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英笑笑道:“只要是正当竞争,我倒不介意和轻烟楼打擂台。只是不知他们最近推出了什么新菜?”
“那可多了。”叶芜思索道:“我们茶坊的伙计最近请客去过一次,有红扒秋鸭、红煨鳗、鸡枞鱿鱼汤、八宝肉圆、八宝豆腐。还有......”
“等一等。”沈琼英打断叶芜的话,好奇道:“这八宝肉圆、八宝豆腐听上去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不知道怎么做的。”
叶芜笑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不我今日中午去尝一下,顺便打听一下做法?”
沈琼英亦笑:“如此甚好,醉仙楼的伙计不便出面,便有劳叶姐姐了。”
叶芜是个急性子,当天中午带着丫鬟翠柳一起来到轻烟楼,从外面观其形貌,倒也是重檐迭起、珠帘绣幕,气象万千。此时虽是中午,却已经有南曲歌姬新妆昡服,调试琴弦,忙着招接四方宾客了,这也是轻烟楼的一大特色,所以从早到晚都宾客盈门。
伙计见沈琼英进来,忙迎上前去笑道:“这位姐姐您楼上请,楼上清净,小的给您找个整洁阁子,景色好能望见大江,又不受打扰,您看好不好。”
轻烟楼的伙计还真有眼色,看来沈琼英又要多一个劲敌了。叶芜一面感慨,一面随伙计上楼坐下,伙计奉茶递上热毛巾,又笑问:“不知姐姐们想吃点什么,小店有红烧石首鱼、炒鲟鱼片、烧鸭、炒腰子、粉蒸肉......”
叶芜打断了伙计报菜名,笑道:“我知道你们店里最近推出了新菜,便是八宝肉圆、八宝豆腐、和银苗菜三样吧。”
“好嘞。”伙计爽快答应:“姐姐您真识货,这几样菜都是最新推出的,进来很受欢迎呢。因数量有限,您要是来的晚了,也许就吃不上了。”
伙计招呼过叶芜后,便下楼传菜了,叶芜信手推开雕花木窗,果然望见大江一碧千顷,波涌浪卷,宛若银链一般向东流去,不由感慨望江楼的环境真是得天独厚。
她们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八宝肉圆、八宝豆腐和银苗菜便陆续端上来。银苗菜是藕的嫩芽,又称藕丝菜。轻烟楼的厨子选择搭配少许姜丝来爆炒,又加入少许糖、醋来调味,吃起来酸酸甜甜,鲜脆爽口,令人仿佛置身于秋日的荷塘,周身皆萦绕着馥郁的荷香。
至于这道八宝肉圆,叶芜尝了一口,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那肉圆外表红润油亮,个头也不小,因蒸得极软糯,吃的时候不能用筷子夹,得用羹匙舀,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肉香充斥了整个口腔,清鲜味美却不显油腻,再细细品来,里面似是有松仁的油香、笋尖的清香,还有一样嚼起来脆脆的似是荸荠,一样鲜爽的像是香簟,至于其他辅料,叶芜就实在尝不出来了。
那道八宝豆腐同样如此。这道菜是汤菜,卖相极好,洁白如玉的嫩豆腐丝,配以深红的火腿丝、嫩黄的鸡丝、粉色的虾仁,还有各种深色的菌类,看上去琳琅满目十分诱人。仔细品来,豆腐嫩滑热烫,佐之以鸡肉、火腿、蘑菇的鲜味,味道更加有层次。而汤是用鸡骨熬的,默默吸收了豆腐和各种辅料的精华,口感鲜美醇厚。
八宝肉圆和八宝豆腐都很下饭,不一会功夫,翠柳面前那碗碧粳米饭便见了底。叶芜今日来还有别的目的,所以各样菜肴皆是浅尝辄止,吃了半碗饭填饱肚子后,她叫来店中伙计问道:“这八宝肉圆和八宝豆腐的味道真好,我也想在家中试着做一下,能透漏一下做法吗?”
“姐姐您见谅。”伙计赔笑道:“店里推出的新菜,掌厨都是秘而不宣呢。您若是喜欢吃,时常过来便是,小的保证给您留最好的位置。或者懒得走动,您派下人来说一声,小的把菜送到您家里也成。”
话说的这样周全,叶芜即是有火也发不出来。更何况这种情况,她亦早有预料。叶芜原想着,自己虽然尝不出是怎么做的,但沈琼英见多识广、厨艺精湛,若把味道和她仔细说说,她肯定能仿作的八九不离十。
叶芜正寻思着,却见韩沐走了进来,笑道:“叶掌柜何必问这些人,向来金陵酒楼特色菜肴的做法皆是秘而不宣,他们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楼上的阁子虽然有隔断相对独立,却不是完全封闭的,是以韩沐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管不顾地创了进来。
叶芜对韩沐的自来熟算是初有领教,腹诽的同时,勉强起身笑着招呼道:“真是巧了,竟然在这里遇到韩治中,韩治中也是来这里用餐的?”
韩沐点头道:“正是,听说轻烟楼最近推出了几款新菜,我有意来尝尝鲜。谁知不过是拾人牙慧的东西。”
“哦?”叶芜不禁有些好奇:“我觉得新菜都是很好吃呀,韩治中说店里厨子拾人牙慧,可有什么证据,韩治中知道菜的做法吗?”
“略知一二。”韩沐望向桌上的菜肴:“叶掌柜不请我坐下谈谈吗?”
脸皮真厚呀,叶芜觉得自己连假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咬牙笑道:“我们都快吃完饭了,韩治中若不嫌弃,便坐下和我们一起用餐吧。”
“没事没事,我随便吃点填饱肚子就好。”韩沐大辣辣靠窗坐下,笑道:“以后熟了就知道了,我这人一向不拘小节。”
叶芜撇撇嘴,招呼伙计加了一双筷子,又添了一些饭,想起正事问道:“韩治中是在那里吃过八宝肉圆和八宝豆腐吗,到底是怎样做的?”
韩沐且不答话,先就着米饭吃了一个肉圆子,才笑道:“这八宝肉圆,我在蒋御史家吃过,他家厨子告诉我,这道菜做起来也不难,猪肉七分瘦三分肥,剁成肉酱,再将松仁、香菇、笋尖、荸荠、酱瓜、姜之类的配料同样剁碎,用芡粉将这些食材和捏成团,下油锅稍微炸一下,待到圆子表面紧绷微黄,入盘中,加甜洒、酱油蒸熟即可。做这道菜,关键是剁肉是要多切少斩,千万不能剁成碎泥,否则就蒸制时便容易不成型,口感也会不佳。另外就是芡粉不可多放,否则吃起来黏黏的不是味道。”
还真说得头头是道,叶芜笑笑道:“韩治中真是精于饮食之道,那么八宝豆腐呢,制作起来可有什么秘诀?”
韩沐夹了几筷银苗菜清口,略带得意地笑道:“这道菜是京城流行起来的,金陵人没吃过,皆以为异味。其实做法更简单。嫩豆腐片切丝,加入香簟屑、蘑菇屑、松子仁屑、瓜子仁屑和鸡丝和火腿丝,放入鸡汤中煮开即可。味道只是寻常,全靠好汤来吊着。说起来一块豆腐,倒要□□种材料来配它,我是觉得有些浪费,其实豆腐本身就很美味,简单的煎豆腐、虾油豆腐,便已经够好吃了。”
此时叶芜也不禁佩服韩沐于饮食之道确实有见地,笑赞道:“韩治中真是知味之人。”
韩沐笑笑道:“我这也是纸上谈兵,沈掌柜才是真正的知味之人,不仅于饮食之道有自己的见解,而且还能亲手做出美味的菜肴。”
看来韩沐倒是很推崇沈琼英,叶芜内心一动,就势打听道:“可因为张侍郎暴亡一事,有关沈掌柜的谣言迭起,醉仙楼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如今案情可有什么进展嘛?”
韩沐笑笑道:“一有进展,官府肯定会及时告知的。放心吧,若沈掌柜清白,官府肯定不会令她蒙受冤屈。”
他这时口风倒是很紧,叶芜撇撇嘴,却听韩沐问道:“对了,叶掌柜应该与沈掌柜很熟吧,你可知道沈掌柜以前可认识我们顾府丞?”
叶芜愣了一下,脱口问道:“韩治中何有此问?”
“没什么。”韩沐自失一笑:“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总觉得,他们像是以前见过的,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也许是我多想了吧。”
叶芜笑笑道:“我虽与沈掌柜相熟,此事却也不大清楚呢。”
二人一时无话,叶芜记挂着店中生意,见韩沐吃的差不多了,招呼伙计结账先离去了。韩沐却不着急离开,且坐着欣赏窗外的景色。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韩沐仔细一看,竟然是沈琼英提着一篮东西,向西关南街东面的谢通政府中走去了。韩沐内心一动,招手唤来随身侍从,嘱咐了几句话,那侍从答应后匆匆离去了。
第15章 虾油笋干
应天府衙内,顾希言听到韩沐传来的消息,眉头紧皱,一旁的推官江文仲沉吟道:“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沈掌柜去谢通政府上做什么?要知道张侍郎去世那天,可是与谢通政、蒋御史一起去明月茶坊喝过茶的。”
顾希言眼神冷冽,沉默片刻问:“谢通政和蒋御史府上,你应该早就去过了吧,可有什么消息?”
“下官前日去过了。”江文仲随即道:“据谢通政、蒋御史所言,他们皆是做京官时与张侍郎相识的,后来三人相继致仕回到原籍金陵,因是同乡偶有往来。张侍郎去世那日,是他主动相邀二人去明月茶坊饮茶,三人不过谈了一些昔日京城中之事,坐了半个时辰也就散了。张侍郎看上去心情不错,和往日相见并没有什么区别。”
江文仲有些犹疑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在下官看来,谢通政、蒋御史的话并无疑点。更何况,他们和张侍郎饮的是同样的茶,若是茶叶茶水动了什么手脚,为什么谢通政和蒋御史至今安然无恙?”
顾希言不语,修长的手指轻扣光滑的檀木书案,江文仲虽与顾希言共事不久,却也知道他思索疑难问题时有这个小癖好,所以也沉默下来,不敢打断他的思路。
不知过了多久,顾希言忽然从椅子上起身,嘱咐江文仲道:“你再找仵作细细核问一下张侍郎的尸体情况,我有事出去一下。”言毕匆匆离去。
顾希言抵达西关南街东面谢通政宅院附近时,天已向晚,他发现有一人同样很好奇地在一旁等待——韩沐。
“伯约也来了。”韩沐也发现了他,有些兴奋地压低声音打招呼。
顾希言眉头微皱,将韩沐拉到东面一个更隐蔽的巷子,低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好奇呀。”韩沐道:“我看沈掌柜进去得有一个多时辰了吧,还没有出来。伯约不也好奇,所以来了吗?”
顾希言沉默下来,与韩沐一起等待,眼看天色越来越黑,街旁的店铺已经亮起的盏盏灯火。
韩沐等得有些不耐烦,出声道:“我看沈掌柜这个人也真够奇怪。坊间皆传她长袖善舞,广于交际,与金陵一众达官显贵关系甚好。可是应天府的线人这几天监视下来,她从早到晚几乎都呆在醉仙楼里,只是每日辰时一刻出门,领着店中厨役去三山街一带采买食材,巳时初便返回。我刚要断定沈掌柜是个正派乏味之人,可她偏偏这时候又不避嫌去了谢通政府上,这么晚还不出来。”
顾希言并不答话,过了片刻忽然道:“季安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就可以。”
韩沐有些不甘:“一起等吧,反正也等这么久了,不在乎这一会儿。”
顾希言的眼风冷冷地扫过去:“季安是嫌人还不够多,还不够兴师动众吗?”
韩沐与顾希言相处日久,知道他这样眼神是即将发怒的前兆,顾希言为人一向冷静自持,可一旦生气,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韩沐见识过一次,绝对不想再见第二次。忙道:“那伯约小心一点,我先走了。”
韩沐离开后,顾希言从巷子里走出又等了一会儿。深秋的傍晚已经颇有寒意,他只穿了一件玄色夹袍,只觉得周身皆是冷的,手脚也慢慢地麻木,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发现一道熟悉的苗条身影从谢通政宅院东门走出。
因天色已晚,沈琼英走得很匆忙,西关南街是大路,时有马车经过,有一辆朱轮锦盖马车一直跟在她身后,忽然间马蹄急踏,鼻中打出一个响啼,发出悠长的嘶鸣,竟是急急地向沈琼英撞了上去。
沈琼英尚未回过神来,亦来不及闪躲,蓦然间一个有力臂膀将她拉开,因那拉扯的力量过大,她竟是倒在那人怀中。
他的襟怀中萦绕着冷冽的松木香,是这样温暖又熟悉,沈琼英一阵愣怔,她知道他是谁,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味道。
十一年前,沈琼英十六岁,顾希言十八岁。
自从顾希言上次轻薄自己后,沈琼英便一直躲着他,尽管顾希言也找过自己好几次,她都托病不见。
这天午后睡起,母亲谢小鸾来探望她,闲话一阵后,谢小鸾略带遗憾地说:“你顾哥哥可能在咱家呆不长了。”
“为什么?”沈琼英脱口问道。
谢小鸾叹道:“顾家大哥儿明年开春要进京参加会试,你谢姨的意思是,今秋早早进京寻觅一所房舍安顿下来,好让大哥儿安心准备考试。这不他们这段日子正忙着雇马车,收拾行李呢。”
沈琼英听到进京两个字,只觉的脑中哄得一声响,母亲再说些什么,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谢小鸾看见女儿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笑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你们最近闹了什么别扭,都好大年纪了,还是好一阵歹一阵跟个孩子似的。横竖顾家大哥儿都要走了,你总得跟人家道别不是,便是有什么别扭,说开了也就罢了。”
沈琼英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道:“谁闹别扭了,是他最近功课忙嘛,我改天再去跟他道别好了。”
谢小鸾摇摇头,女儿大了心思多,她也不便多管了。
谢小鸾走后,沈琼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以为顾希言和小弟沈均益一样,会一直陪着她,可是他竟要走了,而且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她有些后悔自己这段时间一直避而不见顾希言了。
她要和顾希言分离多长时间?掐指算了算,起码要多半年,她无法想象这段时间没有顾希言她会怎样。听过北京天气干燥寒冷,不知他能不能呆的惯,也不知他能不能习惯北地的饮食。
想到这里,沈琼英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索性下厨为顾希言准备路菜。
板鸭、鱼鮓、茭白鮓、酱瓜、金陵大头菜、牛首豆腐干,这些路菜都是现成的,沈琼英还想做一道虾油笋干。
沈琼英下厨取新鲜虾子数斤,剥出虾肉,只留下虾头和虾壳。菜籽油烧至三成热,放入葱、姜、香叶、八角、花椒、小茴香煸炒炒,炒至焦黄后,放入虾头和虾壳,因秋天的虾头中有丰富的虾膏,不会儿功夫,油就变成了深红色。这时去滤勺滤出虾头虾壳,虾油便做好了。
由于烹饪得法,沈琼英做出的虾油红亮亮的,清而不浊,质地浓稠,闻起来又鲜又香。小火加热后放入笋干慢慢煸炒,虾子的鲜香很快填满了整个厨房。
待到笋干被虾油浸透,变得油润异常的时候,沈琼英将笋干盛出,密封到瓷罐里,这道路菜便做成了。
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笋干,吃起来又脆又韧特别有嚼劲儿,由于充分吸收了虾油的鲜香,口感甘美异常,用来送粥下饭都很相宜。
沈琼英带着丫鬟们捧着好几坛路菜来到顾希言房中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要带走的书籍,见到沈琼英来,真是又惊又喜:“英英来了,我还以为你从此都不理我了呢。”
沈琼英看着一旁偷偷笑的下人们,脸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低低斥道:“你们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把坛子放下呢。”
下人们放好路菜,一会儿功夫便知趣地走得干干净净。房中便只剩下顾希言和沈琼英两个人。顾希言仔细观察沈琼英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英英,你不生我的气了?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可是我对你是真心的。”
一开始,沈琼英确实只把顾希言当自家兄弟看待,可随着他们年纪渐长,沈琼英又觉得他似乎与弟弟沈均益有所不同,她更依恋他,见到他便觉得欢喜,想到分别就觉得不舍,只是还有些懵懵懂懂。可自从那次他做出出格的事之后,沈琼英慌乱迷茫之余,想了很久终于明白了,她对顾希言的感情,除了包含自小一同长大的亲情外,更多的竟然是男女相恋之情。
对于这样的自己,沈琼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和不适应,她自此有了寄托,也有了软肋,所以她这些天一直在回避。
想到这里,沈琼英也不扭捏了,索性坦然道:“顾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顾希言眼睛一亮,忙问:“英英,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神色中带了几分郑重:“我喜欢你,不是兄妹那种喜欢,是爱慕,你知道吗?”
顾希言见沈琼英只是怔怔地不说话,不禁又有几分着急,他的嗓音竟然有点发颤:“英英,你是怎么想的?”
看到一向冷静自持的顾希言也有这样着急的时候,沈琼英内心甜蜜之余也有几分窃喜,她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向前靠近,轻轻抱住了他。
顾希言愣了一下,多日的彷徨终于落地,欣喜淹没了他,他随即紧紧回抱她,抱得那样紧,以至于到最后沈琼英轻声提醒道:“顾哥哥,你抱得我疼了。”
这次轮到顾希言脸红了,他慌忙放开沈琼英,刚要再解释两句,却看见她对着他扑哧一笑。
他不知怎么也被感染,也跟着微笑起来,他忽然俯身亲吻她,极尽温柔的一个吻,少了几分欲望,多了几分抚慰的意味。他依稀听到她的心跳声,热烈的、缠绵的、甜蜜的,一点一点撞进他的心里。
第16章 羊肉口蘑烫面饺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想到即将离别,沈琼英的情绪便又有些低落,她轻声问:“顾哥哥,你什么时候走?”
顾希言心中亦有不舍,不过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憧憬,他拉住沈琼英的手柔声道:“我五日后就动身北上了,不过你放心,等到明天春天我考中进士后,便立马回来看你。”
沈琼英的眼圈红红的:“嗯,你只管放心去吧,不管中与不中,你考完后一定早些回来。”
顾希言笑了,带了几分少年意气道:“昔日杜子美对其子言:诗是吾家事,对于我来说,金榜题名并非难事。你放心,等我考中了,一定很快来看你。到时候我们......”
顾希言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愤愤道:“好呀,原来你们在这里背着我偷吃好东西。”
沈琼英心下一惊,忙向门口望去,却见弟弟沈均益领着小厮气鼓鼓地走进来,提高了声音道:“阿姐你太偏心了,上次我喝粥说要吃虾油笋干,你说刚刚吃完做起来太麻烦,怎么顾哥哥吃就有了?”
沈琼英面对这个小毛头实在有些心虚,强撑着道:“我没有做虾油笋干啊。”
“姐姐你还骗我。”沈均益越发不忿道:“你的丫鬟都告诉我了。以前我胖,顾哥哥瘦弱,你有什么好吃留给他还情有可原,现在他都这么大了,需要长身体的是我,你还是把好吃的留给他,你太偏心了。”
沈琼英甚感头大,转眼看见一旁的小厮皆是一副忍俊不禁的神情,又一次红了脸,还好顾希言好说歹说给了沈均益一堆有趣的玩具,这才哄得他没那么委屈了。
这件事在沈家再次沦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