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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终_分节阅读_第63节
小说作者:孤君   内容大小:356 KB  下载:情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3-19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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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安跟魏泽一样是个好脾气,笑了笑没往心里去,也不再多问,弯下腰便想如以往那般,把李书意抱到PT床上,但手还没碰到他,就被谁挡了下。

  佟安直起身,见白敬一声不吭地把李书意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然后退到一边,显然是没有了再要插手的意思。这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准备对李书意进行下肢肌力训练前的按摩。

  白敬看着佟安,面上不显,心里却越发膈应。他以前对接的是负责李书意整个康复工作的康复医师,也是康复小组的负责人,整个团队里还有治疗师、护理员、心理咨询师和营养师等人,所有人的背景资历他都审阅过,知道这位治疗师是在国外康复医疗学毕业的,还有挺丰富的工作经验。他前几天来疗养院后,为了不打扰李书意治疗,也没跟着他来过这里。所以,他居然从来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治疗师,长了一张应该出现在娱乐新闻中的脸?

  佟安哪里晓得旁边的人这么多复杂心思,很快便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他让李书意躺平后,脱了他的袜子,而后把宽松的裤腿挽上去,一手固定住他的脚踝,一手握住他的足前部轻轻旋转,待时间差不多了,再半抬起他的小腿,从足背到跟腱自下而上地按摩过去。

  李书意的肤色较平常男人本来就偏白,体毛也淡,小腿纤细修长,膝盖微屈时从脚尖到腿肚拉出一条好看的线条,在光下简直透出一层玉白的光来。

  白敬眼见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在李书意腿上来回动作,脑子里的弦都崩断几根。可是那两人一个神情专注一个面容平静,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让他连发火都不知道怎么发。只得用力把心底那股暴躁的情绪压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90章

  李书意现在上身恢复情况良好,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但腿上无力,只能在有支撑的情况下勉强走几步,且步态不稳。佟安给他按摩完,便用踝关节训练器和股四头肌训练器对他进行牵引和被动训练,然后趁着他休息的时间,调整好步行训练器的座椅和扶手高度后,按照计划扶着他在步行器上坐下。

  这过程中两人有不少肢体接触,尤其是调整步行训练器两侧的护腰时,佟安一边蹲在他身后旋转按钮,一边笑着打趣:“你看你这瘦的,我调到最小了还贴不稳你的腰。”说话间又伸手过去掌着李书意的腰,让他再往后靠些,以保证身体的平衡性和安全。

  白敬始终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中途数次想上前,甚至脚尖都迈出去了,又压抑着退了回来。

  其实这种场面他也不是没见过。以前他送宁越去复健时,宁越因下肢受伤严重,动辄就得被人抱来抱去,按摩腰腿之类的动作更是家常便饭,里面也不乏一些年轻的医师或者治疗师。白敬从来不觉得有任何不对,本就是来做治疗,总不能让人家医生护理保持距离,还得考虑避嫌对吧。所以他哪怕等着宁越,也还能分出心思放在工作上,想着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好。

  可是当对象换成李书意,一切好像又都说不通了。白敬以前觉得李书意强势霸道,别人碰一下自己他都不悦,可是他没想到,当角色互换,他自己也是如此。明知人家佟安现在只不过在尽自己工作之责,他也觉得刺眼。

  等所有训练结束了,佟安一放松下来,才发现一双冷冽的眼睛盯着自己。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李书意的这位朋友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以前他遇着这种情况,都是因为太受女孩子欢迎,才招致同性的不满。可是现在,治疗室里,连个女护理都没有啊……佟安也没敢多问,做完治疗叮嘱李书意几句,便送他们离开了。

  回了房间,白敬照顾着李书意吃了晚饭,等他休息了一会儿,又把药拿出来递给他。李书意下午就发现了,这人安静得甚至有些异常,不知是否公司有什么事,目光又扫过他后颈那一片红,皱眉赶人道:“我饭也吃了药也吃了,你可以走了吧?”

  白敬听了他的话后顿了下,又接着把水杯和药瓶都放好,开口道:“我不出声,不会吵着你。”

  李书意轻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不是你吵不吵到我的问题,是我看到你,心里就觉得厌烦。你能让我清静一会儿吗?”

  白敬转过身来看他,李书意开始还强撑着跟他对视,几秒钟后在对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视线。

  其实从下午开始,白敬心里就不怎么好过。并不是针对佟安一人,他只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原来李书意的确不属于他了。虽然他可以不管不顾地纠缠,可对方同样有选择不爱他的自由,甚至是选择去爱别人的自由,他干涉不了,更没有资格干涉。而他迄今为止能做的,所有的付出和努力,好像也从来没有让眼前的人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佟安那双手在李书意小腿上按揉的画面,时不时就在白敬脑海中闪过,提醒着他若是李书意下定决心永远也不回头,那么早晚有一天,就会这么躺在谁身下,任对方把他全身上下都揉捏亲吻一遍……白敬想至此,额上青筋暴起,瞬间咬紧了牙。

  他也怕再待下去,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看了李书意一眼,沉声道:“我会通知护理过来,你好好休息。”说完,便走了出去。

  李书意看着他的背影,明明该觉得松了一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何,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正好这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靳言发过来的视频申请,便同意了。

  “李叔,你吃晚饭了吗”一接起便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

  现在都七点过了,怎么可能还没吃饭,李书意说完,靳言便道:“我们还没有吃饭呢!”说着他把手机举高,让李书意看清周围的环境。

  李书意见他坐在一个农院里,头上还搭着个藤架,旁边的石桌石凳也很是眼熟,回忆了下才问:“你到张婶家去了?”

  一年多前靳言出院后,他们就是租住在张婶家的房子里,当时他半夜高烧,还是张婶儿子开车送他去的医院。为着这个事,李书意也曾想过要多给些钱表示谢意,可人家不收。他没料到时隔这么久之后,靳言会还记着这家人,上人家家里去。

  “是呀!李叔我跟你说,小圆圆都三岁了,长大了好多!”小圆圆是张婶孙子的小名,靳言以前成天没事就逗人家。他跟李书意说完,把镜头对着小孩,连声喊人家的名字。

  小圆圆跪在石凳上,正用胖嘟嘟的指头揪起一颗花生米放到自己嘴里,揪完一颗,又去揪第二颗,吃得专心致志的,哪有空理靳言。靳言把装着花生米的盘子拖走,势必要他抬起头来。小圆圆眼见盘子越来越远,伸着手去够,可手太短了怎么都够不到,“嗷”一声哭起来,喊:“奶奶——”

  张婶刚好从房子里端着一盘回锅肉出来,没好气道:“靳言,你羞不羞!”

  靳言以前住这里时,每天都要被张婶这么说无数遍,他笑嘻嘻的毫无愧疚,倒是旁边的白昊一下站起来,鞠着躬连连道歉,弄得张婶“哎呀”一声,想去拉他坐下,又顾忌着手上沾了油,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李书意心下一阵无力,等他把镜头转回来,对着他交代:“去人家家里不能空手上门。”

  那边答:“我知道的李叔,买了好多东西呢!”

  李书意放了心,让他好好玩,不用担心自己。

  靳言点点头,又絮絮叨叨跟他说话,说自己明天回来,等张婶招呼他吃饭了,才跟李书意说了再见。

  李书意挂掉通话,忍不住摇头笑,又想到白昊愿意陪着他,遂了他的意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也算稍稍得到了一些安慰。

  没过多久,以往帮着靳言照顾李书意的护理就过来了,本打算彻夜守着他的,但李书意不习惯晚上睡觉时有陌生人待在自己房间里,让他回去休息,第二天早上再过来。

  只是到了第二天一早,来的却是白敬。李书意见到人,一时间连吵架都不知该怎么吵,这段时间,他好话歹话都要说尽了,还能说什么。

  白敬照顾他吃了早餐和药,就抱他上了轮椅,全程只说了一句话:“我送你过去。”

  李书意想着反正靳言晚上就回来了,也不浪费时间跟他多费口舌。

  早上在佟安那里做完治疗,回来后用完午饭照例午睡。白敬好像是昨天被他那番话伤了心,始终沉默着,没有开口多说什么,一直到下午李书意醒来,他才道:“去湖边坐坐吧。”

  今天天气好,李书意也不想一直待在床上,便答应了。

  白敬得了他的同意,泡好穆然送来的花茶倒进保温杯里,然后俯下身把李书意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又走过去拿起画本和笔放到他怀里,给他穿好外套后,才半蹲下来看着他,耐心地问:“还要带什么吗?”

  李书意被他这连番的动作弄懵了,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等到了人工湖边,白敬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固定好轮椅后,便坐在李书意旁边看他画画。

  他没带笔记本,也没看手机,但也不出声打扰,只是专注的盯着李书意,偶尔把视线落在那逐渐显出轮廓的画上。

  以前李书意出来,因为靳言是个话唠,哪怕自己一声不吭,也不会觉得安静无聊。现在被人这么无声盯着,不知道怎么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连带着手上的笔也开始不听使唤。

  李书意暗自不耐,他就知道,只要这个人在,自己就不可能不分心。他停了笔,正要开口,白敬却先一步叫了他的名字,等他看过去后,才道:“我牵着你走走吧?”

  李书意日常治疗时,也能撑着平行杠走几步,偶尔佟安要估量他的恢复情况,在他腿上上了仪器后,还会握着他的手,带着他走。他也不知道这人突然抽的哪门子风,当即冷下脸道:“不走。”

  白敬却不放弃,径直起身站到了他面前,朝他伸出手,笑着道:“那这样,如果你答应了,走几步,我就保证几天不出现在你面前。”

  李书意几乎是瞬间抬起头来,问:“真的?”

  白敬脸上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答:“真的。”

  李书意合上画本扔到一边,毫不犹豫把手伸到白敬手心里,等对方握紧他的手后,脚踩着地面,一使劲站了起来。

  白敬稳稳站着做他的支撑,等他站好后,仔细观察他的腿,看腿上并没有发颤,他脸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才放了心,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道:“小心些。”

  等李书意抬了脚,他又不放心地叮嘱:“慢慢的。”

  他们现在几乎是贴身站在一起,但白敬低着头,全部注意力都在李书意腿上,并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倒是李书意无意中抬头时,看清他脸上专注又温柔的表情后,失神了一秒。

  也就走了五步,白敬就停了下来,看李书意还想走,叹着气道:“你也不至于为了少见我几天,就连自己的腿也不要了。”

  李书意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下轮椅的位置,正想说你走的这五步还不如别人两步,脑袋里突然“嗡”了一下。

  ……

  是海边,被晚霞烧红的天空。

  波光粼粼的海面,沙滩上空落落的轮椅。

  还有吻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

  李书意怔住,心脏上从未愈合过的那些伤口好像又被用力撕开。他低头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眼旁边平静的湖面,想到身后的轮椅,突然就觉得一切都那么好笑。眼前渐渐浮现宁越的脸,那人神色无辜地看着他,问:“我去白敬家,那是白敬自己愿意的,我希望你离开白敬,是因为白敬根本就不爱你。我做错了吗?”一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裹上一层黏腻又恶心的东西,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呕吐起来。

  面前的人突然就没了反应,白敬觉得奇怪,轻声喊了他几句。

  李书意回神,却一句话也没说,趁着白敬毫无防备,用力抽回手,甚至嫌恶地推了他一下,却因为突然丧失支撑,站立不稳往后倒了下去,

  还好他反应快,让手掌先着地减缓了冲力,才没有在倒下时碰到后脑勺。只是手腕立刻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掌心也在粗粝的地面上磨破了一大块片。

  白敬被李书意推得猝不及防,看他摔到后急得脸色都变了,俯下身单膝跪地就要把他抱起来,却又被重重推开。

  “李书意!”白敬咬牙,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朝他发火。

  李书意甚至顾不上痛,在对方又一次试图靠近时一把拽紧他的衣领,眼睛里全是快烧起来的怒火,低声吼:“我告诉你白敬,你好好看清楚,我他妈不是宁越!”

第91章

  李书意吼完,就像怕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甩开了手。白敬却不知他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更不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可他现在无暇细想,沉下脸道:“我现在不跟你吵。”说着就又要去抱李书意。

  李书意却没办法遏制住脑海里那些白敬跟宁越惺惺相惜的画面,情绪更加激动地躲开他,喊:“滚开!”

  他们这边的动静早已引得其他人注意,有几个工作人员匆匆跑过来问:“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白敬看李书意掌心那块已经浸了血珠出来,顾不上跟他赌气,退开一步跟旁边的人道:“麻烦你们送他回去,顺便请医生过来。”

  换了人,李书意也不再抵触,任对方把自己抱上了轮椅。

  白敬站在旁边看着,脸色冷得结了霜。

  回了病房,等医生看过后,说万幸没有扭到手腕,掌心的伤虽然看着可怖,但也只是皮肉伤。医生处理了伤口,叮嘱一定不能碰水,又让李书意以后千万小心,他这身体千养万养的才稍稍有点起色,若是不小心伤到哪里,引起其他病症,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白敬神情紧绷地守在床边,听了医生的话,脸色更是难看。

  等他送走了医生,回味过来下午那句话的意思,看着床上一声不吭的人,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你告诉我,你哪里像宁越?我为什么要把你当成宁越?”他的视线落在李书意包着纱布的手上,声音由低到高,气得连太阳穴都突突直跳,“我如果要宁越,为什么要跟宁家闹僵!我如果要宁越,我他妈的干什么要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白敬从小受他爷爷的影响,一直就是个挺讲究的人。这个讲究,可以称之为教养好,也可以说成公子哥做派重。说话要慢条斯理,吃饭要细嚼慢咽,遇事不能慌慌张张,更不能讲脏话,动手打架。在老爷子的教导中,只有莽夫才会有如此粗鲁之举。所以若不是气到极致,他嘴里也吐不出一个脏字来。只是此时此刻,白敬确实出离愤怒了,宁越本来就不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更不是他的念念不忘求而不得,他为什么要在李书意身上找宁越的影子?为什么要拿李书意当宁越!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李书意垂着眼不说话。他其实知道,他没有任何地方像宁越,他只是在下午那个仿佛情景再现的巧合中,又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想起在人来人往的酒店前,听到那句不爱的李书意。想起彻夜坐在阳台上,等来宁越的李书意。想起在医院确诊的那天,收到一张亲密照片的李书意。他只是,只是厌恶白敬把以前对付宁越的那套,又用在他身上,更厌恶,永远学不会教训逐渐沉沦的自己。

  白敬发完了火,看对方一反常态沉默不语的样子,又后悔起来。站在原地踌躇许久,嘴巴张张合合,终于才道:“我没有爱过宁越,更没有拿你当宁越。”

  关于这个话题,一直以来两人就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似的,都避而不谈。李书意是怎么想的白敬不知道,可他自己,是根本不知该如何提起。就算后来知道宁越做的那些下作事,再心存憎恶,他也没办法在李书意面前去指责对方,把所有错归结到宁越身上。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说不能留李书意的是他白敬,说不爱李书意的也是他白敬,不相信李书意的更是他白敬。罪魁祸首是他,宁越充其量只是个帮凶,他如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好像全是宁越使坏,他是个无辜的被蒙骗的受害者呢?

  他问心有愧,所以从来不敢提。

  李书意听了这话,终于抬起头来,嗤笑一声道:“你不爱宁越?所以当初是人家用枪指着你,逼你把他接回家的?”他问完,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是一闪而过的痛苦,“你想过我有多难堪吗?明明是我住了三年的地方,明明是我的……”“家”这个字,李书意嗫喏着,没有说出口。

  “可是我却要像贼一样,早出晚归的躲着你们!每天站在房门口时都在想,如果打开门后你们在里面,我该怎么办!该做出什么表情!说什么话!这些你想过吗白敬!”

  他说到最后怒睁着眼睛,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是把这么久以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憋屈都发泄了出来。是,他做手术前,是跟白敬说过“我不怪你”。可是怎么会不怪呢,明明知道他最在意什么,明明知道他父亲李文卓经历过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恶心他,挖开他的伤口再把他凌迟一遍。

  白敬看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神里的愤怒痛苦不断交织着,脸侧到耳根染上一层红,连肩膀都在微微发颤……一时间只觉得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原来李书意这么耿耿于怀,不知道原来他这么在意宁越。这个人以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哪怕病着也能跟他吵个天翻地覆,甚至还能平静着一张脸问他有没有跟宁越在卧室的床上做过……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李书意会这么难过。

  白敬走上前,停在他床边,一开口声音嘶哑:“对不起……是我做错了。”

  话音一落,眼前的人瞬间红了眼眶。

  白敬坐下,屈起手指,指背轻轻抚过李书意眼角,接着道:“是我太自私自大,是我没有早点认清自己对你的感情,是我辜负你……都是我的错。”

  李书意扭头避开他的手指,牙齿用力咬住下嘴唇,拼命吞下喉咙里的哽咽。

  白敬怕他咬伤自己,伸手过去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让他松了口。见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心疼得皱起眉。

  他把李书意的手握进手心,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我读高中的时候,宁越跟我告白,说他从小就喜欢我。他长得好看,家世也好,人也听话不闹腾,我就答应了。但也只把这段感情当成学业之余的娱乐,一开始就跟他说好,两人的关系只到毕业为止。”

  他以前从来没有用这么认真的态度跟李书意谈及自己的过去,李书意起初还不愿理他,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

  “你也知道,我是被爷爷带大的。我母亲是个有骨气的女子,现在想想,或许她也并没有多爱我父亲,只是对这段被父辈安排的婚姻失望,对自己被摆布的人生失望,所以生了心结,早早过世了……我对她的印象已经不怎么清晰,只是记得她开始跟我说,要我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可是临到终了,她又告诉我,别去爱任何人,爱会让人很辛苦。”说到这里,白敬自嘲地笑了下,“我其实一直到长大,都没有听懂她这句话。从来都是别人有求于我,喜欢我,巴结我,顶多让我觉得厌烦罢了。如果不是遇到你,大概这份‘辛苦’,一辈子都不会跟我有什么关系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长这么大除了爷爷,没有谁敢命令我做什么,遇到你以后,什么都经历了一遍。动辄被你指着鼻子骂,气极了还敢动手……我每次都跟自己发誓,再有下次绝对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可是到了下次,还是如此。我讨厌自己的人生被打乱,讨厌规划好的事被破坏,把宁越接回家,不过就是不甘心一直被你逼得往后退,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认命了。不跟你对着来,不干点让你也不痛快的事,好像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他停顿一下,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我以前跟你说,我没有碰过宁越,这是真的。说出来虽然丢脸,可在海边那回,也不是我主动……”到底是难以启齿说清楚细节,白敬停了话音。

  “……后来我自己也想过,为什么跟宁越保持距离。大概是因为内心深处也清楚,但凡我走错这一步,依你的性情,永远都不会原谅我,那我们之间,就彻底不可挽回了吧。”

  李书意听到前面时,还能随着白敬的话,多少给些反应,听到后面,人就这么傻愣着,看着白敬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白敬握住的是他被江曼青划伤的那只手,他把他的掌心摊开,低头在那条已经不甚明显的,浅浅的伤痕上印下一个吻,而后看着他的眼睛,笃定道:“我以前不懂,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也不敢妄下定论。可是现在我能确定告诉你的是,我长这么大,只爱过一个人,他叫李书意。”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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