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井中生活了一阵,待贪污风波过去后,养子改名换姓,入善堂读书,几年后,成为了仇人府中的门客,数年的蛰伏,于科考入朝为官,在今上登基之年,掀发了往年旧案,可今上顾念着先帝,虽然处置了那涉嫌旧案的官员,但到底没为叶府鸣屈。”
“独活至此,不过是想寻一位圣主,能够承认先帝的过错,还叶府上下清白。”
余音绕梁,清白二字,留存于在座的三人心中。
端王府一案,阿瑜与霁之所求的是清白,叶府贪污一案,其养子求得也是清白。阿瑜与霁之听了赵阙所言,自是能猜到叶府中的叶姝与叶府养子是何人。
虽然赵阙未曾言明,可她们姐弟二人心中似有所觉,母亲长居端王府,可府中的庶务,她却不想沾手,她最喜做的事情,便是在小佛堂中,吃斋念佛。
经年累月,青灯古佛,若不是母亲为父王生下了子嗣,府中的流言,怕是会淹没她,依母妃的言行,着实是不像端王府的王妃,反而是像菩萨庙里的女修。
阿瑜曾不解,不知母亲为何喜欢礼佛,可母亲却笑而不语,她追思脑海中的记忆,似是能察觉那笑中带了些苦涩的意味。
有时候,父王见她与霁之在小佛堂里捣乱,会当着母亲的面,训斥她与霁之,让她们姐弟二人莫要叨唠母亲。当时阿瑜并未多想,如今转念,母亲常年于小佛堂中,许是在为亡人修福。
三人静默了许久,谁也不曾开口。
赵阙在叶府的数年,叶姝是真的把他当做了亲弟弟,见他孤僻,不愿言语,时常来他院中,开解劝导他。自小在市井中当乞丐的赵阙,哪里见过叶姝那般温柔的女子。
那时候,他的年纪尚小,叶姝陪着他读书习字,那会儿,他唤叶姝长姐,心中也的确是把她当做亲姐姐,可在府中待了几年,在他得知叶夫人要为叶姝选郎君之时,他发现了自己心中那令人不齿的念头。
他曾经想过,既然叶姝要谈婚论嫁,何不再等他几年,待他再大一些,他可以娶了她,养子变为赘婿,他就不必再顾虑会坏了长姐的名声,不敢明着对长姐好。
长姐是世间最心善的女子,也是世间最温柔的姑娘。叶夫人为长姐选的那些男子,皆是歪瓜裂枣,他们哪里配得上长姐?虽然他出身不好,也不敢同长姐堪配,可待他,待他可以科考了,得以封官,是不是就有资格吐露心迹了。
赵阙端起桌上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茶腾起的热气,掩饰住了他的片刻失神,他已经许久不曾想到旧事了。
当年,长姐及笄,叶夫人选佳婿,他在其中做了些手脚,就想让长姐晚几年再嫁。虽手段卑劣,可到底是那些男子品行不端,才让他找到了些龌龊,能够借此生事,不然就算他想搅浑婚事,也无从下手。
如今在长姐的一双儿女面前,他不能玷污长姐的清誉,也不敢坏了长姐的名声。叶府出事之时,他在长姐的面前,曾隐晦地吐露过心迹,可后来,无疾而终。
既然长姐心中无他,他心中藏着的情,也仅是一厢情愿罢了。他不过就是叶府的养子,喜欢上了府上的姑娘,他明知实属不该,叶府施予他恩情,他却以不齿之心回之。
叶夫人选的那些男子,为他不喜,令他生恶,可他自个儿也好不到哪去,他有愧于叶大人的收养,有愧于长姐的照顾,长姐以善心帮他助他,可他却对她抱着男女之情。
于巧合之时,他知道了长姐还活在世间,嫁给了端王,他想去见她,却不敢去见她,妒忌之心,缠绕在心间,让他生厌,他厌恶自己,厌恶端王,厌恶所有让他和长姐分开的人。
阿瑜察觉到赵阙眸中滑过了一丝异色,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当年,我母亲为何能嫁予父王,母亲为罪臣之女,怎么能成为端王妃?”
赵阙见她和霁之眸中皆是惑色,放下茶盏,缓缓而道:“叶姝在教坊司重病身亡,活在世间的不是叶姝,仅仅是一孤女。”
“长姐隐姓埋名,被教坊司管事送出了京都,在澧州待了几年。而澧州正好又是端王的封地,先帝驾崩,太子继位,也就是如今的圣上,圣上让端王远去封地,不必归京。”
“一来二去,端王或许在澧州遇见了长姐,长姐嫁给他时,也不唤叶姝,皇室玉牒上的端王妃也不是叶姝。既是如此,便无外人知道你母亲是罪臣之女,自然可以嫁给端王。”
“端王远在封地,不管想娶谁,只要那女子身份无碍,贵女也罢,孤女也罢,圣上是不会插手的。不过端王应该知道长姐是林府的姑娘,毕竟,当年长姐贤淑有德,名动京都,曾与从江左而来的温姑娘齐名,就是如今故去的皇后娘娘。”
闻言,阿瑜顿了一瞬,她指尖轻颤,不仅为母亲感到伤怀,还为林府上上下下默然,母亲身为林府的姑娘,却被迫远走他乡,她嫁给父王,会是真心的吗?
贪官污吏害了叶府,先帝被其蒙骗,抄了叶府,而父王是先帝亲子,母亲背着叶府的冤案,嫁给父王,此行种种,父王心中可曾有过顾虑,他娶了母亲,纵容母亲,却又放任母亲。
对,就是放任,如今想来,回首之时,阿瑜的的确确能从父王与母亲的相处中,隐约察觉到那其中存有的一丝疏离。
第131章 嘶哑破碎
从畔江楼而归,阿瑜屏退了府里的众人,让府里无需准备她的晚膳。霁之瞧着她回来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也不敢打搅她,况且,听了赵首辅说的那些陈年旧事,他心里也难受,他得好好捋一捋心绪。
也不知道成言带着舟舟在另一雅间里做了些什么,从畔江楼回来之时,舟舟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地歪在阿瑜的怀里睡了过去,阿瑜把他放进了屋,就静静地坐在床侧想着事。
端王府的罪责尚未洗清,如今得知旧事,叶府的事,也就不是赵阙一人的事了,虽然她与霁之从来没有见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叶府不仅是母亲的外家,也是她和霁之的外家。
当今圣上明知其中真相,可为了先帝爷的颜面,不肯承认当年的冤假错案,导致叶府蒙受了十几年的冤屈,先帝不能明察秋毫。而当今圣上不仁不善,朝国的根,从骨子里烂掉了。
究竟怎么做?叶府的冤案能早日沉冤得雪,端王府的谋逆罪可以真相大白。
莫非要真如赵阙所言,等一个英明的圣主,无惧孝道,对上君主的威严,还叶府与端王府的清白。
阿瑜为舟舟掖了掖被褥,担负着心里想着的纷绪,往外走去,天色暗了下来,入夜微凉,她在府里晃悠着,走走停停,那些事混在她的脑海里,真可谓是乱的很。
弯月悬空远,人心如水凉。
走着走着,倒是走到一处放杂物的院子中,见那院中央有一石桌,她甚是疲惫地往那儿一坐,周遭寂静,无人打搅,她坐在那儿,把头埋在两手间,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
骤然,她好似听到一阵声响,好像是说话声,她把头抬起,四处打量了一番,乍然发觉声音是从身侧的一堵墙的那头传来的。她想起林卲提到过的一墙之隔,莫非这面墙就是两宅院共用的。
她仔细地听着那头传来的声音,那头的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虽然阿瑜听不太清他们讲的是什么,但她觉得传来的声音甚是耳熟,当是成言与庆随侍在说话。
待那头渐渐没有了声响,阿瑜就以为他们二人已经离开了,可还没过多久,她好似又听见了其它的声响,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重物被丢在了地上,这声音一阵又一阵的,让她想忽视却又忽视不了。
伴着风声,嘶哑破碎的咳声也传了过来,阿瑜静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试探性地对着那头道:“世子讳疾忌医,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她实在是不知道,什么病症,能拖两个月之久,江南客栈的那一面,人还好好的,到了邺城以后,人就变得半死不活的了,那病弱的模样,就像是一阵风便能把他吹倒,这都两月有余了,不是顽疾之症,若非讳疾忌医,何故要硬拖着。
到底是舟舟的父亲,舟舟见了他,也喜欢和他玩,不过就是小小的病症,莫非他要把自己弄成英年早逝吗?阿瑜本不欲去管他的事,可今夜让她碰上了,她多言一句,倒也无妨。
她愿意说上一句,已是看在了往日的情分上,可他要不要听她的,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
不过,依他那顽固的性子,恐怕也容不得她人在身侧多嘴,也罢,也罢,是她多忧了,她管他做什么,真的事情多了,还念起杂事来了。
那嘶哑的呛咳,也不知是灌了风,还是怎么了,总咳个不停,阿瑜听着这声音也心烦,干脆想起身,回自己的院中去,方才多嘴的那句,是她糊涂了。
可就在阿瑜起身的那一瞬间,那头的人似是急着说话,越说便越咳得厉害,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她根本听不清话里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那话是不是同她讲的。
成言在那头咳得正厉害,可当听到了她的那番话,他似是不敢相信,眸中带着惊疑,好像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个时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哪会在墙的对侧呢。
“咳——咳——”
尽管如此作想,他还是存着一丝妄念,强压下了喉间的难受,他放下手上的木料,站起身来,试探性地道:“不曾讳疾忌医,身子已然大好,就是这呛咳的症状,大夫也治不好了。”
“怎么会治不好?”隔着一堵墙,那咳声断了后,阿瑜也听到了他口中所言,下意识地便问出了声。
待阿瑜察觉到自个儿用不着如此关切他,她瞬即转了话锋:“既然世子不曾讳疾忌医,那倒是我多言了,世子就当我昏昏沉沉,胡言乱语。”
话毕,她心中有些慌,她怕出口的那句问话,被他听了去,她的心好似乱了也杂了,究竟是今日事情太多,让她头昏脑涨了起来,还是她本就有着私心,对他不是漠视,反而是关心,这也不仅仅是为了舟舟?
成言病态的模样,阿瑜此刻见不着,自然也没看见他面上滑过的异色,他听见了她说的那句关切之言,那着急的语气,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呛咳的症状,喝药也是喝不好的,喉间的难受,也只能依靠些汤水缓解,大夫束手无策,不过他倒是拿了两张民间的老方子给庆期,民间的老方子,也只能减轻一些症状,治标不治本,还是随它去罢。”
成言一口气说了许久的话,话音一落,呛咳声又传入阿瑜的耳中。
这会儿,阿瑜似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还对成言有情愫,她把情愫压在了心底,不想不念,任由怨怼浮出,让情愫被怨怼吞没,而情愫争不过怨怼,她也就以为这一世,她不可能会对成言动心。
明明她不喜欢他的,前世的记忆,始终都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阿瑜再也管不了成言说了什么,也不想管他说了些什么,她和失了魂似的,踉踉跄跄地往院子外走,才走了几步,她好像还能听到成言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她害怕地跑了起来。
直到她跑到了自己的院内,破门而入,慌慌张张地把门阖上,背过身靠在门上,而后,她依着门慢慢地瘫坐在了地上。
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她怕什么,她究竟在怕些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
舟舟睡醒后,在床侧没发现她的踪迹,试着从床榻上下来去寻她,可床榻上的被褥绊住了他的小脚,让他一半身子悬在了床榻外,他下意识地用手撑在了地上,而下半身还托在了床榻上。
如此一来,舟舟也不敢动了,他生怕自己从床榻上滚下来,屁股墩已经被摔了好几回了,但他当下的情形,必是头先着地,屁股蹲摔在地上都已经那么痛了,头砸在地上,那岂不是更痛啊。
他吓得大喊了一声:“娘亲——”
惊慌的声音传入阿瑜的耳中,她双唇翕动了几下,瞬间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往内室冲,伴着微弱的烛光,她看见舟舟悬在床榻上,吓得心都停了一瞬。
她赶忙跑上前去,跪坐在地上,双手扶住舟舟,托着他的肩,把他平平稳稳地安放在床榻上,面带怒意,直冲着他说道:“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娘亲有没有和你说过,脚还没有床榻高的时候,是不能急着从床榻上下来。”
听之,舟舟委屈地瘪起了嘴,他蹙了蹙小眉头,眼眶中挤着眼泪,试着去拉她的手,说道:“舟舟没有看见娘亲,舟舟害怕,舟舟要娘亲,娘亲不生气,舟舟听话。”
阿瑜见他的团子脸挤在了一块,不忍心地抚了抚他的头,而后坐在了他的身侧,低声说道:“是娘亲不好,娘亲没有顾及到舟舟,才让舟舟害怕了,娘亲不该生气的,是吓到了舟舟吗?”
“嗯——”小小的气音从舟舟的鼻腔而出,他不好意思的埋在了娘亲的怀里,昨日,舅舅和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是不能轻易哭的,他适才没忍住,想哭来着,他这就藏起来,娘亲看不见他哭了,那舅舅也就不知道他流眼泪了。
天色也不早了,屋内的灯烛也暗了下来。
阿瑜环着舟舟,躺在了床榻上,她的手在舟舟的脊背上轻抚着,他白日里睡了许久,也不知道夜里能不能睡着,她不吃晚膳受得住,舟舟许是抵不住的。
想及此,她带着舟舟去往外去,刚入堂前,就见堂前处生着火,而霁之在灶前煮着东西,愣愣地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引火的木料不够了都不知道。
她把舟舟放了下来,从地上拾起些木料,往快要灭了的火苗里加,舟舟咋咋呼呼地扑在了霁之的脚上,软声软气地唤道:“舅舅。”
霁之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眼小家伙,瞥目又看见了阿姐,他解释道:“阿姐,你没用晚膳,我……我就是来堂前看看,我帮你煮了些清粥,你心里再怎么不好受,也不能不用膳啊。”
君子远庖厨,在端王府的数十年间,没有人敢让李霁之在堂前做膳食,可端王府覆灭,霁之也不是原先那个养尊处优的小郡王了,四年过去了,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阿瑜原以为霁之会站在灶前,许是夜里饿了,来堂前寻食,不料,灶里煮的东西会是霁之做的,而他煮东西,是念着她还未用膳,做给她用的。
“阿霁,这四年来,阿姐没能护持住你,让你在外受苦了。”阿瑜瞧见霁之懂事的样子,满心愧疚地说道。
第132章 情障缠身
闻言,霁之手足无措了起来,阿姐说得并不全然,虽然他是在小城中生活了四年,但成言手底下的人,除了让他不能离开外,其他地方,都把他照顾地很好,他其实没受什么苦头。
到了膳点,也有人给他送膳,妥妥当当,半点不见马虎。不过到了半夜里,他也可能会饿,终归是他自己觉得有些拘束,宁愿自己跑去堂前煮点东西,也不太愿意叫醒照顾他的人。
小城中,民风淳朴,他在那儿生活,没受苦没受累,就是心里惦记着阿姐,惦记着端王府故去之人。父王的死,他忘不了,也不能忘,他时时刻刻都想回澧州,手刃仇人。
“阿姐,我真的没怎么受苦,要说苦的话,心里倒是挺苦的,我没有一日,不想父王,父王故去的那日,我真的恨,恨背后的小人,恨澧州的叔叔伯伯,他们为何都撇清关系,都没有人愿意为端王府说上一句话。”
“还有,澧州的那些官员,他们明哲保身就罢了,为何他们还要对端王府落井下石,明明父王没有谋逆,他们却费尽功夫,编造莫须有的谋逆书信,置父王于死地。”
白日里,赵阙所言的那些,逐字逐句,一针一针地扎在了李霁之的身上,叶府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抄了家,端王府因谋逆之罪,他失去了父王,可笑的是,那谋逆之罪从始至终都是被人捏造的。
闻言,阿瑜心里也难受的紧,要说恨,谁不恨呢,家破人亡,谁又能遭得住呢。
她按耐住心底的情绪,抬头把眼泪憋了回去,眨了眨眼,入目所及的是霁之面上的愤懑,与舟舟不谙世事的天真,她对着舟舟勉强地笑了笑,随即睁着眸子,朝着霁之说道:“阿霁,明日你帮阿姐照看一下舟舟,阿姐想进宫一趟。”
话毕,她心里已打定了主意,端王府的事情,她想早日了结。
……
马车撵入宫门,她一大早就遣着林卲往隔壁府苑传话,直言而道,想入宫见太子一面,既然赵首辅等的是英明的圣主,那她就进宫见一见如今的东宫,来探一探他的话。
东宫太子是成言扶持的下一任帝王,前世太子也如成言所愿,为端王府翻了案,可她并不知道成言是如何为端王府洗去的谋逆罪,太子真的会愿意忤逆今上,还她父王清白?
更何况,前世,太子是等圣上殡天后,才重翻旧案的,如今,她想在今上尚在人世间之时,逼他对自己所做之事,做出忏悔,她想问一问当今圣上,为何要污蔑父王?
父王远居封地,再不入京,不就是为了安圣上的心,圣上却把滔天大罪,安置在父王身上,父王临死前,还想着要入京,与圣上解释,他念着高坐在金銮殿上的胞兄,也相信胞兄会信他。可金銮殿上的那位,却丝毫不念及兄弟之情,真是可笑。
宫门渐行渐远,阿瑜掀开布帷,见到石阶之上,象征皇权的大殿,扑面而来的威严,那金灿灿的高檐,让人生惧,皇家无亲,皇家无情,城墙中与城墙外的气息都是不同的,宫墙内的肃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天家?
三年前,她藏在南北镇抚司的时候,宫闱离她甚远,她躲在镇抚司,也只是因为受蛇毒之困,她为了躲避成言,养伤之际,才在陆子良所在的镇抚司待了一阵。
南北镇抚司带着她的感受,远没有如今的深刻,如今深入宫中,马车撵过,往东宫而去,一路上,她看见了许多卑躬屈膝的太监与宫女,他们不过是皇权之下,最好的供奉品,为宫内的主子服侍,主子想让奴才死,奴才不能不从,也不得不死。
阿瑜放下手上掀开的布帷一角,压下心中的不适,转身对着成言,见他的视线投注在她的身上,她静默了一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她绛唇轻启,随之而道:“我在皇宫待过一段时日,若不是那天惊了马,我本可以早早地离开京都,再后来,也不会有那多事。”
话音一落,成言稍加思忖,知晓了她所言的种种,可不管她是如何想的,他倒是觉得那天是老天爷帮了他,假若不是天意使然,他也发现不了她在陆子良那儿。
“那段时日,我翻遍了整个京都,却怎么都寻不到你。你会藏在南北镇抚司,是我不曾想到的。你想离开我,而我却不知道你为何想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