀!看看我居然忘了这一桩,应该早替卫郎君准备妥当才是,老夫马上让人去给卫郎君置办一座院子。”陶睢有些懊恼,最近忙水车之事,他还真没考虑周全。
卫苏连忙阻止,“陶家主,真不必劳烦了,小子已经与人谈妥。失约反而不美,陶家主的心意,小子心领了。在陶家这么久,受陶家照拂,小子感激不尽,在此多谢了。”
“也罢,也罢,看来卫郎君是已经决定下来了。”卫苏既然坚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再阻拦。不过,卫郎君如若不弃,随时可以过来小住,陶家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陶睢又吩咐了人去准备金银盘缠,卫苏辞谢不受。最终却抵不过陶家主的劝说,卫苏一时难以推脱,只能敬谢。
陶睢这般做也是有道理的,他已经看出来卫苏此人不简单。能信心满满说要凭借一己之力进入颍阳学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此时对卫苏示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将来陶家子弟在颍阳学宫中也能得到照拂。
另一边,秦湛与荀祁也骑马回了学宫,将马鞭交给仆人之后,荀祁才找到机会跟秦湛说话。
“秦湛,你为何要让人住过来?不过一个平民,怎能与王子住同一个屋檐下?”
荀祁的话音未落,秦湛一个眼神凉凉的看过来。
荀祁也不怕,分析道:“你今日行事甚是古怪,不仅亲自跑去贫民集聚地,还替贫民出头。现在更是将平民引进自己家中,到底是有何目的?”
秦湛无奈,扶额道:“我不过是想多结交一个好友罢了。”
谁信?反正我是不信的。荀祁满脸不相信。
不管他信不信,秦湛是不打算管他的,自己径直往里走。
荀祁挤眉弄眼的一脸贱相,几步跟上拍拍他的肩膀,“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了卫家那小姑娘?”
“什么?”秦湛诧异,停下脚步,“什么小姑娘?”
这个人说话是越来越没头没脑的,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
“嘿嘿嘿!”荀祁一脸坏笑,在秦湛身边转了几个圈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啧!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喜欢这样类型的,难怪以前对送上门来的美女不冷不淡的,原来是没有中意的。”
秦湛盯着他,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荀祁不知死活,“卫家小姑娘虽然瘦弱了些,可到底还小,再等几年就能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现在笼络住她哥哥,以后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下手为强,纳娶为夫人便是轻而易举之事,不错,不错!”
这话前因后果清楚明了,秦湛哪怕涵养再好,此刻听来也禁不住黑了脸,“胡言乱语!该打!”
“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敢做不敢当。”荀祁梗着脖子作死。
这小子,看来真的是皮痒痒了呢。
话不多说,秦湛一向是实际行动者,捏的咕咕作响的拳头终于忍不住朝着荀祁一脸嘚瑟的俊脸上招呼过去。
好在荀祁反应不慢,头一偏,险险躲过一劫。秦湛一击不中,改换拳法,又袭击过去。
对于两人的动手比划,下人们淡定的做着各自手中的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荀祁已经有了准备,他们从小在一块,两人之间有了摩擦争执之时也没少打架,对于对方的身手是知之甚详。
荀祁接了几招,一开始还有些狼狈,被秦湛逼的节节后退,后来慢慢适应了,还能应付过去。他抓住机会,伸手挡住了袭来的拳头,“喂!秦湛,你干嘛说都不说一声就突然动手?”
“你话太多了。”
荀祁见招拆招,“啧啧!你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吧?”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荀祁将作死的风格发挥到了极致。
果然,秦湛不答话,只是手底下下手更重了,荀祁渐渐有些吃力。连忙讨饶,“得了,得了,这点事情有啥值得遮遮掩掩的,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秦湛将他逼退至门口,一脚将他踢出门去。
荀祁摔了个四脚朝天,等他哎哟哎哟拍拍屁股站起来,面前的大门碰的一声关起来了,将他一个人给关在了门外。
荀祁尴尬的默默鼻子,好你个秦湛,需要的时候就让自己出面帮忙。现在不需要了,就将自己给抛到一边,真是没良心。
附近听到动静的人纷纷看了过来,荀祁正没好气,四下里看看,横眉怒目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本王子是不是?”
原本别人还好奇,想看看热闹什么的,结果看到是王子祁也就见怪不怪了。这种情况三天两头的总会来这么一次,想来王子祁又惹怒了王子湛了,反正王子祁也总是记吃不记打,被王子湛教训过多次依旧死性不改。
没啥看头,散了散了。
荀祁骂骂咧咧的回去了,没有他在眼前晃悠,秦湛心情舒畅了不少。想起今日见到卫苏的事,嘴角都止不住上扬了几分。如果荀祁在现场,只怕又会大惊小怪,惹来一顿拳脚相加了。
秦湛自从上次再次遇见卫苏之后,心底就蠢蠢欲动起来,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竟然能再次遇见,让秦湛欣喜之余更加认定了这是天意。
知道卫苏在陶家小住之后,他已经不满足于就远远的擦肩而过,而是升起了想要认识他,了解他,结交他的想法。这样的想法越演越烈,将他的冷静自持都远远的抛弃了。
然而,卫苏在陶家并不太出门,连偶遇的机会都没有。他好几次冲动想上陶家去找人,最后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卫苏根本就不认识他,自己又以什么样的因由上门呢?
他只能告诉自己等,人都已经到了颍阳城,还怕没有机会吗?
果然,等了这么些日子,总算等来了那人的消息,打听消息的下人回禀说卫苏往城北的牙行去了。为了见到他,这才迫不及待的赶着前去。
当再次见到人时,秦湛的心才笃定下来。眼看他有危险,秦湛来不及多想,没经过大脑身体就先一步行动起来,将被人推倒的卫苏揽入怀中。
如梦一般的场景,卫苏温润如玉,浅笑晏晏,跟他说话,朝他微笑。那个时候,秦湛感觉到了从小到大都不曾有过的温暖。可想而知,备受卫苏宠爱的他的妹妹该有多幸福。
秦湛甚至舍不得分离,不过好在他们已经认识了,并且用不了多久,卫苏就会搬过来。如果卫苏能过论学大典,到时候他们还能更近一步,成为同窗学友。想到这里,秦湛不禁期待这一日的早日到来。
卫苏回到小院的时候,卫蓁已经弄好了一切,铁三娘去按卫蓁说的抓药去了。
卫苏问了妹妹周成的情况,其实周成的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只是惊吓之后,感染风寒入体,才会一直反反复复。到后来,又颠沛流离,没能及时看病修养,才会越来越严重。
“哥哥,要不让大夫再来看看吧,我怕……”卫蓁有些担心,毕竟是第一次面对病人,给病人看病。
“怕什么?”卫苏笑道:“你是不相信自己的医术?”
卫蓁不做声,很明显卫苏一下子就猜中了。
卫苏倒没什么担心的,笑道:“你忘了?刚来颍阳城的时候,不正是你将周伯给救活了的吗?你的医术都是周大夫教的,你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周大夫的医术啊?”
卫蓁闻言连连摆手,“没,没,师……嗯,周大夫的医术自然是很好的。我们那儿的人都知道,只要有周大夫出马,就没有看不了的病。”
她原本想叫师父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因为周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他并没有真正收卫蓁为徒,就不能算作师徒,在外更不能提及。只不过,卫蓁心里早就将周大夫看作是师父了。
“行了,让周伯先吃一两副药看看,有好转便好,如果没有好转,我们再请别的大夫来看诊也不迟。”卫苏安慰的拍拍她的脑袋,“别想太多,看病救人总会有第一次嘛,以后见的多了,你就不会这样了。”
卫蓁低着头,咬着嘴唇,她一个女孩儿,谁会找她看病啊?郎中大夫从来都是男人的事。敢让女大夫看病,不都得骂一句晦气?
卫苏哪里知道她就这么一会儿想了这许多弯弯绕绕,只自顾自的道:“不过话说回来,身为大夫,治病救人责任重大,对待病人万万不可粗心大意。更要努力提高自己,要多看多想多实践,将来才能帮助救活更多的人。”
卫蓁点点头,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她认真的道:“是,哥哥,阿蓁记住了。”
卫苏不懂医术,也只能尽自己的力帮助卫蓁了。他之前在陶家藏室中记下的医术册子也都帮卫蓁抄录下来,哪怕现在看不懂也没关系,等到日后,必定会用上。
当然了,一切都全靠卫蓁自己,希望她在自己喜欢的领域能做出一番成就来,那么自己也会为她高兴的。
第25章
安抚好卫蓁, 正要歇口气,就听到陶弗过来了。不用想也知道陶弗特意找过来是为了什么。
卫苏连忙迎出去,“先生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人吩咐一声, 小子过去便是了。”
陶弗哼了一声, 甩了甩袖子, “你小子,听说你要搬出去住?是陶家有哪里做得不好的?”说完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跺跺脚道:“是不是陶益这小子又过来闹事了?看我不收拾他!”
他想起陶家小辈对卫苏颇有怨言, 上次陶益过来惹事的事他也听说了,还狠狠罚了他一顿。这次会不会又是他惹出什么幺蛾子来,才会令卫苏有了搬出去的想法。
果然不出所料, 陶弗前来兴师问罪来了, 卫苏连忙拉住他, “先生, 这不关九公子的事, 你先坐下来,听我说。”
“那好。你说说看是什么道理。”陶弗气乎乎的坐下。
卫苏不由失笑, 这脾气,难怪陶家主都拿他毫无办法。
卫苏将陶家主面前的话又复说了一遍, 最后笃定道:“先生, 我是一定要进颍阳学宫的。不为其他, 单单学宫之中珍藏的文卷书册是天下之最就值得去一趟了。”
“这般说来, 你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了?”他刚刚从大兄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心急不已, 还以为是陶家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陶睢还没来得及说前因后果, 他就急急忙忙的过来了, 看来是他太过莽撞了。
卫苏点头,“十成十不敢说,八,九成还是有的吧。”
陶弗笑了,“好小子,只要你进了颍阳学宫做先生。我定要好好庆祝喝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好,那可就说定了。”两人击掌为誓。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论学大典之日,因着前三日是各家有名额的子弟考核入学,四大家族自然也都重视忙碌起来。
能在名额中的大多都是各家族精英子弟,是家族日后的希望。此次进颍阳学宫,正是为将来的家族打下基础,如何能不重视?
天还未亮,各家出来的马车就已经排成长龙,缓缓朝着城外行进。
陶家也有好几辆马车,却排在最末。陶家主打头,接着就是陶瑾,卫苏也带了妹妹坐在最后。
今日的陶瑾深服曲裾,头上云纹玉冠,很是隆重精神。他端庄跪坐着,手指紧紧捏着衣袖,发白的指尖可以看得出他的紧张。
他回头看了一眼最后那辆马车,想起卫苏昨日的话:放轻松,就当是很平常的一次考核,平常心对待就好。话虽这样说,可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平常心?他承载陶家未来的希望,如果自己没能通过,那么……
他心头惴惴难安,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他不想见到陶家主失望的眼神,更不愿面对陶家族老们恨铁不成钢的悲愤。
想到这里他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背诵起卫苏之前给他归纳布置的文章模板范文来。
今日这样的大事,人们自然是不容错过,颍阳城中的百姓也都起了个大早,纷纷站在道旁看热闹。
“看来今年还是王家更胜一筹啊,听说王家一家就有五个颍阳学宫的名额。”有人啧啧赞叹,“看看这气派,十多驾马车,远胜他人了。”
“那是自然,王家可是千百年来,经久不衰的大世家,人家大业大,底蕴在那儿,这世上谁比得上?”
“嗨,说到底蕴,想当年陶家不也是人才济济,看看现在,沦落到此地步。”有人看着最后的几辆马车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