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言沉声问:“张侍郎有没有告诉夫人,是为什么事烦心?”
“没有。”方夫人有些怅然:“拙夫原是极信任妾的,有什么事也不瞒着,可临去世那段日子,他却没怎么找过我。”
顾希言随即又问:“张侍郎生前可有什么仇人?”
方夫人连忙否认:“拙夫生前一向与人为善,致仕回金陵后,更是悠游林下不问官场之事,妾实在不知他能和什么人结仇。”
问话至此,已经进入了死胡同,顾希言和韩沐对视一眼,便起身告辞。
方夫人倒是很热情,挽留道:“舍下已经备好晚饭,若二位不嫌寒酸,便在舍下用了晚饭再走吧。”
顾希言辞道:“府衙还有公务,便不在此叨扰了。”
方夫人继续挽留:“拙夫的事情,全凭二位老爷做主。不过是些家常便饭,二位用过饭后再去忙公务,倒也便宜。”
顾希言本想再辞,内心忽然一动,拱手道:“承夫人盛情,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张府的管家这时出面道:“花厅地方轩阔,二位老爷请去那里用餐吧。”
张府占地不小,管家领着顾希言和韩沐穿过几重院落,沿着抄手游廊到了花厅,晚饭已经摆好了。
韩沐发现,方夫人口中所说的家常便饭也十分丰盛,烧鸭、煨海参、酱烧甲鱼、苔菜虾仁,鳝丝羹、并一大碗热腾腾的香稻粳米饭列满食案。
韩沐出身伯府,也是经过见过的,此时亦忍不住感慨:金陵人皆传张允中举止豪奢,如今看来果不其然,纵使他去世了,家中的架子一时也还不倒。
食案上最引人瞩目的是那道煨海参。用一尺长的邢窑白瓷盘装呈,个头很大,且个个油亮晶莹。参刺如乳突,浑圆肥壮,色泽诱人,即使先不下箸,观其形色,便已是相当诱人了。
海参本是无味之物,要用鸡、肉浓汤来煨制,看来张府的厨子很懂得做海参。
韩沐从早忙到现在,早已是饥肠辘辘,忙夹了一筷海参品尝,酥而糯,软而脆,且做得非常入味,从入口至嚼烂,味道浑然一体,毫无汁浓而参淡的感觉。他不由赞道:“贵府做的海参香滑软润,堪称一绝。我亦吃了不少煨海参,但像这般入味的,实在罕见。”
一旁伺候的张府管家见韩沐识味,也有意炫耀,笑道:“韩治中识货,舍下做海参,全部采用的是上好的大乌参,坊间酒楼做的煨海参多是用黑杂参和黄玉参,有参之名而无参之实,味道自然便差了很多。”
“原来如此。”韩沐笑道:“我府上有时亦会做煨海参,虽然味道也不算差,但总不如贵府这样入味,色泽也不如贵府这般晶莹透亮,可有什么秘诀?”
管家笑回道:“海参煨制是很费功夫的,得先用水泡透了,磨去粗皮,洗净剖开后把肠子和切条都去掉,然后再用盐水煮透,最后加入浓肉汤隔水再煮一边,才能入味。至于色泽嘛,韩治中下次可令贵价加入少许酒和冰糖,颜色就好看了。”
韩沐与管家说的热闹,顾希言却一直冷眼旁观,此时突然问道:“贵府经常做这道煨海参吗?据我所知,海参乃是发物,张侍郎素有咳喘之疾,常吃海参怕是不合适吧。”
管家的脸色倒是如常,笑笑道:“这是自然,这道煨海参只是待客用。老爷平日极重保养,亦明白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是肯定不会吃的。”
顾希言不再发问,默默用完晚餐后,便起身告辞。管家便向顾希言、韩沐请罪:“小的本应送二位老爷出门的,但灵堂那边来了一拨客人,下人们办事不利,小的得去照管一二,还请二位老爷恕罪。”
管家向二人指路:“顺着花厅一直向东走,到尽头向右一拐,便到大门口了。”
顾希言和韩沐依言出了花厅向东行去,没走几步路,一名青年女子走上前来,深深道了个万福,压低了声音道:“二位老爷稍等,妾有话要说。”
顾希言细看那女子,年纪约二十余岁,因在丧中通体素服,却不掩明艳之色,身边还带了一名小丫鬟。顾希言懂得避嫌,稍稍侧身避开,沉声问:“夫人是府上何人?”
“二位老爷请借一步说话。”那名女子引着顾希言、韩沐绕过抄手游廊,来到一处隐蔽的院落,方道:“妾身姓张,是老爷的妾室。妾知道老爷是被何人所害。”
“究竟是谁?”韩沐脱口问道。
“便是醉仙楼的沈琼英。”张氏愤愤道:“那是一个蛇蝎女子。她早就看上了老爷的资财,想要勾引老爷,可惜老爷一直不为所动。后来她大概是觉得年纪大了,想找个后半辈子的靠山,便一心要嫁给老爷为妾,可老爷却不肯松口,她恼羞成怒,便起了歹毒的心思,以食物毒杀老爷泄愤。”
张氏这话未免太匪夷所思,韩沐有些无奈地看向她,问道:“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张氏倒是振振有词,冷笑道:“沈掌柜在坊间是什么名声,二位老爷一查便知。更何况,我家老爷辞世前那段时间,经常去醉仙楼喝酒,去世当晚也是,沈掌柜有充足的作案时间。我家老爷去世那晚,便是夫人与妾去认的尸,老爷死得惨啊,面色枯黄,身上有好多水迹和呕吐之物。这定是沈琼英那贱害的。”
顾希言本不愿再听张氏的废话,正欲抬脚走开,闻到此言又停下问道:“你是说,张侍郎的身上有呕吐的痕迹?”
“正是。”张氏愤慨道:“这便是沈琼英毒害我家老爷的实证了。”
韩沐不置可否,顾希言却沉下脸来,凝视张氏片刻道:“酒后呕吐,亦是常有之事。你以此断定张侍郎为沈掌柜所害,未免过于草率。你可知道,按国朝律法,诬告人死罪,所诬之人已杀者,反坐以死;未决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人命至重,岂容你儿戏?”
顾希言锐利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的心思戳穿,张氏瑟缩了一下,也没了之前的声势,喃喃道:“是妾身唐突了,还望二位大人恕罪。不过妾也是一片好心,想早一点找到谋害我家老爷的凶手。”
张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顾希言却懒得和张氏废话,冷声道:“查明真凶,惩奸除恶是官府职责所在,我等自当尽力,你就不必费心了。”
言毕不再理张氏,与韩沐一起向正门走去。
韩沐觉得顾希言面色实在阴沉的可怕,边走边劝道:“这妇人无知,无非是争风吃醋罢了,伯约不必和她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先回府衙,召集仵作再碰一下吧。”
顾希言只顾匆匆向前走,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道:“坊间有关沈掌柜的传言,季安派人去打听一下吧。”
顾希言的语气淡淡的,不再有任何波澜。此时天色渐渐黑下来,张府的门前点起了烛火,顾希言抬眼望去,内心便如那烛火一般熬煎。时隔多年,她是否一如从前?
第11章 芝麻红枣八宝茶+一窝丝+酥……
坊间向来是无秘密可言的,自从官府的人找沈琼英问过话后,醉仙楼女掌柜涉嫌谋害张侍郎的一事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金陵,连带酒楼的生意也受到不小的影响。
若按照以往,每日午间醉仙楼向来是宾客满座,可是今天,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桌客人,食客们看向沈琼英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寻与玩味。
沈琼英懒得理睬这些目光,想到叶芜前日托她帮忙研制几款点心,便嘱咐伙计照应好酒楼的生意,自己携了点心去明月茶坊找叶芜。
明月茶坊位于金陵国子监一带,是个闹中取静的所在,与其说是茶坊,不如说更像是一座私家园林。沈琼英从西角门进入,穿过一叠假山,一方极大的水池映入眼帘,四周全是花木,亭台楼阁点缀其间,便是茶客们饮茶的所在。正值暮秋时节,园内的桂花开得正好,偶尔有微风拂过,吹落桂花如雨,茶客们衣襟间便沾染了馥郁的桂花香。
水池东面朱红栏杆夹着一带走廊,走廊尽头一个小小月洞,走进去是一座小小的院落,叶芜平常坐卧起居便在这里。沈琼英与她向来是熟不拘礼的,也不等人通报,先笑道:“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趣,说的就是叶姐姐这里了。我与姐姐在这里饮茗消遣半日,倒可抵得十年陈梦。”
叶芜亦笑着起身迎接:“今日你来着了,我刚刚泡了红枣芝麻八宝茶,你也来一盏?”
国朝文人雅士素重清茶,叶芜经营的明月茶坊客人大多是仕宦,故而以卖清茶为主。但私下里,叶芜却也爱喝这种材料混杂热热闹闹的熬茶。
前朝茶圣早就批评过这种坏习惯,说是混合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材料反复熬煮出来的茶,就好像沟渠间的废水一般,向来为懂茶之人所不取。
因这在文人雅士眼中是恶趣味,叶芜只是私下里自己泡着喝,可是她偶然间发现,沈琼英竟然也喜欢喝这种熬茶,于是这成了两人之间共享的秘密,她们时常会一起喝熬茶。
叶芜泡的芝麻红枣八宝茶,除了芝麻红枣之外,还加了白糖、玫瑰花、枸杞、核桃仁、桂圆肉和葡萄干六样,喝起来香甜适口,唇齿之间还有淡淡的玫瑰香。喝完了茶水,还可以接着吃核桃仁、桂圆肉和葡萄干,热热闹闹倒也十分有趣。
沈琼英饮毕碗中茶、又吃了干果,笑道:“对了,我把新做的两样点心给你带来了。”
沈琼英从食盒中取出点心,其中有一样点心盛在青色越窑裂纹盘里,洁白绵密,细如龙须,又似女人的缵髻,叶芜眼睛一亮,喜道:“这不就是一窝丝吗?我听说这是金陵薛内臣家的名点,配方从不外传,我也是在薛内臣家赴宴才吃过一回,你又是怎么知道做法的?”
沈琼英笑笑道:“观其貌,尝其味,自己再试验几次,自然也能做的八九不离十了。叶姐姐尝尝看,是不是这个味道?”
一窝丝入口细密绵软,如轻烟密雾般在舌尖上化开,甜蜜的味道很快便萦绕开来。再稍用力一咬,原来内部包裹了芝麻糖,香气四溢,酥脆可口,为这道点心增添了丰富的层次感。
叶芜不由赞道:“好吃。”
沈琼英笑道:“一窝丝有芝麻馅的,也有奶酥馅的,叶姐姐要不要都尝尝看?”
叶芜依言又拈起一块,一口咬下去,浓郁的奶香与甜香在口中漾开,奶酥的油脂中和了一窝丝略微干涩的口感,让这道点心变得更加滋润甜美。更妙的是,在奶香之外,又略带一丝橙子的清香,味道更加清新,令人吃多了也不觉得腻。
不知不觉间,叶芜便将这快奶酥馅的一窝丝吃完了,她好奇问道:“我听说这一窝丝制作工艺极为繁琐,不易仿制,你且别卖关子,到底是怎么做的?”
沈琼英笑笑道:“倒也不是太难。把麦芽糖倒在铁锅里小火熬一下,熬到浓稠之后倒出放凉,再放入黄豆粉中。然后你把糖中间弄个圆洞,向四周不断拉伸、对折,在拉伸过程中,一定要注意不断撒上黄豆粉防止黏连,最后拉伸成像头发丝一样细,再卷入自己喜欢的馅料,就可以了。做这道点心最重要的是拉伸的手法,要不轻不重,徐徐为之,才能不断不黏连。”
叶芜扶额叹道:“正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我茶坊的点心师傅,恐怕还得跟你好好学一阵子才能熟练制作。对了,奶酥馅的一窝丝,我吃来有淡淡的橙香,你是往里面加了橙子汁了吗?”
沈琼英有些得意的笑:“是在奶酥里加了少量的里木水,味道与橙子汁类似,气味却更清香。”
叶芜好奇问道:“里木?这是果子名吗,倒是从未听说过。”
“这还是前朝蒙古人带来的新鲜果子,有点像咱们这里的香橼果,价钱却贵的多,我也是托人从北京带了一些。回头拿给你看看。”
叶芜又把目光投向另一样点心,金灿灿的如拇指肚一样大,点缀以海棠花瓣,不由问道:“这道点心看上去挺雅致的,叫什么名字?”
“是酥儿印。”沈琼英笑道:“所谓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头,原是取个好彩头。做法却简单,将面粉与豆粉混合,加水揉成细长条,再均匀地切成二分长的小段,撒上少许面粉防止黏连,用梳篦轻轻印上齿花。最后热锅内倒入酥油融化,加入面段小火炸至金黄捞出,再趁热撒上白糖晾凉即可。”
沈琼英一面解释,一面拿了一块酥儿印品尝,酥脆香甜,一口一个,正与微涩的清茶相配。糖、酥油和面粉相搭,果然能变化出许多美味的面点,若不是怕吃多了会发胖,她可以很快吃光这一盘。
叶芜笑道:“这道点心意头却好。想来在我茶坊一经推出,便能风靡金陵城贵妇圈了。”她看了沈琼英一眼,装作不经意道:“沈妹妹,我亦听说醉仙楼最近发生的事了,我当然是信你的,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放心,坊间的谣言来得快去的也快,咱们立得稳行得正,怕什么?”
沈琼英内心感动,眼圈一红笑道:“姐姐的心意我领了,目前这一点小波折,我还应付的来,日后少不了有麻烦姐姐的事呢。”
叶芜忽然想起一事,压低了声音道:“对了,前些日子,我在长干里遇见令弟了。”
沈琼英闻言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叶姐姐又没见过小弟,莫非弄错了?”
叶芜笃定道:“不会有假,是他主动上前相认的。他说自己目前一切都好,这次是回金陵办差,顺带找我打听你的消息。得知你安好,他便放心了。”
沈琼英怅然:“那他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呢,这孩子,真是太胡闹了。”
叶芜安慰她道:“令弟早已成年,他自己的事,自己自然有主张。他认为有必要见你,自然会回来见你了。”
就在两年前,沈琼英的小弟沈均益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说要不依赖姐姐北上谋生,沈琼英非常着急,带着家丁将金陵城找遍了,又托人向邻近府县打听,皆了无音讯。后来接到沈均益的来信,说自己在淮南谋事,一切安好,这才稍稍放心。
这几年来,与同胞弟弟沈均益不能相聚,一直是沈琼英的一块心病。
应天府衙内,韩沐向顾希言汇报自己这天的调查成果:“伯约,我今日在坊市逛了一天,倒也听到了不少传言。有关于沈掌柜的,也有关于张侍郎的,伯约想先听哪一个?”
顾希言看了韩沐一眼,沉声道:“先说沈掌柜的吧。”
韩沐笑了:“这个就很有意思了。金陵人对沈掌柜为人褒贬不一,有人说,沈掌柜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和金陵城很多达官显贵不清不楚,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她是靠男人才爬到今天的位置的。”
顾希言眉头微皱,随即问:“那褒扬的话呢?”
“褒扬的话大多是从庶民口中听到的,说沈掌柜厨艺好,人美心善,这些年没少做扶贫济弱、仗义疏财之事,醉仙楼每年冬天都会带头施粥,还会推出一些廉价的菜肴,在庶民中口碑极好。”
顾希言面上还是淡淡的,可没有人留意到,他的嘴角已是微微向上扬起。
“那么有关张侍郎的传言,多半是不太好的吧。”顾希言随口问。
“正是。”韩沐皱眉道:“坊间皆传张侍郎为富不仁,鱼肉乡里,当然,他们也没有什么证据。金陵的世家大族,亦多有这样的传言,也做不得准。”
顾希言对韩沐的话不置可否,沉声道:“张侍郎去世那天,先是去了明月茶坊,晚间再去了醉仙楼。明月茶坊的叶掌柜,也得去拜访了一下。”
韩沐主动道:“我早就听说叶掌柜的大名,她也非一般人物,我现在就去明月茶坊打探消息。”
第12章 顾渚紫笋
韩沐是个急性子,当天晚上便去明月茶坊打探消息。听说是官府来人,叶芜也不敢怠慢,当即请韩沐进来说话。
韩沐走进园内,一路分花拂柳、穿山过水来到一处僻静茶室,叶芜已经领着一名婢女提前在这里等待,见他进来,道了万福微笑道:“韩治中是稀客,今日到访,必有要事见教吧。”
叶芜亦是金陵的风云人物,坊间对她褒贬不一,有人称赞她立志守节,贤德可嘉,亦有人说她不矜细行,放浪不羁,韩沐好奇地打量叶芜,大约不上三十年纪,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含威不露,身量高挑,家常挽着杭州攒,上着白绫对襟袄,下着纱绿潞绸裙,显得妩媚又清雅,不由暗思:“金陵人传叶芜为人豪爽厉害,恰似母大虫一般,如今看来也不可尽信。”
韩沐笑道:“久仰叶掌柜大名,今日冒昧打扰,确实有事要请教。据韩某所知,张侍郎去世那天,下午曾与蒋御史、谢通政在明月茶坊饮茶,可有此事?”
叶芜面色并无波澜,坦言道:“确有此事。张侍郎是明月茶坊的常客了,他去世那天下午,曾与蒋御史、谢通政约好来这里饮茶。”
韩沐随即问道:“叶掌柜可知是当时是何人给张侍郎泡的茶?”
叶芜道:“一般张侍郎来都是我亲自接待,但那天不巧我出门买茶,是我贴身婢女翠柳接待的。”她指向一旁侍立的一名年轻女子道:“她就是翠柳。”
翠柳看上去年纪大约不到二十岁,神态却远不如叶芜那般镇定,韩沐看向她问道:“你还记得那天张侍郎喝得什么茶?可用了什么茶点?”
翠柳的声音有些颤颤的,苦脸道:“张侍郎爱喝顾渚紫笋,婢子当天冲泡的就是此茶。那日张侍郎、蒋御史、谢通政三人只是饮茶清谈,并未用点心。”
韩沐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知那日张侍郎的言行有何异常之处?”
翠柳忙道:“张侍郎那日与蒋御史、谢通政谈笑宴宴,婢子未看出有何不妥之处。不过......”她稍一迟顿道:“婢子泡完茶后,张侍郎就让婢子退下了,其后他们三人又谈了半个时辰才离去。”
翠柳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哀求:“韩老爷,婢子说的句句是实,断不敢欺瞒官府的。”
叶芜倒笑了,看向翠柳道:“瞧你,也是跟着我办了几年事的,怎么还这么胆小,韩治中只是例行问话,你有什么可慌的,韩治中,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